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班房之中一時安靜的同時,門口處傳來陣陣腳步聲,卻是數十錦衣衛涌了進來。
人羣分開,臉色陰沉的劉嵩邁步走了進來,其身後,是有些苦澀複雜的方隼。
蘇擒虎見了劉嵩進來,本待說話,但他與劉嵩同僚多年,彼此自然瞭解,此時見了對方臉色,他心裡頓時就是一個咯噔。
劉嵩深深看了眼顧小年,隨後開口,“南鎮撫司千戶蘇擒虎徇私枉法,謀害同僚,即刻押解詔獄。六扇門領神捕之位司徒商勾結魔教中人沈仇,證據確鑿,拿下,送刑部候審。”
此話一出,一時寂靜無聲。
劉嵩看着一臉呆滯的蘇擒虎,暗歎口氣,將手裡無常簿放到一旁桌上,隨後側了側身子,讓出了跟在其身後而來的孫落和蔣世奇。
“如今人證物證據在,兩位,束手就擒吧。”
司徒商看着低着頭的孫落和欲言又止的蔣世奇二人,不由開口,“你們告訴本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走到桌前,一把拿起那本顧小年讓方隼交給劉嵩的無常簿,只是粗略一翻,便看到了顧小年所寫的他勾結魔教的罪名,以及孫落等人的聯合署名。
毫無疑問,這是一份僞造的供詞。
不過,錦衣衛寫在無常簿上的東西,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但真假不重要,在錦衣衛裡不重要。
司徒商忽地笑了笑,他看着此時負手而立的顧小年,眼底帶了幾分陰毒。
“你很好!”他說着,“本捕倒是小瞧了你。”
他所說的,無非就是顧小年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找出孫落等人。
甚至,還讓這幾人反咬了自己一口。
司徒商這般想着,顧小年卻是混不在意地笑笑,“承蒙誇讚,不勝榮幸。”
門外,已經有錦衣衛上前,蘇擒虎呆呆站着,被錦衣衛按住帶走。
而當有錦衣衛靠近司徒商的時候,後者後退一步,冷喝道:“要拿本捕,也要六扇門來,你們算什麼東西!”
劉嵩臉色本就陰沉,此時也是難看,“司徒大人,你現在已經被免除了神捕一職,還請不要讓本官難做。”
司徒商聞言,眸光沉了沉,“真相未明,各位還是莫要過分的好。”
顧小年適時開口,“本官之前派人去過六扇門了,魔教的沈仇啊,想不到司徒大人還能認識這等通緝榜上的人物。”
司徒商看着他,忽地開口,“雖然你陷害了本捕,可你別忘了,你殺害同僚的證據,就在這。”
一旁的杜馳將那器械司的簿冊放到了桌上,邊上還有僞造的鄧三的供詞,以及燕照也上前一步,站在了顧小年的對面。
與之相視,目光隱隱顫動的同時,卻是強裝的平靜。
顧小年見了,輕嘆了口氣,“燕兄,你我相交,想不到竟會有今日。”
燕照聽了,目光也閃過一抹複雜。
但緊接着,便聽眼前之人開口,“虧我一直拿你當作袍澤弟兄,想不到你竟會與杜馳陷害於我。”
燕照猛地擡眼,眼前,是面無表情的那人。
杜馳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有往前,沒有絲毫退路。
“顧大人,案子真相如何,你是清楚的,本官也清楚。到了這兒,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說着,他拍了拍桌上的簿冊。
顧小年好笑的看着他,而後看向劉嵩,“劉大人,你是南鎮撫司的拱衛千戶,如今鎮撫使空缺,這裡就是您最大,這件事,您看該如何處理?”
劉嵩看他一眼,冷哼一聲,然後看向杜馳,開口道:“去歲滅門邱府時,杜百戶可是也去了?”
杜馳一愣,一時間顯然不明白對方問這個是爲什麼,不過他還是下意識道:“沒錯。”
“那你可認識一名叫顏岑的女子?”
“不認識。”
“真不認識?”
“從未聽說過,大人問這個什麼意思?”
劉嵩嘿了聲,然後道:“既然你不認識,那你爲何會獨獨放她離開?”
杜馳皺了皺眉,隱約覺出不對,“還請大人說明白些,下官沒聽明白。”
劉嵩淡淡道:“顏岑是邱忌新納的一房小妾,也就是滅門那晚從你留守的後門離開的女子。”
杜馳心裡猛地一咯噔,眼神略有慌亂,但馬上說道:“大人說笑了,下官如何敢隨意放人離開。”
說着,他不由看向一旁的顧小年,對方卻是面無表情地看他,眼神淡的可怕。
就在此時,卻有一道女聲從外傳來,由遠及近,“大人莫不是不認得奴家了?”
聽到這話,杜馳亡魂皆冒,竟倒退了幾步。
一身淺藍長裙的顏岑從人羣裡走進,輕輕笑了笑。
她本就長得極美,不然也不會得了邱忌寵愛,滅門那夜的幾個百戶也談論過她的美貌。
杜馳的動作落在了司徒商的眼裡,後者目光中多了些複雜,也有些落寞。
自己等人,竟全數落在了那一人的算計裡。
他看着顧小年,心中要說沒有驚訝疑惑是假的,對方究竟是如何在短短時間裡得知這一切的?
司徒商知道眼前女子是蔡奐的小妾,可就算如此,對方又是如何懷疑到蔡奐身上的?
只有先找出蔡奐,對方纔能推敲出孫落與自己這些人,司徒商想不通。
同樣想不通的,還有蘇擒虎,還有燕照,還有杜馳。
蘇擒虎看着司徒商的目光有種要吃人的可怖,後者搖頭苦笑,無言以對。
杜馳臉色發狠,猛然出聲,“大人,這都是顧小年串通了這賤人來陷害我,請大人明察啊。”
一旁的鄧三揉着自己被顧小年接上的胳膊,此時譏諷道:“污衊上官,罪加一等。”
杜馳臉皮抖了抖,目光一下變得狠毒。
“你這賤人,當日可憐放你,今日你竟如此害我,該死!”
他唰地一聲抽出腰間繡春刀,直接劈向華容變色的顏岑。
他的動作雖突然,但在場中能反應過來的人自然不少。
劉嵩見了,卻是沒打算出手。
而顧小年下意識就要甩出飛刀,但眸光閃了閃,轉而一抓桌案上的簿冊,直接甩了出去。
真氣附着,以隔山打牛之勁迸發,軟紙亦有金石之威。
這一本簿冊直接撞在了繡春刀的刀身之上,震得杜馳向一旁退了數步,撞倒了一側的桌椅。
“放肆!”
劉嵩適時開口,方纔他已經算是放任了,但此時杜馳被阻,他再不開口就說不過去了。
顧小年笑笑,眼底寒光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