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都沒有聽見屋裡有人開口說話,李昕芸和青兒兩人一坐一站,都選擇保持沉默。她們心裡各自揣摩着事情,許久沒人願意打破這沉寂。
坐在梳妝檯前的李昕芸望着銅鏡中的自己,雙眼卻完全沒有焦距,好一會兒她才眨了眨眼睛。她扶着梳妝檯,試圖站起來。
“娘娘。”青兒趕緊上前扶住李昕芸,生怕娘娘會有什麼閃失。如今娘娘身子嬌貴的很,輕輕一碰也可能出狀況。若是出了狀況,身爲貼身宮女的她責任可是最重大的,她怎麼可能不多加小心?
“和本宮去一趟憶顏宮吧!”李昕芸悠悠地說着,聲音聽起來有些飄渺。以前她從來不知道爲何皇上不讓人去憶顏宮,也不知道憶顏宮對皇上來說有着怎樣特殊的意義。後來無意間聽皇上在睡夢中提到他的母妃,那時她才知道原來憶顏宮是當年皇上母妃所住的寢宮。
自此李昕芸似乎特別眷戀憶顏宮,或許她是想找到和皇上的共鳴,又或許她是覺得憶顏宮是皇宮裡唯一純淨得沒有一點瑕疵的地方。她也和皇上一樣一有心事或者想要清淨的時候都會憶顏宮逛逛,尋找慰藉。
“娘娘近來去憶顏宮的次數越加頻繁起來了呢!”青兒笑着說。娘娘最近身子很懶,總是不願太多的走動。不過只要每次一說要出去,她都提議要去憶顏宮,也不知那裡有什麼吸引她的地方。
李昕芸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搭話。怕如果再不多加走動的話,再過一月半月肚子圓滾滾的,她就更加不想動了。
兩宮距離不遠,李昕芸從雲禧宮去憶顏宮只需要一會兒的路程,一點也不顯累。到了憶顏宮,李昕芸不讓青兒扶着,一定要自己一個人走。她自進宮以來,好像就沒有單獨走過。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她哪裡會放過?
青兒無奈,只好將就着李昕芸。人們都說懷着身孕的女人都是有性子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她們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宮裡,來到庭院。
本來憶顏宮雖然沒有人居住,但是不管是庭院還是屋裡的衛生,安逸凌都會親自來打理。如今安逸凌出宮了,再加上又剛好轉季,憶顏宮基本上就荒廢了。凋落了一地的枯葉,枯萎的花朵,發黃的葉子,讓人看了不禁覺得淒涼。正是所謂的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纔不到一月風景,憶顏宮就變成這副模樣。”李昕芸感嘆道。她一手摻着腰,一手撫着隆起的腹部,一步一步緩慢地走進大殿。青兒也緊跟在身後,和李昕芸保持幾步的距離。
進了大殿,李昕芸伸手撫摸殿內的每一件擺設,努力地回憶過往的種種。這裡是安逸凌來得最多的地方,雖然安逸凌出宮一段時間,但是她似乎依舊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安逸凌存留的氣息。安逸凌出宮後,她就只能以此來更貼切地想念安逸凌了。
無論是桌子還是椅子,又或者是桌上的陶瓷花瓶,都已經鑲上了厚厚的灰塵。李昕芸輕輕一抹,手指便立即髒了。她不禁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滿。
“青兒,你趕明兒來打掃打掃吧。這裡也不讓外人進來,你就和珠兒兩人悄悄地來。”李昕芸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朝身後的青兒說道
。她想應該打掃一下了,這個地方髒的連蜘蛛網都肆意地掛在柱子上。若是皇上回來看見這風景,心裡怕是會不高興的。
青兒點頭答應。明兒一早天還未亮她就和珠兒過來清理,保證令憶顏宮恢復往日的光彩。
再往裡頭隨意地逛了一圈,李昕芸才滿意地走出去。剛踏出門口,一個陌生的臉孔印入她的眼簾。只見此人行爲甚是畏縮,看到從憶顏宮出來的李昕芸後更是大吃一驚。
“參見娘娘!”他鞠躬行禮道,聲音聽起來有些哆嗦。
“你是哪個宮裡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憶顏宮不是下了指令的嗎?爲什麼一個太監可以隨意地停留在門口?李昕芸嚴厲的問道,她想要打探清楚這個太監的來路。而且見太監的神態,他應該是想進入憶顏宮裡去的。
太監顫抖着身子,好一會兒都說不上話來。他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緊張得雙手直冒冷汗。
“發生什麼事了?”不遠處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且聲音越來越近。隨着問話聲及輕微的腳步聲,人已來到了憶顏宮的門口。
李昕芸一看,不正是辰王爺安逸辰嗎?她更加疑惑了,這個安逸辰難道是來給太監解圍的嗎?又難道說,這個太監是安逸辰的人?
“皇上曾下過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闖憶顏宮,可這個太監竟然膽敢進去,被本宮逮住了。辰王爺您說這事要如何處理?”李昕芸倒想知道安逸辰要如何辯解?她之前就覺得安逸辰並不簡單,而花子弋被關一事和安逸辰自然逃脫不了關係。如今安逸辰的人又出現在憶顏宮門口,這又是怎麼回事?
“下過命令?”安逸辰冷笑,眼神發出一絲凌厲,但一眨眼又消失了,沒人發現這一秒之間的變化。他看向李昕芸,笑着問:“娘娘,皇兄下令不讓人進憶顏宮,那麼娘娘您方纔是進了哪裡?”他的笑容令人打寒顫,早已沒有之前的溫柔。
李昕芸有些赫然,難道……
還沒等李昕芸多加猜測,安逸辰又開口了。他低沉着聲音,字字句句圍繞在李昕芸耳邊,久久沒有停息。“芸妃違抗皇上命令擅闖憶顏宮,今幽禁於雲禧宮,不得再踏出宮門半步。”
“你!”李昕芸氣不打一處來,她想反抗,卻無能爲力,自己確實是違抗了皇上的命令。只是安逸辰有什麼權利幽禁她?如今宮中無人掌管朝政,安逸辰纔會如此肆意妄爲。
“娘娘,你可別動氣,傷了腹中的胎兒就不好了。”安逸辰淺笑道,此時他的笑容在李昕芸看來是猙獰的。
李昕芸忍住怒氣,硬是擠出微笑。
“還不帶娘娘回去?”安逸辰眯着眼睛,朝青兒射出危險的信號。
如今金聖皇宮裡是由安逸辰主權的,作爲最大障礙的白卿及花子弋已被囚禁,朝中其餘的大臣們見此哪一個不對他俯首稱臣?李昕芸雖然阻礙不了什麼,但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可以派上用場的。
青兒氣憤安逸辰對李昕芸的態度,更覺得李昕芸十分委屈。她感覺到安逸辰朝她射出的危險眼神,戰戰兢兢地扶着李昕芸,走向雲禧宮。
李昕芸不吭聲,任由青兒
將她攙扶着回宮。唯一能爲自己做主的人不在宮中,她再怎麼反抗也是於事無補的。況且皇上若是回來,指不定會幫誰呢?一個是妃子,一個可是弟弟!
李昕芸和青兒越走越遠,直至完全不見身影。安逸辰轉頭犀利地看向太監,彷彿是要用眼神殺死他一樣。安逸辰得知李昕芸要來憶顏宮,特別派人來此等候,爲的就是拖住李昕芸,他好演一出好戲。哪知派的這太監未經歷過風雨,差點露出了破綻,壞了他的計劃。幸虧安逸辰不是吃齋的,爲保萬無一失,他提前來了一步。
“王爺饒命,饒了奴才吧!”太監自覺命不久矣,他跪求安逸辰,希望安逸辰能夠給他一點施捨,饒了他一命。他纔剛入的宮,糊里糊塗便被派來做安逸辰的手下,又糊里糊塗派來做這個任務。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下去領罰吧!”安逸辰淡淡地說,不留一絲一毫的情面。
太監跌跌撞撞地退下去,差點就摔倒在地上。在爲安逸辰辦事之前,就應該先預想自己會有受罰的一天。而懲罰的唯一方式,就是死。要真說是哪裡不同,是死法不同而已。
“娘娘,辰王爺變了好多!”回到雲禧宮,青兒才稍微敢說話,剛纔安逸辰的那一眼神着實嚇得她魂飛魄散。
人心叵測,誰能想到平日溫文爾雅的辰王爺會是今日這個樣子?“他沒變,只不過以前掩藏起來了而已。”李昕芸苦笑道。原來安逸辰把自己藏得這麼深啊!只是她不知道,安逸辰將她軟禁是有什麼目的?
“那娘娘,如今我們該怎麼辦啊?”青兒擔憂地問,她們現在算不算是被囚禁起來了呢?
對於這個問題,李昕芸只是淺淺一笑。怎麼辦?她若是知道,還用在此發愁嗎?“等皇上回來吧!只要皇上一回來,他是不會這麼膽大妄爲的。”她真的很希望皇上可以快些回來。
“皇上他……”青兒猶豫着,不知該不該將她早晨聽來的消息告訴李昕芸。娘娘是懷着孩子的人,而且林太醫每次來爲娘娘把平安脈都千叮嚀萬囑咐娘娘不能夠再受刺激了,若是她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傷心的。
這樣的猶豫不決更是讓李昕芸心生懷疑。她望着青兒,急急地問:“皇上他怎麼了?”難道皇上遇到不測了嗎?如是這麼想着,李昕芸着急的不行。
不行,她不能告訴娘娘!
青兒暗自下決定,她看向李昕芸,笑着說:“青兒是說,皇上想必是快要回來了。娘娘您想皇上之前不是還特地給您捎信了嗎?說明皇上他心裡惦記着您呢,肯定會迫不及待想要回來見娘娘您的。”這或許是青兒第一次說的謊話了。爲了娘娘,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一聽這話,李昕芸終於安心下來。是啊,皇上還特地讓白卿帶來書信,皇上心裡是有她的。她輕輕撫摸着凸起的腹部,自覺心裡頭一股暖流涌過,讓她在冰冷的宮中感到一絲暖意。
見李昕芸幸福的模樣,青兒暗自嘆息。若是娘娘知道皇上極有可能已經遇害了,怕是會傷心死的。不過傳聞只是傳聞,不一定是真的。只要娘娘眼下是幸福的,那便好了。她擡頭望向李昕芸,欣慰地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