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淮水楚山一軍寨

白澗河從桐柏山南嶺主脈的山谷深處匯聚衆多溪澗,下游流經一片平緩而開闊的山谷盆地,最終匯入從西往東,在桐柏山間穿峽過谷的淮水之中。

這處盆地,位於淮水北岸的地形陡峭,淮源鎮街市有近千戶人家,主要沿淮水以上的白澗河兩岸開闊谷地分佈。

除了橫貫桐柏山的走馬道從淮源鎮街市穿過外,還有四五條土路往左右的山嶺壑谷深處延伸而去;白澗河與淮水在谷底交匯,水面比較開闊,總計有六七座渡口碼頭銜接被河流截斷的道路。

淮源沒有設縣,除了街市西首建有一座小型軍寨,街市外圍也沒有建城牆圍護起來。

女孩王萱坐在馬車進入街市,看青石主街上人流稠密,兩側樓鋪林立,她才相信盧雄途中說淮源鎮繁榮不在信陽城之下這話不虛,難以想象她們從信陽出發,一路都沒有遇到幾名商旅。

不過,細想也不難理解。

淮源鎮是距離光州信陽縣更近,但當世不同州縣間都有設卡徵納過稅,鄉野民戶更是嚴禁隨意越縣流竄,淮源鎮平時自然是跟轄管的泌陽縣聯繫更密切。

就算有大宗商貨出山,要運往東邊的淮南西路州縣,通常也是等暮春淮水漲起來之後用舟船載行,這樣更省人力。

穿過白澗河東岸的街市,來到一座渡口前,徐武江喊來渡船,小心翼翼的將馬車拉上船,準備橫渡有三十多丈寬的白澗河。

兩邊的渡口,除了七八艘渡船外,還有不少衣衫襤褸的苦力三五成堆在等活。

這主要是往西去京西南路的唐州、鄧州等地,沒有水路,西段走馬道又崎嶇難行,大宗商貨卻只能藉助畜力,乃至就地僱傭青壯勞力肩挑背扛運過去。

渡河到西岸,就是軍寨所在。

三百步見方的石城,臨河的寨門上鐫刻“淮源巡檢司”五字;當地慣將這裡稱爲軍寨,官府文函裡同時也將這裡稱爲淮源巡檢寨。

除了巡檢司衙門、兵營外,驛所也在軍寨之中。

徐心庵要大兩歲,徐懷還差兩個月才滿十六歲,但徐武江都帶在身邊。

巡檢司諸事都依賴地方,鄧珪對徐武江這些部屬也不會太嚴苛,軍寨之中不缺徐懷一口吃食。

這會兒徐武江安排徐心庵、徐懷先送王稟等人去驛所:

“驛所就在前面,徐心庵,你與徐懷先送王相公他們過去,待某家回衙交過差,再過拜見王相公!”

…………

…………

驛所佔地不大,約三畝許地,院牆頭長有雜草。

從大門進去,第一進院子是驛丞公廨。

驛丞程益卻不在院子裡,只有兩名廂兵出身的年老驛卒坐在廊前曬太陽;徐心庵嫌驛卒腿腳慢,留徐懷幫忙卸車,他跑去找程益。

王稟沒有官職在身,但他被貶唐州留居,有地方監視之意,畢竟不是流放、充軍。

他離京後,要在期限內趕到唐州報道,而唐州地方有監管他並照顧起居的責任;而前往唐州的途中,驛所也要給予收留、接待。

驛丞程益專司迎來送往之事,是不入流品的小吏,那些途經此時的官紳,個個耀武揚威,他都得受着;而被貶官員留宿驛所,他也不會怠慢。

程益平日裡就喜歡喝口小酒,也不分時辰,酒就裝壺茶裡,看書寫字畫畫,閒下來就抿一口,他叫徐心庵找過來,先從王稟手裡接過官告函。

徐懷將車卸下停在前院,正要先將馬牽到驛所後面的馬廄去,瞥眼看到官告公函上寫王稟因“不恭”之罪而削職貶官、見逐唐州。

他心裡疑惑:

王稟被貶前是御史中丞,是當世極少數有資格被稱爲“相公”的人物,照道理除了坐龍椅的官家外,他即便是觸怒當朝宰執及諸王,都不會扣上“不恭”的帽子。

王稟只能是在言行上冒犯了官家或皇太后,纔會被治以“不恭”之罪。

不過,徐懷不相信是當朝皇帝會派刺客追殺王稟,真想殺,沒有必要多此一舉,細想下來應該是王稟得罪朝中那個大權在握的人物,被抓住把柄趕出汴京。

雖說腦海裡的那些記憶絕大多數都已經遺忘,徐懷眼下能這麼考慮問題,他也不覺得這應該是十六歲少年的思維。

自己或許真是後世孤魂莫名來到當今世界?

滿腹心思的將馬牽到馬廄,又給添上草料,徐懷纔回到前院。

這時候剛過晌午,徐心庵已經帶王稟等人前往驛館東北角的一棟小偏院歇腳,驛丞程益正吩咐一名年老驛卒給王稟等人安排伙食。

“還要給酒?”驛卒有些不情願的問道。

不同的官員路經驛所,都有相應的接待標準:

權高位重之人過境,地方官員、鄉紳豪族都會趕過來擺宴巴結;流貶之人,在驛所落腳住宿,除了粗糧飯管飽外,最多再加一小碗醬菜佐飯。

驛丞程益給王稟等人安排的午食,除了一碗臘肉、一碗蔬菜、半隻肥鵝外,竟然還要多溫一壺酒送過去,老卒怎麼會不感意外?

徐懷也知道驛所經費都來自泌陽縣衙撥給,平時沒有其他花頭,還要剋扣一些出來供程益喝酒,這時超規格接待王稟,難怪下面人不情願。

“王相公得罪樞密使蔡鋌被貶唐州,天下士人皆感扼腕,你這狗眼看人的混帳傢伙,卻吝嗇一壺酒?得得,大不了我戒兩天酒,好讓你們將賬目抹平。”程益罵道。

程益是不入流品的小吏,卻在士人之列。

各地方的公函往來都要經過驛館傳遞,他對王稟被貶唐州的情況,卻是比徐武江這些底層武人都要清楚的。

樞密使蔡鋌?

徐懷這才知道王稟到底得罪誰被貶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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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對當朝之事談不上熟悉,但聽徐武江及巡檢司武卒吹牛逼,偶爾也有道聽途說,知道樞密使能與位居少宰、太宰的左右相併尊,蔡鋌在當朝絕對是權勢薰天的人物。

而蔡鋌執掌朝堂軍國要政,真要用暴虐手段剷除政敵,手裡能用的死士,絕對比宰相都要寬裕。

也難怪鄧珪要急吼吼的離開軍寨啊。

鄧珪這個巡檢使,他平時在淮源巡檢司的工作,受唐州及泌陽縣的節制,但全國所有巡檢使、都巡檢使等武官的選授、提拔,卻是受樞密院直接管控。

也就是說,鄧珪正常情況下,八竿子都跟蔡鋌這樣的人物打不到一塊去,但要是因爲跟王稟親近,叫蔡鋌注意到,只要大筆一揮,將鄧珪調到哪個窮山惡水、盜匪或邊患甚烈的地方任職,就足以叫他生不如死了。

鄧珪急吼吼離開,原來是不想跟王稟產生半點瓜葛。

相比之下,程益作爲驛丞,乃是泌陽縣吏,不隸屬於樞密院體系,他敬重王稟的爲人,則不吝給予厚待。

“十七叔怎麼還沒有過來?”

徐心庵這時候從偏院走過來,看到徐懷疑惑的問道。

徐懷攤攤手,表示他哪裡知道。

淮源鎮哪裡會有王萱這般容貌絕美、氣質又脫塵出俗的少女?

徐懷看得出徐心庵是有些着迷了,這時候卻找不到藉口賴在這裡,才着急問徐武江的去向吧?

徐懷攤攤手,但徐心庵就沒有指望他回答什麼,又埋怨道:“鄧郎君都吩咐過我們要招待好王相公他們,十七叔怎麼就不見人了呢?”拉着徐懷回巡檢司衙門去找徐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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