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陣嘈雜,顧小石快步奔回約定匯合點,藤原麗香已經在那裡等待了,二人相互點點頭,也不說話,扭頭便向着樹林深處跑去,發足狂奔一陣,眼見離溫泉旅店已經很遠了,這才停下腳步。
顧小石揚了揚手中的幾個袋子,道:“咱倆的衣物鞋襪,我隨手順來的,先換上再說吧。”
藤原麗香微微點頭,接過裝有自己物品的兩個袋子,轉到一塊巨大山石背後,雖說他二人已有肌膚之親,但以顧小石的靦腆和藤原麗香的孤僻冷清,絕無可能就那麼面對面更衣。顧小石看向那塊山石,心中忐忑,有點害怕,也有點惶恐,更多的則是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面對她,明知這事怨不得誰,但終歸已是事實,哎,老天爺真是會捉弄人啊!
“窸窸窣窣”一陣響動後,藤原麗香已經穿戴完畢,轉出山石,見顧小石站在原地發呆,開口問道:“你?”
顧小石回過神來,有點尷尬,傻笑道:“學姐你換完了,等等我。”言罷,跑到藤原麗香剛纔更衣的地方,兩三下套上衣物鞋襪,這才問道:“學姐有什麼發現?”
“命案,我這邊發現四具屍體,你呢?”藤原麗香答道。
“三具,加上你那邊的四具,一共七具,”顧小石恨恨道:“夠歹毒,全部殺光,他也真下得了手!”
藤原麗香沒有答話,默默站在原地。
“學姐,你這位二師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顧小石問道:“背叛你也就算了,想除掉我倆,我也忍了,可這些樸實的居民與他何干?我實在不能理解,他爲什麼要殺這麼多人?”
“他不是我師兄!”藤原麗香的身上迸發出一股殺意,道:“有機會我會親自問問他的!”
“對,逮住那個王八蛋,看看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顧小石揮舞着拳頭,道:“我一定幫你抓住他!”
“嗯,”藤原麗香點點頭,又道:“說說吧,你有什麼發現?”
顧小石搖搖頭,道:“除了屍體就沒有其它的了,對了,學姐,我沒有看到你的‘赤魅’,檢查一下你的東西都還在嗎?”
“我檢查過了,如果你在現場沒有發現,那就一定是被清田秀人帶走了。”藤原麗香道。
“狗東西!”顧小石咒罵一聲,道:“我的‘三戳’和手機,還有點現金不見了。”
這次來島國,想着有藤原麗香接待,顧小石完全是輕裝上陣,“三戳”和手機隨身攜帶,前天到秋葉原遊玩,買了些紀念品,剩下一些現金,這下可好,全都沒了。藤原麗香出行更是簡單,她幾乎不用手機,一柄“赤魅”,一張信用卡,除此之外更無其它,此刻同樣全被收走。
“對了,還有這個,”顧小石摸出剛纔順來的對講機,道:“我不確定這玩意兒有沒有被定位,但我們應該可以暫時聽聽警察們都在說些什麼。”
藤原麗香眼睛一亮,對顧小石點點頭,表示讚許,顧小石呵呵一笑,打開對講機,裡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話語聲,顧小石聽得直皺眉,遞給藤原麗香,道:“嘰嘰呱呱的,聽不懂,學姐你來吧。”
藤原麗香聽了一小會兒,道:“說是有警員被襲擊暈倒,但無生命危險,又說襲擊者可能不止一人,一部警車的玻璃被破壞了,讓所有人注意警戒,加大搜索範圍,並呼叫增援。”
“我下手有分寸的,那名警察叔叔一定沒事,”顧小石點頭道:“倒是那警車的玻璃,學姐你乾的吧?”
藤原麗香微微點頭,道:“我在對面看到了你的舉動,撿起一塊石頭砸碎了警車的車窗,製造一點混亂。”
“所以我好趁機閃人,呵呵。”顧小石笑道:“學姐你再接着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又聽了一會兒,全是警察們之間的對話,更無什麼有用的線索。顧小石口渴,捧起一堆雪片啃了幾下,冰冰涼涼的,倒是爽口,只是從昨日下午一直到現在,滴米未進,腹中早已飢餓難耐,雪可以解渴,但不能充飢啊!
“看來我們不能再聽下去了,對講機裡有人說道,已經發現遺失的這部,正在申請定位。”藤原麗香突然道。
“哦,那就弄碎它,我來吧。”顧小石伸手去接,卻聽對講機裡傳來一陣呼喝,藤原麗香聽完後,臉色一變。
“怎麼了?”顧小石趕緊問道。
藤原麗香揮手讓顧小石禁聲,待聲音暫時告一段落後,纔將對講機放在一塊山石上,擡腳微微發力一踩。“咔嚓”一聲,對講機碎裂開來,顧小石尋了塊尖銳的碎石將電路板砸了個稀巴爛,確保定位裝置已經完全失效,開口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剛剛接到了上級下達的正式命令,”藤原麗香秀眉微皺,道:“全國範圍內通緝嫌疑人,嫌疑人之一的身份已經查實,並有照片隨後傳送至各處。”
“這麼快?他們已經確定了?”顧小石張大嘴,道:“這下可好,我看清田秀人那個王八蛋要怎麼辦!”
藤原麗香盯着顧小石,沒有說話,眼神有些異樣。顧小石不明就裡,問道:“難不成,不是清田秀人?”
藤原麗香搖搖頭,還是沒有說話,依舊盯着顧小石。
顧小石拍了拍腦門,看看藤原麗香,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道:“難不成,是咱倆?”
這次顧小石看得真切,藤原麗香在點頭。
“嫌疑人?通緝犯?”顧小石張開的嘴巴足可塞進一個最大號的雞蛋,支支吾吾道:“學姐你沒聽錯?”
藤原麗香搖搖頭,道:“沒有聽錯,名字都通告了,是我,不過你的身份信息暫時不詳。”
“我X,我XX!”顧小石仰頭一通亂罵,咬牙切齒道:“怎麼就成了他X的通緝犯了!”
“一切都明白了。”藤原麗香淡淡道。
“怎麼說?”顧小石嘆了口氣,儘量平復一下自己萬分激動的情緒,問道。
“這是清田秀人蓄意安排的,”藤原麗香解釋道:“他想除掉我們未遂,然後就殺人嫁禍給我們,雖然我仍不明白他將事情鬧大的原因,但多少能夠猜到一點。”
“讓我猜猜,”顧小石撿起兩團雪片,全部捂在自己的腦門上,一股寒意襲來,頓覺清醒不少,沉思片刻,道:“我算算,一、二……還有四天時間就是藤原家的繼承人考覈,在這個時間點上,學姐你被通緝……然後,嗯……他從中作梗,他想破壞這場考覈?或者說,他想阻止你成爲藤原家的繼承人?”
“應是如此。”藤原麗香點點頭,道。
“如果我們猜測得不錯,”顧小石皺眉問道:“在這之前,清田秀人爲什麼沒有動手?”
“他應該沒有機會,”藤原麗香道:“我一直呆在道場裡,不曾離開。”
“嗯……”顧小石繼續道:“是不是可以這麼說,清田秀人背後那個暗中搗鬼的人想阻止學姐你?”
“你說得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藤原麗香答道。
“那個人究竟是誰?”顧小石皺着眉頭,道:“假如學姐能夠順利成爲藤原家的繼承人,那麼對誰最不利?外部勢力?這個現在無從查證,是來自家族內部的障礙?最大的嫌疑只能指向二長老藤原蒼汰和藤原雅智。”
“我不這樣認爲,或者說這種可能性有,但卻不大。”藤原麗香道:“家族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我和他倆之間的利害關係,衆目睽睽之下,如果你是他,你會這樣做麼?”
顧小石仔細想了想,覺得學姐的話也有道理,藤原蒼汰如果是隻老狐狸,那麼選擇在這個時間點上動手也太不明智了,典型的惹禍上身。
“還有一點我們應該考慮。”藤原麗香又道:“能夠暗中培養起一股勢力,並且能讓清田秀人這種人甘願賣命的,應該很不簡單。”
“學姐說得對,”顧小石使勁點頭,道:“雖然我和清田‘賤’人只接觸過兩回,但這個小王八蛋不是那麼容易向人低頭的,他背後的那個大王八蛋一定是個厲害角色。”
顧小石一口一個王八蛋,罵得極其爽快,又將清田秀人的“秀”字硬生生地改成了“賤”字,藤原麗香聽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卻被顧小石看在眼裡,心中暗道:“她在笑?”
這位學姐的性格,顧小石是瞭解的,想見到她哭或者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此時此刻她卻明明在笑,雖然笑得那麼含蓄,那麼不易被發現,但笑就是笑。在這一瞬間,顧小石似乎有種感覺,學姐變了,雖然學姐還是那個冷若冰霜的學姐,但的的確確有了變化,哪怕只是一絲一毫,極其細微的變化。她笑了,她對自己說的話也比之前更多了,還別說,成天板着一張臉的藤原學姐,笑起來的模樣着實很好看。
所以,顧小石也笑了,雖然看上去更像是在傻笑……
“學姐你說,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顧小石問道。
“查清楚這件事。”藤原麗香斬釘截鐵地說道:“七條人命,這是震動全國的大案,相信整個島國的警察都在搜索我們,此刻我二人被通緝,清田秀人一定猜到我會選擇回師門,應該早有準備,同時,在事情未明朗之前我不能與藤原家聯繫。你的情況也很特別,來時已經表明立場,如果尋求學院的幫助,那麼或許會將學院牽扯進來,這樣做說不定正中了佈局者的圈套,這件事會難以善終。”
“那……”顧小石撓頭道:“就是說,只能靠咱倆了?”
“不錯,目前的形勢,暫時只能這樣。”藤原麗香緊盯着顧小石,慢慢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顧小石迎着學姐的目光,心中一股豪氣頓生,拍了拍胸口,朗聲道:“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