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幾天趙雩不想出門了,好好琢磨一下秦獠回來了,自己是不是該登門道歉?正式的、嚴肅的去道歉。
還有,昨天二奶奶突然的找來了鋪子,跟着趙夢華就好像是被點着了尾巴的猴子一樣跟着攆了來,趙家是不是有了什麼事情?如果還是大太太當家,以大太太對自己的仇恨程度,二奶奶絕對不敢違拗大太太的意思,擅自找自己來,明顯的是想緩和關係?從二奶奶的丫鬟那番話聽出來,似乎還希望自己……被秦獠看上?
難道趙家出了什麼事?大太太已經不掌權了?
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趙雩馬上又想到了,沒多長時間之前,大太太還找了些人來自己的鋪子搗過亂,應該不至於是出了什麼事。
趙家,要說起來最恨趙雩的,其實是大太太,而老姑奶奶趙夢華,就是個爲大太太沖鋒陷陣的。從趙夢華的囂張程度,似乎也看不出來趙家的當家人換了的跡象。
趙雩搖了搖頭,不想再琢磨這些了,趙家的事情,她一點都不關心。還是正經的想想怎麼去給秦獠道歉。不過還沒有想好,蘇掌櫃的就找來了。
如今趙雩這邊的宅子,服侍的人全都是丫鬟和婆子,不過人數不少,天香晚上是回家去住的,她家離得近,就在隔壁回家很方便,白天了就過來。
今早上她是和蘇掌櫃的一起過來的,天香先進來稟報:“姑娘,我爹有事稟報,這會兒已經在院門口了。”
趙雩一聽忙點頭道:“請進來。”說着她自己從裡屋出來來到了堂屋。
天香出去叫,一會兒蘇掌櫃的就進來了,躬身道:“姑娘,松江府那邊出了點麻煩事。”
趙雩問道:“什麼麻煩事?之前不是把該打點的都打點了?”
蘇掌櫃的也搖頭道:“原本是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咱們那個小鋪子也不應該有那麼多的問題,不過昨天蘇山身邊的小廝回來稟報,說是那個鋪子之前是有個什麼官司沒有結清楚,衙門的人來把之前賣鋪子的東家和蘇山全都叫到了衙門去……”
趙雩一聽,眉頭皺了起來,沉吟道:“是真有問題,還是這裡頭有什麼關鍵的人我們沒有打點到?”
蘇掌櫃的點頭道:“我聽了也是這樣想,照理說是不應該啊……”
趙雩瞬間已經轉了七八個念頭了,正要說話,蘇掌櫃的就道:“姑娘,松江府這事其實我還不擔心,我去看看處置一下,估計不會多麻煩,我擔心的反而是這邊……”
趙雩微微的奇怪,道:“這邊會有什麼事?”剛說了這一句,然後就猛的恍然了,道:“你是擔心你和蘇山都走了,大太太那邊又使手段?放心吧,不是還有高掌櫃、李掌櫃嗎?另外還有夥計霍培他們幾個,放心好了。”
趙雩的生意做起來之後,大太太那邊想盡了一切的辦法暗算明算趙雩。買通過官府的人找她鋪子的麻煩;派人四處的去攔截趙雩的進貨的貨源;甚至叫人在蘇掌櫃進貨的半路上裝劫道的攔截。這些事情全都幹過。
這些年來,和大太太那邊交手,已經成了趙雩的習慣了,因此只要是一出意外的事情,先想到的就是這是不是又是大太太搗的鬼?
蘇掌櫃的擔心的就是這個,聽了趙雩的話,倒也是,點點頭道:“姑娘說的也是,最近咱們也沒有要來的貨,而且小霍那邊是個辦事穩當的,您有事只管找他。”
趙雩點點頭:“知道了,你今天就去吧。”
蘇掌櫃的答應了,從堂屋出來,這邊又把天香拉到了一邊兒低聲道:“姑娘再出門,叫雁妞、暖妞都跟着,讓孫婆子帶着兩個小廝遠遠的跟着。”
天香點頭:“放心吧爹!我知道的。”
蘇掌櫃的這才放心,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這邊趙雩叫另一個丫鬟雁妞給自己找出來出門穿的衣裳,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出門。
蘇掌櫃的是總掌櫃,卓錦閣和釵布閣兩個鋪子各自的還是有個掌櫃的,不過卓錦閣這個高掌櫃的是纔來沒多久的,辦事不太牢靠,趙雩對他還是不太放心的,因此想去鋪子看着。
坐馬車來到了曉翠街,她先去釵布閣看了看,釵布閣因爲經營的是中下等的布料,而且是尺頭寸布的也賣,因此客人平常就比卓錦閣多,很多也不會像卓錦閣那邊的客人一樣,還上二樓坐下喝茶選料子,而是直接在一樓櫃檯前看,看好了扯了給錢就走。
這邊夥計也比卓錦閣多一些,趙雩看了看,並沒有什麼事情,於是轉而還是去了卓錦閣,那邊到底清淨些,她看書什麼的都不會受影響。
剛從後面的臺階上了三樓,趙雩還沒有走進屋裡呢,就聽見留下竟然傳來了幾聲吆喝:“哎哎哎!你要幹什麼?!”
“提的什麼?!給我站住!”
是自家的夥計吆喝的聲音,趙雩馬上從樓梯的闌珊伸出頭去看。一樓店鋪裡面來了三、四個漢子,其中兩個漢子手裡提着木桶,那木桶雖然蓋着蓋子,但是趙雩在三樓都能聞到那股很嗆鼻的染料的味道!
她是做布匹生意的,自然少不了和一些繡花作坊、染布作坊的打交道,這股子味道她太熟悉了。
來絲綢鋪子卻提着兩桶染料,這是什麼居心?!趙雩馬上就從三樓下到了二樓看着。就在她下樓的時候,夥計已經是衝出去了三四個,有擋在那三個漢子面前的,又過去迅速的將放在櫃檯上的一些貴重的料子收了起來的。
他們也不是一兩次的受到了趙家大太太那邊的暗算,這些夥計都已經很警覺了。
那三、四個漢子並沒有強行往上衝,反而是將那兩桶染料放下了,然後叫道:“你們鋪子的老闆娘呢?!叫她出來!我花了一百兩買的絲綢料子竟然掉色!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把這兩桶染料倒在這些料子上!”說着用手指了指櫃檯後面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料子。
夥計霍培已經是上前去了,也不算是很客氣,冷聲道:“我們這裡只有掌櫃的和東家,沒什麼老闆娘!掉色的絲綢在哪裡?拿出來我看看,空口無憑的想搗亂,我就請衙門的人來主持公道!”
那四個搗亂的漢子明顯也是有備而來,似乎還是故意的要叫霍培說出來這句話,一聽這話,四人臉上全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其中一個轉頭往門口叫道:“擡進來吧!給他們看看!”
很快的,又有四個漢子進來了,其中一個手裡還拿着一匹絲綢,進來了‘咚’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霍培臉色也微微的有點變色了,顯然,這些人擺明了是要搗亂,那先來的四個人臉上露出得意,根本不是自己叫他們把那栽贓的絲綢料子拿進來合了他們的意,而是————他們是擺明白告訴自己,今天就是要以多欺少!
那後面來的那四個,只拿了一匹料子,卻又帶了兩桶的燃料,看樣子,今天是一定要把這鋪子的料子全都毀了才滿意。
趙雩在二樓看着,心裡也明白了,松江府的那件事說不定就是大太太動的手腳,目的是把蘇掌櫃的調走。因爲蘇掌櫃的在衙門是跑的比較熟的,衙門上下的人很給他面子。
明顯大太太今天也是重金買通了衙門,纔敢這樣的肆無忌憚,而衙門的人給她出的主意就是要調走蘇掌櫃的,不然蘇掌櫃的找到衙門去,他們不能不給面子。但如果蘇掌櫃的不在,那麼別的人面子沒有他大,衙門的人緩一緩拖一拖,或者不來都無所謂。
趙雩想這些事也就是很短的時間,而下面的情況已經是發生了變化,霍培好漢不吃眼前虧,往前走了兩步,低聲的跟帶頭的那個漢子交流一下,詢問趙家那邊給了他們多少銀子來搗亂?他可以給雙倍。
而那漢子卻擺着手:“少來這一套!今天就把這個掉色的事情說清楚!以爲賠我十匹料子我就滿意了?大家夥兒說說,這事有這個道理沒有?這鋪子分明是坑人!”
趙雩看明白了,這些人並不是爲了只搗毀自己的料子,而是要毀了鋪子的名聲!也是,大太太估計是費了不少的功夫才找到的這些人,又買通了衙門,自然不會只滿足於毀掉自己的一些存貨,自己現如今根基已在,即便是被毀了一點存貨,也傷不了根本。大太太也不知道是受了高人指點還是什麼的,這是要毀了自己的根本!
趙雩冷笑,只可惜大太太找的卻是一羣廢物!她轉頭,左邊正好是丫鬟暖妞,她便低聲吩咐道:“把霍培叫上來。”
暖妞忙點頭下樓去了。
就這一會兒功夫,那些人已經是推開了霍培,其中兩個也提起來了燃料桶,還有一個把那個仍在地上栽贓用的掉色料子舉起來在店鋪裡轉着喊着:“看看,看看!她卓錦閣賣的就是掉色的料子!大家都來看看!”在鋪子裡喊完了,接着又去門口喊。
自然的,鋪子裡原本的客人,還有門口經過街上溜達的,也全都圍攏過來看。只不過這會兒還是早上的時辰,因此鋪子裡的客人不多,街上的人也不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