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日漸漸的長了，天也回暖了，阿玉的病再無大事，搬着凳子坐在院子裡跟在天翊身邊幫着倒茶。天翊躺在一張躺椅上將書搭在臉上，雖不用操心突然有賊匪過來搶掠，但這日子空閒下來還難免有些乏的慌。
“李墨玉給你的幾個書院學堂的地址都看過了？”
“看過了。”阿玉趴在桌上瞧着天翊的側臉。
“如何，可有喜歡的？”
“有一個離咱們府上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到。”
這小傢伙總算是同意上學了，前幾日將那名單拿給她看的時候死活不願去，問急就不說話，還是天翊連哄帶嚇的她才說是怕浪費銀子，別說天翊了，就是程遠聽了也是十分憋笑，堂堂一個大將軍府還愁一個小丫頭的上學錢？
“東西呢都買好了？”天翊將書取下來，又問她。
阿玉頭一歪，“買什麼？”
這他哪裡能知道，“需用的書冊什麼的……預備好了？”
阿玉睜圓了眼睛，“學堂不發嗎？”
天翊擰眉想了想，還真不知道，然後又將手裡的書蓋到了臉上。
由於將軍府種種事宜都是李墨玉操持的，沒了他還真是不大方便，天翊命人傳了話，說是讓將軍府的管家回去，上午傳的話，人晚間纔回來，看來是脾氣不小。
不過李墨玉進天翊的寒霜院的時候帶了一壺大漠纔有的烈酒，將軍二話不說命後廚備了幾個小菜，就在院子裡喝開了。
大漠酒香能十里之外聞到味兒，純正的烈酒一杯下去能醉翻一匹戰馬。大漠孤煙，那十幾年的日子如何酣暢也是隻有體會過的人才懂其中的味道。
天翊翻身抽出李墨玉腰間的佩劍幾個起落便在院中站定，身上帶着濃烈的酒香，回身一劍刺出，目光隨着劍鋒凌厲的沒有半點平常的影子。
這纔是他的將軍，李墨玉胸中熱血翻騰，手指緊攥着杯子。將軍十幾歲便從軍，不滿二十離開都城，孤身一人在荒涼的大梁邊境一守就是十幾年。邊境大軍幾萬人，沒有一個敢不服從將令，沒有一個不佩服這個從無數險境帶領衆人殺出來的年輕將領。
天翊身上的是一件墨色的長衫，動作間身形和夜色混在一起讓人看不真切，只是那借着月色泛光的長劍實在太快，行雲流水又酣暢淋漓。
阿玉站在一旁抱着懷裡的酒壺一動不動，緊盯着院子裡翻動的身影，這麼凌厲瀟灑的公子她還從未見過。那是時時護着她的公子，臉上總帶着三分冷肅，平日裡又最能叮囑她好好吃飯，此刻一動一靜間放佛夾雜了院子裡一隻冷梅的香氣，讓阿玉暈暈乎乎的。
天翊收劍，身上的衫子依舊被風鼓的亂舞，呼出一口熱氣，轉身將那長劍插.入李墨玉的劍鞘。
“……阿玉？”
“……嗯？”
天翊伸手在她的額頭點了點，阿玉的呼吸間都是他身上的酒香。
“明天就要去學堂了，今天早點睡，明天遲到了要被夫子罰的。”喝了酒的天翊添了幾分輕鬆的笑意，眼尾有些許泛紅，淡色的眸子盛的都是笑意，露出平日裡不常見的虎牙，墨色長髮由於一番動作有一縷垂在臉側，好似一個瀟灑公子。她看的有些癡了，烏亮的眼睛只倒映出一個人，天翊微低着頭目光掃在她的臉上，琉璃般的眼睛半闔，酒氣和阿玉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阿玉僵直的站在原地，天翊的呼吸越靠越近，李墨玉拿起一旁的佩劍悄無聲息的離開，剛要出那拱門腳下被樹枝絆了一下，踉踉蹌蹌的跑了。
天翊似乎被那響動驚了一下，擡頭迷迷濛濛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兒，轉身進了裡面的暖閣。
阿玉眨了幾下眼睛，抱着酒壺忙跟着跑進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剛微微亮阿玉醒來就不見一旁牀上的人了，她收拾好屋子外面的親兵過來叫她用早飯。
寒霜院的廳堂在平日裡住的暖閣一側，自然沒有將軍府前面的的正廳大，她早上起來便換好了書院統一的衣服，跑過去天翊還沒有過來，飯已經擺上了。
沒一會兒一個親隨過來告訴她將軍一大早去了軍營，這會兒估計是回不來了，讓她好好吃飯，吃了飯自有人送她去書院。
“哦。”阿玉默默應了一聲，本以爲今天第一日到書院報道公子會陪她一起的，沒想到公子臨時有事，她乖乖用了早飯，跟着府裡的親衛去了離府不遠的智學書院。
此刻有事的公子正坐在校場上喝茶，下面訓練行列佔陣的程遠脊背都繃直了。也不知是爲何，將軍一早便來了這新兵營，說是新兵營，也就是皇城外圍的戍衛軍，自上次鬧的事了結了，營中的訓練順當了很多，應是沒有什麼大事需得將軍跑這一趟親自來觀望。跟着天翊的李墨玉也是不甚明白，今日天還沒有亮就拉着他過來了，平日裡無事也不見他離開府門半步，難道是昨日和屋裡的那個丫頭髮生了點什麼不愉快，這是來躲人了？
心血來潮坐到校場的大將軍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訓話也不離開，只是坐在一旁喝了一壺茶，直到府裡的人過來通報說阿玉已經離了府去學堂了，這才嗯了一聲。下面的人見他起身都大大鬆了一口氣，連程遠都謝過了八方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