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良辰這邊卻慘了。
她想到了陰狠邪氣的二皇子會在林間設置無數的機關埋伏加害耶律清歌,可沒想到等來等去,等來的卻是林間飄落的雪花。
大片大片的雪,從樹葉的縫隙落下來蓋在她和馬竿的頭頂,沒過多久,就把不敢亂動的兩人變成了白色的雪人。
他們凍得直打哆嗦,馬竿用脣語對梅良辰抱怨道:“我快凍死啦!什麼時候能動啊!”他期待出現的熱血沸騰的狩獵場面一直沒有出現,整片山林靜悄悄的,風雪開始肆虐,他的手腳變得麻木腫痛,變得快不是自己的了……
梅良辰悄聲警告他:“你若想死得快一些,就儘管起來跑路!”憑着直覺,她感到風雪欲摧的山林,正醞釀着一場更大的風暴!
看城。
阿古拉剛要遣走部將哲別去通知牧仁守護將軍,二皇子殿下的隨扈堪達卻橫檔在哲別之前,面無表情地說道:“阿古拉大人,你這樣做可不合規矩。”
阿古拉的臉登時黑下來,他狠狠瞪視着堪達,把哲別已經出鞘的軍刀,又按了回去。“哲別,不得無禮!”
堪達揚起倨傲的頭顱,完全以一種命令的口吻說道:“殿下有令,圍獵期間,任何人都不許進入獵區!阿古拉大人,你是覺得將軍大人不如殿下勇猛,需要部將相幫才能取勝嗎?”
“你!”阿古拉被堵得講不出話來,心裡暗罵堪達的奴才行徑。
待虎視眈眈的堪達轉身走開,阿古拉的擔憂更進了一層,除了堪達看緊自己的一舉一動,連外間負責守衛獵場的部將也被二皇子的人如影隨形監視着。看樣子,二皇子確實在林間設置了埋伏,將軍大人此刻不知遇到危險沒有。
他的鐵拳緊握着刀柄,視線凝注於寧靜幽邃的山林……
牧仁。
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的身上了!
牧仁帶着千里挑一的勇士隱藏在高高的紅柳叢中,一雙虎目早已經透出不耐。“媽的,這幫龜孫,是要耗盡老子的耐性嗎?”他帶的鐵騎軍精銳早把這片山頭翻了個遍,除了獵戶在林間留下的拙劣陷阱和捕獸夾,他們沒找到任何與二皇子陰謀有關的痕跡……
莫非是將軍大人多慮了?或者,是那個娘娘腔的二皇子臨時轉意放棄在圍獵中加害將軍了嗎?
正心焦迷惑之際,“嗖——”一陣凌冽的涼意突然貼着他的耳廓飛了過去。牧仁大驚,側身避讓,眼角餘光看到那是個黑沉沉的物件,“咚——”它直沒入身旁的紅柳樹幹,還在兀自搖擺着……
“左將——”
牧仁環顧四周,未發現襲擊者有進一步的動作,揮手令軍士噤聲。他悄無聲息地挪移過去,拔下東西一看,不由得心跳驟停。
是將軍的金鐵巨箭!
箭身處穿着一塊灰濛濛的破布,他取下展開,上面竟用鮮血書寫着幾個大字。
將軍有難!
牧仁的頭一下子炸開了。
他深深斂吸口氣,再向未盡的布條看去,發現血書下方是用鮮血畫就的圍場地形圖。他所處的方位,延伸出一個箭頭,直指向看城附近的山包……
壞了!
那處地界可是他和阿古拉都忽略的圍獵地點。難道心機深重的二皇子竟把狩獵地點轉換到了那裡!
牧仁性格雖魯莽衝動,可他跟隨耶律清歌多年,又經過右將軍阿古拉的調教,關鍵時刻還是能顯露出鐵騎軍大將的本色……
只見他略一沉吟,壓低聲音命令道:“索卡,你帶領精銳二十人守在附近,遇到緊急危險纔可燃起狼煙,切記!”
“是,左將!”
“其餘的軍士,跟本將走!”他們是埋伏之人,自然不能騎馬。可是牧仁多了個心眼,早命人把馬匹拴在了明黃幃布之後,以備不時之需。他們抄近路找到用棉墊裹好鐵蹄的馬匹,轉瞬間,遁入了密林中的小道。
熊。
一頭成年的旱熊出現在耶律清歌右前方30米遠的地方。
他把雷神早早地送到相對安全的樹叢,自己卻持弓立於一蓬雜草之後,緊緊地盯視着前方兇猛的野獸。好的獵手,要學會落定不動,不管雪粒子多大,不管寒風多冷,他都不能輕易挪動腳步,失卻狩獵的最佳時機……
旱熊漸漸地近了。
它似乎聞到了空氣中獵物的氣息,左右環顧着湊近鼻子,黑洞洞的眼神裡透出對食物的渴望。巨大的熊掌因爲焦躁,不停地拍向樹叢,揚起時帶起一大片拍碎的野花和雪片……
“嗤……”他無聲地扯滿碩大鋒銳的弓弦,對準了旱熊充滿着狂暴和血腥的眼睛……
近了……
更近了……
他隱約可見旱熊血紅的大口,已經朝着他的方向霍然開啓……
突地……
“嗚嗚——”旱熊發出響徹山谷的怒吼,忽然改變方向,撲入它右側高高的紅柳樹叢……
耶律清歌登時怔然,可沒等反應過來,林間卻傳來一聲足以令他血脈賁張的嘶喊。
“啊——啊——”一抹瘦削的身影從樹叢間閃了出來,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邊跑,一邊遲疑着回頭望,看到黑熊並沒有跟着出來,她才又發出悲聲:“馬竿——快跑——”
樹影憧憧中只看到熊彪悍的黑影不斷閃動,她不禁破聲嘶喊:“巴特爾——救命!”她胡亂扯起根木棍重新衝回樹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