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客氣,讓諸位皆有些驚訝,烏木齊更是擡眼望了他一眼,咕嚕道:“陛下也真奇怪,何不選了這曹大人爲主審?”
堂上三人離他離得近,自然人人都聽清了,三位臉上的神色便有些訕訕的,不排除三人心底想着曹德寶既然出頭,便讓他出個飽,反正這案也不要審,現成的替死鬼不要白不要,可真讓人一口道出,卻是人人臉上無光。
一陣腳步聲,凌亂嘈雜,夾雜着鐵鏈在地上拖動的聲音,堂內全市審案老手,自是人人聽得出來,這證人卻是被鐵鏈鎖着拖了上來的,個個臉上不由露出異色,心想莫非這證人是武功高強的江湖大盜不成?
可等四個衙役擁着中間兩位一大一小的犯人進門時,卻人人大吃一驚,寧王更是倏地從座位上站起,利聲道:“曹德寶,你欺本王太甚!”
鐵鏈逶迤,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噪音,屋內的燈光朦朧之下,四名身穿黑色打底土黃滾邊的衙役手扶描金腰刀,神色冷冷,可中間那位女子,卻是神色悽惶,紗裙掃地,玉鐲從腕上滑下,輕輕敲着冰冷的鐵鏈,如漆染的長髮從額前掉下一縷,在如玉的面頰滑動;那個小小的女孩,臉上卻有淚痕,一雙眼睛如鹿般的驚慌,過大的鐵鏈套在她的纖手之上,讓人幾乎以爲那鐵鏈會脫了出來。
梅夫人和媚月,他們果將她們帶了來。
看來,他們如以往一樣,一點疏漏之處都不願意留下。
夏侯商冷冷地道:“曹德寶,你擅入王府,將本王的內眷捉拿,眼裡還有沒有本王,還有沒有皇家!”
曹德寶撲通一聲跪下,先磕了三個響頭,擡起頭來到時候,額頭已然青腫,他擡頭道:“寧王殿下,並非下官不將王爺放在眼裡,實在是滋事體大,下官爲了王府安危,朝廷安危,纔不得已出此下策,請容下官將前情一一道出,再請王爺治下官帶人擅闖之罪,下官願領其罪,毫無怨言!”
夏侯商氣得冷笑起來:“好一個忠心爲主的奴才,既如此,本王便依法律,當庭杖殺了你,你當毫無怨言!”
曹德寶額頭冒出了冷汗,看來他不是不怕的,但一切皆已規劃好,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定是想得明白,他的靠山如果倒了,寧王不會放過他,可他可曾想到,夏侯商在西疆之時,曾怒斬數十名貪墨武將,其中就包括了他的遠房舅舅,這樣的人,如受侮辱,殺了再說,也是有的。
話未落音,夏侯商已身形一轉,取到了兩邊刑架上放置的一杆粗棍,舉棍就向曹德寶打去,夏侯商在西疆因戰神之名聞名天下,曹德寶雖爲連弩營統領,但其名聲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再加上夏侯商的特殊身份,他哪敢還手,只得連滾帶爬地勉強避過了這一杖。
事情發生得太快,堂上三位大員猶自半張着嘴巴望着,忘了叫人攔着了……當然,是不是故意不叫人,這誰也弄不清楚。
烏木齊則看得興致勃勃:“橫掃千軍,曹大人,你得懶驢打滾才能避得過!長虹飲宴……曹大人,您得四腳趴地才能勉強避過;噢……曹大人,曹大人,您別往我這邊躲啊,您存心害我是不是?本王身上的傷纔好了個七七八八呢!”
原來,那曹德寶急中生智,見無處可躲,居然兜着烏木齊的步輦打起圈來,如此一來,夏侯商爲了不傷及無辜,下手多了些顧及,讓曹德寶避過了好幾杖。
可也打了好幾杖到曹德寶的背上,下手極重,眼見曹德寶的嘴角都見血了。
從夏侯商取杖,打人,曹德寶繞着烏木齊躲逃,不過沖杯茶的時間,直至此時,簾後有人冷聲道:“商兒,還不住手!”
三位大人則離了案席,張開雙手,攔在兩人中間,“王爺,您消消氣……”
“曹大人受到教訓了。”
“是啊,審案之後,王爺怎麼處置他都行……”
曹德寶伏在地上喘着氣道:“王爺,下官有罪,您等下官把話說完啊!”
他如此一說,自是引得人人懷疑,夏侯商莫不是故意以怒火爲掩,行滅口之實?
夏侯商目光冷冷地一掃,曹德寶再不敢多言。
簾後之人道:“商兒,容他將話說完。”
古莫非小心翼翼地上前,拿過了他手裡的粗棍,道:“王爺,您坐下,消消氣,等案子審完了,您再請旨治他的罪!”
如此一說,曹德寶臉色逾白,臉上卻是掠過一閃而過的狠利,看來,他也明白,今日若是扳不倒寧王,那日後,他也沒有好果子吃了。
各人就座之後,曹德寶這才從烏木齊的步輦後爬起身走了出來,烏木齊好心地道:“曹大人,其實本王也想扶你一把的,只可惜,本王自己也受重傷……”
曹德寶悶不做聲,在堂前跪下,面色慘然,道:“寧王殿下,三位大人,下官知道你們或許認爲下官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當下官得知這兩位女子的身份之後,的確想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思及王府的安危,下官實在不能不管,況且下官在西疆屬王爺統領,怎麼能看着他矇在鼓裡?……”
三位大人在堂上坐着,臉色雖是平靜,可眼中都有些波瀾未定,古莫非嘆道:“既然如此,曹大人,您便將前因後果講清楚,老臣想寧王是講理之人,不會怪責於你的。”
古莫非想是看出來了,夏侯商在堂前動手,表面上氣憤難平,可並未開口要求釋放那兩名女子,古莫非才敢如此下了定論。
曹德寶站起身來,身體搖晃了兩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這才道:“請容下官向諸位介紹,這兩名女子的真實身份……”他指着梅夫人道,“這一位,是廢相李士元的嫡孫女兒,名叫李沐非,而這一位,則是蔡志和的親生女兒,名叫蔡菁……”
“什麼?曹大人,你可查清楚了?”古莫非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被趙廷義輕輕地拉了拉衣角,這才坐下。
“下官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但下官確是查得清楚明白,而且,這兩位已然認了!”他一招手,就有護衛拿來畫了押的供紙,遞給了古莫非。
寧王冷聲道:“你對她們動了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