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官解那隻發佈攻擊命令的右手,一直在掙扎中伸向天空的手臂所發出的信息,就這樣進行下去,直到深夜,還沒有任何停歇的跡象。
上官淑敏並沒有離開戰場,可是她聽了上官解的話,站到了一邊。當有戰士們支離破碎的倒下,她就將他們的殘肢儘量完整的從被踏碎的土地上收集起來,攏成一小堆,放置在一邊,等他們自己慢慢恢復,這樣的舉動單調而無聊。
夏日高高懸掛在天空中,大地母親般的情懷,承接着所有的這些破碎,然而大地上的人,再沒有了生的想念,這些破碎將不再停止。
如同一場又一場的謀殺案在不斷髮生,雙方都同時是受害者和殺人者,而每一方都會在破碎中再次恢復起來,那就沒有了所謂的殺人事件,甚至連相關聯的線索也毫無意義,只有無盡的殺戮本身。
生生不息在這裡成爲了詛咒,死亡卻成爲了唯一的奢侈,上官淑敏眼見着這些破碎的鐵塊,又重新連接起來,一點一點的,再次站了起來。
上官淑敏曾經試圖要勸解他們不要再上戰場,可是他們只是繞開她,繼續一往無前的走了上去,直到一堆又一堆的碎塊,再次濺落回她的面前。
上官解還在琢磨着怎麼攻擊,他對自己狀況感覺好些了,攻擊只是如呼吸一般自然,破碎自然也就理所當然。
上官解一直沒有明白上官淑敏的問題是什麼,即使他還保留有一顆心臟,他還是理解不了。對現在的他來說,破碎可以刺激他的心臟更加強健,使他更加能夠想到她。
如果上官淑敏能解決她的心問,當然最好。可是對於這場戰爭,他實在不好意思把上官淑敏給扯進來。
上官解的困擾由來已久,一時半會講不明白,就在這天冒冒然開闢了一個戰場,在慘烈當中的輝煌,回過頭來見到第一個人是上官淑敏。
他就要找上官淑敏聊聊攻擊給他帶來的快感,然而對於上官淑敏來說,他連話也還沒講清楚,就像是是他和她同時都到了臨界值,再也繼續不下去交談了。
也許只是一時任性,上官解再次舉起右臂,下達了命令,令機械戰隊的戰鬥與撕裂雪人的速度加快,這樣令雪人恢復的過程就更加緩慢。
然而上官淑敏對於他打開這麼一個戰場,卻臉色蒼白,偶後吐了口血出來,上官解急了,雖然他的血肉之軀也就在今天黎明前才消失,並且如同恍如隔世,在新的身體,一切都平靜而堅硬。
“沒事的。”上官淑敏回答道。這段時間裡,她一直會關注這個戰場上的可能發生的事件。
無論是殘血在震遠軍中的殺手之術的訓導和江湖殺手們的紛紛加入,還是司徒雋在本朝對情報網的建立使她瞭解到皇朝和將軍府以及護國府的動向,最後夙璃和北宮鵠以及她自己提供的機械武器,都給這片戰場注入不同的活力。
紅葉卻從將軍府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消息,提醒她關於金屬材質與菌種之間的關係,她本來想把紅葉召到前線面談,順便來和殘血會合,卻得知紅葉重身當產。
然而就是在紅葉生小孩那天,將軍府中的一切消息突然都中斷了,一直到現在,就如同消失了一樣。
上官淑敏看得這些龐雜不明的訊息,連她自己都煩了,她一氣之下,實在不想再拖延戰機。
她就到上官解那裡,和他一起練功改變身軀,然而在還有兩步就走到變化的臨界點的時候,他和她都沒能忍住,他順手點開了她的花心,進入了她,在那一刻的妖異之處在於,他得以繼續變化,而她卻依舊回到了第一步的臨界狀態。
上官解機械軀體還留了一個搏動的心臟,就這樣,他就目送着上官淑敏走向北宮晴所站立觀戰的山崗上。
北宮晴這時想到如同北宮鵠看到戰場這一切,他會有什麼樣的感受,無論是作爲震遠大將軍,還是長生族人,這些戰士就如同他本人,具有更爲長久的不死之身。
而此時夙璃和紅葉卻在最後一個人與人之間的對視之後,她便看見紅葉把手插進了自己的胸膛,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疼痛,隨即兩人都進入了另外一個前所未有的變化之中,最後一切齊齊陷入黑暗之中。
建立機械戰隊之後,上官解沒怎麼用到北宮鵠和夙璃的機甲箱籠,他也不知道紅葉在變化前就發給上官淑敏的消息。
北宮晴站在高崗上啊的一聲向着長空呼喊,天空之下大地之上紛亂的戰局,已經徹底超出了她的瞭解範圍。
按說本來上官解就是在攻打中逐步掌控如同飛昇族人對待自己的自我傷害方式,只是機械身軀沒那麼燥,也沒有夭折,不再僅僅是自我折磨,這樣的的話,自然也就不會這麼亂。
當時戰鬥的時間也是很夜了,又不知道第二天再繼續下去怎麼辦,上官解就來抓上官淑敏這根救命稻草了,卻不知道爲什麼上官淑敏對如此強健的他卻氣得吐血了。
可惜上官解抓到的這個稻草,也沒有給出什麼觀感,上官淑敏最有價值的建議,就是她吐的那一口血,已經說明了她所有的體會。
事實上,上官解有點不好意思.過後持續戰鬥四天裡,上官淑敏見到了上官解如同長生族人那樣試圖剜出自己的心臟兩次,就彷彿是機械身軀止痛的本能。
他們聊了兩次,過後發生的一切也是上官解自己的問題,當時他在做到不死長生方面的飛越,可是總是沒有進展,就煩起來了。
只有在與上官淑敏實打實的見了面,他放下心懷來談談,不一定有什麼效果,不過總算有些餘地來,方便此後一步一步走。
機械戰隊的關鍵性命令都是上官解發下的,他相應的也就加快了進程兩次。上官淑敏對他來說並不是一根稻草,而是戰在夜深無可期盼的時候,能夠收到來自於另外一副已然陌生的人的身軀的問候,有時候甚於對敵方和戰況的關心。
至少那天晚上上官解是這麼想的。對於如今上官淑敏如同陌生人的信任,會激發上官解儘量從自己的戰鬥困境中掙脫出來,儘管並不如他所願。
但願上官解說的那些話,對上官淑敏有一些目前對他的不瞭解帶來些幫助,上官解就很開心了,可能是上官解總會想到上官淑敏陌生的人身也會有自己的問題和事情,卻會騰出時間來理會他這樣的非人也非機械的事情,本身就化解了他在困境中的孤獨。
有的機械戰隊戰士看到上官淑敏勸阻他們,偶爾會停下來,辨別她的用意,北宮晴在山崗上通過望遠鏡看到時,卻理解爲是機械戰士在攻擊上官淑敏。
北宮晴此時害怕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作爲一個軍隊的將領,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害怕自己手下曾經的戰士,她已經不配做將領了。即使後來她看到機械戰士們只是從上官淑敏身邊走開,繼續投入和雪人的撕殺,這也並沒有使她輕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