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石同樣在看着他,並不陌生,和之前在學院中看到影像一般,異常魁梧的身材,只怕比索大個還要壯上一圈。碩大的腦袋,光頭,只得正中留有一小撮暗紅色的頭髮;粗壯的脖子,偏棕色的肌膚,肱二頭肌鼓鼓囊囊的,超級發達;再瞧瞧那上臂,估摸着只怕和自己的腰圍差不多了。
那人赤裸着上半身,披着一件連帽斗篷。顧小石不知該如何形容那斗篷,像是一塊動物的整皮,外層是白色的毛,或許穿得太久,又或許是不愛乾淨,毛皮有些髒,好些地方都有污漬,染成了黑灰色;斗篷的帽子在他腦後,只是那帽子有些奇特,動物的五官竟然都在,細細看去,好傢伙!竟然是一頭熊……敢情這位老兄將一頭白極熊幹掉後,活剝了人家,直接拿來當作外套披上,這可是真正的皮衣啊,原汁原味!
來自伊萬洛夫家族的A級獵魔人,強大的“冰原暴熊”——艾薩克斯。
兩人對望着,顧小石端起酒杯,輕輕舉了舉,順帶點頭致意,向這位A級獵魔人表示友好。
“你喝酒?”艾薩克斯突然開口問道。
“我喝酒。”顧小石輕輕點頭,答道。
“能喝多少?”艾薩克斯又問。
“不能喝多少。”顧小石又答。
“不能喝多少是多少?”艾薩克斯再問。
“不能喝多少就是喝得很少。”顧小石再答。
一旁的奧利婭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二人像是在說相聲,有這樣對話的嗎?
艾薩克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能算白的牙齒,提起酒瓶直接往嘴裡倒,“咕嚕咕嚕”又是小半瓶酒沒有了。
“就是說,你的酒量很爛?”艾薩克斯喝完,開口問道。
“可以這麼說。”顧小石老老實實地答道。
“可惜,常聽人說,不能喝酒的男人不可信任,你認爲呢?”艾薩克斯呵呵笑道。
“要麼是他們說錯了,要麼是您聽錯了,反正你們都錯!”顧小石同樣呵呵笑道。
“哦?爲什麼這樣說?”艾薩克斯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問道。
“不能喝酒的男人不可信,能喝酒的男人就可信?”顧小石聳聳肩,道:“能喝酒的男人也有不可信的,反之,不能喝酒的男人同樣也有可信的。”
這話有點繞,在座的所有人都被逗樂了,艾薩克斯更是哈哈大笑,又道:“有點意思,不過你說的話太難懂,不怎麼適合我這個粗人。”
“能聽懂就行,管它什麼適不適合,艾薩克斯先生,您說對嗎?”顧小石反問道。
“好像有點道理,來吧,我幹了,你看着辦。”言罷,艾薩克斯仰頭將酒瓶中剩下的伏特加一口乾掉。
“祝您健康!”顧小石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酒剛喝完,菜就來了,看得出來,艾薩克斯的食物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只是和別人的有些不一樣。
一隻好大的鐵盤,裝着一整條烤好的小牛腿,金黃色的肉正冒着油花,看那份量,怎麼也有七、八斤重,盤裡還有幾塊大大的肉餅和一些生鮮蔬菜,餐廳的工作人員沒有爲他擺上刀叉,而是遞來一柄匕首,艾薩克斯接過來,一隻手抓着牛腿,另一隻手握住匕首順勢一刀,一大塊牛肉被削了下來,隨即送進口中,發出一陣“吧唧吧唧”的咀嚼聲。
一塊肉,一口酒,如此反覆,不消片刻,一整條小牛腿被吃得乾乾淨淨,又有人送來一盆羅宋湯,剛剛起鍋的,正冒着熱氣,艾薩克斯也不怕燙,直接端起湯盆便喝,喝了幾口,又抓着一個大肉餅啃了起來,一口餅,一口湯,只一小會兒,面前的食物被他全部消滅。
艾薩克斯摸了摸肚子,滿意地笑了,再次提起一瓶伏特加,“咕嚕咕嚕”灌了幾口,道:“爽!”言罷起身,也不招呼衆人,徑直向餐廳外走去。
“請留步,艾薩克斯先生。”顧小石出聲道。
“怎麼?你還想和我喝酒?”艾薩克斯轉身問道。
“我喝不過你,差得太遠太遠了。”顧小石搖頭道,就憑自己那點微末道行,拿什麼去和這個酒桶比酒量?
“那你叫住我做什麼?”艾薩克斯又問道。
“您剛纔說過,老家主已經醒來,正在用餐?”顧小石道。
“不錯,”艾薩克斯點頭道:“不過他說頭有點疼,只怕現在又睡下了。”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看他呢?”顧小石再次問道,這是此行的唯一目的,須得儘快解決纔好。
“如果你想找他說話,那就等他醒了再來,如果你只是想去看看他,那麼隨時都可以去。”艾薩克斯道。
“明白了,謝謝您。”顧小石點頭道:“我等會兒就去看看。”
“隨你便。”艾薩克斯邊走邊說,幾步之後,消失在餐廳門外。
“請不要介意,艾薩克斯就是這樣的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禮節。”列昂尼德出聲道。
顧小石微笑着搖搖頭,並沒有開口說話。
“先前奧利婭和薩沙帶幾位去參觀了風雪堡,”列昂尼德道:“顧,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相當厲害,完整而獨立的生活配套設施,精良而充沛的武器儲備,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顧小石由衷地讚道。
“呵呵。”列昂尼德笑了,道:“伊萬洛夫家族是熱情好客的,朋友來了,我們有魚子醬和伏特加,敵人來了,我們不止有AK47,還有大大小小的導彈,只要家族坐鎮於此,沒有人能攻破,就算是魔族也不行!”
這話說得霸氣十足,彰顯出了戰鬥民族的果敢和勇氣,顧小石不禁點頭。回顧歷史,發生在這個國家的戰役不計其數,也有不少人妄圖征服這裡,可事實證明,那些人都是癡心妄想,拿破崙不行,希特勒也不行,但是,魔族並非常人,以它們的陰險狡詐,就算這裡固若金湯,仍需小心爲上。
餐廳門開了,一名戰士小跑進來,在列昂尼德耳邊低語幾句,列昂尼德點點頭,隨即起身道:“軍方派人來了,走,我們去看看,他們究竟想怎麼樣?”
顧小石跟着一衆人等來到小廣場上,回想起清晨時分那老兵說過的話,果不其然,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不過此刻還不算太大,視線良好,空中遠處,一架直升機向風雪堡飛來,片刻之後,緩緩降落在廣場的停機坪上。
或許爲了證明來此的誠意,直升機上只得三人而已,駕駛員熄滅了發動機,螺旋槳緩緩停止轉動,從機上走下兩人,各自一身俄羅斯的陸軍軍裝。當先一人,鬚髮半白,頭戴軍帽,肩章上兩顆星星,來的是一位中將;另一名軍官落後半步,看上去年紀不大,亞麻色的頭髮,眼睛有點小,肩章上兩槓兩星,中校軍銜,應該是將軍的副官。
“我還在想,究竟是誰竟敢派兵包圍伊萬洛夫家族,原來是尼采夫將軍,”列昂尼德跨出一步,朗聲道:“不知將軍閣下到風雪堡來有何貴幹?”
顧小石看向身旁的奧利婭,目光中帶着疑問,認識的?
奧利婭將頭靠近顧小石,壓低聲音道:“俄羅斯彼爾姆邊疆區衛戍部隊的最高長官,家族和他打過交道。”
原來是熟人啊,邊疆區衛戍部隊的最高長官,難怪可以調動千人部隊,顧小石這樣想到。
“和伊萬洛夫家族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直說了,先前軍方對老伊萬洛夫先生提出的要求,你們一直沒有答覆,不得已,只能派兵暫時包圍,今天來,就是想確認一下,到底結果如何?”尼采夫將軍說道。
“不好意思,將軍閣下提出的要求太過份,請恕家族無法辦到。”列昂尼德爭鋒相對道。
顧小石又聽迷糊了,什麼過分的要求?於是再次看向奧利婭,卻見她對自己輕輕搖頭,敢情連她也不知道。
“你確定?”尼采夫將軍直視列昂尼德,道:“這就是伊萬洛夫家族的最終答覆嗎?”
“是又怎樣?”列昂尼德露出一抹笑容,道:“將軍這是準備和家族開戰了嗎?”
“伊萬洛夫家族聲名赫赫,地位崇高,我本不打算如此,”尼采夫將軍大聲說道:“看在老伊萬洛夫先生的面上,再給你們24小時,截止到明日此時,如果貴家族沒有任何回覆,那麼,一切後果自負。”
“真打算開戰啊,難道我們還會怕嗎?”列昂尼德大笑道:“請將軍閣下自便,恕不遠送。”
這是下了逐客令,尼采夫將軍臉上無光,喝道:“記住,這是最後通牒!”言罷,轉身走向直升機。他身後那位副官對伊萬洛夫家族衆人笑了笑,雙眼快眯成一條縫了,道:“再見,各位。”
將軍的直升機離開了,“混蛋!”列昂尼德怒罵一聲,又道:“安德烈、瓦西里,你們兩人趕緊指揮佈防,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怎麼樣!”言罷,轉身離去。
一干人等散去之後,顧小石卻沒走,之前他一直注視着那位副官,從那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精神波動,與旁人的大相徑庭,此刻回味起來,越想越覺得不對,那不是一位普通的軍官,那人是……
“伊萬洛夫先生,”顧小石叫住了奧利婭的父親安德烈,道:“我現在可以去看看老家主嗎?”
“當然,”安德烈點頭道:“不過負責守衛的是艾薩克斯,你需要經過他的同意。”
“明白了,”顧小石笑道:“我這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