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底下看到的佈置,這一層的佈置顯然更精緻,看得出來主人是花了心思的。除了齊備的桌椅,對面靠牆放着成排的紫檀木展示櫃,大大小小的格子構造,裡面擺放滿了各種各樣的古玩器物,側面的牆上甚至掛滿了書畫名作,另一側則由一道長長的珠簾隔開,裡面還有個較隱蔽的空間,從金鑫坐的位置望過去,隱約能看到一張鋪着軟墊的長榻,榻上放着張小几……
金鑫正打量着,突然聽到柳仁賢的聲音:“小鑫,這位就是我之前常跟你提起的那位朋友,子璟。上次你們在四金酒肆外面不是見過?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金鑫將視線轉到柳仁賢的臉上,明顯察覺到對面雨子璟的目光還在自己身上,卻故意地不去看他,只對柳仁賢笑道:“哦,是嗎?沒什麼印象。”
柳仁賢愣了一下。
金鑫又笑道:“哦。可能見過吧。不好意思啊,那天不是喝多了點酒嗎,暈暈乎乎的,見過什麼人也都忘了。”
“……”
柳仁賢看着金鑫,一眼就瞧出她是在瞎扯,卻也不揭穿她,點頭道:“哦。這樣啊。也好,今天你們也正式認識下。”
金鑫只看着柳仁賢笑,一點回應也沒有。
wWW▲ ttκá n▲ ¢ ○
柳仁賢忍俊不禁地笑了,問道:“我說,這屋子裡又不只有我一個人,你光盯着我看做什麼?”
“哦。”
金鑫應了聲,轉過身,卻是將視線落到了身後的子琴和子棋身上。
子琴和子棋見她這樣,都還有些發怔。
就在這時,一聲似有若無的輕笑傳進了金鑫的耳朵裡。
她狐疑地轉過頭來,不經意地,視線就對上了雨子璟的。
她是循着笑聲看過來的,可雨子璟卻是仍舊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完全沒有剛剛笑過的跡象。
但是,他投過來的目光卻讓金鑫沒辦法再若無其事地別開頭。
沒辦法,她唯有硬着頭皮衝他點了點頭,笑笑。
“我還以爲你永遠都不會再看我一眼呢。”
雨子璟難得地主動搭話,讓金鑫錯愕。
她笑道:“我還以爲你永遠都不屑跟我這樣的女子說話呢。”
“……”
雨子璟似乎沒料到她會說那樣的話,臉色一頓。
“此話怎講?”他笑着問道。
他笑着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就是嘴角會安靜地勾起一個弧度,像是一朵曇花,在深夜中一瞬綻放,夜似很長,實則短,不過眨眼的工夫般,就消逝了,然而,那綻放瞬間的美麗卻十分讓人驚豔,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優雅從容,顯着幾分雍容高貴。
金鑫眼尖地捕捉到了他的那一絲笑,有那麼一剎那,心裡的某個地方有什麼落了的聲音。
柳仁賢看着這兩人的談話,意味深長地一笑,插話進來道:“我先離開一會兒。”
兩人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都沒作答。
柳仁賢卻也不介意,微微一笑,徑自安靜地離開了。
文名跟着自家主子出來,都下了樓梯了,還忍不住地一步三回頭。
柳仁賢向前走着,笑道:“行了,別看了。”
文名在後面跟上,關切地問道:“公子,你真的要撮合五小姐跟大將軍嗎?”
“我是有心如此,怎麼了?”
“公子,你不覺得遺憾嗎?”
“遺憾?”
“哎呀公子,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五小姐是個極出衆的女子,不管樣貌家世還是人品,都跟你極其相配。更何況你們還很談得來,公子你不是一直想尋個像五小姐這樣的女子爲妻嗎?這好不容易碰到了,你們又感情這樣好,怎麼你不好好把握住,反倒把她拱手讓人呢?”
文名不禁替自己的主子着急上心。
柳仁賢的腳步一頓。
“公子……”文名見他不走了,有些不解。
柳仁賢微微擡起頭,似是沉思一般,默了默,才說道:“我何嘗不知道她好?”
“那公子你爲什麼……”
“但是,我未必是她想要的。”柳仁賢頭低下來,嘆息一般地吐出了一口氣,頓了頓,又接着說道:“或許該說,於她而言,她想要的跟我的關係,不是伴侶的關係,只是摯友罷了。”
說着,他又輕輕地嘆了口氣,文名站在他的身後,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但光看着他的背影,卻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落寞。
“……公子,你怎麼知道五小姐是這樣想的?”文名問道。
“呵。我若連這都不知道,又哪裡算得上是她最信賴的摯友?”
柳仁賢說着,苦澀地笑了笑,搖搖頭,兀自下樓去了。
文名見了,在後面擔憂地看了又看樓上,終於,惋惜地嘆了口氣,默默地跟上了柳仁賢。
*
樓上。
“五小姐?”雨子璟見金鑫只是出神不回話,喚了她一聲。
金鑫被他一喚,才恍惚地回過神來,擡眼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沒什麼。感覺而已。”
“感覺?”雨子璟幾不可聞地笑了下:“就是所謂的女子的直覺?”
金鑫嘲諷般地也笑了下:“雨將軍最好不要瞧不起女子的直覺,否則,小心栽跟頭。”
雨子璟顯然不以爲然,卻是頗有興致地看着金鑫,說道:“那麼,倒是請五小姐說一條,將來印證印證,看看我會不會栽跟頭。”
金鑫聞言,眉頭一揚,挑釁似的看向了雨子璟,笑道:“呵呵,好啊。我就說一條。”
“願聞其詳。”他表現得很有耐心的樣子,優雅做派十足。
“我就說,雨將軍你如今這般瞧不起女人,總有一天,你會栽在女人的溫柔鄉里,甘之如飴。”
金鑫口吻雖平靜,眼裡卻有幾分惡狠狠的,像是故意的,本以爲雨子璟會不屑一笑,卻沒料到,雨子璟卻是怔怔望着她,失神了般。
良久良久,他才慢慢地彎起嘴角,真真正正停留了一個笑那張冷漠的臉上,他說道:“倒是看看是否會因五小姐你一語成讖。”
那樣自信又饒有興味的迴應,簡直讓人琢磨不清他話語裡真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