莘瑤耳邊響着這短短的幾個字,她的身子,便穩穩的落在了男人懷中。
“我不會讓你死!絕不會……”
莘瑤的腰間,多了一條力道十足的手臂,她聽着他重複的話。
他的藍眸,深邃的凝着她,泛着她看不懂的璀璨光芒,她雖不懂,卻聽得出他語氣中的堅定和執着。
她方纔掉落懸崖那一刻的想法,忽然讓她覺得羞愧,其實,他除了今夜忽然出現在她房間中,驚嚇了她,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啊!
她沒想到,他會奮不顧身的跳下來救她!
莘瑤耳邊迴響着冷風中他的話音,卻覺得身子越來越重,風聲好似變得悠遠了。
直至兩人平安落回到梅林裡,男人識趣的放開她的腰,藍色的雙瞳裡泛着灼灼光華,似乎很是溫暖又很炙熱。
莘瑤擡了擡腿,經歷過方纔那一刻,寒風刺骨,讓她的腿痠軟,她沒能退開一步,只得擡起頭,對上身前男人的視線。
“謝謝你,救了我!只是我真的還有重要的事,你……”
莘瑤說到這裡,雙眼模糊了一下,男人的臉在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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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頓了頓,剛想開口,便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一句謝謝就想打發我走?”
莘瑤望着他的視線微垂了垂,她本也沒想他救她,方纔看着他不顧危險捨身救她的一絲好感,瞬息在男人這句話中破滅了,隨風吹散,了無痕跡。
“若要謝我,是不是該拿出些誠意來?”
男人淡漠的口吻,清清淡淡的聲音迴響在荒涼的山野裡。
“你!!我莘瑤沒讓你救我!能對一個偷潛入我房間的卑鄙小人說一聲謝,已經算是我最大的誠意了!”
莘瑤憤恨的說完,輕甩了甩頭,這男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沒用他救,她說了謝謝,他竟還得寸進尺不依不饒起來了。
槐漓望着身前女子透紅的臉頰,方纔還好好的,只不過兩句話,她怎麼又變成了一副恨不得撕了他的臉?
男人有些不知所以的垂了垂眸子,眉頭輕蹙了蹙,削薄的粉脣微微動了動。
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便被女子厲聲截斷,“我還有事,請你不要再跟着我!”
女子說完,根本不等他開口,擡腿便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槐漓見她要走,眉心皺的更緊了,他來不及多想,跟着女子的身影便動了腳步。
“都說了!讓你不要再……”
女子聽到了他跟在她身後的腳步聲,猛的轉過身來,她的身形搖晃了一下,憤怒的對着他大吼了一聲。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痠軟的身子便朝着厚厚積雪的地面,重重的栽倒了下去。
槐漓眼見她瘦弱的身子往旁邊一歪,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衝了過去,在女子倒地之前,將她的身子接在了懷裡。
男人打橫抱起突然昏迷的莘瑤,這才發覺她的臉色紅的異常,有些像前夜裡阿念受傷發燒的模樣。
隔着衣衫,她身上的溫度變得滾燙,燒的他手臂都浸了一絲溫暖的溫度。
男人眉心緊緊的擰了起來,望了眼晨冥宮的方向,轉瞬間便幻影消失在了原地。
莘瑤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耳邊的風聲呼呼的呼嘯而過,她的眼皮很重,她用盡力氣擡起一條縫。
迷濛中,男人模糊的面容落在了她眼裡,她的眼睛重重的閉上。
好像啊,那夜的男人,跟此刻抱着他的男人,真的很像!
雖說她醉的糊里糊塗連那人的臉都沒看清,但模糊中男人的影子她還是記得的。
耳邊的風聲越來越大,她的意識漸漸沉迷,這麼冷的夜,這麼大的風雪,她卻沒有感覺到一絲寒冷……
寅時,晨冥宮。
“這才什麼時辰,王怎麼如此着急,命我們入宮?”
“……是啊!自打王上位以來,從沒深更半夜叫我們醫官進宮過!”
“是啊,是啊!看這情形,許是王身子有了什麼不適了,不可耽擱,我們快些走吧!……”
幾個醫官身後帶着一衆藥童徒弟,神色微重步履匆匆的頂着風雪,穿過空闊的石板路,朝着槐漓的寢殿去了。
“…怎麼還沒來?!……”
男人坐在牀榻邊,對着門口的宮女,女官和侍衛們,不耐的又催促道。
自他回來到現在,不過短短的兩盞茶的工夫,他坐在榻邊已經催了不下幾百遍。
幾乎喘氣的工夫,他便要問上一次。
寢殿裡從上到下,大大小小沒有一個敢開口回他,一開始他們還回說,正在路上了。
但此刻看到男人藍色的雙眸,眼圈都泛着紅色,眉頭緊皺着,棱角分明的臉上緊繃,任誰也不敢再回他的話。
他們有些人伺候了男人很久了,雖說王總冷着一張臉,可卻從來沒見他對誰發過脾氣。
最近這兩日也不知怎麼了,昨兒夜裡才處置了一批人,今兒他們可不想往他的火頭上撞啊!
槐漓摸着女子的額頭,他的手很冰,一路回來,他怕她病的更重了,半路停下把自己的衣袍斗篷通通脫下來,包裹在她身上。
便是如此,她口中仍低喃不斷地喊着冷,他只得用法力稍稍舒緩她的不適。
他怕她修習的六界靈力,與他相沖,也不敢長時間用法力。
但看着他停下法力,她便了無生息,臉色轉變的慘白的樣子,他害怕極了。
他想到當年那個女子,在他懷中灰飛煙滅時,便是如此悄無聲息,面色慘白的難看。
那時,抱着她,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自她灰飛煙滅後,他的心便只是一個空殼一個擺設。
雖說,別人並不知道這個擺設的存在,但他自己卻十分清楚,當年她的離去,讓他在那一刻便覺得十分難過。
那是他有記憶的開始,那時的魔尊,曾體會過一次不屬於他的情感,於是,他便就此沉淪,渾渾噩噩的過了這幾千年。
他一直在等她,等那個唯一給過他心跳,給過他真真實實的生命的女子。
今夜,他好不容易,再一次在這個女人身上,等到了他要的心跳聲。
他熬過漫長的須臾,等待了這麼久的時光終於來了,他怎麼能輕易放棄,怎麼能眼前的女子,也同當年那個女子一樣,不得善終呢!
“怎麼……”
“王,醫官來了!”
槐漓沉聲剛吐出兩個字,門口便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