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學生戲言,在奧古斯都學院裡,校長辦公室比公用洗手間更容易找到,因爲它就在整個學院的中軸線上,最靠裡的位置,階梯教室,或者是大禮堂的背後,一座獨棟的小樓。
據傳,最初這裡本來是間教堂,用於學院的師生們禱告、贖罪和祈福,可這位偉大的校長,阿列克斯·古斯塔沃·伊凡,第一天到學院任職,就下令保留教堂原貌,清空內部,重新裝修,從而順利地“霸佔”了原本屬於上帝的地盤,將之改建成了校長辦公室。曾有人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不怕褻瀆上帝嗎?伊凡校長沒有任何解釋,只扔下一句話,後來這句話也被載入了學院的經典語錄,他是這麼說的:“上帝也是人,只是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事,我也是人,我也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所以……沒有所以了,所以這座曾經的教堂,就成了他的辦公室,專用的。
顧小石狂奔至階梯教室背後,就看見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和學院的其它建築不在同一水平線上,嚴格地說,它是修建在一座小山坡上,山坡並不大,剛好一棟小樓,大門前一個小院,小院不過二、三十平方米,一側種着些植物,另一側擺着一張歐式圓形小茶几和兩把椅子。整個小山坡高出水平線十米,人工鋪成的石梯不陡也不長,幾步就能上去。
顧小石一下就串了上去,通過小院,棕色的大門是關着的,能看見上面的紋路,還有精緻的銅把手,在陽光下泛着光芒。
顧小石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細節,雙手直接握住把手,推開大門,這大門甚是厚重,但卻絲毫沒發出聲音,他一步便踏入其中,進入了這間傳說中的校長辦公室,身後的大門緩緩自動合上,似從未被打開過一樣。
這是一間碩大的橢圓形辦公室,面積至少幾百平米,古典歐式風格。進門向右看去,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彩色玻璃上栩栩如生的圖案,既精美又恰到好處地透着光,能看見遠處的圖書館和餐廳,甚至更遠的青山和湖水;落地窗前是一張長方形的木質辦公桌,幾米長的桌面上分門別類地放着不少東西,或是年月久遠,整張辦公桌呈深咖啡色,桌子的四個角浮雕着華美的圖形,高貴大氣。辦公室的中部區域鋪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是兩排長長的赭色皮質沙發,兩側各有一盞落地燈,中間是一張長條形的木製茶几,插滿鮮花的水晶瓶和銀色的茶具,在柔和的燈光下交相輝映。辦公室的左側區域,半弧形的一長排書架靠牆而立,書架有好幾米高,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大多是那種中世紀歐洲人常用的裝訂風格,硬皮燙金的封面封底,精美異常,更有不少古籍,沒有遺失在歷史的長河中,被主人完好地保存了下來;書架邊上有一張高高的木梯,堅實牢固,方便主人取用那些被擺在高處的書籍。辦公室裡隨處可見主人收藏的藝術品,零零散散地擺放在各處,有來自東方的大型落地瓷瓶,也有來自西方精美的雕塑,有些更是真正的文物,價值不菲。十米高的圓頂之上,是一副巨大的玻璃彩繪畫,畫中圖案似曾相識,好像在網上或者電視裡見過,依稀記得出自歐洲某位大師的手筆,只是那畫太大,又精美異常,顧小石站在原地,擡頭仰望,一時之間,竟然呆了。
原來這不是棟樓房,根本就只有一層,整間辦公室寂靜無聲,看來校長並不在。顧小石四處打量着,驚訝於裝飾的奢華,驚訝於海量的收藏,特別是穹頂上的那幅壁畫,太過震撼,他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平復。
顧小石聞到了一陣香氣,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有點像檀香,又有點像花香,清清淡淡的,卻異常好聞,隨着香氣找到源頭,卻是從那張大辦公桌上的角落裡,一鼎來自東方的精美的銅質小香爐發出的。顧小石不自覺地走了過去,辦公桌上東西很多,幾大疊文件,木製的沙漏,古老的時鐘,當然還有現代的辦公用品,例如一臺合上的筆記本電腦,通體黑色,看不出品牌。桌上有隻酒杯,高腳的紅酒杯,晶瑩剔透,裡面有少許紅酒,如鮮血一般紅。顧小石的目光被一件東西吸引了,那是個仿真頭蓋骨藝術品,他拿到手中,一陣涼意傳來,顧小石見過人體頭蓋骨的圖片,但這個完全不一樣,不是灰白色的,略有些透明,倒像是個玻璃製品,不知道校長爲什麼喜歡把玩這些玩意兒,難道又是個非主流?
“很漂亮,對吧?”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嚇得顧小石手中的藝術品頭蓋骨差點落地。
“沒關係,這東西很堅固,摔不碎的。”那聲音再度響起。
顧小石看向背後,大門依然緊閉,整間辦公室裡沒人啊!
“魔羅加洛斯高等魔族的頭骨,也是世界三大魔族中最強大的族羣,要幹掉這些傢伙不難,可要完整地保存它們的頭蓋骨,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辦公桌後面的高背轉椅,緩緩地轉動,一個人出現在顧小石眼前。
該死的,顧小石暗罵自己,偏偏就忽略了這個地方,只怪那椅子實在太大,居然沒發現上面坐着人。
眼前的人,銀白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眉毛也是偏銀色的,皮膚很白,略有些皺紋,高鼻樑,藍色的瞳孔,是一個西方老人,面容俊朗,想必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帥。老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襯衫,看上去質地很好,似乎像是絲質,微微泛着光,外面的西裝是銀色的,與髮色相近,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正盯着顧小石看,嘴角帶着一絲笑意。
“你知道嗎?要完好地保存它們的頭骨,需要非常迅速地斬下頭顱,然後立刻速凍至零下五十度,整個過程絕對不能超過5秒,否則就會灰飛煙滅。”老人繼續說道,用的是中文普通話,顧小石一字不差地聽清楚了。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阿列克斯·古斯塔沃·伊凡,奧古斯都學院現任校長。”老人站起身來,比顧小石高出半個頭,身材挺拔,絲毫不見老邁,他伸出右手,隔着辦公桌和顧小石輕輕握了握,“請坐,顧小石同學,想喝點什麼?紅酒?”老人指着桌上的半杯紅酒說道:“這是我私人酒莊裡釀製的,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那酒紅得像鮮血一般,微微散發着酒香,似乎很醇,讓人垂涎欲滴。但顧小石怎敢喝酒,於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拒絕了校長的好意。
“差點忘記了,你還沒有覺醒體內的魔抗因子,無法掌握,酒精是可以刺激它們的,等你以後完全適應了,再來品嚐吧!”校長走到辦公桌旁的一個櫃子前,打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亮得晃眼的酒瓶,裡面全是這種紅酒,又給自己倒了一點,這才坐到靠椅上,看着顧小石,說道:“自從我搬進這間辦公室,你是第二個未經同意就直接開門而入的人,爲此,你應該感到自豪。”
“對……對不起,校長,”顧小石沒來由的一陣心虛,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校長哈哈大笑,說道:“沒關係,說吧,顧小石同學,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對啊!顧小石這才反應過來,此番前來是準備質問他爲什麼要欺騙自己,是準備來退學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剛纔憤怒的情緒,似乎被沖淡了一些。
人說:“老而不死是爲賊,老而不死是爲妖。”校長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如何不知顧小石的來意,其實從顧小石第一步跨進學院,他的一舉一動,校長都瞭如指掌,他知道,顧小石早晚要過這一關,以前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是不敢說,害怕嚇壞這個大男孩兒,但既然入學,總是會知道的,一旦知道,必定會被震驚,必定會來找自己。
“我……”顧小石儘量讓自己平復一些,他整理了一下心緒,說道:“我想知道,奧古斯都學院究竟是幹什麼的?”
“呵呵,正如你所知道的,奧古斯都學院是爲了對抗魔族而成立的,這裡專門培養獵魔人,這所學院,又被稱爲獵魔人學院。”校長端起酒杯,輕輕搖晃,杯中的紅酒隨着杯壁旋轉着,依稀能看到一絲氤氳。
顧小石還是被嚇到了,真有這些東西?呆坐半響,纔開口問道:“您說……魔族?我不太明白。”
“關於魔族的起源和進化,你們正式開學第一天會有專人講解,我在這裡就不詳細說了,你只需要明白,在這個星球上,人類並不孤單,除去那些動植物,魔族就隱藏在人羣之中,它們強大,狠辣,狡猾,甚至比大多數人更加聰明,它們每時每刻都在謀劃着,如何顛覆人類社會,重新統治這個世界。”
“真有這些東西?”顧小石追問道。
“當然,它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類的分支,只是普通民衆並不知道而已,應該說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只有極少的一小部分除外,比如我們,比如某些大國的領導人和極其特殊的政府部門。”
“那……那獵魔人是?”
“我們就是獵魔人,依靠激化體內的魔抗因子,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保護和維持這個世界的秩序,在全世界範圍內,打擊和消滅魔族,直至它們最終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