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眼前散落着暖色的辰光,落在牀邊人的髮絲與側臉上,將一切映照得虛幻又美好。琳琅眨了眨眼,不可思議的擡起了手,落在邵煜白的眉眼間,以爲自己又跌入了另一場夢境。
不知怎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了一句:“從天光乍破……”
“天光乍破?”被她輕輕的搔動攪醒的某人緩緩睜開了眼,聽着她方纔的話,卻沒聽懂。
而後往窗外看去,眯了眯眼,似有些恍然:“天亮了。”
琳琅卻因忽地從夢境裡被拽出來而狠狠地愣了住。
半晌才幹巴巴的擠出了一句:“二爺,您怎麼在我房裡?”
頓了頓,她驀地一驚,再環顧四周,才更加確定:“對,這就是我的房間……”
而後她飛快的縮回了被子裡,瞪着邵煜白:“您怎麼在這!”
“我……”
看着她警惕的模樣,邵煜白的喉嚨有些發緊,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該怎麼說,也不知道此時說什麼纔好。
卻在這時,房門被“吱呀”的推開了一道縫兒。
文玉探出了小半個腦袋看了看,見到房間裡的情形,纔敢將門完全打開,回身還招了招手。
躡手躡腳的傻子跟在後頭,學着文玉的模樣看了看,才咧嘴笑開,奔到牀前:“琳琅你醒了!”
“世子也在?”琳琅被傻子撲了個滿懷,笑的樂不可支,“您怎麼也來了?”
“我擔心你呀!”傻子睜着清澈的眸子將她打量了一番。還一邊摸着她的臉,一邊又擺弄擺弄她的手,嘴上不住的問,“你沒事了吧?沒事了吧?”
琳琅笑着應了一聲:“謝世子關心,琳琅已經沒事了。”
“姑娘,奴婢去給您煎藥吧,大夫說還要吃上幾副才行。”文玉道。
琳琅點點頭,頓了頓又叫住文玉:“等一下。”
說着,她擡眼看邵煜白:“二爺帶着世子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與文玉說。”
“什麼事要急着現在說?”邵煜白斂眉。“你纔剛醒,萬事也等喝了藥再說!”
文玉也跟着道:“姑娘,您都病了三天了,可下已經退了熱,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喝了藥好吃粥!”
“……你們,”琳琅扶額,這都跟着起什麼亂子!
看看文玉,再看傻子,最後目光還得落在說話有分量、精神也正常的邵煜白身上。琳琅哄着傻子往旁邊站去,又朝邵煜白勾了勾手指。
“二爺,過來!”
瞧着她不耐煩的模樣,文玉都捏了把汗。
然而邵煜白卻沒說什麼,就走了過去:“怎麼了?”
“耳朵湊過來!”琳琅彆扭的挪開了視線。
氣氛倒顯得有些古怪。
邵煜白遲疑了一下,果真坐在她的牀邊稍稍側過了耳朵。
“我,”琳琅保持着距離、又不得不貼近一點的小聲對着他道,“要,換,月,事。帶!”
“……”
邵煜白霍然起身。
而後一把拉住了傻子。
“……咱們先出去吧。”
傻子聽得直搖頭:“不要,我要陪着琳琅!”
“出去!”邵煜白厲聲。
傻子的小爪子仍然緊緊抓着牀弦:“我要陪琳琅!不要和小叔叔走!琳琅、琳琅……”
遺憾的是這次琳琅也衝他微笑着擺了擺手:“世子先去用早膳吧,等您吃飽了再來陪琳琅!”
傻子這才滿不情願的噘起嘴,隨着邵煜白一起走出了門。
無人之地,他又換了副揶揄的神情看着邵煜白:“小叔叔怎的滿臉通紅?方纔琳琅與你說了什麼啊?”
“……咳,”以拳掩脣輕咳一聲,邵煜白彆扭的避開了侄子的視線。
“不過是,女兒家那方面的事。”
“那……”
頓了頓,邵齊挑眉:“那方面?”
他張了張嘴,半天才道:“小叔叔你是真的不行啊。也有幾次了吧,琳琅的肚子竟然就把你給否決了。”
沒來癸水,還有希望,來了就是之前的努力全作廢了。
邵煜白卻道:“這樣也好。”
“怎麼?”邵齊隨即換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眼下知道了真相,先前的計劃全泡湯了?還是小叔叔你先前本就是動搖的,現在更要重做打算了?”
邵煜白擡起胳膊,架在了侄子的肩膀上,陰測測的眼神緩緩移向他:“你最近很跳啊?”
背脊一涼,邵齊勉強的咧嘴笑了笑,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侄兒這不是在關心小叔叔你嘛!”
“可我也沒忘,當初是誰把我拉下水的。”這次邵煜白連笑都陰森了幾分。
邵齊:“……”
靜了靜,邵齊又問:“小叔叔,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邵煜白不假思索的道:“幫她報仇。”
同時,也要爲自己被折磨的這麼多年來討個說法。
他實在想不到,他的感情竟會被一個自私的女人攪得天翻地覆,甚至還差點搭上琳琅的性命!
若不是他及時派了入相跟着……恐怕他就要一輩子被矇在鼓裡,或者後悔一輩子!
“可是小叔叔,這不是你最該做的事。”邵齊無奈道,“想想你現在最該做的,不要因小失大。”
邵煜白又沉?了一會兒。
“你很急?”
邵齊嘆氣:“這是自然,畢竟你侄兒魅力太大了,我真怕再這樣下去,琳琅就被我迷上了!”
“不過嘛,”伸出一隻手勾住了小叔叔的肩膀,邵齊道,“琳琅還肯把那種事對你說,就證明她對你不是特別的抗拒。所以現在,咱們得旁敲側擊的打聽到,她對你是個什麼態度。”
“……”邵煜白皺眉。
什麼態度?
那夜在京北交界之地的山林裡,發生的事情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斷了念想吧。”
“我嫌髒。”
什麼決絕的話都說出來過,幾日之後就要被推翻,未免太……
何況,現在反倒是他,成了一個不分是非冤枉人、強行毀了人家清白還說風涼話的惡人!
邵齊觀察着他的表情,眼珠轉了轉:“要我說,你若是還想與琳琅有個好結果,不妨就向那些男女情愛方面的老手去討教一下,你這事該怎麼辦。”
邵煜白擡眼看他。
邵齊攤手:“你看我沒用啊。我只娶過一個媳婦,還是沒拜堂沒喝合巹酒的,這事我也只能幫你淺顯的提點提點。”
“不過呢,俗話說鴇兒愛鈔姐兒愛俏,小叔叔你顏色雖好,卻也別一直是這幅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模樣了,打點打點吧,嗯?”
拍了拍邵煜白的肩膀,邵齊給了小叔叔一個“年輕人你任重道遠”的眼神,打算着先去他的客房用早膳了。
邵煜白身爲他的監護人。只得跟着。
路走到一半,觀看四下仍舊無人,邵齊才忽地多問了一句。
“小叔叔,你真的想和琳琅重新開始嗎?”
重新開始,改正錯誤的篇章,讓多年前被幹涉的結局走上正確的結果。
邵煜白沒說話,但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想的。
一直都想。
與癡情與否無關,只因打從多年前被李琳琅拯救了人生,她就成爲了他的信仰。
軍人的信仰,定下即不滅。
……
因爲受傷又染風寒,琳琅仍然暫留在孃家。
順帶着邵家叔侄兩個也留在了相府裡頭。
雖然之後兩人都沒再進出府邸,可裡裡外外的有人進門拜訪,有人出門採買,就難免會傳出些閒話。
“哎你聽說了嗎?譽世子和邵將軍還在相府待着呢!”
“怕是因爲那大小姐任性,傻世子不通道理的一味慣着,邵大將軍也就不得不過來護着侄子喲!”
“唉,邵家世代賢良,怎麼卻出了個傻子,偏傻子還娶了個不好伺候的媳婦!”
“噓,小聲點……仔細着讓牆裡的人聽見,吃不了兜着走!”
便是這麼說了,路人也還是之前那般有說有笑。
日照當頭還要奔波在外,不妨就閒談兩句樂呵樂呵,最後鬨笑而散,誰又能想到此時院牆之內還真就有幾個曬太陽的人在聽着。
“姑娘,外頭那些人嘴也太碎了!”文玉不開心的道。
琳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擡眼瞧着邵煜白:“二爺聽見外頭怎麼說您的了麼?”
“聽到了。”邵煜白淡淡回答。
琳琅剝了個龍眼餵給傻子,順便祝福了一句“有核要吐”,而後又對邵煜白道:“二爺一世英名,名聲好着,在相府裡頭被傳來傳去到底不像話,不然您就先回王府吧,世子我一個人就能照顧好。”
她如今又受了傷,大夫瞧過說是絕對要等休息好了再趕路顛簸,約莫着還有個兩三日才能啓程回到王府。
邵煜白卻不甚在意,也剝了個龍眼給傻子。
順便淡淡的道:“他們說我慣着齊兒,這是實話。”
既然是實話,那麼沒必要因爲這個就回去。
“再者,偌大王府留我一人,你不覺得殘忍麼?”
琳琅:“……”
這人是怎麼做到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種話的?
琳琅呵呵乾笑了兩聲。繼續給傻子剝龍眼。兩人剝好的一股腦在往傻子那塞,傻子看了看,眨着眼把手裡的對調了一下。
“琳琅也吃!”
琳琅並未在意他的動作,見狀也沒客氣,直接張了嘴,咬住了傻子喂來的。
順便誇了一句:“世子真好!”
傻子又把手裡的另一顆餵給了邵煜白:“小叔叔也吃!”
邵煜白給了他一個“算你懂規矩”的眼神。
傻子不動聲色的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琳琅不知那叔侄倆的想法,只一心想將邵煜白請走,令自己眼不見爲淨。少看一眼也能少胡思亂想些。卻沒想到,她正不想和邵煜白多接觸,孫氏卻又站了出來。
“世子妃可還記得,先前姨娘說過,老爺有意給邵將軍牽紅線?”
時值下午,琳琅剛要午睡一會兒,就從孫氏口中聽到了這番話,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姨娘突然來這兒與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是當她摔壞了腦子,忘了之前兩人的過節了?
她可不信孫氏能天真到這個程度,以爲她幫忙將事情糊弄過去了一次,就不去計較險些喪命、與錯過姻緣的大事了。
孫氏聞言,笑的也有些牽強:“這些事是老爺讓姨娘和若溪去做的。可邵將軍他……他不肯。”
“他不肯,與我有什麼關係?”琳琅聽得笑了,“我還能使喚自己的小叔去相親不成?”
孫氏噎了一下,抿了抿脣,緊緊揪着帕子道:“可這是老爺的意思。”
也就是說,是她爹的意思。
琳琅打了個哈欠,攤手道:“還是與我無關啊,我爹的意思是讓姨娘和妹妹牽線,不是讓我。”
當她會被繞進去不成?
孫氏咬了咬牙,顯然是還想說話。琳琅卻轉身坐在了牀邊,挺直了背脊。
“這些年來,姨娘對我與我娘是個什麼態度,你知道,我也心裡門兒清。你和李若溪先後兩次阻了我的姻緣和婚事,此時又來讓我給邵將軍搭紅線……”
琳琅雙臂換在了胸前,慢條斯理的問。
“你,有什麼資格?”
孫氏身子一抖,垂下了頭,心裡自然是極不情願過來說這番話的。
無奈李丞相對此全不知情,只當琳琅大度的原諒了她。兩人就已和好如“初”。
琳琅笑了笑,又道:“我知道姨娘貴人多忘事,怕是已經不記得,幾日之前我險些就死在了你手裡。可是我這人閒着無趣,就喜歡斤斤計較。所以這事我還是記得的。”
“這個你又想好如何補償我了嗎?”
……補償?
孫氏瞬間瞪大了眼。
“世子妃,您……您不是已經,已經不計較這事了嗎?”孫氏急急的問。
琳琅呵笑了一聲。
“這事放在姨娘身上,姨娘會輕易原諒嗎?還是李若溪遇見了會輕易原諒?”
孫氏倏地一窒,心裡雖忐忑,卻也又氣又悔。
李琳琅母女還不是藉着她加若溪的光,才攀上了譽王府的高枝,現在小人得勢,竟還在她面前裝模作樣了!
早知道,就該直接攪?了譽王府的婚事,或者讓她……
腦內靈光一閃,孫氏轉了轉眼珠子,一個計劃漫上心頭。
“世子妃,先前的事,是姨娘不對。”孫氏諂笑着開了口。
琳琅緩緩擡起了惺忪的眼。
裡頭雖混沌着睏乏,迸發出的清冷光芒卻帶着一股攝人的意味。
稍稍一頓。孫氏又咬脣:“如今大局已定,只要您不再計較幾年前的是非,能讓若溪好好兒跟着璨兒過日子,其實姨娘也不願再去做那些鋌而走險的事。”
“畢竟,若溪現在懷了身孕,對自己的日子已經滿足了。只要您不朝她下手,便是讓姨娘舍下自個兒現在擁有的一切,姨娘也願意。”
“命呢?”
“……?”孫氏疑惑的看着琳琅。
琳琅似笑非笑的重複:“我問你,讓你舍下命,你肯麼?”
孫氏抿着脣。不說話了。
琳琅嘆了口氣。
“念在你是長輩,我也不爲難你。姨娘知道我向來是個隨和的,你讓我跟邵將軍通融相親的事,我可以做。你讓我不爲難若溪妹妹,我也能答應。”
“條件就是,要麼你搭上一條命,要麼……你從相府,卷着鋪蓋出去,再也別回來。”
孫氏的手狠狠一抖。
隨後青白着臉問:“那……那我的靖明……”
琳琅勾起了嘴角。
“靖明年紀不小了,沒了娘也能好好兒活着。就留下來,給奶孃帶吧。”
孫氏和蘇碧琴一樣育有一子一女,蘇碧琴生的嫡子李靖臨卻是被孫氏帶大的。不過爲了做好一個賢良淑德的“側夫人”,孫氏待兩個小少爺倒是分毫不差的好。
只是時不時對着小孩子灌輸一些“金玉良言”,足以對他的想法進行改觀,由此使得琳琅的親弟弟李靖臨和親孃的關係疏遠起來……這些事,琳琅都記得呢。
琳琅笑的溫和:“凡事都有因果。因攢足了,果便來了。姨娘,自己選吧。”
說起來,李丞相要給邵煜白說媒這件事還真不是隨口一提。
他是特意挑好的人家的。
“對方是同爲將門之後的言家嫡長女,”琳琅對着邵煜白介紹時。首先提到的就是李丞相說明的重點。
這時已經是琳琅打算在相府待的最後一晚,過了今晚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回到譽王府,安安心心的瞪着孫氏離開相府的消息。
邵煜白正在捏着茶杯看兵書,聞言簡單的吐出了兩個字:“不去。”
“爲什麼不去?”琳琅只知兩人之前已經鬧掰了,已經是在破罐子破摔,態度也顯得有着幾分疏離。
邵煜白反問:“我爲何要去?”
琳琅笑了笑:“就當是出去看一場好戲嘛。萬一真能成了姻緣,就更皆大歡喜了不是?”
所謂看好戲,真的是看戲。早從前幾日起外頭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說是一個常年四處遊行的戲班子剛好到了京洛,今夜便要在街心的空場上擺場。
聽說那個戲班子受歡迎的很。
“那言家大小姐性子直爽好熱鬧。聽說也有一番身手。二爺不妨就一起去跟着走走,左右您能多在京洛歇一陣子,何不讓自己出去散散心?”
琳琅勸的樂此不疲,偏生邵煜白就是不爲所動。
倒是傻子,聽見有戲看,想了想過來問琳琅:“琳琅,你說的,是今日有好多人過來講故事嗎?”
琳琅剛想說不是,轉念又笑道:“戲班子可不僅是要講故事,還會表演故事呢!怎麼世子想去看一看?”
“想!”傻子開心的道。
“可說要外出的話。妾身一個人怕是看不住您啊……”琳琅做爲難狀,目光飄向邵煜白。
邵煜白收起了兵書。
“一唱一和,你們纔像是戲班子出來的。”
琳琅皺眉:“二爺,您怎麼能這麼說世子?”
邵煜白:“他不會介意。”
哪有這樣欺負傻侄子的小叔?琳琅忍不住問:“妄下斷論覺得世子不會介意,您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邵煜白不置可否。甚至還想再給後面扮鬼臉的某人一拳。
目光飄過去,滿是警醒:下次和我練拳,我不會手軟了哦。
邵齊登時一僵:……小叔叔我是爲了你好啊!你看我這樣就把琳琅也騙出去了!
邵煜白不動聲色的挑了一下嘴角。
我知道,但這不妨礙我想打你啊。
邵齊扁了扁嘴,扯住琳琅的胳膊:“琳琅,我們什麼時候去看戲呀?”
琳琅剛纔並沒注意到身後傻子的視線。正疑惑邵煜白的眸光變換是什麼意思。聽見傻子問,看了一眼天色便道:“聽說一會兒言小姐會被若溪送來,屆時我們就出去。”
言府與蘇府離得頗近,以前蘇子和在時,與言家的關係不錯,也就連帶着李丞相和言家人的關係也熟絡了起來,在朝堂上可以說是站在同一戰線。
後來蘇子和走了,兩家並未就此疏遠,李丞相將言大小姐介紹給邵煜白,也是爲了自己能坐穩位置而在費盡心思。
這些事情都是明擺着的,蘇璨也和李若溪分析過。因此李若溪在給言曉芳帶路時,態度可謂出奇的好,淨撿着好話在說。
只是,這一路,言大小姐卻始終興致缺缺,對李若溪也是愛答不理,一切話都在以“嗯”,和“哦”迴應,彷彿嚷着要去看戲的不是她。
到最後,李若溪也笑不出來了,捏着帕子問:“莫非芳兒姐姐是對這門相親不滿意?”
“滿意啊,邵大將軍嘛,多少千齊女子心中的蓋世英雄,能被我攤上可是不錯。”言曉芳的拇指有規律的揉着另一手的指骨,卻是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仍舊沒有半點兒笑模樣。
“那……”李若溪的眼裡顯出一抹疑惑,“姐姐爲何看着卻不大開心?”
言曉芳美眸一眨,轉而看向李若溪,彎了彎嘴角。
“蘇夫人現在肚子太金貴,姐姐怕自己一開心起來,能把你肚子裡的孩子嚇到鬼門關裡去。”
說罷,斂了笑容,繼續閉目小憩。
打從與李若溪會面開始,她那兩隻手就在一馬平川的肚子上放着,幾乎沒拿下來過。就算頭仨月的孩子金貴,也沒見到護成這樣的,言曉芳此時板着臉,心裡卻焦灼的緊,恨不得轎子換成快馬,趕緊到地方讓她下去呼吸兩口遠離李若溪的空氣。
可下到了地方,轎子落地,她直接撩着簾子走了出去,簾子慣性的往回一擺,卻撞得李若溪“唉喲”了一聲,聽得她直翻白眼。
“芳姐姐莫嫌妹妹多嘴,”李若溪從轎子裡溫溫婉婉的走了出來,柔聲勸道,“女兒家總是要嫺靜一些的,稍後見了邵將軍……”
“停!”
言曉芳手掌一擡,直接打斷了李若溪的話。
“稍後見了邵將軍,將軍喜不喜歡也是他的事,你儘管去裡頭請人哈,姐姐就不跟着了。”
說着,她手指收起,獨留食指伸直,不輕不重的點了在李若溪後肩窩:“走你!”
僅一根指頭,都戳的李若溪往前踉蹌了兩步。李若溪回過頭,委屈巴巴的咬了咬脣,護着獨自進了相府大門。
言曉芳卻將視線往一處牆頭射去。
正從牆後探出半個腦袋的出將被看得心中一凜,當即就從牆上翻了下去,一溜煙兒的跑到客房之中將他所見講述了一遍。
客房裡,幾人已是整裝待發了。琳琅聽着形容,覺得有趣:“看來二爺今日相親的對象,可與那些尋常的女兒家不大一樣。”
廣袖之內,拳頭微微收緊,琳琅眼含笑意,卻不動聲色的在心裡嘆了嘆。
將門之女啊……
說不定,就適合他呢。
二爺真的想打人
——
寶貝兒們明天11點見
南方的小姐姐記得空調溫度不要開太低?北方的小姐姐……我真羨慕你們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