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一次回到先前的後花園中。
細雨已停,四周寂靜。曲金歌推着輪椅,在青石磚路上心事重重的走着。
秦唳突然問她:“怎麼,不開心?”
曲金歌的腳步驟然頓住,望着秦唳入墨般的髮絲,低聲道:“沒有。”
婚宴的事情暫時被她給糊弄過去了,她是要履行承諾了。
可是她欺瞞了秦唳,秘藏的鑰匙根本就不在她的手裡。
如果秦唳得知這件事情,會不會當場翻臉?
但此刻,曲金歌真的不想再對他說謊了。
停下腳步,曲金歌低聲道:“有件事我需要同你坦白。其實,秘藏的鑰匙並不在我手裡,是我欺騙了你,抱歉。”
秦唳脣角的笑容淡了淡,他背對着曲金歌,問:“爲什麼。”
“無奈之舉。”她捏緊了木製的扶手,面色深沉:“雖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但我可以將曲家全部的情報都告之於你。你是軍情處的,應該會很需要吧?”
曲金歌說這話時,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秦唳短暫的沉默下來,片刻之後,輕輕一笑:“你這是要爲了我,背叛家族?”
“差不多吧。”曲金歌慢慢的回答。
有意思。
秦唳道:“你是第一個敢騙我的。”
曲金歌不說話了,一顆心慢慢沉了下來。
秦唳這是不同意?
她剛要繼續開口,秦唳卻突然轉身,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有血腥味。”
他低頭一看,只見曲金歌的小臂上已經滲出一片血漬,落在了他虎口的位置。
曲金歌顯得並不在意:“舊傷而已,不礙事的。”
秦唳淡漠的望他一眼,打了個響指。
曲金歌感到身後一陣涼意,驟然扭頭,看見幾個身穿黑色衣裝的男子,正半跪在地上。
她駭然,這幾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還是,一直都在?
“回去了。”
秦唳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片刻之後,秦王府的馬車內。
曲金歌身上的大紅婚服還來不及換,袖口便被整個剪下,露出細白的胳膊,上面纏滿了紗布。
“你要帶我去哪兒?”
她警惕的望向秦唳,後者正閉目養神。
秦唳緩緩睜開眼睛:“既然你已嫁來,自然是要回家。”
“你是說,秦王府?”曲金歌有些驚愕,她下意識的就想跳車,但又很快想到,此刻的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一無所有,一無所歸,能去的地方,竟然也只有秦唳那裡。
曲金歌又沉默下來,一股濃濃的疲倦涌上,她昏昏沉沉的靠在馬車壁上。
等到再次醒來之後,馬車已經停在秦王府門前,她似是發了高燒,渾身痠軟無力,被秦唳抱在懷中,給人推着走向王府。
“秦唳……你……”
曲金歌掙扎着吐出幾個字來。
秦唳低頭望向她,墨色的髮絲,掃過她的面頰,癢癢的。
“有什麼話,清醒了再說。”
曲金歌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她躺在牀上,側眸一看,秦唳和一個陌生男人正面對面坐着,似乎是在商議什麼事情,氣氛有些嚴肅。
曲金歌咳嗽了幾聲,沙啞道:“水。”
一杯溫水很快被遞了過來,秦唳看着她喝下,問道:“清醒了嗎?”
“恩。”她喝完水,舔舐嘴脣:“我昏迷的時候,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對於秦唳,曲金歌還是有些不信任。
秦唳眯起眼睛,似乎是冷笑了一聲:“鶴頂紅。”
語氣裡滿是不悅。
曲金歌卻有些茫然,她只是問問而已,怎麼眼前的男人突然這麼不爽了?
看不透。
旁邊站着的男人溫和一笑,道:“秦門主開玩笑的,將軍,莫要在意。”
這時,曲金歌纔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初次見面,在下乃是軍情處的執筆,尋千落。”他拱了拱手,斯文有禮。
曲金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看向秦唳:“你想做什麼?”
“自然是商量秘藏和鶴令的事情。”秦唳從她的牀榻前站起,居高臨下:“你自己說的交易,自己竟然忘了?”
什麼……秦唳的腦子出問題了?她之前應當說過,秘藏的鑰匙現在根本不在她的手上!
“秘藏現在根本不在我手裡,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去調查。”曲金歌的眸色冷了下來:“至於鶴令,幾日之後,我自會呈上。我曲金歌並非言而無信之人!”
秦唳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從容的推動輪椅回到男人面前。
他道:“若是我告訴你,你的母親早就將秘藏鑰匙給了你呢?”
什麼?
曲金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剛要開口否認,卻發現,她從來都沒有親眼看到過曲老太爺手裡的鑰匙。
換言之,只是有人這麼跟她說,所以她便信了。
如果那個人在欺騙她呢?
看着曲金歌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秦唳繼續道:“反應過來了?你被人騙了整整十九年。”
尋千落溫聲道:“根據我的調查,您的母親早就將鑰匙託付給了一位故人,只有您嫁作人婦,秘藏的鑰匙,纔會出現。”
故人?
她猛地望向秦唳,嘴脣囁嚅幾下:“是誰?”
秦唳的動作卻是一僵,他微微眯起眼睛:“你不知道?難留道人……你不認識他?”
難留道人?好奇怪的名字。
她緩緩搖頭:“我可從不認識什麼道人。”
秦唳的表情也好生奇怪,難道她應該認識這個人嗎?
氣氛一時凝重起來,秦唳冷聲道:“尋千落,那個難留道人,你到現在還沒找到麼?”
“恩。自從兩年前,這位道人出現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蹤跡了。”
尋千落看了曲金歌一眼,少見的有些猶豫。
“赤纓將軍,您真的沒有印象嗎?兩年之前,那位難留道人唯一去過的地方,便是您在殷臺的軍帳之中。”
兩年之前,殷臺。
她的確去過那邊平亂,但,並沒有遇到所謂的難留道人。
望着她臉上的茫然,秦唳的嗓音冷了下來:“孤知道了。尋千落,下去。”
“是。”尋千落並未多說什麼,恭恭敬敬的衝兩人俯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