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商的身形出現了細微的偏轉,迎面而來的一掌卻是直接打中了他的右肩。
骨骼碎裂聲清脆響起,掀起大片的血花,衣衫破裂,整個人便倒飛而出。
人在半空,司徒商臉色蒼白,卻強行扭轉身姿,腳尖踢過樑柱,竟是一下撞破了窗戶。
顧小年臉色微冷,一甩袖袍,輕功施展,同樣追了出去。
班房中的劉嵩平定了心神,內力運行片刻這才壓下翻騰的氣血。
他沒好氣地踢了踢腳邊的幾人,喝道:“沒死就起來去追!”
院中,司徒商破窗而逃,外面的人不說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是有反應過來的,也不敢阻攔。
緊接着,在有些狼狽的司徒商點地飛檐走後,從內又衝出了一道身影。
顧小年未做停留,循着司徒商的方向便追了上去。
此刻對方受傷,正是除掉對方的最好時機,既然此事已經佔了先手,萬沒有再就此放過的道理。
司徒商在絕頂高手裡都不是什麼弱者,能坐上這六扇門的神捕之位,除去他的辦案能力外,更有他的武道傍身。
若不是先前諸事亂了對方心神,顧小年並無把握可以一擊得手,直接重創對方。
但若是再拖延一時片刻,對方傷勢壓下,那就不一定能殺掉了。
更何況,看司徒商現在逃去的方向,分明便是六扇門的位置。
顧小年目光冰冷,踏雪無痕之下,身形如同一片飄搖的雪花,與前方那道身影越來越近。
……
司徒商腳下輕功有些踉蹌,但臉色卻是極致的冷漠,他的眼裡只剩一片平靜。
短暫的交手然後重傷之後,他已經平復了下來,自然明白這不過是顧小年故意爲之,激將自己。
而目的,自然就是除掉自己。
司徒商沒想到對方如此殺伐果斷,或者說竟對自己殺意這麼重。不過,既然他在最後已經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算計了對方,那也就不能怪顧小年如此。
換做是他自己,同樣也會這麼做。
而現在所要考慮的,則是選個地方。
選個,適合殺掉顧小年的地方。
是的,司徒商破窗出來並非是爲了逃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是絕頂高手,又能逃到哪?
屆時城門戒嚴,他連神都都出不去。
大周朝雖不是鐵板一塊,但只是要對付他還是很容易的,司徒商身在公門,從未小看過朝廷的能力。
而在顧小年要殺他的同時,司徒商又何曾不想殺掉對方呢。
有這麼一個兩次三番交手都未佔到便宜的對手在,司徒商寢食難安,而不得不承認的是,顧小年已經成了他的心魔。
自對方出現以後,自己在他身上處處吃癟,還從未順當過。
這人不死,他道心不圓滿。
只不過在南鎮撫司裡司徒商是動不了手的,所以他只能引出對方,來選個僻靜的地方動手。就算如金休所說,顧小年殺死了賈燾,但司徒商有自信,自信他完全掌握了對方的殺招。
每一個疑似或是與顧小年有關的殺人現場他都曾去過,無論是蔡文斌還是那幾個太學生,亦或是賈燾的屍首,他都親自勘驗過。
毫無疑問,飛刀,或者說是暗器,是顧小年的殺手鐗。而且,對方對勁力的運用也頗爲奇異,好似具有‘爆裂’的強大破壞性。
武者相較,只要摸清對方武功路數,那自然搶佔了先機。
司徒商看了眼被自己封住穴道的右肩,目光閃了閃,縱身躍下房頂,跳進了一旁的府邸之中。
而三兩個呼吸之後,顧小年頓步在房頂之上,十多米外的院落裡,是正給肩頭上藥的司徒商。
顧小年四下略作打量,此地居於巷陌之中,曲折縱橫,倒是沒多少行人。
他本就是設伏偷襲的老手,此時見了司徒商這番姿態,當然不難理解其意。
沒讓對方失望,顧小年袖袍輕抖,輕身飄落。
落身之際,不等在地面站定,那上藥之人便如餓虎撲食一般掠地而起,左臂甩出,拳出如錘,竟是攔腰打來。
顧小年嘴角一笑,心中卻不敢大意,他雙手驟然下壓,卻是屈起五指按下,勁風撕空。
對出手時的意境把控早已是爐火純青,顧小年屈指點下之間已有黃昏風雨般的惑神之意。
而揮拳打來的司徒商目光只是剎那的恍惚便恢復如常,可饒是如此,他那佔了偷襲之機的一拳被顧小年躲開不說,離體真氣被勁力撞散,左臂上也被指勁點到,登時留下了幾道口子。
顧小年借指勁力道回手,右腿無聲踢出,卻是收斂了風雷的震徹,全用在了這出腿的速度上。
出腳而肩動,司徒商反應迅捷,腰身一扭,便躲開了這一腳,而後揮起的左手在臉前變招,如毒蛇回探,五指爲啄,直接點向顧小年的胸口。
顧小年眼前略有恍惚之感,好似面對的是戰陣鬥將時的回馬槍,又像是爬樹見鳥窩時的毒蛇醒目,這一刻,鋒銳之意直刺前胸。
他心神凜然,不敢力敵,司徒商對於離體真氣的精準掌控超出了他的想象。
虛握的手掌輕輕一扣,借空氣震動之間隔山打牛之勁宣泄,空禪一指便撞在了這一‘啄’時的鋒銳真氣上。
兩人之間的空氣猛地一聲炸裂,兩道身影紛紛後退數步站定。
司徒商低喘口氣,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右肩,鮮血洇透了方纔倉促包紮上的布條。
顧小年卻是低頭看向自己胸前,錦衣之上的蟒紋恰好撕裂一處,隱約有涼氣摸到了肌膚。
自己剛纔還是大意了,司徒商的那一手不是爲了觸碰到自己,而是在乎那刁鑽的回探之間引發的鋒銳真氣。
如果所料不錯,那應當也是有武道意境在內的不俗武學。
兩人交手,沒有試探,直接便是殺招。
司徒商微微凝目,他在心裡已經高估對方了,但事實看來,還是有些看低了。
他發現,顧小年不但精於算計,而且心狠手辣,如今交手,對方武功如何暫且不論,但是對時機的把握應對,就不容小覷。
這是一個經歷過生死危機的真正武者,司徒商想着,而且他居於六扇門這麼久,還未打探到這人的武功根腳。
此人師承何人,出自哪一家又是何門派他都不清楚。
依着先前掌握來看,顧小年武功應當是擅於暗器和指法,可又不能以此爲依據看出路數。
但恰是如此草莽,今日卻成了他的生死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