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柱根本就沒有認爲自己做錯了,筆挺挺的站在原地,道:“可是少將軍你從山上跌下來了,傷的很厲害。你自己也是一口氣,我只有選擇救更可能救的活的。”
“你、你、我和你拼了!”
洛少飛一下子沒了理智。
他可是好不容易得知村東頭的那座藥山,又費盡千辛萬苦幾乎爬到山頂去,把這珍貴的老人蔘採了下來。就算不指望它令韓煙轉醒,可至少也能讓她維持住沉睡的狀態。
這下子,全被這大膽的小子攪了。
惡狠狠的,他飛身撲過去,結果腦袋劇烈一疼,悶哼着一頭栽倒地上。
適時,一面鏡子被人拿來,杵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鏡子裡面的人雙目充血,黑眼圈極其厲害,滿頭頭髮更是蓬亂,臉色差到沒邊兒,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若是他現在兩眼一閉,一動不動,就該沒有人還認爲他活着了。
“少將軍,就算你聽不進我阿柱的話,可是你可以親眼看一看你自己的樣子。我知道少夫人現在這樣,你很傷心,很難過,可是不能因爲少夫人這樣了,您就自暴自棄成日這般發瘋的過日子啊。再這麼折騰下去,您就真的該有三長兩短了,到時您的女兒怎麼辦?”
“我的……女兒?”
“是的。”
阿柱斬釘截鐵的應一聲,從旁又把那個熟悉的襁褓抱了過來,和鏡子一同放在洛少飛眼皮子底下。
“這是您和少夫人的孩子,是個挺乖巧的女孩兒。她這麼小,成日沒有爹爹照顧着,卻也不哭鬧。我其實每日都有把她放在您的房間裡,甚至是牀頭,您每日爬起來卻都沒有看到她,徑直往少夫人那裡去。”
“您這麼忽視貴千金,有想過昏迷不醒的少夫人會怎麼想麼?”
“她拼死拼活,爲了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不惜剖腹,您卻垃圾一樣把她丟在一旁。萬一哪天少夫人醒來了,見您這麼糟蹋她的寶貝女兒,少夫人不得被您氣的再暈過去?”
說着說着,阿柱蹲了下來,男兒深邃的眼眸中有一股柔情,“少將軍,您就算再難過,難過到不想爲自己考慮了,也要爲孩子考慮啊。孩子還這麼小,不能沒有父親照顧的。”
就像驗證這句話一樣,女娃娃“
哇哇”的哭起來。這哭聲卻不吵鬧,反有些虛弱。
洛少飛呆呆的,朝小小的孩子的看去,明明出生沒有多少時日,卻長的已經有模有樣了。而且可能是女孩兒的緣故,鼻子眼睛有些像韓煙,看的他一下子就流了眼淚。
他這眼淚一流,小傢伙竟不哭了,抓着小手,抓到他臉上。
一搓,把他的眼淚搓不見了。
“哈哈,好懂事的女孩兒。”阿柱又憨厚的笑起來。
洛少飛卻眼淚流的更厲害,一把把女兒抱進懷抱裡。
發瘋的少將軍終於意識到自己虧待了女兒,所以努力的恢復常態,學着做一個盡職盡責的奶爸。
可是以前帶孩子都是韓煙的活兒,現在突然接手這麼一項重大任務,無所不能的少將軍登時有些傻眼。
小孩子什麼的,完全是太不可愛了。撒尿之前居然毫無預警,常常搞的他措手不及,而且連場合都不分,老是在開飯的時候來上一泡是個什麼節奏,誠心讓他消化不良麼?
而且小孩子吃飯也是一個大麻煩。
韓煙睡着,醒不過來,不能給孩子餵奶喝,孩子太小,又喝不進粥。爲了這小傢伙一日三餐的問題,他早中晚除非頭疼的動不了,否則都會從阿柱家出門一趟,挨家挨戶去尋求有奶水的婦人們,讓她們賜上一口奶水……
這是多麼讓人頭痛上加痛的日子。
不過漸漸的,洛少飛也痛習慣了,以至於練就一身沒臉沒皮的功夫。甚至半夜小傢伙鬧騰起來,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夜闖民宅,敲上美麗婦人家的房門,問上一句有沒有空喂完一口奶水再睡。
少將軍不發瘋的日子裡,村民們要被整瘋了……
直到有一天,叫人崩潰的少將軍提出離開。
“少將軍,您要走?”阿柱一回來,就見洛少飛在收拾包袱,不由道。
洛少飛點點頭,“已經在你們村子打擾很久了,韓煙一直不見轉醒,我不可能總這樣繼續打擾下去。我想帶她到別的地方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能夠醫治她的人。”
“可是少將軍的病……”
搖搖頭,立刻將阿柱的擔憂打斷了,“我的頭痛就這樣了,時好時壞,就算一直呆在村子裡休養,也不會有多
大的起色。而且我出去,不僅僅是爲了夫人,還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和她們都走散了,我必須出去找她們,證實她們是否安然無恙。”
說是這般說,可是事實上,他覺得他們同樣出事的概率要更多些。
他已經在這個村子裡呆了這麼久,如果二皇子他們尚且安好的話,應該會尋着那輛馬車的蹤跡找到這裡纔對,這也是他爲什麼拖到現在才離開的真正原因。
可是這麼久了,沒有人來找過他。
洛少飛終於放棄了守株待兔的被動等候,決定主動出擊。
見洛少飛主意已決,阿柱不放心的道:“既然這樣,我陪您一起走吧,多少是個照應。”
“不了,你自己還有老母親要照顧,你隨我去,婆婆誰來照顧?”
“可是,又是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又是昏迷不醒的夫人,少將軍你還時常頭痛,萬一又像採藥那次一樣疼的暈過去怎麼辦?”
阿柱是怎麼也不放心,洛少飛只得拍拍他的手保證,“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就像你說的,爲了女兒,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事。”
阿柱總算沒有繼續再與他堅持,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三天後,洛少飛找村裡人借了一輛小木板車,將韓煙和女兒都放上去,又收拾好行李,便準備出發了。
就像當初賑災時離開一樣,又有許多的村民前來相送。
洛少飛看着驚喜的很,笑着摸了摸腦袋,“大家夥兒最近不是被我整瘋了麼,原來還這麼給我面子,前來送我啊。”
有人嘻笑道:“村子裡最惹麻煩的瘋人兒要走了,大家高興。這一高興,自然就來歡送了。”
少將軍頓時把臉拉長,說話的人哈哈大笑。
又有人誠懇着說,“到底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當初對您不敬了些,這都要走了,總得過來賠個不是。”
“哎呀,客氣了,客氣了。”拉長的臉又不好意思的發紅。
最終,拉拉扯扯了一早上,所有的話語化作阿柱的兩個字,保重。
帶着村民們的千叮萬囑,洛少飛拉着小木板車,上路。
而阿柱,看着他越走越遠的身影,從懷中放飛一隻赤紅的鳥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