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還沒從她的話音中反應過來,只聽得耳邊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隨着那毛骨悚然的響聲撞入衆人耳底,夙月低聲嗚嗚的口中,發出一聲淒厲慘烈的叫喊。
衆人望着殿內愈發濃烈的紅色煙霧,不禁人人自危,連夙寐和夙風都緊抿着脣,不再出聲。
這女人的隱身術十分厲害,恐怕他們這些人中,除了王,沒人能看到她的真身。
接二連三的誅心的慘叫聲傳來,聽的夙寐和夙風臉上,一陣煞白,兩人僵硬的對視一眼,兩道目光同時望向了站在原地,一直不曾開口,也不曾阻止這場慘劇的槐漓。
他是魔尊,是他們信仰的王,更是他們的守護神,北冥所有臣民的神祇,他有義務保護他們。
但,看眼下的情形,他似乎絲毫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也都怪夙月太過凌厲,他不該對一個孩子動手,還是偷襲這種不爲人恥的手段,然而他們都是多年的兄弟,同爲北冥效力,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被如此折磨至死。
“王!……”夙寐彎下僵硬的身子,他已不知有多久,沒人讓他如此卑微了。
“王…還請……”
“誰敢插手!這裡的人……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狠戾絕情的女聲,幽幽飄來。
“妖女!你!……”
“啊!——”
慘痛,痛苦的叫聲響徹長生殿裡裡外外,夙寐的眉心緊緊皺起,沉重的垂下老眼。
沒想到這女人出手如此歹毒,竟將夙月的手腳全部扭碎,攤在地上的夙月目赤欲裂,眸中沒有一絲生氣,一雙眼睛死死的瞪着虛空中的某個角落,臉上滑落下來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混着脣角流出的血沫,大顆大顆的染溼了地毯。
莘瑤冷冷的掃過衆人,心頭的怨氣憤怒,仍舊未能平息一分,敢動她寶貝的,只有死!
她隱身的身子,穿過衆人,順手抽走一人腰間拴着的玉笛,他既然想讓他們母子死,她就讓他看看,他是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眼看着他們母子,將這諾大的北冥魔域攪的個天翻地覆,風雲翻涌。
她的步子極輕,甚至連她抽走玉笛,都不曾被人發覺,只是有一道目光,好似從她教訓夙月開始,便牢牢的鎖在她身上,她自認她的藏身之術乃冥曜親傳,除卻冥曜,這世間沒有幾人能看得到她的身影。
但……
莘瑤猛的轉頭,怒火填滿的視線正巧撞上一雙藍幽幽的眸子,靜立在那兒的男人,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他的眸中,滿含情愫,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舉世無雙的魔尊,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了幾分悽迷,苦楚,還有深深的愧疚不安。
莘瑤怵然收回目光,心中的怒火在他那般哀怨的眸中,倏然間煙消雲散了,他能看到她嗎?莘瑤心中暗暗一驚,無論能否發現她,她都會如此做,況且,他也未必能發覺她吧?當初冥曜可是對她說過,這是最好的保命方法,這世間能發覺她的,不超過三人。
若非阿念先出手,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她沒理由怪他娶別人,更何況,她原本就不屬於這裡,更不可能陪在隨時想要她命的男人身邊,她終究要離開,誰對誰錯,欺騙與否,又有什麼關係,不如就趁此離開,兩人各自安好,天各一方也就罷了。
莘瑤幾步邁到那扭曲的夙月身旁,現身出來,沒再多看槐漓一眼,冷狠道,“既然你不選,那我就替你選了……”
“妖女!你還想做什麼!”
夙風不禁上前一步,衝動之下,卻被夙寐拉住袖子,微微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莘瑤面無表情,冷冷的瞥了眼地上的夙月,連個眼神也不給夙風,“我不會讓你死,但你記住,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活着,你在我,和阿念身上所犯下的罪孽,我一一還你,你最在意的北冥,最在意的魔尊之位,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我會親手……毀了你所珍視的一切。”
女子冰冷的說完,眉目收回去,擡手吹響了手中的玉笛,詭異的曲子悠長婉轉,那笛調盪漾開,長生殿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詭密的響聲,不多時,窸窸窣窣爬動的蟲蟻繞過衆人腳下,慢慢的爬到夙月身上,毒蛇吐芯,蟲蟻啃噬,衆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一個個戰戰兢兢的互相攙扶。
這女子的手段,簡直比他們王還要恐怖,槐漓最毒便是熒惑之火,萬物皆滅,但如此折磨人的手段,他倒是很少用,多半惹他不快都會就地處死。
“孃親……”阿念懶懶的聲音,有些氣虛的趴在她背上,喃喃的喊了一聲。
莘瑤停了笛音,將手中的玉笛隨意的丟到一旁,冰冷的聲音無喜無怒,“從今後,每日晨昏,你都會經受蛇蟲啃咬之痛,而你…只能安靜的躺着,享受這一切!隨着時間推移,你會看到你曾經做過的事,傷過的人,他們會一直纏着你,直到你死的最後一刻。”
這是冥曜教她的,萬象幻決中的分支,她開始並不想學,如今她倒不後悔,她有如此折磨人的手段。
“……孃親帶你走,阿念還撐得住嗎?”莘瑤微微偏頭,眼眸中冷意速退,眼底攀升起一絲溫和。
阿念趴在她肩頭,雙手圈着她的脖子,乖巧的點了點頭。
莘瑤心中一陣疑惑,阿念似乎比方纔受傷時,緩和了一些,傷勢好像也沒方纔重了,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沒再理會這裡的人,邁步朝着長生殿外走去。
槐漓一聲不響的冷眼掃過衆人,冷漠的揮了揮衣袖,命他們散了,他不會與她動手,更不會爲保護傷害阿唸的人,任憑殿中那些人的目光,恨不得將他身上穿上成百上千個洞,他也完全不在意。
因爲他是魔尊,這世上唯一可能將他置於死地的人,便是莘瑤,那個他心底深深愛着的女人。
除了她,沒人能傷他分毫。
“主人,你…”
蠱雕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皺眉想勸阻,被男人擡手擋住。
他不能讓莘瑤走,他還沒解釋清楚,他的阿念身上還有傷,他們母子這樣出去,一定會出事!
他不能再將他們陷入危險之中。
槐漓想着,腳步便不由自主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