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羣侍女把蔣公公拖了下去,全都興奮得摩拳擦掌。
“我們快把他扒了看看,我還沒見過太監長什麼樣呢。”
“不知道割乾淨沒有。”
蔣公公:“……”
燕國民風彪悍,尤其是對女子的約束,比陳國要小的多。習武的女子,更是個中翹楚了。蔣公公實在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樣一羣女流氓手上,終於,在這一天晚上,慘遭圍觀。然後就嚇得幾天沒有出門。
這個笑話在別院傳了個遍,小米帶消息回軍機府的時候,也和燕君行提起這一遭。燕君行失笑,心道真是到哪兒都不得消停。
因這件事,燕君行突然興起,想着要到別院去瞧瞧她。
去之前也沒有和誰說起,自己帶着一隊輕騎便衣而出,繞到後門就往別院去了。
而棋歸正聽蔣公公在自己跟前說話,並依蔣公公的意思,把下人都屏退了。
“……說是懷疑咱們獨孤將軍刺殺了駙馬。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公主,您想想,現在咱們陳國正打了敗仗,獨孤將軍怎麼能還在燕京城中,這軍機府的地盤上行刺他呢?這不是送了把柄去給燕國人嗎?”蔣公公小心翼翼地幫棋歸剝了橘子,就差沒送到她嘴邊了。
棋歸看了他一眼,道:“那公公你說現在怎麼辦?”
蔣公公擠出兩滴眼淚,道:“其實獨孤將軍入燕之前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全着回去了,可還是接下了這差事。公主您想想,甭管別人怎麼樣,獨孤將軍從來不曾失職失禮……就是宴上被抓,首先想到的也是公主您的安危……”
說得棋歸倒是很不忍的。她自己是個西貝貨,受了陳國人不少冷眼。倒是將領獨孤單,一直把她當做真正的公主對待,別說是外人面前,就是私下裡,禮節也是從來不廢的。當然,撞了她那一次除外。
蔣公公看她動搖,正想再接再厲,沒曾下人突然有些驚慌地傳報了一聲:“驃騎將軍到——”
傳報聲未落,就見燕君行大步流星地進來了。
棋歸連忙站起來相迎,竟然也有些心虛,忙道:“你,你怎麼來了?”
燕君行瞪了她一眼。
棋歸連忙斂袖行了一禮,道:“將軍。”
燕君行回禮:“公主。”
棋歸看了蔣公公一眼,道:“公公,你先退下吧。”
蔣公公正覺得小腿打顫,連忙應諾了一聲,退了下去。
燕君行這才坐下了,端起桌上棋歸的茶杯飲了一口,道:“我怎麼不能來?”
棋歸有點臉紅,微微低下頭,道:“剛纔蔣公公正和我說見不得人的事兒呢。正好你來了,也好讓你給我拿個主意。你說你們到底打算拿獨孤單怎麼樣?”
燕君行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上心?”
棋歸賠笑道:“他人……也是不錯的。身世本就可憐,若是能不殺,便不殺罷。當我求你了。”
燕君行卻一針見血:“對獨孤單而言,若是失去榮耀,苟且偷生不如去死,也好名垂千古。”
那倒是真的。
棋歸頗頭疼的擰着眉毛。
燕君行看她那樣,就招招手叫她過來坐下,道:“你這兩天在別院閒得無趣?”
聽說抓雞罵狗的事情沒少幹。還不知道在哪裡捉了只小柴狗來養着,非要人洗乾淨了,每天陪她睡覺。
本想讓她在別院避避風頭,這下倒好了,倒是樂不思蜀了!
棋歸訕訕的:“我,我也沒讓太多人瞧見我那樣……”
燕君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道:“別的倒罷了,我該提醒你一句,少去招惹陳國的人。那太監是個心胸狹隘的,又城府極深。你若不讓我現在就殺了他,把他放在你身邊,以後總要防備着些。”
棋歸道:“陳國人把我當槍使,我又不是不知道。”
突然想起來,燕國人不也是一樣,把她當槍使。
燕君行看了她一眼,道:“你心裡有數就好。我就怕你玩過頭,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麼身份?亡國公主,小乞丐。
棋歸默默的,就不太想搭理燕君行了。
過了一會兒,燕君行又道:“不管我的提議,你是否答應。不過我還是希望你遠着些我十弟。”
他指的是,做他的侯夫人,爲他生下長子,助他揮兵滅陳的提議。
棋歸有氣無力地道:“我也沒去招惹他……”
說完又覺得不對勁。在燕君行眼裡,她算什麼呢?不過就是一個有點利用價值的小乞丐罷了。他們兄弟倆從小在一處長大,感情頗深。按燕王后和燕君行的想法,大約覺得,燕君銘會纏着她,那絕對是她的榮幸。
說完這句話,她又掀起眼簾,偷偷看了燕君行一眼,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以後,我會避着一些的。”
燕君行點點頭。
總覺得這對話有些煩悶。可是她一向知道分寸和本分,又是他最欣賞的。
宮女來給他送茶,棋歸很上道的站起來親自端了給他。這陣子她是越來越有模有樣了,要不是貼身的人,恐怕還真是誰也看不出破綻來。
燕君行接過她手裡的杯子,突然想了起來,道:“你身上的疤,最好能削了去。”
棋歸一個激靈:“爲什麼?我穿着衣服,別人也看不見。”
燕君行意有所指:“大燕不同陳國,民風開放,王嫂常賞貴族婦女共浴。你是她的弟媳婦,總會有那一天的。若是叫她瞧見了,難免要起疑的。”
棋歸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光芒,不過一縱即逝。
燕君行有些不忍。他也知道她是野慣了,一下要她這樣要她那樣,難免會不舒服。但這事又沒有轉圜的餘地。
那個時候的燕君行,縱然有幾分心思,也是倨傲的,高高在上的。
本就是天之驕子,難免就會有些自視甚高,覺得對方爲自己改變爲自己付出都是應該的。覺得他能注意到她是她的榮耀。有的時候也能爲她做出一些讓步,就覺得她應該感恩戴德。
當然,他有那個資本。棋歸什麼也不是,所以必須取悅他。
至於以後,他會不會因爲今天而後悔,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