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梅恩吉雅!”他衝她招手,冷硬的面孔上透着一抹難得的愉悅。他似是被擠馬奶的活計勾起了興致,竟然接過斯琴的木桶,跪下來,擠着母馬的……
梅良辰默默地走過去,跪在他的身邊,手扶着不斷晃動的木桶。
他的動作比斯琴還要熟練,擠奶的間隙還能用他深黑的眼眸探尋似的望着她,挑唆道“你要不要試一試!”
可以嗎?
她其實早就想這麼幹了!當她接過木桶,懷着一顆既忐忑又興奮的心跪伏在地上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離這片草原又近了一步。
“對,握住脹大的地方。像我這樣,用力,不要太使勁,不然母馬會受驚。好!很好……梅恩吉雅,你做的很好!”潔白的馬奶像擰開水龍頭的自來水,源源不斷地流進木桶之中……
她的眼睛瞬間躍出無數驚喜的光點,情不自禁地歡叫:“我會擠奶了!我會擠奶了!斯琴,你看!!你快看!!”她尋找斯琴的身影,可是轉頭之間,嘴脣卻不經意擦碰到一股熟悉的溫熱……
他不知何時已然貼靠上來,似乎早就在等着她這條小小的傻魚兒上鉤。
被他強霸的氣息控制住心跳和呼吸,她還在顧自掙扎着,“不……要……”周圍那麼多的人還在看着他們,他沒有羞恥心嗎?手底失控,一股股熱潮登時噴涌而出,“唔……”她失聲驚叫,想要提醒他注意馬奶,但是,爲時已晚……
熱騰騰,冒着腥羶氣的馬奶把他和她從頭淋到腳,連嘴脣相貼的地方也未能倖免。
她傻了,黑寶石般粲然的眼睛被愕然和慍怒的情緒佔滿,“唔……唔唔……”她的喉中只能發出單音節的詞表示抗議,可他卻惡意的發笑,就是不肯放開狼狽不堪的她。
他就是這樣霸道的一個男人。永遠不分場合,不分時候,想要她就會盡情的索取!梅良辰的心奇異的激盪起來,眼神從憤怒漸漸變得無奈,又從無奈漸漸變得迷惘……
她看不清他的心,就像看不清她自己的心一樣。
耶律清歌貪婪地攥取着獨屬於她的清新和美好,她身上淡淡的梅香,一旦沾染到便再也放不開。不知饜足的迷戀,只想天荒地老的就這麼深吻下去……
終於。
“耶律清歌!”她憋紅了面頰,用力地推開了他。她鼓着腮幫,像只生龍活虎的母獸衝他露出了尖尖的牙齒。
可她僅僅只是厲害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指着他縱情歡笑起來……“咯咯咯……哈哈哈哈……耶律清歌,你看看你,成了白髮老頭了……哈哈哈哈……”她的笑聲真好聽,銀鈴一樣,迴盪在牧民的心上……
這一刻,時光也變得格外的溫柔。他突然感覺到周圍驟然變得很安靜,晴朗的午後,陽光穿過白雲的縫隙灑在地上,繪出一幅一幅斑斑駁駁的畫面。
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着他們,他因此記住了她的笑,她的酒窩,她清秀泛紅的面龐上,像扇子般不停撲扇的睫毛……
他的心柔成了藍湖水,眸光緊緊跟隨着神采飛揚的女子,忍不住從地上抱起了她……
笑聲驟停,她神色緊張地看着他,“耶律清歌,你要幹什麼!這裡是白音大人的家!”
他當然知道這是白音的家。他爲了趕來外城尋她,僅僅用了半天的時間便處理完了棘手的軍務。他知道她爲了自己去塔娜房中尋歡作樂的事悶悶不樂,幾天了,她甚至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他很難受,同時也無奈,抑制不住對她的想念,只好尋來了。
除了想見她,他還有一份特別的驚喜要送給他獨一無二的女人。
“跟我去個地方。”他抱着她輕鬆躍上‘雷神’。駿馬高嘶,鐵蹄捲起滾滾黃沙,不等牧民們驚羨崇敬的目光追隨,他已經帶着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消逝在一望無際的草場。
“將軍中邪了嗎?她有什麼好的,值得我們這麼多人相陪!”牧仁忿忿上馬,衝着面沉如水的阿古拉抱怨道。
阿古拉夾緊馬腹,“駕——”戰馬奔出的剎那,他對着牧仁喊道:“你這個缺心眼的莽夫,最好閉上你的臭嘴!”
“我偏不呢!”他纔不要對那種賤女人低三下四。
烈風裡傳來阿古拉的警告:“那你會死得很快……不信……試……”連阿古拉也幫着她……
“唉——”牧仁對天長嘆,氣得鬍子都揚了起來。“啪!”他甩起一道又脆又辣的響鞭,帶着軍士去追阿古拉了。
梅良辰沒想到他會帶着她故地重遊。
一個記憶中血腥恐怖的地方,一個離天堂和自由最近的地方。
蜿蜒的白興圖大山,像一條巨龍盤踞在莽莽草原之上。那連綿不絕的山峰,酷似野獸的利齒,凹凸不平,向世人證明着它們的威嚴。
落日的霞光映紅了陡峭的郭勒峰頂,黑袍墨發,英氣逼人的將軍帶着纖弱的少年,立於高峰之上,迎着驚濤拍岸的滾滾春江水,久久地佇立。
“知道我爲什麼帶你來嗎?”他背手挺立,語氣從未有過的嚴肅。
她搖搖頭,真的不明白,他爲何又把她帶回那段浸了血的回憶。郭勒峰,斷腸峰,她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少年被他力透萬鈞的弓箭洞穿胸口的慘烈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