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寂。
安逸默默看着在地上鋪地鋪的王大福,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怎麼就同意在這兒接着呆兩天呢?
也許是老婦人的湯做的實在太好喝吧。
“安弋,你放心睡吧。”
王大福歡快的鋪着地鋪,他今天格外的開心,也許是回家了?所以這麼興奮?
“你上來。”
安逸實在是不能想象,老母親如果晚上擔心過來看看,結果自家兒子睡在地上,那心情,絕對不言而喻。
可不能白天剛說過軍中待遇好,當天晚上就讓人家兒子睡地上吧?
“不行,那牀太小了,不夠我們兩個人一起睡,不然我纔不鋪地鋪嘞。”
安逸:“……”
你還是睡地上吧,不然我怕我心裡不平衡。
安逸起身,慢慢的踱步走了出去。就王大福那個笨手笨腳,鋪好估計是要不少時間了。
安逸站在門口,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也要跟着王大福這傻貨過來。
估計是怕他半夜被人當豬賣了吧,這麼一隻蠢豬跟着自己真的多日子,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不是?
王大福家的院子很小,小的盛不住從天上傾瀉下來的月光。
月光盈盈的映照在安逸的眼裡,慢慢的就成了安逸眼裡的一汪水。
王大福的母親房間裡還亮着燈。
安逸慢慢走過去,窗戶裡透出昏黃的燈光。
安逸輕手輕腳的過去,擡了擡窗子。
窗子極其老舊,輕微的碰了碰就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突兀。
然而老婦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大約老人都是
耳朵不怎麼靈光的吧?
老人家眯着眼睛,還在穿針引線,牀上有兩件新衣服,粗布的料子,但是針腳看着很細密。
安逸不知怎麼的,忽然就熱了眼眶。
輕輕的放下窗子,安逸轉身走開。
回到屋裡,王大福已經睡下了,安逸想起還在給他縫製新衣的老人家,不禁踢了王大福一腳。
“娘,娘,我沒有偷吃,這回真沒有。”
王大福不知夢到了什麼,驚慌失措的叫。
安逸不由得又輕笑起來,這死東西,看不出來還會偷東西吃。
天剛剛亮,王大福就起身了,當然,是在安逸的鞭策下。
“你這很久沒有歸家,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給你娘做頓飯吧。”
王大福:“……”
你一定是在逗我,我長這麼大,還真沒好好做過一頓飯吶。
“沒事,我會幫你的。”
“……”
我不覺得這句話能給我什麼安慰啊。
小兵是沒有人權的,尤其是一開始就跟着安逸的王大福,更加沒有人權。
最終還是帶着安逸上山找了新鮮的食材,靠山而居就是這兒好,什麼東西都能上山找。
說是王大福帶着安逸,倒不如是說安逸帶着王大福找好東西。
“安弋啊,你怎麼找到這麼多?這些真的能吃?”
“你一會看着吧。”
“……”
你不能一言不合就不讓我吃飯啊,這對我是毀滅性的打擊!!
王大福成功閉嘴,不再說話。
回家後就開始起火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術,不過就是水燒開,山上採摘的新鮮山菇放進去,加油加鹽。
慢慢的煮,不一會便是有了香氣。
王大福吸了吸鼻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好嗎?
這湯,聞着很鮮啊。
老人家很快起來了,只是本來準備開始做飯,現在在桌子面前看着聽說是自己兒子做出來的湯發呆。
“大福…這是你做的?”
“誒,是我做的,娘你嚐嚐。”
王大福忍着齜牙的衝動,安弋的手還在腰上面放着呢,不敢說是在他的指導下做的呀。
“這……”
老人家猶豫了半晌,勺子拿起又放下。
“娘,這真是我做的。”
王大福都要冒汗了,娘若是再不吃,安弋估計就要把自己腰上這塊肉給擰下來了,娘啊!那可是兒的一塊肉啊!!
“不是,你這……能吃不能啊?”
王大福:“……”
雖然賣相不怎麼樣,但是您這也太嫌棄了吧?
“大娘您放心,絕對能吃,剛剛我還貪這味多喝了一碗呢,要不是我攔着,大福能把這一鍋都裝進肚子裡去。”
安逸笑的春風和煦,完全看不出來手上還在使着暗勁折磨王大福。
“哦,真的?那我嚐嚐。”
領導的話終究還是有點用,老人家馬上就眼裡放光要嚐嚐。
瞬間沒有存在感的王大福:“……”
我只想問一句我還是不是親生的?爲什麼有種我帶回了你親生兒子的感覺?你們倆這麼親密無間,讓我怎麼辦?
老人家喝了一口湯,眼睛隨即眯起。
“哎呀……”
“大福真是長大了,這以後就是一個人,也餓不着了。”
老人家端着偌大的碗喝湯,整個臉都快被碗蓋住了,然而安逸卻從老人家的聲音裡聽出一絲沙啞來。
“娘你慢點喝,可別嗆着了。”
王大福不能理解爲什麼安弋手上又加了勁兒,這傢伙,疼啊。
“哎,哎,娘知道,娘慢點喝,娘得慢慢喝。”
“大福。”
嗯?叫我作甚?王大福很是詫異安弋如此柔和的聲音。
“出去看看木材還夠不夠,你孃親冬天不得用?”
“哦,是,還是你考慮的周到啊。”
王大福很是麻溜的出去了。
“大娘,我也去看看,您慢慢喝。”
安逸溫聲軟語,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好人…都是好人吶。”
老人家慢慢放下碗,臉上溝壑縱橫已經填滿了淚水。
“咱大福有福啊,遇到的都是好人,都是好人。”
碗裡還有一些湯,有淚水順着她的臉滑下來,在碗裡濺起一點小小的花來。
她又手腳麻利的盛了一碗,慢慢的喝起來,眼淚還是止不住。
像是一下開了閘,再也關不上似的。
門外……
王大福安安靜靜的站着,呼吸也變得格外輕柔起來。
臉上也是縱橫交叉的淚。
拳頭緊緊握着,手上青筋縱橫,像是要爆開一般。
安逸遠遠的從外面過來,手裡拿着一根簪子。
王大福擦擦眼淚走了過去。
“諾,這個,送你娘。”
簪子很是簡樸,但是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剛做的,還有點毛邊。
“這……”
“我現做的,手藝粗糙,不過配上你倒是也不差了。”
“……”
所以,是要我以我的名義送出去?能告訴我你現在是抽了什麼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