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只聽一聲脆響。
長公主一個巴掌猝不及防打在安陽臉上。
安陽比她個子還高,被打得往旁一個趔趄,捂住臉,不說話,卻恨恨看向燕喃。
樑湛反而將安陽擋在身後,沉聲道:“長公主息怒,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鬧而已,燕喃初來,確實有很多不知禮之處,這才讓安陽着惱了吧。園中和后街都已派人去搜尋,長公主請放心,青鳳定會找回來的。”
長公主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看了看燕喃,柔聲道:“讓三娘子受驚了,我會好好教訓安陽,回頭會備份厚禮,讓安陽親自道歉去。”
燕喃只是奇怪安陽縣主對她的恨意,既然已打過她臉,那她也不會追究不放,遂大氣笑笑:“長公主客氣,想來是大姐與我有些誤會,相處久了自然就好了。”
樑湛頗爲滿意地看她一眼,向長公主抱拳道:“那我們先回澹園去了,喃喃及笄禮的事,還要麻煩長公主。”
燕喃明白這個爹是不想他們呆在這裡讓這母女倆尷尬,恭敬地一曲膝,悠悠然跟在樑湛身後往外走去。
二娘子樑宛芸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見這兩邊誰也沒搭理她這個作僞證的人,咬着脣,朝長公主一鞠躬,捏緊了袖口忙遠遠跟着燕喃父女而去。
出了長公主府的園子,樑湛回身示意燕喃上來和他並肩往前走,頗爲欣慰地笑着道:“做得很好,那看腳印的辦法,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種辦法,他聞所未聞。
燕喃早知道父親會有如此一問,早想好答案,“在幽州時,女兒曾在街坊間聽一位刑名說過這個辦法。”
刑名知道這樣的法子,倒是有可能。
樑湛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只道:“縣主她,自小沒了父親,長公主又極寵溺,脾氣是怪了點。你不要和她計較,有什麼事,我自會護着你。往後,和她避開一些便是。”
燕喃點點頭,長公主一家三口都怪怪的,她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
樑湛看了看日頭,“走吧,回去陪你用午膳,下晌我還得進宮一趟。”
“那。”燕喃抿抿脣,微擡頭看向樑湛,“看母親……”
樑湛眉眼間有些沉鬱,“晚上吧,等我回來帶你去。”
長公主府後園,等樑湛父女走遠了,長公主冷冷對下人道:“都還愣着做什麼?快去給我找青鳳,找不到,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
待人都走光了,安陽才放下捂臉的手,看也不看長公主,擡腳往外走去。
長公主一把拉住她,憐惜地伸手要撫她臉頰,“疼嗎?”
安陽一側頭,避開她的手:“別碰我!”
長公主伸在半空的手一僵,聲音也冷了下來,“不知道你又發什麼瘋,你在外頭任性也就罷了。她一個山野里長大的小傻子,值得你賠上我的青鳳去害她?”
安陽的語氣寒得似朔月的風,“我偏喜歡跟她計較,看見她便不舒服。”
長公主輕嘆一口氣,語聲又柔下來:“傻孩子,你不喜歡她,娘自然會幫你對付她,以後,別用這麼傻的法子。”
安陽看着長公主溫柔的臉,嘴角挑起一絲笑,“那多謝娘了。”
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長公主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譏誚,在原地愣了片刻,神色漸漸變冷,又莫可奈何,只咬緊牙嘆了聲,“冤孽!”
用過午膳,樑湛出門,燕喃又閒了下來。
“四娘子住哪兒?”她忽然想起來,問正忙着煮茶的宮棋。
“住海棠林外的春在樓。”宮棋性子也頗沉穩。
“四娘子性格如何?有些什麼喜好?”燕喃閒閒問。
她這一妹兩姐,目前看起來,都對她沒什麼好感。
另外兩人她管不着,反正她的目標不在於閨閣間鬥個高低,這個樑宛茹是小啞巴燕喃的胞妹,她還是希望二人能友好相處。
宮棋楞了片刻。
燕喃擡眼看看她:“怎麼?不好說?私下說主子閒話,那叫嚼舌。不過若主子問起來不答,那叫什麼?”
宮棋忙垂首道:“是奴婢想左了,四娘子爲人憨實,喜怒分明,人都說是個炮仗性子,點火就着,炸過就好。對下人也都不錯,跟着她的丫鬟萱草是和奴婢是同批進府的繡娘,常說四娘子人好。”
“喜好嘛。”宮棋想了想,“四娘子喜歡吃,對吃食很挑剔,尤喜甜果子,還喜歡自己動手做。”
燕喃滿意地點點頭,原來是個直性子的小吃貨呀,不難對付。
她又看看宮棋,這丫頭比素琴識時務,比映畫穩重,比採書靈慧,倒是個可造之才。
“你在樑府幾年了?”
宮棋見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忙謹慎答道:“剛一年。”
“以前伺候誰?”
“以前在繡院,這次給三娘子選丫鬟,見奴婢繡活不錯,還算機靈,便選上來了。”
燕喃沉吟,待元府的時間不長,又沒有伺候過誰,還不錯,適合收爲自己人。
“你是開封府人嗎?家裡還有什麼人?”
宮棋替燕喃送上熱茶,垂眸道:“奴婢是開封南郊人,老家還有爹和後孃和一個弟弟,哥哥得了解額,爲陪哥哥求學、參加省試來了開封,誰知哥哥入場那幾天生了一場大病,不但沒考成,爲了治病還欠下一大筆債,爲還錢,哥哥找了個文墨鋪子幫忙,我便進了元府。”
“那你哥哥如今沒入學了?”
“是。”宮棋語氣沉下去,“參加省試得先入學籍,書院的束脩,我們付不起。”
燕喃托起腮,“開封有好幾所義學,你哥哥怎沒去?”
她聽元崢說過,元太師辦了三四所義學吧。
宮棋訝然擡起頭來,“義學?”
燕喃點點頭,瞬間有了主意,一笑道:“我可以幫你哥哥進義學,並且你放心,這義學的老師絕對不簡單。”
宮棋難以置信地看着燕喃,激動得眼淚花花,對他們窮人家的孩子來說,能考中舉,簡直就是通天之路,哥哥空有一身才華,卻無錢進學進考,眼看就要這麼蹉跎下去,燕喃此舉對她來說,無疑是寒冬臘月裡的熱炭。
宮棋“撲通”朝燕喃跪了下去,“娘子!多謝娘子!宮棋,一輩子都伺候娘子!”
燕喃擺擺手:“起來吧,我不需要你伺候,但我需要你去幫我照顧一個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