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裡關押這等江湖高手的牢房外面,會有兩名錦衣衛值守。
顧小年心中已經選好了目標,因此便走到兩人身前,指了指其中一間牢房,說道:“勞煩兄弟把牢門打開,我進去問幾句話。”
這兩人中有一名是先天一流,此時聽了,問道:“還是要問一句,大人是哪的人?”
能進詔獄查人的除了錦衣衛便只有當今聖上,或者是帶着聖旨的特使欽差,看眼前人只是一身尋常打扮,就算是熟識的錦衣衛領進來的,他免不了還是要多問一句。
顧小年抱抱拳,“南鎮撫司監察司總旗顧小年,奉命前來查案。”
那先天點點頭,南鎮撫司現在的確是出了大事,兩小旗的錦衣衛被人害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對於眼前人他自然也是有所瞭解的。
畢竟,在錦衣衛中,最近短短的時日裡,可是有不少關於對方的傳聞。
只是沒想到正主如此年輕便是。
他從腰間解下鑰匙,將那牢門打開了。
“顧總旗,注意時辰。”他說道。
“多謝。”顧小年說着,走了進去。
待到這錦衣衛將牢門關上退開之後,顧小年這纔打量起所處的牢房。
潮溼,骯髒,帶着一種撲鼻而來的酸臭。
正中一根一人環抱的木樁,上面鐵鏈纏繞,一道披頭散髮垂首的身影被穿了琵琶骨吊在上面。
顧小年捂着鼻子,稍稍走近,對方發如枯草,一身內襯滿是血污,髒的可怕。
這人氣機雖然萎靡,甚至氣息就像是死了一樣,但異常平穩,若不是斂息有術,便是此人內功不錯,內力流失雖多,卻依然有護住內腑的力量。
顧小年知道對方肯定是發現了自己,因而說道:“還有力氣擡起頭嗎?”
相隔不過兩步遠的身影並無動作,好像是沒有聽到。
顧小年皺了皺眉,他來是吸人內力的,但想要不被錦衣衛發現卻是有些難。因爲照誰內力被人吸了都會有感覺,大喊大叫許是輕的,萬一因此揭發自己,那可就麻煩了。
朝廷不是不許公門中人修行魔道功法,但這裡指的魔道不是那種慘絕人寰,邪惡無比的功法,還稱不上是異端。
更準確的說,是一種不被常人所接受的小衆,只因爲此類功法容易使修行者迷亂心志,對心境要求甚高,所以才稱之魔道功法。
而比之更爲極端的,就是邪功了。
比如需要少女之血輔以修行的《血冥神功》,此邪功非禍害處子不可修煉,而一旦缺少其血,自身便會走火入魔,周身血液逆行,經脈炸裂而亡。
這等殘害無辜生命,足以禍亂法紀的便是邪功,爲天下門派共逐。
如果被人知道自己的功法可以吸取別人內力來反哺速成,那難免會被歸爲邪功一類。
因此,顧小年纔會愈加謹慎。
他慢慢走到這人身前,擡起了手,他打算只吸一點,這麼多牢房,找合適的目標每個吸一點,就足以抵得上自己數日苦修。
這等沒有後患且省力的法門,自己爲何不用?
向前走近一步,顧小年的手輕輕落在了對方的肩上。
眼前的這人根本無法有什麼動作,他的雙手腰身以及雙腿都被鐵鏈纏繞在大樁上,琵琶骨被鐵鉤穿了吊着,腳上還拴着鐵球,只有頭能靈活轉動。
對方的肩膀很硬,只是隔着一層單薄的內襯,顧小年仍能摸得出來,實在是乾瘦的厲害,只剩下了骨頭,摸着沒有一點皮肉的感覺。
他氣沉丹田,自身內力緩緩調動,一絲異樣在心頭產生,癢癢的,撓不到的那種感覺。
顧小年臉色凝重,伸出的右手上好像有淡淡的光亮了起來,事實上那是自身真氣與所吸取的精純內力在接觸相融。
因爲他已經成就先天,所以功法運行自然更加流暢,威力也就與後天不可同日而語了。
驀地,輕微的鐵鏈響動,身前的人緩緩將頭擡了起來。
披頭散髮之下,只露出了一雙幽深的眸子。
而就是這雙眼睛,讓顧小年心頭猛地一跳。
戲謔、不屑以及深深的嘲弄,對方的眼裡似乎在笑,顧小年猛地將手抽了回來,背在身後。
那種模糊的光早就消失不見,他能清晰感受到丹田氣海中的內力壯大了那麼一絲,只方纔吸取的短短一霎,便像是自己半日苦修。
“你,是誰?”身前傳來沙啞的語調,粗糙而難聽,像是缺水的喉嚨般乾澀。
顧小年迎上對方的目光,“錦衣衛。”
“修行這等不入流的功法,真好笑。”對方淡淡譏諷。
“不入流?”顧小年眯了眯眼。
“道門浮雲觀的《摘星訣》,吸取他人內力以爲己用。”這人說道:“一旦修行,日日所需吸食的內力便要成倍遞增,終會供不應求,自身丹田枯竭而亡。一門廢棄的功法,不是不入流是什麼。”
顧小年眼神閃了閃,顯然沒想到世間已然有了此等功法。
只不過,他心中暗想,自己的‘登仙劍章’可沒有這等弊端。
而且‘登仙劍章’對‘氣’的量需求一定是個天文數字,在突破先天后,他隱隱有種感覺,唯有內力達到一個界限,‘登仙劍章’便可以突破。
就像是功法也分修行層次一樣,‘登仙劍章’也不是隻讓自己凝聚‘氣’這般簡單。
不然的話,爲何會有‘練至大成’這麼一說?
這不只是單純的指運用熟練,還有感悟突破。
那種挑眉便是一道劍氣,揮手便是無邊刀芒的風采,已然屬於無矩於招式,以一氣破萬法。
這又怎麼是所謂的《摘星訣》能比得上的。
顧小年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然後,他將手再次抓到了對方的肩膀上。
既然這人已經認爲自己是修行了《摘星訣》,那就沒什麼遮掩的了,不多吸點也不好意思不是。
見這小子的手又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這人頓時大怒,他能感受到體內爲數不多的內氣在快速流失,自己孕養了多年來苟活保命的根本就這麼流走,他如何甘心?
“停下!”他怒喝道:“我讓你停下!”
顧小年笑笑,出手如電,空禪一指直接點了對方啞穴。
任由眼前人不健康的蠟黃臉色被憋得通紅,然後又變得慘白,他這才收手。
再吸下去,眼前這人就死了。
給對方解了穴,他抱了抱拳,轉身就走。
“等,等等。”身後傳來那人有氣無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