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有重活一次的機會,韓煙想,她一定再不會義無反顧的爲了一個畜生上刀山下火海。
她會在他還只是那個落魄皇子的時候,就一腳把他踹到陰溝裡翻不了身。
再也不會陷進他溫文爾雅的虛情假意中,再也不會爲了他的王位,殫精竭慮的替他奪權、攬政、掃平宿敵,然後在那個形同虛設的皇后寢宮中,等來一個陌生的男人替她破.處!
嫌棄她的出身,噁心她傷痕累累的身子,厭惡她所有的癡心與不離不棄,卻從頭到尾裝作與她相敬如賓的樣子,將她利用。
她究竟愛了怎樣的一個男人,一個畜生。
葉宸!
所有的痛恨,化作這兩個字,讓韓煙猛地睜開了眼。
眼前不是往生之路,也不是輪迴的河,而是一張三分秀氣,七分貴氣的臉。
她曾贊過這張臉如玉溫柔,讓她傾了一世的癡心。
如今看來,卻是惡魔一般的四分五裂,讓她噁心的作嘔。
葉宸!
怎麼回事?她死去後的第一眼,爲什麼看到的是這個畜生的樣子?
而且他忽然將她的手拽住了,人體的溫度與肌膚接觸的觸感都很真實,“煙兒,你可算醒了!”
他欣慰道着,她卻還震驚在眼前的景象中,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那裡沒有觸柱的傷口,也沒有爲他毀去的半臉傷疤。眼前的人,也沒有皇服加身,只着着一身簡單的粗布衣裳,像是他與她初遇時的落魄模樣。
究竟怎麼回事?她難道沒有死?
“煙兒!”
見她發怔這麼久,以爲她被嚇傻了,葉宸急迫起來,起身將她攔在身後,“你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敢傷你!”
韓煙又愣了一下,這才別過他,看見他身前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
兩人是一樣的裝束,一樣的外貌,全都虎背熊腰。唯一的不同,是一人用黑布蒙了左眼,手中一柄彎刀,另一人用黑布蒙了右眼,手中一把錘頭。
她記得這兩人的名字,雄天和雄霸,是一座虎頭山上的山賊頭子。
在她的記憶中,葉宸是被大皇子趕出皇宮,之後在一個破落的小村莊爲她所救。再之後,她鬼迷了心竅,嫁與這男人爲妻。
隨他離開家鄉後不久,便是被眼前這兩個大漢劫持了。
如今……這是歷史重來了一遭麼?
“你這身無半兩肉的男人逞什麼能?老子輕輕一推,你就能趴下!”雄霸,也就是蒙着右眼睛拿着錘頭的那一人,見葉宸維護她,囂張着衝他罵道,而且果真一掌推去。
葉宸霎時撲倒一邊,被兩人哈哈嘲笑了一番。
韓煙一直呆怔的目光,落到葉宸狼狽撲地的姿態上,驀地閃了一下。
和她記憶中的情況分毫不差。
她真的沒有死,歷史真的重來!
“哎喲,相公被推到地上了,小美人怎麼還沒動靜?莫不是真的嚇傻了吧?”將葉宸推翻的男人,很快朝她看來,似乎十分滿意她的狀態,搓了搓手便想過來欺負。
這雄霸,佔山爲王打家劫舍不說,還頗爲好色,上一次,便打過她的主意。這一次,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她卻並沒有動,任由他靠近。
“別……別碰她!”
葉宸猶豫了下,再次攔
到她身前。
“你這男人,沒摔夠是吧!”雄霸不滿的瞪着眼,錘頭都揮舞起來了。
“他既覬覦我美色,由我將他引開。待我制服住他,鬧出動靜,將雄天也引走,你就可以趁機逃出去了。”韓煙忽然出聲,用最細小的聲音,不動聲色的衝葉宸耳後說。
他震了震,朝她望來,“這……”
“這法子可行。他們本是惡貫滿盈之人,與其我們倆都落在他們手上,不如犧牲我一個……阿宸覺得呢?”
強行忍着心頭的噁心,她才能將這句“阿宸”叫出口,繼而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等他一句答案。
他皺了皺眉頭,“你一個女人,我怎麼放心把你交到這種yin賊的手上!”
不過很快,他又接着道:“你讓那男人摸摸小手,碰碰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就行了,等我逃出去,我很快找人上來救你!”
他甚至一把抓上她的手,臉上的擔憂與不忍,同那些惡人的囂張與兇狠一樣真實,“煙兒,你一定不能讓那臭男人玷污了清白去!”
她驀地笑起來,想哈哈大笑他這樣滑稽的虛僞,卻又不能讓他瞧出自己骨子裡的厭惡,所以只能笑的輕微,像一抹溫柔與癡情掠過心頭。
“好……”
“你們倆交頭接耳什麼?!”雄天是哥哥,比弟弟謹慎些,當即劈了彎刀下來,脫口喝道。
韓煙被嚇着了,打個寒噤,磕頭求起饒來,“兩位大爺,我與夫君身上並無錢財,放了我們吧!”
扛起錘頭,雄霸哈哈道:“沒有錢財,可是有美色啊~不如美人兒你跟了我,把我招呼的高興了,我就叫哥放了你們~”
頭觸地,她的脣角狠狠勾起來,“當真?”
“自然嘍。”自以爲威脅成功,男人甚至都迫不及待了。
“好……”爬起來時,她已然又是怯生生的模樣。
哈哈大笑着,雄霸大手一撈,滿意的抓上她的細腰。她驚呼一聲,被男人抱了起來。
“禽獸,放開她!”
葉宸表現的極好,憤怒全全堆在臉上,像一個真正怒不可遏的丈夫。韓煙卻在這回護的叫喚中,痛恨的想哭。
她上一輩子,怕就是被這些簡單的伎倆騙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了這一世,才終於有機會悔過!
雄霸此刻正抱得美人,哪裡管葉宸的唧唧歪歪,當即躥進一旁的小門裡去了。
被扔在地上,韓煙打個滾,警惕的靠在牆角。
“美人兒,躲什麼呀?不要調皮了~”說着,男人就撲來,渾身上下無數道空門。
她心下冷諷,迅速擡腳,踹中男人襠下。
雄霸登時慘呼,呼聲卻很快被她撲住捂死。
此刻的她,身體手腳都完好,動作敏捷的不像樣子,竟三兩下,將一個粗壯的男人制服身下。
雄霸完全傻眼了,怎麼也沒想到這標緻的小美人會比如兇悍。
韓煙冷笑,把那半百斤重的錘頭一把操起來,示威的壓在男人肚皮上,拍了拍他的臉,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我剛纔可是對你磕了十個頭,這等大禮,豈是那麼好受的?”
被捂着嘴巴的男人一臉驚恐的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眯了眯眼,扇了男人十個巴掌。
又清脆,又響亮,雄霸臉霎時腫了一半。
韓煙剛纔的確是磕了十個頭,不過她要扇的巴掌絕不是這個數。
“你受我一次磕頭,我賞你十個巴掌好不好?”
有些慶幸只有十巴掌的男人登時瞪大眼,連連搖頭!她於是順着他腦袋左右晃動的節奏,繼續賞她的巴掌。
還是又清脆,又響亮。
外頭看守的雄天,終於發覺裡頭聲音不對頭,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自個兒弟弟已經是一頂豬頭,臉腫的鼻子眼睛嘴都要分不清了。
“二弟!”
雄天被自家二弟的模樣嚇的大叫,再次呼呼舞起了彎刀,衝着韓煙,滿目凶煞道:“你這女人,放了我二弟!”
這哥哥,比起弟弟來,是要有些本事的,她在上輩子便吃過這人的苦頭。
不過這人有個很可愛的缺點,對自個兒弟弟又當爹又當媽,護短的不得了。
她笑了笑,甩甩打痛的手,握住雄霸肚皮上的錘頭,一股要砸下去的架勢。
“啊!”
“住手!”
一個慘呼,一個大叫。
韓煙住手,瞥了雄天一眼,“要我住手可以,放了他都行,不過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杜對方答應的乾脆,“說!”
她滿意,示意了眼外頭,道:“外面那個男人應該已經跑了,我要你把他捉回來,用麻袋裝好。”
對方愣了愣,古怪的瞧她一眼,“你指的……你相公?”
“對。”
雄天更加狐疑了,不過自家弟弟重要,當即追了出去。
很快,他提着一個麻布袋回來,放到地上。
“人……人我已經帶回來了,你可以放了我二弟了!”
瞅一眼半分動靜都沒有的麻布袋子,韓煙道:“暈了?”
“嗯。”
“打開看看。”
雄天臉色莫名一變,卻還是依言將麻布袋打開。只見裡面的確裝着個男人,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從衣服和身量上看,的確是葉宸不假。
“我要看臉。”她又道。
心裡咯噔一跳,雄天臉色一變再變,只是屋子裡光線昏暗,並不容易察覺。他還是依言,將麻布袋裡的人翻了個身子。
這次,她眯着眼仔細瞧了瞧,居然是和雄霸一樣的豬頭,不由眉頭一皺,“你打他做什麼?”
心裡雖然虛,回話的底氣卻足,雄天惡道:“你打了我二弟,我打了你相公,這才叫公平。總之我人已經給你帶來了,絕不會搞錯,你可以放人了!”
韓煙也知道不能太把這人逼急,終於點了點頭,“可以,不過還請兩位再幫我一個忙。離這座山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鎮,鎮裡有一個叫‘煙滿樓’的地方,你們把這麻布袋裡的人賣到那裡去,得來的銀兩,就當我給兩位賠的不是。”
“煙滿樓?”兄弟倆互望一眼,不知這煙滿樓是個什麼地方。
等真的到了,雄霸才倒抽一口冷氣,心裡直呼最毒婦人心。
而雄天,幾乎已經瞠目結舌,迅速對麻袋裡的人致敬了一個萬分抱歉的眼神。
一個男人,被賣進小倌館。看來這個半路殺出來,路見不平,愣是把那葉相公放跑了的男人……是要倒大黴了。
所以說,做好人有風險,美人有危險,他們這等惡人,還是收了好處,趕緊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