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石跟在藤原麗香身後,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那寬大浴袍裡的窈窕身材,也不知心中感受如何,本以爲是一趟輕鬆寫意的溫泉之旅,結果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一切都太快太難以置信,根本來不及細想。
莫名其妙遭到背叛,稀裡糊塗被人追殺,恍恍惚惚與學姐……
初升的朝陽雖然豔麗,但一夜大雪,山路上仍是一片銀白,氣溫還很低,行進也很不易。於昨日傍晚時分遭人追殺,拼命逃亡,這一路竟不知跑出多遠,此時二人原路返回,一直從清晨走到了正午,方纔看到遠處的房舍,以及不少閃爍着的警車頂燈。
藤原麗香停下腳步,隱藏在一顆大樹後,顧小石照做,藤原麗香轉頭看了一眼顧小石,從他眼中看到了詢問之意,於是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又低聲道:“過去看看,注意隱蔽。”
顧小石聞言點點頭,二人俯低身子,藉助叢林的遮擋,慢慢朝溫泉房舍那邊潛伏過去,待到近處,這纔看得真切。房舍四周圍了一圈長長的警戒線,絕不止一輛警車,好些身着制服的警察在四處查找着什麼,隨身攜帶的對講機裡不時傳來一陣陣聲音,距離稍遠,聽不見究竟在說些什麼。
二人藏身在一塊山石背後,顧小石低聲問道:“怎麼來了這麼多警察?”
見藤原麗香搖搖頭,顧小石探出半個身子,繼續觀望,昨夜二人中了清田秀人的“欲神之淚”,逃脫之際,學姐的神智已然恍惚,遠不如自己清醒,既然自己都不知道,更別說她了。
觀望片刻,看不出個所以然,顧小石又道:“清田秀人那混蛋暗算我們,肯定是有備而來,他手下的那些個忍者,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絕不會留下什麼線索,我看到店主夫婦被他們殺害了,會不會是因爲兇殺案才聚集了這麼多警察?”
藤原麗香沉思片刻,道:“很有可能。”
“那我們?”顧小石道:“要不要主動過去交待清楚,作爲目擊證人,反正凶手是他們,我們也算被害者。”
藤原麗香搖搖頭,道:“沒那麼簡單,這裡偏僻,就算整個地方警局的警力齊至,也不會有如此規模,只怕封鎖案發現場已有些時間了,又從其它地方調集了不少支援,簡單推算一下時間,至少也是從昨日午夜前後開始的,如果清田秀人想要刻意隱藏,以我對他的瞭解,絕不會被人發現得如此之快,那麼現在的狀況……難道是……”
“是什麼?”顧小石見藤原麗香面色有異,追問道。
“清田秀人故意嫁禍……”藤原麗香喃喃道。
“啥?不明白!”顧小石一頭霧水,道:“爲什麼?”
“我只是這樣猜測。”藤原麗香道。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就算他想幹掉我倆,也不至於招來警察吧?”顧小石搖頭道:“哪怕在島國,兇殺案也是大案吧?這件事鬧大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也想不透,”藤原麗香沉默片刻,道:“不過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太難。”
“哦?怎麼做才能知道?”顧小石問道。
“過去看看。”藤原麗香的回答很簡單。
“就這麼過去?萬一被抓了怎麼辦?不,我是說萬一警察想抓我們,我們當然不能被他們抓住,我X,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等等……”顧小石拍了拍腦袋,又道:“我的意思是,萬一起了衝突怎麼辦?那可是襲警啊,會被通緝的!”
“你不是獵魔人嗎?”藤原麗香瞪着顧小石,道:“那些只是尋常的警察,你會那麼容易被他們抓住嗎?”
“那他們萬一開槍怎麼辦?”顧小石撇了撇嘴,道:“我倆手無寸鐵,怎麼擋子彈?”
“你不是精神系的獵魔人嗎?”藤原麗香看了看顧小石,道。
“啊?”顧小石大驚,道:“學姐的意思難道是讓我對這些尋常警察動用精神攻擊?這不太好吧?”
“愚蠢!”藤原麗香眉毛一挑,道:“當然不是主動攻擊,自保不行嗎?再說,以你此刻對精神力的掌控,只是讓他們暈倒而不造成更大的傷害,應該不會太難吧?”
“呵呵,呵呵,”顧小石陪笑道:“那也說得是,說得是……”
“這樣,分頭行動,儘量查探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順便看看我們的衣物還在不在,待會兒回到這裡碰面。”藤原麗香慢慢起身,低頭看了看身旁的顧小石,又道:“你……小心些……”
“瞭解!”顧小石笑了笑,點頭道:“學姐也小心些。”
藤原麗香微微點頭,轉身向一側撲去,如一縷輕煙,只消片刻時間便已越過警戒線,藏身於一棟房舍背後。顧小石貓腰着身子,向另一側潛去,很小心地注視着前方,儘量讓自己變成一隻企圖偷雞的黃鼠狼,慢慢地……輕輕地……警察叔叔們,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運氣不錯,沒被發現,顧小石藏在一間房舍牆外,悄悄探出腦袋,匆匆一瞥,好些警察四處走動,趕忙隱蔽,又細細觀察這間房舍,不是昨日下榻的那間。昨日聽老闆娘提及,這裡地處偏遠,只得四戶人家,這兩天留下的一共也就七人。巖尾別雖小有名氣,但終歸比不上那些著名的溫泉,再加上連日大雪,交通受阻,顧小石和藤原麗香是道路解封以來的第一批客人。
旁邊的屋內有人聲傳出,顧小石決定過去看看,兩間房舍相距不遠,找準機會一個衝刺,幾乎沒有發出聲響,來到對面,身子緊貼着牆壁,這間屋子於牆上開有一扇窗戶,顧小石將腦袋儘量靠近,用餘光向室內看去。只見兩名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的法醫在一具屍體周圍檢查着什麼,法醫的身體擋住了死者的頭部,看不清容貌,但從服飾上判斷,應該是位女性,可這身衣服,顧小石沒見過,不是被清田秀人殺害的老闆娘啊!
又多了一條人命,顧小石握緊了拳頭,俯低身子,向不遠處望去。那裡正是昨日下榻的地方,只是兩間房舍相距甚遠,中間一片開闊地,要想衝過去而不被發現實在太難。顧小石乾脆退出警戒線,選擇從樹林裡繞行,片刻之後來到牆外。這裡是炊事場,從窗戶外看見了老闆和老闆娘的屍體,血跡已經乾涸,一對和藹的中年大叔大嬸正在爲自己和學姐整治吃食,卻被狗東西清田秀人殺害,念及此處,顧小石心中恨得癢癢的,真想面對面問問,清田秀人你個殺人犯,爲什麼要對毫不相干的普通人下手,你的良心已經拿去喂狗了嗎?
炊事場一旁便是數間相連的臥室,其中兩間是自己和藤原麗香的,顧小石挨個查看,沒有發現什麼,原本放在室內的衣服物品也都不在了。待到最後一間,記得這裡是客廳,昨日和清田秀人喝茶聊天的地方,同時順帶被人下了毒。客廳門窗破損,原本擺放在矮几上的茶具已被收走,就連破損的茶杯碎片也被整理得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想想也對,清田秀人的“欲神之淚”乃是魔族三大奇毒之一,當然不能被別人發現。顧小石輕嘆一口氣,準備離去,餘光卻透過破損的門戶掃到了幾包被塑料物證袋包好的東西上,細細看去,正是自己的衣服鞋襪,當然還有學姐的。來時,藤原麗香將她的“赤魅”放在一個細長的皮質魚竿袋裡,用於掩人耳目,此時卻沒有見到,卻不知自己的“三戳”是不是也被那幫人一併帶走了呢?還有手機!上一部手機遺失在阿古拉斯魔族聖殿附近的暗河中,這已是第二個了,要是再弄丟,可真沒臉去找副校長大人要了。
衣物是必須要帶走的,不可能光着腳穿着這身寬大的浴袍跑路,顧小石瞅準機會,潛入屋內,躲在破損的門後,悄悄地,如同一個小賊,將那四支袋子拎了過來,兩包衣物,兩包鞋襪,一併抓在手中,正要轉身離開,卻聽有人喝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是日語,顧小石聽不懂,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人發現了。擡頭一看,卻見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察剛從門外進入屋內,一隻手正迅速摸向腰際,那裡彆着一副槍套,能看到黑色的槍柄。
不等他解開鈕釦,一道精神攻擊已經襲去,那警察沒來得及呼喊,仰頭倒下,直挺挺摔在地板上。顧小石的這道精神攻擊,力度拿捏到位,不會對他的腦部造成任何損傷,只是讓對方暫時昏迷,兩三個小時後就會醒來。顧小石不敢逗留,抓起袋子,跳向屋外,正準備閃人,一想不對,迅速返回,在那名暈倒的警察肩頭扯下一部對講機,這纔開溜。
只是那名警察在暈倒之前的喝叫聲引來了其餘人的注意,又有數名警察朝這邊走來,顧小石暗道不好,卻在此時,遠處停放着的某輛警車發生狀況,像是被人砸碎了車窗,警察們暫時被那聲響吸引,顧小石抓住機會,轉頭便跑,下一刻,身形完全消失在樹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