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雕心中暗暗想着,這五百戶可不是尋常人能封的,主人此舉倒真是十分絕妙。
“你,這……“
“怎麼?大公子對主人的賞賜有異議?“蠱雕望向夙尹殤,臉色微微沉了沉,出聲問道。
夙尹殤一臉不憤卻不敢造次的吃癟模樣,頓時讓夙凌辰心中大快。
他本不想收如此貴重的賞賜,但若這個賞賜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舒服嘛,他倒是十分願意收下賞賜。
“既如此,凌辰就多謝槐…呃,多謝王的賞賜了!“
夙凌辰的話音一落,夙寐的老臉更是沉的能滴出水來。
“王如此厚賞,恐怕幼子年幼,擔當不起,他一於北冥無功,二於社稷無力,恐不能……“
“夙寐尊者是想違抗主人之命嗎?“蠱雕不等夙寐的話說完,便當着衆人冷冷的打斷他。
這個老狐狸,果然看出了主人的用意,才如此推三阻四!
蠱雕心中暗道,面上卻低冷一片,不露聲色。
屋中的氣氛,隨着蠱雕冷聲的喝問頓時安靜下來。
片刻,夙寐才收回瞪着蠱雕的視線,下顎緊繃的抿了抿脣,低聲道,“老臣不敢!“
蠱雕這方送了夙寐一家人出門,另一位夙風尊者剛巧與夙寐等人撞了個照面。
而夙風的家眷同樣被請進了晨冥宮,唯一不同的是,他出來時灰頭土臉,老臉泛着蒼白。
夙風在蠱雕口中得知夙寐一家不僅沒受到槐漓的懲處,還被封賞了,老臉上臉色更是五光十色,說不出的精彩。
蠱雕按槐漓的吩咐,一一將幾位尊者和雲庭的家眷送走,終於得了片刻的空閒。
想來,若那幾位知道,自己削掉的食邑全被主人封賞給了夙寐家的二公子,那畫面……
蠱雕想着,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怪只怪那些老頭不知死活,當年瑤姑已經死在他們手中一次,主人怎會讓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主人命他和欽原分頭將他們的家人帶到夙寐宅邸附近,恐怕也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吧。
若是莘瑤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如今的主人,或許真的會毫不手軟的將他們的家眷屠殺殆盡,如今的主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有血有肉,心慈手軟的主人了!
蠱雕想着,順着迴廊來至槐漓的寢殿門前。
蠱雕進來,見裡裡外外忙碌的醫官們,一個個面色緊繃,不敢有絲毫懈怠,連寢殿伺候的宮女們,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問過才知,方纔醫官爲莘瑤上藥包紮,不小心扯痛了昏迷中的莘瑤,莘瑤姑娘不過本能的發出一聲輕哼,主人便發了好大的脾氣。
將醫官們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後還是自己在醫官的指揮下,親手給莘瑤姑娘上了藥,包紮好。
蠱雕站在門口愣了片刻,才擡起腳,遲疑的朝裡面走了幾步,他想到主人大發雷霆的樣子,心頭一陣心悸。
蠱雕的步子在門口徘徊了片刻,還是硬着頭皮朝裡面走去,“主人!“
蠱雕進來,便見槐漓坐在榻旁,正望着女子的臉發呆,好像隔着屏風,外面的匆匆腳步和醫官們熬藥煎藥的聲音都與他無關。
槐漓聽到他的聲音,略微吃換的轉過頭來,望了他一眼,蹙了蹙眉見他又要開口,男人輕搖了搖頭。
蠱雕明瞭的頷了頷首,退了出去,果然不多時,一身黑袍的男人跨步從裡面走了出來。
“主人,您交待的事,都辦妥了!“蠱雕謹慎的對着男人出了聲,他身上仍殘存着一絲尚未褪盡的戾氣,讓蠱雕心頭髮抖。
槐漓望了他一眼,低聲“嗯“了一聲,目光便掃向周圍的人羣,蹙眉問道,“欽原呢?“
“主人,欽原派人送了幾位尊者回去,想來,她此刻也該是回尚霞門了!“
槐漓微低了低眉眼,莘瑤的藥剛巧煎好了,醫官正欲上前,便被槐漓攔住,從醫官手中接過藥碗,屏退了所有人。
最後一批雲家家眷送走,欽原便跟着回了殃黎的府邸。
站在大宅門前,欽原擡頭望了望陰沉的天,天邊已泛起了一絲白,頭上偶爾有一兩片雪花輕盈的飄落下來。
欽原擡腳,朝着大門走去,剛邁進去兩步,身前一陣冷風撲面而來,管家的身影急匆匆的衝了過來。
“祭司大人可回來了,昨夜殿下找了大人一整晚,天還沒亮就去尚霞門了,說是去看看大人在不在門內!“
欽原英氣的面上微帶着遲疑,蹙着眉頭望向管家,捕捉到管家話中的玄機,“殿下知道我不在宮內?“
管家被她的話問的微微愣了一下,才笑容滿面道,“這老奴就不知了,殿下並沒直說找祭司,只是老奴看的出來,殿下昨夜一直心神不寧,站在祭司門外很久,纔回了房間。“
“後來,老奴出來,無意間發現殿下半夜裡開着窗戶,盯着祭司的房門看了許久,才命人叫了姬顏來,老奴聽見,殿下讓他去夙…呃……“
老管家說道這裡,忽然卡了殼,年假大了,記性不太好。
“是夙寐府上嗎?“
欽原望着管家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的模樣,適時的出聲提醒道。
“……呃,對,是啊沒錯沒錯,就是讓那個姬顏去夙寐尊者的府上,說讓他注意祭司您的動靜……“
欽原聽着老管家的話,心頭莫名燃起了一絲火氣,零星的火苗被她壓住,心頭卻像堵了什麼東西,悶悶的泛着一絲鈍疼。
老管家後來說了什麼,她根本無心再聽,只丟下一句,“我去尚霞門。“欽原便出了大門。
果然是他啊!
她還報着一絲希望,希望不是他,希望他真的是身體不適,留在家中修養。
沒想到,不僅莘瑤的事跟他脫不了干係,他還想在她身上打探到什麼於他有利的消息啊!
外面的天色還暗,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安靜的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倒是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舞着,無聲的落到欽原肩頭,拂過她的臉頰。
冰冷的雪花,拂過她的臉,卻像一把無形的尖刀,劃過欽原的心頭,讓她勞累了一整夜的臉上,面色越發蒼白難看。
心臟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惹得她杏眸泛紅。
爲何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不肯放手,還是不肯放過主人,也放過他自己?
他還想利用她,還想利用她再殺死主人一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