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滿身傲骨寧死不屈的男人,此刻是如此的低下,如此的卑微,她看在眼裡,也覺得心痛無比。
飛鳶駕着馬車,帶着柳裴然往張家村而去,而林鳳溪,見雪停了,想了想便打算帶孩子們出門。
因爲到了年關,家家戶戶都各自準備了過年的年貨,街道上也是分外熱鬧。
林鳳溪帶着牧曜和林小寶,三個人在街上隨處逛着,一路吃着東西,倒也十分歡喜。
尤其是寶兒,這是他在京城過的第一個年,也是林鳳溪來這裡之後的第一年,寶兒顯得分外開心,以前家裡太窮,也唯有過年的時候,爹爹和哥哥會帶着他們一起去鎮上玩一玩,不過因爲沒有什麼錢,所以向來也不敢買什麼東西。
這會,寶兒看到這個也喜歡,看到那個也喜歡,倒是十分愛不釋手。
“姐姐,若是哥哥還在就好了,哥哥以前最疼寶兒了,若是哥哥還在,他現在也可以看一看這京城的繁華,也可以跟寶兒一起讀書習字,可以……”想到林小山,寶兒心裡難過極了。
他也有大半年沒見過哥哥了,哥哥以前最疼他們姐弟了,總是去山上挖筍子給他們吃,更小一點的時候,哥哥還去挖紅薯,冬天的時候直接扔進竈膛裡,只能慢慢燜熟了,那味道特別香。
可惜以後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寶兒別難過,現在不是有曜兒哥哥和焱兒哥哥嗎?還有姐姐陪着你,對不對,寶兒現在也很幸福。”林鳳溪見寶兒如此難過,忍不住安慰她。
她雖沒有見過林家老爹和林小山,但原主身體裡的記憶她還是有的,那個叫林小山的孩子不過也就十五歲的年紀,卻十分懂事,早早的幫助林老爹分擔家庭的重擔,對林鳳溪也極好,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留給兩個弟妹。
可是那次出海,卻天人永隔了,林鳳溪想想還覺得十分遺憾。
若是一家人能夠團圓,倒也是十分幸福美好的事情。
尤其是張氏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還帶着兩個孩子,也真真是爲難了她呀!
“對,姐姐說得對,現在寶兒有曜哥哥和焱哥哥,還有姐姐和孃親,寶兒很幸福。”林寶兒是個極爲知足的人,尤其是對比牧曜,除了哥哥牧焱再也沒有其他親人,他還是十分幸福的。
“沒錯,曜哥哥和焱哥哥以後都是咱們的家人,你們要相親相愛,知道嗎?”林鳳溪不難看出牧曜眼底的難過,他怕是也很想念家人吧!
尤其是,他纔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子,正是承歡膝下,有孃親呵護的年齡,卻早早的失去了家,只能靠着自己承擔所有的悲痛與辛酸。
而牧焱那個孩子,更是不容易。
他們都是可憐的孩子啊。
林鳳溪想到這裡,心底一酸,倒也忍不住悲傷的情緒了。
牧曜聽林鳳溪這般說,衝着小寶微微笑着,“寶兒,以後哥哥會保護你的,決不讓人欺負你。”
這一句承諾就像是孩子間玩笑的話語,卻在牧曜和林寶兒的心中都落下了沉重的烙印,從這一天起,在牧曜的心中便多了一個念頭。
要保護林姐姐,要保護哥哥,也要保護寶兒弟弟。
而林寶兒,同樣的,也把這話記在了心上,未來的未來,他便一直守護着牧曜,哪怕在最艱難的時刻,他也一直守護着他。
孩子們的諾言,或許看起來沒有分量。
但孩子的話語,卻總是堅定又真摯的。
他們都記得,在年少時許下的承諾;他們反而比大人,更加珍視自己的諾言。
因爲近中午了,林鳳溪便也沒有着急回去,帶着兩個孩子就在街上找了間酒樓吃飯。
另一邊,飛鳶的速度很快,若不是顧念着柳裴然身子虛弱,飛鳶的車子怕是能趕得飛起來。
不消多會,兩人便來到張家村。
因爲張爺爺在村上也沒有其他親人了,所以後事就由村長出面,村裡老少一起幫忙張羅了起來。
村東頭柳裴然家裡,已經圍了許多人,見柳裴然出現,紛紛都關心的問了起來。
“柳先生,你沒事吧?”
“柳先生,我家栓子可是一直惦念你呢,你有沒有受傷,沒事吧?”
村長家的剛子也快步走了出來,見柳裴然回來了,便立刻要拉着他進屋。
柳裴然面色慘白,渾身虛軟,瘦骨嶙峋的模樣倒是真真嚇到了大傢伙。
“哎呦天哪,柳先生,你怎麼這幅模樣了,是不是生了大病?”
“看着就像是遭了大罪的,真是天殺得賊人,柳先生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那賊人自然有官府的人去收拾。”
在善良的百姓心中,那害死張爺爺,害的柳裴然摔下山崖的人自然是賊人無誤,誰也不能想到,害死張爺爺的會是村上的村民。
柳裴然跌跌撞撞的朝着裡屋走,沒有跟任何人說話,一雙眼像是失了焦,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飛鳶跟在柳裴然身後,想扶他,卻終是忍下了。
柳裴然跑進屋裡,果真見到張爺爺的冰冷的躺在那裡。
柳裴然眼前一陣陣發黑,身上也是一陣陣冰涼,他不敢去看,腦海中不停閃現當日的那一幕。
張爺爺因爲擔心他,便追了出來,一路追到山崖上,卻見到張峰在打他,想也不想便衝了過去,可是張爺爺年老體衰,被張峰兩腳踹的便倒地不起。
張峰不解氣,還使命的往張爺爺身上踹,甚至跟着張峰的那人還掏出了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