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收到的第二個禮物就有點不招人喜歡了。
是男-寵。
似乎白清園的成功(?)給了很多人信心,今年她收到的男-寵可以用車載斗量來形容!目前已經有五十多個了。而且吸收了白清園的教訓(?)後,個個賢良淑德,別說不肯從了,一見她就紅了臉的都有好幾個,那眼神拋得,都快把她給閃瞎了。
姜姬:……有點承受不來。
她覺得很奇特,過年時她才把白清園給關在摘星樓外面凍了一夜,雖然天不亮就讓人把他給擡回去了,到現在還在牀上躺着,雖然她藉着“關心”的理由又把人給關在摘星樓後面的小宮殿裡了,但怎麼看,白清園在她這裡就是被折磨啊,而且,她好像還沒給白清園什麼好處吧?官也沒有,財也沒有,更沒有提攜白清園的孃家子弟。
“爲什麼會覺得他算成功的例子呢?”她想不通。
這點,蟠兒替她解惑了:“公主如何對白公子不重要,人們只會看到白公子數次觸怒公主,公主都不忍責罰,還由着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去大王那裡,公主也不加阻攔,所以……”他笑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很有趣,“都認爲您是個多情、心軟的人呢。”
多情?心軟?
她詭異的笑了。
這話拿去問白清園,看他會不會這麼想!
不過她也懂了,人們只會看到她確實“喜歡”白清園,他沒有“失寵”,她一直找他,就會認爲她對男-寵確實是喜歡的。
至於對白清園的“折磨”,在別人眼中,首先錯就歸在白清園身上了。
誰叫他不從呢?公主如此愛他,只要他從了,公主還不是什麼都順着他?
至於公主是不是真的稟性殘忍,這個……屬於個人習慣,她就是真殘忍了,她的情人、男-寵難道還有說不的權力嗎?
送男-寵的人並不介意男-寵在她這裡是什麼待遇,她是喜歡的天天抱在懷裡還是喜歡的天天吊着打,都行,只要她“喜歡”,這份禮物就有價值。
既然有了新人,舊人自然就要送走了。
姜姬就順勢把摘星樓裡從商城帶出來的那批“男-寵”都給送到城外的流民村去給田分當手下了。
這些人從商城就跟着她,人品性格大致上的都清楚了,還真沒有特別惡毒、陰險的人,偶有小惡,但幹大事的膽子是沒有的——而且幾乎全讀過書!
因爲這個世界想養得麪皮白淨,牙齒整潔,多是世家子弟,不然也是家有恆產,才能供得起子弟讀書,講究這些東西。
這也是當時衛始給她選男-寵時的要求。他的眼光還特別高,除了外表還要求舉止文雅,於是選出來的一問,哦,都比她有學問。
那還有什麼說的?都當官去吧。
現在城外的流民已經劃了區,那就必須有區長。她是不打算讓流民自選的。自選出的都有家小在區內,很容易搞拉幫結派那一套,雖然一開始,這樣做會很容易穩定局勢,但後患無窮。
所以她只打算派選官下去。
壞處很明顯,不容易開展工作,但解決起來也簡單:重刑、嚴刑。
好處就大了,第一,不容易變成小團體抱團,真抱團了,沒有親緣關係,拆起來也簡單;
第二,一個人不好了,貪髒枉法,換掉也不會有太多牽扯。
她把這個好消息對胡茂他們一說,全如喪考妣,個別還有嚶嚶嚶給她看的,不少都一臉慘白,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
姜姬:……
她小聲問旁邊的蟠兒:“我剛纔是說了讓他們去當官吧?”沒說送他們去砍頭吧?
難道是看不上流民官?眼皮子別這麼淺好嗎?這些流民現在吃、喝、穿、用全都是她在掏錢啊!多好的貪-污機會!
真敢貪就砍頭!
她的意思是,這個官做起來還是很有前途的。不比在她這裡當男-寵強?
還有名無實。
看這一個個瘦的都快成骨頭架子了,虧得過年油水足,算是吃得臉色好了點。
她之前怕這些人吃不飽被人剋扣,問蟠兒才知道不是剋扣了,而是食物就那麼多,這些男-寵的額定伙食是一天兩塊粗餅,一碗湯。比侍人還好一點,因爲侍人只有餅。
現在糧食緊缺,各處都要節省一些,難免餅小一點,吃不飽一點……
糧食……
要說她現在最發愁什麼,就是春天了。春天一到,河面一化冰,城裡的百姓就該盼着糧船來了。
但現在她就是變不出糧。
現在,她等於是要養着樂城和鳳城兩地的人口,再加上姜武帶回來的兵,還有從合陵兵中“搶”來的人。
人變多是很好,把他們放到合適的地方還要一段時間,在此之前,他們就都是她的責任。
可最遺憾的是,她手中的城池就沒有一個是產糧地。
她嘆了口氣,對蟠兒說:“叫大哥進來,我有事找他。”
姜武這次很痛快的進來了,但也基本算是快要跟她辭行了,他說:“浦合要劃分鹽田了,我該回去了。”
浦合是魯國的鹽袋子,也是她手中的錢袋子。爲了鼓動大家挖鹽、取鹽、造鹽的積極性,她給浦合定了一個規矩,就是鹽田呢,劃分爲幾個區,自然有產鹽好的區和產鹽差的區。
挖鹽工也分成幾隊,分配到這幾個區中間,每年對他們挖出來的鹽土數量呢,進行一個評級。達到一定數目的鹽隊可以多分錢,多分糧,最少的當然錢糧都會相應減少。
而且最好的鹽隊,每年開春前可以自己挑出鹽最好的地區。
這當然就會造成一定的競爭,而且如果鹽隊上一次幹得好,選中了好區,那別的鹽隊想幹得過他們,就必須加倍才行。
但也有比較簡單的辦法:直接搶。
所以浦合動不動就打成一團。
如果不是姜武的兵一直在那裡駐紮,只怕早就亂起來了。
這樣對浦合有點殺雞取卵。但當一切都轉動起來後,其實事情已經不是由她一人掌控得了。
她現在花得錢越來越多,這就意味着,她需要更多的渠道去賺錢,去把資源變成錢。
從燕地買來的奴隸有一部分都送到浦合去挖鹽了,因爲挖鹽這件事,太消耗人了。
但這仍然不夠。
她問姜武:“安城的事,現在怎麼樣了?”
姜武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還行。”他告訴她了一個好消息,“已經造出魏錢一百四十萬貫,趙錢一百八十萬貫,鄭錢一百二十萬貫。”
她立刻算這些東西能買多少東西,能解多少困局,算完得出結論:造得還不夠多。
“三月之前,能不能造出三百萬魏錢?”她說。
姜武道:“只要魏錢?”
她點頭,“先造魏錢。”
他說,“不要鄭錢?”現在最缺糧,鄭國糧多,要去鄭國買糧,難道不該造鄭錢?
姜姬說:“我就是要用魏錢去買鄭糧。”
姜武:“……”
他懂了。
……她又挖坑了。
姜武走了,答應她三月之前給她送來三百萬魏錢。
安城,就是以前的金溪、金河與雙河城合併的城池,現在處在姜武的管轄之下,整個城都在做一件事:造-假-錢。
目前這個時代,大規模的商業行爲還沒有開始萌芽,大商人也沒有出世,能以城爲依託做商人的已經算是很牛x了。
以國爲依託的商人,真沒有。
各國大王如果缺什麼東西了,都是從自己國內想辦法滿足自己。除非是一些特別的享受的東西,鄭絲、魏錦就是這麼來的。但這種東西註定需求量很少。就算某個大王發紅榜召天下人求什麼物,有長生不老仙藥的,有仙人蹤跡的,有絕世美女,或者某某遺卷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難得就難得在唯一。
所以也是稀少這一類別裡的,註定不可能長期需求,也絕不是必須品。
在這個層次上,錢的作用很小,多是以物易物。我用一個美女,換你手中寶劍,這樣的。
所以各諸侯國的錢幣,不是通用的。
大紀亡國後,樑帝登基,民間仍用紀錢,但七百多年以來,各地在鑄造工藝上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
如果大量的魯錢出現在魏、趙、鄭國的市場中,很快就會引起注意,進而被人發現她的種種盤算與計劃。
所以造-假-錢這件事,勢在必行。
魏國在她這段時間的鑽營下,已經有相當一部分魏國的低級官吏嚐到了偷國-庫的東西出去賣的甜頭。
這是一個盲區。魏王可能會盯着國中大臣的宅邸,和大臣相交的人,甚至是街上百姓們最愛議論的話題。但除王城之外,其他城池的庫房?這就很難讓他日夜懸心了。
——真出事了,還不知道魏王是擔心啊,還是高興啊?
而且魏國特別好的一件事是,每個城池都有兩個系統的庫房。
一個系統的庫房中存放糧鹽鐵錢等物,是魏王的,不是城池自己的;
一個系統的庫房中存放之物則可以用於城池自身。
也就是說,各城除了每年要給魏王交賦稅之外呢,還要再把一部分存放在自己城裡的庫房中,以備不時之需。
就是戰時。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安排。像魯國這樣全混在一起,結果就造成各城都把城庫的東西當私產。真發生戰爭了,她估計除非讓人進去搶,不然各城是不會好好交出來的。
但好歸好,架不住已經過去太久了,可能某一任的魏王剛想出這個主意時,它被施行的很好。但不知過去多少年後,魏人自己都忘了這個庫房是幹嘛使的了。
城庫是三年一盤,國庫是十年一盤。
姜姬剛聽說時就高興了。
於是在錢的攻擊下,魏國的宣城、荷宿兩個城的國庫已經被搬空了。
除這兩個城之外,還有三個城不止是國庫的東西有人倒賣,城庫也被這些人給染指了。而且他們很天才,如果上面來人要看庫房,看國庫,他們就把城庫的東西運來填庫房;看城庫,他們再把國庫的東西運來當擺設。
聽蟠兒說,有商人給他們出主意,說東西可以先拿出來賣,如果要盤庫了,商人可以先“借”給他們東西當擺設!過後再擡出來就行了嘛,不能耽誤他們發財啊。
這些官吏就深以爲然的答應了。
而且,不用姜姬再讓商人們教這些官吏怎麼把上官拉下水,這些低級官吏自己就會給自己找□□,而且有的□□膽子竟然比這些官吏更大,還有人覺得“老子的錢都被你們偷走了!”,然後把官吏殺了,他開始找商人賣東西。
就這麼一個帶一個的,將近有八個城都落水了。
這個速度不能算慢,事實上已經算很快了。
但這八個城中,已經有人發現了這些被人刻意引導的蛀蟲,也發現了城庫空虛的現狀。
於是殺蛀蟲。
她倒是不可惜這些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蛀蟲被殺了,反正她會繼續養。
一個風氣形成了就很難改變。有人藉此發財了,就會有後來人想要仿效。
而且這樣來錢太快了,無本萬利,讓人難以去抵抗它的誘-惑。
殺完怎麼辦呢?
還要重新填滿庫房。
有的人性子慢,庫房慢慢填,不着急;有的人就性子急,想盡快把庫房重新填滿。
於是重金求購就開始了。
她就是要藉着這股東風,假扮成填庫房的魏人,用魏錢,去鄭國買糧,買一切能買到的東西。
解魯國之危。
——也讓人發覺魏國的現狀。
她相信,世上不止一個她,想要挖魏國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