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好幾日皇宮裡都非常安靜,對於安逸辰一事宮內宮外都很避忌。本就該平靜的皇宮如今真的平靜下來卻讓人不禁覺得詭異,似乎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一天,宮內忽然雲煙四起,除去朦朧了四周並未見其他異常,這讓太監宮女們都慌了。其中一名小太監趕緊向安逸凌身邊管事的太監徐進稟報,這會兒徐進正和安逸凌說起這事。
“何事如此喧譁?”聽到外頭悉數的聲音,安逸凌將頭埋於奏摺中,微皺起眉頭問身邊伺候的徐進。對於宮內發生的騷亂安逸凌並不知情,近來他忙於城外的災情。當他知道城外的百姓們飢餓成災後,他讓朝中掌管相關事務的大臣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問題處理好,緩解災情。
書房內只有徐進以及安逸凌兩人,一站一坐。
徐進恭敬地站在安逸凌身邊,說:“回稟皇上,宮內不知爲何雲煙四起,如今宮內個個人心惶惶,怕會生出什麼事來。”他的語氣也多了些擔心,想來近來太過平靜的日子讓他們過得不太安穩。
“噢?”聽到這話安逸凌才停下手中翻閱奏摺的動作將奏摺放下轉頭看向徐進。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問:“讓人去查看是什麼原因了嗎?”說着也不等徐進回答他便從位置上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一打開門,令安逸凌震驚的是他眼球所能接受的範圍全部都被煙霧籠罩着,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從他內心儼然而生。
“這是怎麼回事?”安逸凌隨手抓住一個正在濃霧中奔跑的宮女,凌厲地問道。
宮女一見阻擋她去路的人正是當今皇上,她趕緊給皇上行禮,接着慌張地說:“稟皇上,奴婢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看到這麼濃的煙霧心裡覺着慌,想着還是回自個兒宮裡待着會穩妥一點。”她老實的回答。
放走宮女後,安逸凌連續問了好幾個人都沒有問出什麼,他對身後的徐進說:“快去調查,同一時間穩住宮內的混亂。”掌權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宮裡這般混亂不堪。
一個上午宮裡所有人都在不安中度過,到了晌午時分,濃煙基本散去,這時徐進向安逸凌稟報說原來是早晨時宮裡一名太監在偏僻的地方燒東西,又加上剛好一陣大風吹過,濃煙吹得滿皇宮,纔會引起此等誤會。
這樣荒謬的結果使得安逸凌聽了差點沒昏死過去,但他自覺其中原由肯定沒有那麼簡單。於是讓徐進將那名鬧事的太監找來,他要問清楚事情來龍去脈才能真正安心。只是純粹是一陣風在搗鬼,就這麼簡單?
那名太監很快就在侍衛的帶領下來到了安逸凌面前,他是宮裡頭較爲年長的太監,長得十分瘦弱。只見他全身哆嗦,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巴不停蠕動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皇上,這名太監是藥膳房的小舵子,早晨就是他在燒東西,說是宮外的姥姥過世,所以燒些紙錢給他姥姥。”見侍衛把小舵子帶上來,一旁的徐進就立即向安逸凌解說道,經過一上午的時間,他已經將事情都打探清楚。
安逸凌的目光停留在小舵子的身上,卻遲遲沒有問話。過了許久,就在大殿上在場的人都在猜測安逸凌下一步要做什麼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把頭擡起來。”他和任何人說話時都必須看着對方的眼睛,對他來說人能夠表現出最真摯的地方就是眼睛,從眼睛裡他能看出對方所說是真是假,當然他的弟弟安逸辰則純屬例外。
地上跪着的小舵子戰戰兢兢地擡起頭,他雙目通紅,眼裡含淚,剛纔似是哭過一回的。“啊啊啊…”小舵子張着嘴巴,啊了半天卻沒說出半個字出來。
這讓安逸凌不明所以,他餘光瞟向徐進,想從中得到什麼信息。
“稟皇上,這…小舵子是個啞巴。”猶豫了一會兒徐進才緩緩地說。小舵子之前因做錯事說錯話而被割去了舌頭,至此說不了話成了啞人。
啞巴?
一聽到“啞巴”一詞,安逸凌纔想起之前確實發生了這麼一件事。當時母妃去世才幾年時間,宮內便有一傳言說顏妃生前情史豐富,且在宮外有一私生子。他得知此傳聞是一名太監傳出來的,於是讓人割去其舌頭以作警戒。當時事情告一段落,再沒有人膽敢提及此事。如今引起宮內騷亂的又是這一太監,這不禁讓安逸凌揣摩兩件事的巧合之處。事情越來越詭異,他必須儘快查明才行。
“小舵子,這事可是有人主使你?”不知爲何,安逸凌的腦海忽然浮現出安逸辰的樣子,他隱約覺得此事安逸辰脫不了關係。
本就說不了話的小舵子這會兒聽到安逸凌的問話之後乾脆閉上眼睛,他雖然害怕,怕得全身顫抖,但不管怎樣也要怕得有骨氣。
這一閉眼的動作惹怒了安逸凌,他忍住心中的怒火,死死地盯着這個令他惱怒的小舵子。
一旁的徐進及時發現了安逸凌的不對勁,他湊近安逸凌耳邊小聲地提醒說道:“皇上,小舵子以前是憶顏宮的人。”他說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擔憂。
先皇在位時,憶顏宮住着顏妃,安逸凌以及安逸辰三人。先皇逝世後安逸凌即位,憶顏宮就剩下顏太妃和安逸辰兩人。幾年後顏太妃仙逝,安逸辰纔出宮住,憶顏宮裡的宮女太監紛紛調往別的宮殿,其中包括小舵子在內。
皇宮裡的每一位宮女太監都是經過多重篩選過後才進來的,在宮裡頭做事需要謹慎小心,他們不會胡亂散播流言誹語,除非是受人唆擺。這麼細細想來,幾年前宮中有關顏妃的傳聞也是有人故意散播的。當時安逸凌只是想要儘快制止謠言,沒多加考慮,今想來真是後悔莫及。如果當時他多留個心,或許事情就不會延續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是辰王爺指使你做的?”安逸凌再次向小舵子問道,他不信他什麼都問不出來。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笑舵子依舊閉着眼睛,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他停止方纔的顫抖,沒有任何的膽怯。似乎他已經知道他的下場會是如何,也似乎人在臨死前都會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勇敢。
對安逸凌來說,沉默等同於默認。他不再多問什麼,直接下命令:“拖出去,斬立決!”當初他放過一條生命,而這條生命卻沒有悔改的意願。人做錯事並不可恨,可恨的是知錯不改,又或者是根本就不知道錯。
一聽到安逸凌下的命令,斬立決三個字,小舵子在被侍衛們帶走的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回過頭來朝安逸凌無聲的笑了起來,然後一步步走出大殿。
殿內一陣沉寂,安逸凌不斷回想小舵子臨走前臉上的那一抹笑容,是多麼的透徹有深意。這樣的笑容十分詭異,讓人不禁在心底直打寒顫。但願是自己想太多了…安逸凌默默安慰自己。
下一步,安逸辰會有什麼動作?安逸凌知道今天的事情根本不算什麼,其目的只不過是擾亂人心,真正的大事還在後頭。本來以爲宮裡難得安靜,這是何等的欣慰,可今天卻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以爲安逸辰願意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可今天的事情證明安逸辰仍然放不下過去。安逸辰,我該對你死心了嗎?
安逸凌疲憊地閉上雙眼,深深一聲嘆息。對這個弟弟,他怎麼就沒輒了呢?
“回稟皇上,芸妃娘娘求見。”就在安逸凌沉浸在悲傷中時,門外忽然響起一侍
衛的聲音。
聽到是芸妃娘娘,徐進看了看安逸凌,又望向門口,不知該不該通傳。娘娘怎麼會這個時候來,眼下皇上正處於不開心的狀態,而她又是皇上不想見的人,她選擇這時候來不是自找苦吃嗎?
“傳。”令徐進詫異的是,安逸凌竟然點頭答應,沒有一點生氣的徵兆。
皇上願意見娘娘,這對於徐進自然是值得慶賀的事情。相較於平安來說,他接觸娘娘的時間長,因此認爲聰慧且文雅的娘娘會是皇后的最佳人選。“傳,芸妃娘娘…”徐進提高音量,用他略微尖細的嗓子向門口喊道。
話音剛落,殿外李昕芸便由青兒攙扶着緩慢地走了進來。待走到殿中央時,她停下腳步低頭向安逸凌作揖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見李昕芸蹲下行禮,安逸凌揮手製止:“你大腹便便不用行禮了。”他深深看了一眼李昕芸,發現他們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見過面,而李昕芸的肚子明顯比之前大了許多。聽林太醫說,再過二十天左右的時間皇子就要誕生了。“你即將臨產的人,怎麼還到處走?”對此安逸凌似乎有些不滿。
李昕芸仍舊低着頭,她緊抿雙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不敢告訴安逸凌自己是因爲太過想念纔會挺着大肚子來見他一面,平時堅強的李昕芸如今竟顯得懦弱。
“我…”僅僅說了一個字,李昕芸的口就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再也說不出話來。
看李昕芸這樣,身邊的青兒以及徐進都爲她感到着急,真想爲她開口說幾句話。
見此狀,安逸凌有些不耐煩了,他擺手道:“既無事便退下吧,回寢宮待產,沒什麼事不要總是亂走。”說着他把頭撇向一邊,不再給李昕芸說話的機會。
“何事惹得皇兄這般生氣?”門口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緊跟着一身優雅白衣的安逸辰在衆人異樣眼光下走進大殿。他淡笑地看着安逸辰,似是無事人。“皇嫂近來別來無恙?”安逸辰走到李昕芸身邊,向其打招呼。
雖然安逸辰臉上是笑着的,可從他一進來就讓人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他此次前來一定沒有好事。
儘管知道來人不善,李昕芸還是客氣地迴應道:“無恙,王爺有心了。”說完,她看了看上方坐着的安逸凌。
安逸凌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來向安逸辰走近。從安逸辰一進來,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安逸辰的身上,從未離開過。“你到底想怎樣?”他爲安逸辰做了這麼多,結果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這個弟弟他真的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怎麼樣?”安逸辰反問。前幾日平安跟他說的那些話確實感動了他,可是轉眼一想,如果就這麼放棄,那他這麼多年來的委屈誰來彌補?左思右想他覺得只有安逸凌消失在這個世上,他纔可能幸福。
“唉…”看到弟弟這樣的神情,安逸凌長長嘆了口氣,泄了氣般地轉過身。
李昕芸疼惜地看着安逸凌可憐的令人想要保護的背影,餘光一瞟竟發現此時的安逸辰全身散發着怒火,他的右手不知什麼時候放在了腰部。
“皇上小心!”李昕芸緊張地叫道,她不顧一切撲上前去用身體擋在安逸凌面前。利劍刺穿了李昕芸的背部,隨着劍的拔出,她倒在安逸凌的懷中。
安逸凌聽到李昕芸的聲音後轉身迎來的卻是李昕芸就要倒下的身子。他抱住李昕芸緩緩坐到地上,內心一股異樣涌出,很不是滋味。
“皇上,保住咱們的孩子…”李昕芸嘴裡吐着鮮血,說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背部的疼痛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的心裡惦念着的是她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