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查案,一定是要親自去現場勘察一番的。
無論是人說還是看文字的記錄,這些都不如自己切實地走一遭。
過了晌午,顧小年便動身去了大周皇宮。
他一路行來所看,街上多得是公門的人,不良人、刑部和六扇門的捕快。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倒是不多,因爲他們這些當官的都來了宮裡。
這些人或是跟顧小年打着同樣的主意,來宮裡找找蛛絲馬跡,也可能是借這個機會入宮,打探打探,走動走動。
凡是能來的,最起碼也是千戶,至於其下的廠衛,自然就只能聽吩咐了。
顧小年剛進宮門,便看到了在問詢宮門守將的兩道身影,他眼裡頓時有了亮光。
“也就是說,並沒有嫌疑人等從宮中的正門出去。”
一身白衣颯爽,英姿勃發的冷湛抱着那柄黑鞘的長劍,此時微微皺眉。
他本就一表人才,再加上身份尊貴,此時站在這裡便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只不過他的氣質有些冷然,生人勿近。
“宮中城門的守將都是這麼說,看來兇手還在宮中。”
冷湛看向身邊那人,問道:“阿無,你覺得呢?”
“附議。”柳施施點點頭,隨即微怔,轉身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那裡,一個同樣年輕,笑容煦然到有些傻的人正看向這邊。
他穿了那身錦衣衛的白蟒,整個人猶如這冬日尾梢裡的一抹清雪,清冷澄淨。
柳施施也只是愣了一瞬,面具下的眼裡閃過柔和,轉而輕輕點頭,如同老友見面的示意,只一個小動作便包含了所有。
顧小年下意識摸了摸後頸,傻傻笑了笑。
冷湛也看到了他,臉色微沉,“別耽擱了,走吧。”
他說了句,當先朝宮內而去。
柳施施沒說什麼,再看了那人一眼後,也跟了上去。
一旁不遠,那些看到這邊的錦衣衛不由竊竊私語。
“那位是冷大人吧?”
“可不是麼,御貓冷湛。”
“那個戴面具的是誰?”
“六扇門裡有身份跟冷大人在一起的,你覺得會是誰?”
“原來她就是公子無,嘖嘖,這身段兒,真是。”
這同是北鎮撫司的千戶,他遙遙看着兩人的背影,眼神閃動,跟身邊的人低聲說着。
但話還沒說完,視線被隔住,眼前忽地多了一個人。
顧小年的臉色平靜,目光卻是微冷。
“你……”那千戶下意識要呵斥,但陡然想起了眼前這人是誰,一腔話便生生嚥了下去。
“顧大人這是何意啊?”
謝鳶從人羣后面過來,皮笑肉不笑。
那千戶一見謝鳶,又從對方語氣裡聽出了一點不對付,便一下直了直腰桿。
就算眼前這年輕小子兇名在外又怎麼了,他還能硬槓謝鳶這千歲心腹?
哪知顧小年只是淡淡看了謝鳶一眼,連搭理他都沒搭理,轉身便往宮中走去。
“這!”這千戶臉色一沉。
謝鳶臉色難看,他本就是藏不住脾氣的,但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而且也知道最近那位似乎是對這小子不滿,他也並不發作。
當下,只是冷哼一聲,同樣朝太子行宮那邊過去。
……
當朝太子立得早,這太子行宮修建的時候正值國庫緊張,所以相比公主府第或是浮屠宮來說,裝建築裝潢上都少了華麗。
但畢竟是太子住的地方,自有一份威嚴肅穆。
顧小年隨意打量幾眼,擡腳上前,不等開口,那值守的侍衛便側了側身子。
“殿下有言,若是來查案的大人,自便即可。”
顧小年多少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隨即便走了進去。
太子行宮不算很大,而且還因爲周錦書只有一位太子妃的緣故,這裡稍顯冷清。
身後傳來略有紛亂卻壓低了的腳步聲,那是跟上來的謝鳶等人。
顧小年進了大殿,當先看到的,便是與柳施施冷湛二人說話的那位年輕人。
那人穿了一身杏色的華貴常服,頭戴玉冠,相貌俊美偏柔,但更顯平易近人,他身上帶了幾分書卷氣,卻另有一份雍容。
他便是當朝太子,周錦書。
此時,許是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聲音,他朝這邊看過來。
顧小年的眼神裡帶了幾分好奇,也有幾分探究,兩人恰好相視。
他先是拱手一禮。
周錦書眉宇間微帶幾分愁容,也點了點頭。
待得謝鳶幾人進來後,他便說道:“勞煩各位大人了。”
說着,周錦書竟是衝幾人拱了拱手。
謝鳶不敢託大,也是說着套話。
顧小年卻是稍稍走開,打量着四下的裝潢陳設。
那邊,周錦書與冷湛去了別處,謝鳶等人也分散開來,有的留在這大殿裡,有的去了行宮裡的其他地方。
功勞在前,怎麼取自然是要看各人的本事。
……
“有什麼發現?”
不知何時,柳施施走到了顧小年的邊上。
顧小年搖搖頭,這大殿肯定不會有什麼線索的,他不過先是隨便看看,主要的地方肯定是那周榮禹被禁足的地方。
兩人不約同行。
“最近,還好吧?”顧小年沒話找話。
柳施施看他一眼,點了點頭,“你不像是會說廢話的人。”
顧小年噎了噎,他覺得身邊這人戴面具與否簡直是兩個人。
“這件事,非同小可。”柳施施說道。
“嗯,畢竟是皇太孫丟了。”
“我是說,算了。”柳施施搖搖頭,沒多說。
顧小年臉上不在意地笑笑,但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
近來不確定的事情頻發,連他自己的平靜都被打破,而現在,就連柳施施都開始提醒自己。
這種棘手的感覺,顧小年已經很久沒感受到了。
推開房門,一切都是井井有條,整整齊齊。
桌上香爐檀香陣陣,顧小年走過去。
“沒有下毒的跡象。”柳施施在一旁說了句。
顧小年眉頭微挑,但也是將掀起的香爐蓋放下了。
“這裡也不像是經過了打鬥的樣子。”他四下看了看,說道:“周榮禹不會武功,抓他很容易。”
“也可能是被打掃過了。”
柳施施揹着手,在房中轉着看了看。
房間並不是很大,內外兩間而已。
顧小年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幅畫,隨口道:“那人也不一定是在這被抓的,再說出事後怕是也沒人敢過來打掃。”
“發現什麼了?”
柳施施知道身邊這人往往能抓住線索,見他看了很久的畫,不由出言問道。
顧小年搖搖頭,“沒什麼,就覺得這幅畫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