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笑道:“您別生氣啊,張大人救過我許多次,他回來了,我自然高興。”
燕君行也懶得和她計較,給她洗了腳,等她躺下了,他就掀開她的衣裳,看了看那白花花的肚皮。
棋歸有點不自在,把衣服往下拉,一邊道:“別啊,你每天看,每天看,它還不就是這樣。”
“倒也不是,好像每天都有些變化。”燕君行笑道。
“什麼變化?”棋歸沒注意這個問題。
燕君行指着她的肚皮道:“那個花紋又多了一條。”
棋歸頓時黑了臉,然後就變得憂心忡忡,道:“生頭胎的時候都沒有的,怎麼這一胎就變成這樣了?以後要是好不了,不是該難看極了?”
燕君行還在研究那些花紋,甚至有些興致勃勃的意味,道:“沒事兒,你穿上衣服,別人也看不見。我倒覺得挺好看的。”
說着,像是爲了證明他是真的覺得挺好看的,竟然低頭去去親了一口。
棋歸被親得癢癢,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嬉鬧了一會兒,把什麼事兒都拋去了腦後頭。才摟在一塊兒睡下了。
讓燕君行比較放心的是,張毅之雖然名義上一直住在武侯爵府,但基本上是早出晚歸,連飯都給趕不上在一塊兒吃。基本上,棋歸一天到晚連他的面都見不着,就更談不上什麼威脅了。
然後沒過多久,宮裡果然傳了懿旨,說是要宣棋歸和張毅之進宮。
當時棋歸的肚皮已經滿七個月了,棋歸打死不敢亂走,尤其是想起燕君行的囑咐,她更不想去宮裡那種地方。
張毅之讓她索性躺在牀上裝着。反正待會兒進了宮,太后若是強留,張毅之打算就用這個做藉口。
他看着雖然不聲不響,可也不是個沒主意的人,也看得出來太后愛重棋歸。倒不是說就偏心燕君行,主要是,燕君銘現在那一羣,她根本就沒當人家是妯娌。
當天下午,張毅之進了宮。
太后看只有她一人,隨口問了一句,道:“棋歸呢?”
張毅之道:“回娘娘的話,武昌公主身孕已經滿七月,行動有諸多不便。近日又有些不適,所以正在休息,特地囑咐草民來代她給娘娘您告罪。”
太后就嘀咕道:“抗旨抗的最多也就是她了。不過身子要緊,走不動便算了罷。她那身子,是你看的?”
張毅之道:“回娘娘的話,正是草民看的。”
說着,像模像樣的分析了一下棋歸的情況,以及自己開的是什麼藥,聽起來那是非常值得相信的。
太后還叫人賜了好些補品下去,並道:“哀家也沒那麼講究,一股腦的全賜下去了,你替她好好甄選,別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說着心裡又有氣,轉向蘇太貴妃,道:“這人懷孕,東西是能亂吃的?何況是藥呢!”
蘇太貴妃心情也不好,但還是隻能安慰她道:“娘娘您消消氣。”
這兩天是禍不單行,太后發現小王子竟然對人說話的聲音反應不大,極有可能是個聾子。頓時太后就把滿肚子的怒氣都撒在了劉貴妃的身上,覺得都怪她懷孕的時候太愛吃藥。
這次叫張毅之進宮,劉貴妃的死活且不管,這個孩子,是一定要讓他看看的。
孩子還養在紫宸宮。
張毅之進了內殿去看,只看了一眼就皺眉。
太貴妃有些緊張地道:“怎麼了?”
張毅之道:“容草民直言,大王子該有四五個月吧。太過瘦小了。”
說起來也是太貴妃的一樁心病。她道:“是啊,抱過來養了兩個月了,還是這個樣子。怎麼補都沒用。”
張毅之仔細檢查了一下那個孩子,低聲道:“您先別急着給他進步。大王子身弱,吃多少就流掉多少,還得等他大一些。這以後,除了奶孃餵奶,其他東西就別給他吃了。”
蘇太貴妃記下了,又道:“大王子有些挑食的毛病,也不大愛吃飯。”
張毅之心道那是因爲你們之前給他吃的東西太多了,也太雜了。
但他就是沒說出來,只道:“習慣得慢慢養。”
然後他把孩子從搖籃裡抱出來,試了幾種方法,來試這個孩子的聽力。發現這孩子並不完全是個聾子,只是聽力要比其他孩子弱一些。而且左耳比右耳,又要弱一些。
“有些殘疾,但不嚴重。”張毅之道。
“能治好嗎?”蘇太貴妃道。
張毅之道:“完全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可以改善許多。”
“真的?”蘇太貴妃不大相信。
整個太醫院,都說小王子是天生殘疾,根本不可能治好。他一個治跌打損傷的軍醫,難道就能治好這天生的殘疾?
張毅之這才表現得像個“草民”,回頭行了個禮,道:“若是沒有把握,草民絕不敢妄言。”
太后和果果剛進來。聽到這一聲,太后便高聲道:“你說說,倒是有多少成的把握。”
張毅之,蘇太貴妃,連忙上前去給太后見禮。
太后道:“蘇娘,愛卿平身。愛卿,哀家問你,你真的有把握治好小王子的耳聾之症?”
問是這樣問,可其實太后私心裡抱的希望也不大。
張毅之道:“娘娘,王子並不能算是耳聾,只是聽力稍差些,以及一耳強些,一耳弱些。但若是放任不管,倒是有漸漸真變成聾子的可能。草民也沒有那個把握能完全治好,只能說,趁王子現在還小,可以改善一些。”
看着那小小的嬰兒,太后也心軟。本來因爲他母親的緣故,太后對這個王長子也不怎麼上心。可現在看他那麼小,就要吃這許多苦頭,心裡又有些不落忍。
太后道:“都說愛卿你醫術高超,哀家就姑且信你一次。這樣吧,愛卿你已經解甲歸田,出入王宮多有不便,不若就先到太醫院去掛個職,也好名正言順,常在宮中服侍小王子。”
張毅之拱了拱手,道:“娘娘恕罪,草民並沒有回朝的打算。”
太后一怔。她沒想到張毅之竟然拒絕得這麼幹脆!
張毅之道:“草民曾在家師面前立下重誓,在此時便要行遍天下,懸壺濟世,不再出仕爲官。”
太后怒了,冷笑道:“合着你剛纔跟哀家說了那麼多,都是廢話。你就是想告訴哀家,小王子你能治,但是你不想治!”
“好你個大膽的張毅之!”
眼看太后要發作,果果連忙道:“娘娘,您先別生氣,張大人既然來了,您不如先聽聽他怎麼說。”
太后很吃果果那套,竟真的暫時把火氣給按捺下去了。想到大王子現在無人能醫,隻眼前這個也不知道靠不靠譜,無論如何也該先聽聽他怎麼說。
張毅之也鬆了一口氣,他縱不怕死,可也絕對不會想要自己找死。
他道:“醫治大王子,還需身邊的人悉心照顧調養,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並不需草民在旁。草民自當好好給大王子看診。”
太后眼睛一眯,道:“你既自稱草民,大王子萬金之軀,又豈是你一介草民能碰的?你便先留在宮中,給大王子看診吧。”
這是軟禁的意思。
也由不得張毅之再討價還價了。
出去的時候,果果輕聲對太后道:“娘娘,張大人畢竟身爲男子,拘在宮中,是否不妥。”
太后的心情極其不好,聞言便淡淡道:“那便拘在冷宮中吧,每日讓他來瞧瞧大王子。”
冷宮,那就等於是宮中的大獄了。
果果再不敢多話,只怕添亂。當下哄好了太后,轉身叫人送信去給她娘,看棋歸那裡有沒有辦法。
當晚棋歸收到果果送宮裡頭送出來的信,聽說是張毅之被拘在了宮中,頓時大驚失色。首先她稱病在家,太后把張毅之弄走了,必定是要賠她一個。到時候那太醫一來,那她差不多也要像樣子的在牀上躺上幾天了。
其次則是最近太后的心情不好,把張毅之給軟禁在冷宮這種地方,誰知道接下來還會出什麼事。
偏燕君行這天又回來的晚。她在家裡有些焦躁地等到燕君行,立刻跟燕君行說了這件事。
看着她滿臉的擔憂,燕君行有點不舒服,但也就是一瞬間的感覺,很快就被他按捺了下去。他想了想,道:“你也不用擔心,王嫂只是心情不好罷了,既然是要毅之看診,那必定不會真的對毅之怎麼樣。只要毅之醫治小王子見了起色,也就放出來了。”
棋歸低聲道;“您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因前些日子的事,張大人一個從前的從四品巡醫檢,被鬧得人盡皆知。現在他又被拘在宮中,我只怕那些宮妃不能消停。”
棋歸苦笑。她本來年紀就小,生那對雙生子的時候也才十八九歲,身體好,恢復得不錯,也是應該的。偏偏現在外面傳瘋了一般,只說她是靠張毅之的手段,駐顏有術。對於女人,尤其是謀寵的女人來說,這意味着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說到這個棋歸也是哭笑不得,張毅之平時行事如此低調,怎麼會好端端的就惹上了一身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