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驚訝:“提前?”
燕君行翻了個身,用手枕着腦袋,道:“對,提前。”
……是怕她和燕君銘又鬧出什麼事端來吧!
棋歸嘆了一口氣,翻了個身睡下了。
燕君行撇頭看了她一眼,卻是睜着眼睛,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棋歸半死不活地服侍燕君行更衣洗漱,然後把他送走。後腳張毅之就到了。
張毅之聽說了她的論調:他就是個大夫,而獨孤單就是病人。
當時也是有些錯愕。後來細細想了想,卻覺得好像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當年學醫時,一切都是單純的。只是從軍之後倒有些變了味。聽說這樣的話,倒有一種恍惚還在師門中的感覺。
因此見了棋歸,也是格外的好顏色,道:“公主。”
棋歸讓人接下他隨身的物件,然後讓他去看重傷的獨孤單。
獨孤單顯然知道張毅之是什麼身份,有些驚訝,棋歸竟然將他給請了來。可是後來,眼中又漸漸有些戒備。醫者殺人無形,若是燕國有這個意向,隨時可以讓他重傷不治。
可是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卻又想不得法子,只好任人宰割。
張毅之看了他的傷口,把了脈,只淡淡地道:“獨孤將軍只是失血過多,若是熬得過去,便無甚大事。大補之藥,先不要用,只是得隨時備着人蔘,用作吊命。再按我的方子吃藥,慢慢調養,總有好的一天。”
棋歸忙道:“那得調養多久?”
張毅之似笑非笑,道:“最少半年,可恢復至七成以上。”
這麼久……
棋歸拿眼睛去看獨孤單。只見他雙目緊閉,鬢角似有青筋曝露。
張毅之開了藥,又道:“公主,軍機府有一種寧神香叫冷凝,養傷時用是極好的。不過太過珍貴,又容易上癮,怕人糟蹋了,便是由我們府主親自保管的。公主倒是可以去和侯爺要一些來……以備不時之需。”
他有些戲謔地看着棋歸。
棋歸卻道:“既然會上癮,還是不要用罷。”
張毅之一怔,道:“只好控制好用量,不會出問題的。而且,獨孤將軍若不是傷得這麼重,我也不會有此一說。說不定關鍵時刻,還能撿回獨孤將軍一條命。”
棋歸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然後道:“有沒有別的香,不那麼烈的?”
張毅之知道她是個西貝貨,可是如今看她一臉認真地爲陳將考慮,不由得就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是有的,不過都不及冷凝好。”
說着,隨口報了幾種香名。
棋歸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蔣公公在旁,見張毅之站了起來,連忙客氣地過去塞了銀子給他。張毅之笑了笑,倒是收下了。
待叫人送了張毅之出去,棋歸叫蔣公公安排人去買了那些藥材,和剛纔張毅之說的凝神香來。
蔣公公卻面有難色,道:“公主,您的陪嫁雖然豐厚,但大抵都被剋扣在軍機府尚武居了。如今燕國人給咱們別院的配給,也都是最簡單的,一文錢多銀子也拿不出來。自從獨孤將軍來養傷……開銷又多了不少。”
陳國嫁女,配過來的嫁妝,其實本來就是變相向燕國上供。陳國公主也只能打落了牙和血吞。
棋歸一怔,道:“你是說沒錢?”
蔣公公面露難色,道:“實在不該說出來讓公主憂心。只是剛剛,張軍醫說的那幾種香,動則就要上百兩銀子的……怕是一時半會兒,真拿不出來。若是公主能回軍機府去,在駙馬跟前兒提一提,說不定,能好一些。”
獨孤單臉色蒼白,死死的閉着眼。
棋歸看他這樣,也知道大約是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最終她嘆了一口氣,道:“虎落平原被犬欺呢。熬過這陣子就好了。能買你就先去買了回來吧。要是有了銀錢的空子,咱們以後再想法子。”
蔣公公努了努嘴。
棋歸看獨孤單那死樣,實在難受,便低聲道:“昨晚將軍同我說,想要早日接我回府的。所以……你不用那麼小氣,有銀子就先拿出來吧。”
蔣公公說了那麼多,等的就是這句話,頓時眼前一亮,換上了笑臉,連連稱是。
棋歸又對獨孤單道:“獨孤將軍好好養傷。”
小米把這些都看在眼裡,當時冷着臉沒說話,出去以後,私下裡就拉着棋歸嘀咕。
“公主,您可別把那老太監真當成什麼善人了。”
棋歸正往自己的寢居走,聽到了,便停了一停。
小米冷笑道:“雖說陳國公主的嫁妝被扣在尚武居,可是在這別院,我們侯爺也不會苛刻了您。每日配給都是有制的。這錢,又有多少落在了公主你頭上?不都被那些奴才私底下昧了下來。光是那死太監,沐浴一次便要半池子的花瓣。那個奶孃,衣服穿上身就會丟了叫人做新的。這些銀子要是真都省了下來,買幾把香能是多大點兒的事!”
她知道棋歸心善,但是實在不忿她被人這樣欺負。
棋歸聽了卻失笑,道:“你別生氣,這些我都知道。”
小米一怔。
棋歸道:“我也不傻……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能去和陳國人爭什麼?一點銀子罷了,我搶來也沒有用。只是獨孤單畢竟重傷,這傷總得治吧?這銀子他們總得拿出來的。若是他們不給,你說的那些,也是他們的把柄嘛。到時候也讓你好好打他們幾板子。”
說着,她自己倒笑了起來。
小米聽了,也笑了起來,道:“倒是我小肚雞腸了。”
兩人說笑着繼續往前走。
棋歸突然想了起來,道:“那個陳家的小姐……”
昨天燕君行說,是聽了陳依靈說在鬧事碰見她和燕君銘的事。他只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提,但是棋歸卻也想得到,陳依靈的轉達會有多麼的……精彩。
小米現在一顆心都向着棋歸,立刻道:“那就是個沒長大的丫頭,成日都黏着我們侯爺。不過我們侯爺可從來沒有搭理過她。閨中女子見識少,成日就只會潑醋胡鬧。府裡的姑娘都不喜歡她。只有幾個小子,把她當寶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