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變傻暫且不知道,但會死是真的!
地窖裡本就藏酒,酒與火一遇,就是人力都難以阻止的速度在這個範圍內快速的騰燒着,蘇青鸞帶着蕭肅容一層一層的往下退,但這裡總共也就三層。
到第三層的時候她將地窖門給關上,暫時堵住了大火。
“這可怎麼辦纔是好,完全出不去啊!”蘇青鸞急的團團轉了。
眼見着門縫堵不住濃煙嗆進來,身上已然無計可施,她回首看向那口水缸的時候,只能咬咬牙,“賭一賭了。”她說着卻是卯足了力將蕭肅容帶到那口水缸邊上。
“你先進去,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這道門給打開?”
可當她的手拉住蕭肅容的時候,蕭肅容卻咬牙突生起一股力,反將蘇青鸞塞進了那口水缸裡,他說:“傻姑娘,這種事情,不應該是你來做。”
他是沒有蕭九的能耐,他是沒有能力替她撬開這道門,但是最起碼,能保證不用她去死來保全自己。
蕭肅容這一句“傻姑娘”卻讓蘇青鸞居然分不清南北了,他在說自己?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自己,還是用這樣溫柔的語氣,這不禁讓她抿了抿脣有些尷尬,蕭肅容忽然伸出手攬住了她的後脖頸,沒有力氣將她推到自己面前來,他便自己將頭捱了上去。
頭挨着頭,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只有蕭肅容閉着眼含情的話語,“小蘇啊,如果早知道會遇到你多好呢,我就不用虛度那麼多時光了,最起碼練就一身本事,還能保護你。”說着,他勾脣一笑。
蘇青鸞與他這會靠得極近,他微微一笑都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波動,以及這令人窒息的俊顏。
這男人……溫柔起來也真是要人命。
他又說:“可這會也不晚。”他掙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訥訥望向自己的雙眼,眼中倒影着自己此時微笑着的笑顏,他對蘇青鸞說:“悶在水裡也撐不了多久,我會盡力的。”
“你不能……”蘇青鸞出口便想反對。
但卻見這蕭肅容夢的將手拽注水缸邊沿,將自己被打斷的手“咔”的一拉一拽,強行將這脫臼的骨頭給歸了回去,這手法她也會的。
在蘇青鸞驚訝於蕭肅容爲何也會如此嫺熟的拽回自己的骨頭時,他將蘇青鸞整個人一推,又將她按進了水裡面去,水面淹過她的頂,沒等蘇青鸞反抗,蕭肅容已經快速脫下了自己的衣衫,在缸裡沾溼了水。
然後他撕開一片布條矇住自己的臉,以此隔開外面的濃煙,剩下的衣衫他脫光了,帶着衝了出去,在蘇青鸞翻出水缸的時候,他已經出了第三層的門,還將它重新關上。
蘇青鸞最後只瞄到一眼,這個光着上身的男人,怕不是瘋了吧!
他在外面用這些溼透了的衣衫一點點的堵住這一層的門縫,自己雖然臉上蒙着溼巾,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嗆得咳嗽了起來。
“蕭肅容,你快點回來呀!”蘇青鸞拍打着道門,無奈被反鎖在這裡面根本難以出去,她有些氣惱,“你能做成什麼事,別白白送死。”
門外,蕭肅容將門縫堵住了之後,咳嗽越發的猛了起來,他迴應着裡面的蘇青鸞,“我知道我沒用,那……沒用就沒用罷,蘇青鸞,你可千萬別死啊!”
千萬別死了!
蘇青鸞呆呆的站立在那裡,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外面蕭肅容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心裡忽然像是被人打了重重一拳那樣,難受得直想哭。她伸出手一抹自己的臉頰,發現竟然真的有淚在腮邊掛着。
“混蛋,你真當你是英雄嗎?你三腳貓功夫都不會,你能成什麼事……外面都是酒和火……”蘇青鸞努力的想要推開門,但卻怎麼都推不開,最後只能用拍的。
她帶着哭腔的聲音越發的顫抖了,“我不會死的,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你不能死啊,蕭九……蕭九這會還不能離開你,你纔是主人格,你死了蕭肅容這個人就徹底廢了,你不是還想回雲城嗎,你不是還想和我一起回雲城嗎?你以爲我看不出來,你老早就傾慕我了嗎?你倒是別死啊,死了怎麼追求自己喜歡的姑娘啊……”
她拍打着門和自己哭喊的聲音傳出來,蕭肅容聽着她說得兇,但是卻極暖了。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呀!
這個女人,真是一肚子心思,旁人都猜不透的。
他莞爾笑着,看着眼前茫茫一片大火的場景,他似乎也沒那麼怕了,他衝將進這大火裡面去,他總覺得……就算是撬,也得把那道門給撬開才行。
外面沾溼的布條頂不了多久的,布條一旦水分燃盡濃煙依舊會嗆進去……蕭肅容顧不了那麼多了,赤着的身體衝進烈火之中。
他怕什麼!
蘇青鸞第一次感到這麼的無力,她拍打着拍打着,忽然隱隱聽到一聲聲“砰,砰,砰”的聲音,她忽然停了下來,即便隔着這一道門,即便隔着這場烈火,她依舊能夠知道蕭肅容此刻在做什麼?
他在強行砸門。
可那外面是濃濃烈火呀!
“不行不行,再這麼下去蕭肅容就沒了。”蘇青鸞咬着自己的手背,期希用痛楚讓自己這會鎮定下來。
她在這裡面來回踱步,“冷靜下來,必須冷靜,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催眠出來的,虛幻之中,人格會死,但現實中不會……該怎麼辦?”
“醒過來,對,必須快點醒過來纔對!”蘇青鸞猛拍着自己,“就是這樣,怎麼一時就這麼糊塗了呢?”
可這會,怎麼醒?
這可讓蘇青鸞犯愁了,她踱着步用最笨也是最初始的法子,用力的咬着自己的虎口,希望能夠藉着痛楚讓自己醒過來。
銀牙咬在虎口上,對自己毫不留情,已經有絲絲血跡從牙縫中滲了出來,痛楚已然抵不過着急了,聽着外面“砰砰砰”的聲音傳來,眼前的視線已經逐漸被眼淚模糊了。
可是,她越想要儘快醒來,眼前卻越發的清明。
她忍不住更加用力,“醒來啊,醒來啊!”她含糊不清的叫着。
眼淚不斷的流淌下來,她無法隨心所欲,只見這道外面被用溼布堵住的門縫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濃煙慢慢的涌了進來,滾滾濃煙帶着嗆人的味道,吸進鼻腔之中,慢慢的她開始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不能鬆口。
讓痛楚來得更猛烈些吧!
她拼命的撕咬下去,在這一刻竟然恨不得能夠將自己的皮肉給撕下來。
在昏迷之際,腦海中卻莫名的閃過一些事情,從逃出義莊之後撞翻了那株紫株珊瑚,從那場大雨之後進入的幻境之中,再從幻境中出來……
明明所有的證據指向,開元都是兇手,但爲什麼……那六具屍體裡面卻有開元的屍體,兇手爲什麼會是璽揚陽?
璽揚陽那敗家子,浪蕩形骸,紈絝囂張,好走馬養犬,光是犬園裡那條紫麒麟就足夠嚇人了……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她又浮現出了之前在璽府的時候聽到那些下人的話。
“趕緊的,爵爺前些日子被大犬傷到手了,這會不處理好,咱們都得掉腦袋。”
“這幾日那畜生應該也是知道傷了主子,都不吃不喝,這可怎麼辦?這紫麒麟要是餓死了,爵爺要我們命呀!”
蘇青鸞只覺得好笑得緊,這都快要死了,居然還有這閒情,想起他家的狗來!但仔細想想,這敗家子被自家養的犬咬傷,真是活該,怎麼沒把他咬死呢!
不過,不得不承認,敗家子人不咋地,養的犬真是一等一的,聽說那種大獒,一輩子忠貞,生來只認一個主人……
一個主人!
傳聞,這種獒犬的主人若是死了,它便會找處地方靜坐着,不吃不喝,絕食至死追隨主人的腳步。
真是,好狗狗呢!
絕食至死……
在這一瞬,蘇青鸞像是驟然抓到了什麼似的,腦海中似是有閃電劈閃一過,她忽然打了個激靈,原本怎麼都無法動彈的身體,此刻她忽然蹦的一下跳了了起來,因爲坐得久了摔倒在地上。
蘇青鸞的掌心觸碰着地面的冰涼,她怔怔的看着眼前凌亂的國公府,她忽然慘笑了一聲出來,“我……終於醒了!”
擡眼看去,的確是愁雲慘淡的國公府,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坐在高坐上的璽揚陽,一身華服,此時看去的容顏俊逸,消瘦的模樣襯着這一身華服,更加出塵決絕。
如此站在低處仰望他,竟然有種陌生得可以的感覺。
在醒來的那一刻蘇青鸞忽然知道了真相是如何的了,但是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看到身後的蕭肅容,她不斷的拍着他的臉頰,“蕭肅容,蕭肅容你醒過來……一切都是假的,你醒過來就沒事了。”
蕭肅容,蕭九……你聽到沒有。
要是,要是你們死了,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她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更不知道如果蕭肅容和蕭九全都醒不過來的話該怎麼辦?
此時此刻,她只好寄希望於韓贇身上了,她忽然開口大喊着,“韓贇,你死到哪裡去了,你還嫌出的人命不夠多嗎?”
躲在屋子上頭的韓贇忽然磕了一下巴,有種藏得好好的被她戳穿的感覺,他結結巴巴的回道:“這不……我沒資格搜國公府啊!”
“國公都全家死絕了,你還等什麼文書,你豬腦子嗎?”蘇青鸞一着急起來,連說話都不客氣了,她擡起頭來,猩紅着雙眼卻看到桑珠扛着小藥的身影站在那裡。
桑珠皮笑肉不笑,“你還沒治好他呢!”
蘇青鸞火氣一上來,只覺喉頭一陣腥甜,憤怒喊去,“我治你大爺!”她順手拎起一張椅子,氣勢沖沖的模樣,這讓桑珠忽然臉色一變,後退了幾步,“你不管不顧你的小童了嗎?”
蘇青鸞雖然憤怒,但行事依舊頗爲乖張,在桑珠臉色大變的那一刻,卻見蘇青鸞將那張椅子朝着高坐上的璽揚陽衝去……她衝上去猛地朝他頭上一砸,
“你醒過來……也是一樣的,我知道你是誰。”
“開元,我不管你這主導着這具身體的是誰,開元就是開元,其他人都死了,該你做下的孽,就是你的。”
她從來沒有斷錯過,從一開始的兇手,以及此刻身穿華服坐在高坐上的人,便是開元,一個身體裡有多個人格的病患!
蘇青鸞的動作令桑珠措手不及,只聽得“砰”的一聲,椅子朝開元的頭上猛砸了下去,椅子被砸得散落了下來。
有血從他的額角流了下來。
徐徐的,開元睜開了眼睛。
蘇青鸞鬆了一口氣,大家都在開元的意識幻境之中,既然叫不醒蕭肅容,那叫醒開元也是同樣的道理。
只見高坐上的男子低着頭擡起一雙眸子,此刻看去只見得到他眼球大部分的白,整個人陷入一片冰冷陰鬱之中,就連看人的那種眼神,都黏黏膩膩,感覺就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嘻嘻,大姐姐,你打得我……好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