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小年這麼一說,陳晟同樣點頭,“不管怎樣,單是驛站之事,此人便脫不了嫌疑。”
“看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追查出那蒙面男子的身份。”顧小年說道。
“趙興身死案、陳陵遇害案以及幕後黑手挑撥江湖與官府之事,其實可以並在一起。”
陳晟眼中精光閃動,開口道:“既然這幕後之人攪動的不單是青河郡,那說明對方勢力不小,而且一定有一個縝密的情報網。你之前所說,趙熙年在於那蒙面之人相談時曾說了句‘東西在你手中’。”
“對,”顧小年點頭,“你認爲殺害趙興的便是這夥蒙面人?”
“趙熙年是蒼龍七宿的錦衣衛,他與蒙面男子說的話最多,對方在試探他,他未嘗不是在試探對方。反觀你所說蒙面之人聽後的反應,想必名冊便在對方手中,也就是說,殺害趙興的,便是蒙面人一夥。”
顧小年稍作思索,接着道:“事實上,他們的目的只是爲了挑動巨鯨幫和官府的關係,所以截殺了新任的郡守趙興,只是沒想到很快便有一位錦衣衛從神都前來督察此案。”
“沒錯,任何案子一旦牽扯到廠衛,那必然有關大內朝廷,所以這些人才慌了神。一方面想要查清趙興和趙熙年的具體身份,另一方面又想知道趙熙年的來意,究竟是不是爲了專辦趙興身死一案。”
陳晟輕笑開口,“其實咱們的敵人只有一股,抓住他們,就把所有的案子都破了。”
顧小年點頭,但話雖如此,他們接觸過的人只有一個持劍男子,連對方身份下落都不知道,怎麼繼續查下去?
陳晟見此,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自信開口,“巨鯨幫幫衆數千人,雖多是尋常百姓,但市井之中往往有天下大事。只有有人存在過,就必然會留下痕跡,只要那人未出池煙縣,或者他還有同夥,總能抓到他的馬腳。”
顧小年仔細想想,巨鯨幫是此地的地頭蛇,起碼監看個池煙縣是沒什麼問題的。而且此事想必對方早就着手在辦了,對方是大理寺出身,在破案一道上肯定是有建樹的。
所以他沒再多問,對於案件已經知道的夠多了,可以說是知道了很多本不該知道的消息,心裡的疑惑解開了,再多的就沒必要多問。
陳晟看着他,眼帶欣賞,開口道:“不過有件事還需要顧兄弟幫忙。”
“陳兄請說。”
“那捕頭周青,還需顧兄費神。”
“我去監視?”顧小年一愣,隨後想通關鍵,說道:“也好,破案有你們就夠了,多的我也幫不上。”
周青身爲池煙縣捕頭,對巨鯨幫肯定是不陌生的,如果他真的是暗中那夥人的其中一員,如果用巨鯨幫的人去監視他,肯定會被他發現馬腳。
不說別的,常年吃海的人是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不管是舉動動作還是外貌,周青身爲捕頭輕易便能發現不對。就算是幫中的尋常百姓也不成。
所以這些人只能用來打探消息,監視他人卻是差點。
而池煙縣縣衙裡的人更不行了,他們本就是周青的手下,根深蒂固的,就算是府衙的命令說不定都不如周青好使。
因此,作爲生面孔的顧小年再合適不過。最主要的,是他這副明顯虛弱的樣子,就不像是個練武之人。
不像江湖人,自然威脅就小了很多。
陳晟點頭,說道:“顧兄需小心行事,你在暗,我們在明,希望能在周青處有所突破。”
顧小年心裡自然明白,當即應下。
話已至此,已經沒了繼續深談的必要,顧小年起身告辭時,忽地問道:“陳兄似乎從昨日便對在下另眼相看?”
陳晟聞言,也不隱瞞,明言道:“先天之境對氣機有所感應,顧兄雖然先天體弱,但靈動暗藏,身上自有一種讓在下覺得危險的氣機,想來是有偏僻武學在身。在下無意窺探顧兄武道傳承,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顧小年深深看他一眼,面帶微笑,略一抱拳便直接向外走去。
對方應當是與李文和那般想與自己結個善緣,但此人出身官場,雖然言行磊落,對自己沒有敵意,卻不代表不會有自己的小心思。
誰知道這陳晟是真看中了自己的潛力,還是說,看重了自己已經涉足大周官場的便宜兄長顧昀呢。
背後,陳晟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
“此案若破,大理寺少卿的位子,便是囊中之物。”
……
顧小年找到了方顯,恰逢蔡金與李文和同在。
他略一思索,也沒有隱瞞,便將陳晟與自己說的盡皆告訴了三人。
可見三人臉色都是有些凝重,但眼裡卻多了幾分放鬆之意。
終究是有大人物出面了,大理寺的本部人對青河郡而言,便是象徵着神都的權威。再者,案情明朗,又有巨鯨幫傾力相助,聽那陳晟言語裡的自信,想來是破案在即。
“那周青,以前曾是府衙中人,三年前破獲要案有功,纔出任池煙縣捕頭。”
方顯語氣有些複雜地說道:“此人武藝不弱,雖然根基尚淺,但也是二流之列。其爲人謹慎小心,很有眼力,若真爲惡,當是一個棘手的敵人。”
顧小年還沒聽過方顯誇過郡中捕快,顯然這周青卻有出人之處。
蔡金沉聲道:“既然這大理寺的陳大人讓你去監視周青,估摸着也是他早就看出了此人的不妥,只是現下卻無可以擔當監視的人選。你此番前去,務必要小心纔是。”
顧小年點頭,心中暗凜。
陳晟完全可以出手擒下週青,直接問詢,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爲官與江湖人不一樣。
後者可以快意恩仇,遇到此類情況甚至可以不顧真相直接拿來審訊甚至是殺了。但前者不行,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尋找真相,這是他們與江湖人的最大區別。
如果周青真是幕後之人還好,可若不是呢?難不成也要殺了他?
要是陳晟出手,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污點,洗不去。別說是以後升遷,就是仕途都會因此而斷掉。
顯然這件事還沒大到可以讓陳晟放棄仕途的地步,更別說對周青還只是懷疑。
因此他纔會派人蒐集證據,找出暗中那夥人的落腳點,監視可疑目標,而不是直接在律法邊緣試探。
就像是人生中的多次抉擇,身份和立場的不同,纔會有不同的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