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蠻荒:成親突變

去冉燕猶如順勢而爲,幾百裡的路程,走的不算太慢,也不算太快,路上一切平靜。

秋意越來越濃,地上的落葉越來越多,車轅聲壓着落葉上咯吱咯吱的支離破碎……

羌青一直跟我在一輛馬車之上,哥哥很喜歡藍從安的陽光般的笑,藍從安真是一個豪爽單純的女子,就算貌不出衆,可是在我心中,她確實頂美的,至少我看見哥哥看她的時候,眼睛很靜,靜中帶着不一樣的光亮。

我在想,羌青口中所說的,我的光芒無人能抵到底是什麼意思?冉燕真的是我和哥哥的福地嗎?

中途歇息的時候,在樹叢之中,在落葉之上,楚藍湛抱拳拱手,對羌青恭敬道:“不知家主到底意欲何爲?真的想讓這蠻荒統一嗎?”

羌青在這秋意爽朗的季節,還輕搖摺扇,一派世外高人般說的輕描淡寫:“不知道啊,閒來無事總是要找些事情做,不然日子多無聊,瞧你,在這蠻荒之中混的不是遊刃有餘嗎?”

楚藍湛眼中的恭敬,對於我簡直真的判若兩人,他道:“藍湛只不過在歷練,歷練好之後會回去,倒是家主似動了心,對北魏的九公主異於常人!”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羌青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呵笑地反問道:“我在遵照祖訓而爲,咱們家的人,都喜歡在滿天下的亂跑,怎麼換成我在這天下亂跑,就變得不可以了嗎?”

楚藍湛他姓楚,他奉羌青是家主,難道羌青也是姓楚的?

羌青難道就像哥哥口中所說,他是來自漠北沙漠深處,曾經柔然帝國皇族後裔?通曉古今?

“沒有什麼不可以!”楚藍湛深褐色的眼眸閃爍了一下,“藍湛只是覺得就算在蠻荒統一,帝王者也不會是九公主,九公主雖然有帝王星象,可是她沒有帝王的心!她太過軟弱了。”

羌青摺扇一收,輕輕的打在楚藍湛的頭上,楚藍湛被打的一愣一下,羌青潺潺流水般的聲音淡漠,問道:“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嗎?”

楚藍湛後退一步抱拳,帶了一抹揣揣不安,道:“藍湛不知,請家主明示!”

羌青悠然一笑:“讓你平時多看書多鑽研,你就是不幹,你該知道,在這天下里,最善變的就是人心,既有帝王星象,善變的人心一來,就有了帝王心,所有的一切就會順理成章!”

楚藍湛驚詫的脫口而出:“您的意思是說,北魏的九公主差一個契機,只要契機一到,她就會順勢而爲?”

羌青摺扇抵住脣邊,做了一個噤聲動作:“天機不可泄露,在這混亂的世界裡,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天下大勢,我們要做的只是找尋,只是推波助瀾!”

楚藍湛沉默了片刻,眼中越發恭敬:“啓稟家主,藍湛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羌青溫潤的眼眸望着他,“說來聽聽!”

楚藍湛斟酌了一下言語,停頓了半響:“對於九公主,藍湛想知道她會不會成爲主母?藍湛該如何對待她?”

我一下子心提了上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期待在羌青心中不一樣了,之前自己還覺得可以算計他,沒想到算計卻被反算計在內,想來這也是最悲哀的,就像慕容徹一樣,自以爲是掌握了哥哥,卻沒想到從頭到尾在戲裡面的只有他一個,哥哥早就跳出了戲外。

羌青目光看向遠方,目光微深,許久未說話,最後開口道:“就跟往常一樣吧,對於我來說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如果非要說她是特別的,那就是她有帝王命,難道你不想看看一個女子怎麼踏上的高位嗎?”

楚藍湛啞然一笑:“帝王之路從來都是一條血腥的路,且不說是女子,就是男子,踏入這荊棘不平的路也是遍體鱗傷的!”

羌青氣場一下子冷冽起來,眸光灼灼:“所以你更加要好好地擦亮眼睛看一看,她是怎麼披荊斬棘踏上這帝王之路,畢竟女王在這天下里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楚藍湛執手行了個大禮:“藍湛明白了!藍湛知道該怎麼做了!”

“下去吧!”羌青揮了一下手,楚藍湛退了下去,他的目光慢慢的移,移到我站立的方向,挑高眉頭。

我像一個賊一樣,慢慢挪出步子,出現在他的眼簾下,和他四目相對,兩人靜無聲。

就這樣站着,對望着,誰也不願意打破這個暗藏波濤洶涌的平靜。

冉燕主城是用石頭壘砌而成,莊嚴厚重,帶着濃厚地千錘百煉之感。

冉燕可汗有很多妃嬪,卻只有藍從安這一個女兒,藍從安的母親苓吉和冉燕可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藍從安長得很像苓吉可敦,母女倆給人都有一種陽光溫暖的感覺,不過苓吉可敦已經把這陽光收斂了很多。

一國之母,苓吉可敦更多的時候像一抹晨陽,笑起來,照得人心暖暖的,至少我很喜歡她嘴角的那抹笑,給人毫無攻擊感,長得不驚豔卻是耐看溫暖的顏色。

她就像一個尋常人家的溫和婦人,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我們所有人,嘴角始終掛着淡淡溫和的笑。

冉燕可汗把哥哥從頭打量到尾,繞着哥哥走了一圈,手指的哥哥,對藍從安,言語很不友善:“藍從安,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人?如此名聲敗壞的人?朕以爲他人高馬大,未曾想到如此弱不禁風,你看上他什麼?”

哥哥站着未動,如泰山穩重任冉燕可汗打量着他,對他品頭論足。

藍從安一下子護在哥哥身前:“啓稟父王,您挑選亂七八糟的女子擴充後宮的時候,女兒也沒說什麼啊?怎麼您答應的?現在就要反悔嗎!”

冉燕可汗一下子吹鬍子瞪眼:“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朕是這冉燕的君主,難道還不能說一點話了嗎?就他病身體,在朕看來活不過兩年,兩年之後你都守活寡了?就不怕天下人笑話?”

苓吉可敦從座位上起了身走了下來,眉眼含笑,哥哥對她行了個禮,她伸手握住哥哥的手,拍了拍,對冉燕可汗道:“本宮瞧着這孩子挺好的,長的模樣好看,性格也是沉穩,從安就像一匹野馬,需要這樣的人來降服於她,本宮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可汗您覺得呢!”

冉燕可汗凝神注視着哥哥,似想從哥哥身上找到苓吉可敦口中所說的優點。

注視了片刻,甩着衣袖道:“婦人之見,你知道這是個什麼人嗎?北魏已經亡國了,他對我們來說毫無用處,再加上他曾經是大夏皇上慕容徹入幕之賓,就憑慕容徹狼子野心,豈會就如此善了?”

苓吉可敦像安撫哥哥一樣,手又拍了拍他的手,慢慢的放下,眼簾微擡看向冉燕可汗,柔柔的說道:“您現在說什麼話都晚了,這門親事沒有您的點頭,從安縱然有八個膽子她也不敢輕舉妄動。既然你已答應就不要在小輩面前丟了做長輩的份兒。”

冉燕可汗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可敦!你是認下這個女婿了?就不怕大夏鐵騎踏進來嗎?慕容徹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苓吉可敦鎮靜自若地笑了笑:“可汗,當初您同意這門婚事的時候,難道不是想和大夏一舉高下?您不是一直在念叨着受夠了大夏的氣,要反擊了嗎?”

“現在反擊很漂亮,您又在這裡爲難一個小輩,您是不怕這些小輩笑話,本宮還害怕這些小輩笑話呢!”

冉燕可汗聞言,氣勢洶洶:“好啊,果然你們這些女子看見好看的男子,一門心思全撲上去了。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朕沒意見,不過朕醜話說在前面,若是這個體弱不堪的人,沒有膽識和謀略,哪來的滾哪裡去,朕不養閒人!”

冉燕可汗說完,看了哥哥一眼,哼了一聲,走了。

我嘴角浮現一絲微笑,總覺得冉燕可汗透着可愛,有一種死不承認自己應了這件事情又後悔了這件事情。

苓吉可敦說的沒錯,冉燕可汗若是不同意這件事情,藍從安縱然有八個膽子,也不會把哥哥直接接入後宮,也不會拿冉燕儀仗隊去接哥哥。

苓吉可敦望着冉燕可汗離去的背影,緩緩地搖了搖頭失笑,道:“可汗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喜歡鬧脾氣,駙馬不要見怪,可汗其實內心是高興的,畢竟駙馬是我們從安第一個想要得到的男人!”

哥哥一身紅衣,不卑不亢:“回稟可敦,雖然我北魏已滅國,我即娶了從安,來到冉燕,就會把從安當成我的天!”

哥哥的話語,藍從安瞬間嬌羞起來,拉着苓吉可敦的手臂:“母后,您不要再嘲笑兒臣,您不要再打趣塵白,您應該相信兒臣的眼光,既然選擇了他,肯定絕不後悔的!”

苓吉可敦反手一握,滿目縱容:“你啊,從小就是一匹小野馬,只要認定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行了,本宮也瞧過了,你父王那邊本宮卻給他說道說道。放心吧,六日後爲你們舉行大婚典禮!”

藍從安忙屈膝行禮,笑得猶如一朵盛放的鮮花:“謝謝母后,兒臣扶您出去?”

苓吉可敦緩緩的抽開了手,“本宮認識路,附馬舟車勞頓,早點回去休息吧,本宮希望六日之後,駙馬在臉頰上能養一些肉出來,看着也好看一些!”苓吉可敦說着微微一嘆,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這人老了,就見不得別人臉上無肉,瞧着怪心疼的!從安這幾日你可要好好地給駙馬找個太醫瞧瞧!”

藍從安讓一個孩子甜甜的笑着:“知道了母后,兒臣比母后還要着急呢!”

苓吉可敦聞言,啊了一聲,手點了點藍從安的鼻尖:“你這個孩子,這還沒成親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本宮以後還能指望你什麼呀!”

“哪有啊!”藍從安又上前拉住了苓吉可敦手臂搖晃了起來,撒嬌道:“不管兒臣成親不成親,兒臣永遠是最向着母后的!”

苓吉可敦身體搖晃着,用手拂了一下額頭:“好啦好啦,頭都會被你搖昏了,本宮去瞧瞧你父王,退吧!”

藍從安急忙鬆手行禮,苓吉可敦衝着我們笑了笑,隨即離開。

冉燕後宮妃嬪很多,苓吉可敦能坐穩皇后寶座,不應該只是生了一個孩子這麼簡單,看似無害的人,也許手腕是最厲害的。

苓吉可敦離開之後,藍從安很開心,帶着哥哥去了駙馬府,而我也入駐駙馬府。

路上行走,羌青摺扇扇風,風量很大:“九公主對於冉燕皇室中的最主要的三個人,有什麼看法?”

我一直拿不準他這是什麼意思,或者說,他在教我辨人之法,如實道:“就一面而言,最深藏不露的是苓吉可敦,可汗可能會因爲哥哥有那麼一絲害怕大夏?但是苓吉可敦一點都不害怕,她甚至覺得挑釁了大夏是一件光榮無比的事情,而且從她的眼中雖然看見了平靜,看見了陽光,看見了安定,可是眼底深處隱藏着戰爭!”

“對,戰爭。”我更加肯定的說道:“她想和大夏打一仗!由此可見,冉燕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忍辱負重,他們應該有不爲人知的兵力隱藏,當然,那只是我個人的單憑猜測,真假不論!”

羌青目光落在並排而走的哥哥和藍從安身上,對我豎起了大拇指:“九公主倒是長大不少,單憑第一感覺,和第一個印象,就能發現如此之多的事情,果然我的眼光沒錯,九公主是不可小視的!”

我微微一笑:“羌青兄的誇獎真是難得,在羌青兄面前我就是一個跳樑小醜,只會獻醜,不會獻計!”

羌青嘴角緩緩一勾,泛出一抹微笑:“也不可妄自菲薄,你今天所擁有的無數個可能性,最終會變成一條道路,好好在這條道路上面行走,你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

“變成女王嗎?”我帶着自嘲道:“羌青兄已經提醒了我多次,難道羌青兄就沒有發覺你每次提醒彷彿都是在自我安慰一樣,不斷的安慰我...你會成爲女王,你會統一蠻荒,你只有這一條路走,所以你要竭盡所能,費盡心思的在這條路上走到黑!”

羌青愣了一下,笑出聲音來,爽朗的聲音成了刺耳的聲音:“終於變聰明瞭,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事情,說說着就變成真的了,這叫加深心中印象,自己心中定一個目標,朝着目標努力,就沒有什麼變成不可能的!”

“是嗎?”我有些不屑一顧的說道:“現在不用你說,我也會照着你所說的目標努力着,不過……楚藍湛在冉燕呆了這麼多年,冉燕隱藏的兵力應該和他有關吧?”

羌青溫潤的眸子炯炯有神,閃過驚訝:“九公主這一下,真是令羌某刮目相看,所以你應該得到他的認可,你就可以操縱他,操縱他就等於操縱了一方兵馬!”

剎那間我臉上的神色隱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定會的,不勞你費心……”

多玩疾步上前,和羌青拉開了距離,他剛剛是在跟我說,讓我不要再算計他,不要去妄想得到他的心,與其在算計他的心,不如去算機楚藍湛他手中有兵力,這捷徑更近一些。

他這是要把我往別人懷裡推,就像在來的路上途中,他對楚藍湛說,我對他沒有任何特別,因爲不特別,所以隨時隨地都可以捨棄。

哥哥的八千人也來到了冉燕,爲首的宋玉已經在附馬府候着了,手中拿着掌管着八千人的令牌。

我嘴角緩緩勾起,藍從安見狀很是不解看着哥哥,哥哥走了過去接過令牌,溫柔的執起了藍從安的手,把令牌放在她手中:“這是我僅有的家當八千人,也許對你來說,只不過是一根蠔牛毛,但是對我來說,已是身家性命,我把身家性命給你了!”

藍從安眼中浮現震驚,半天沒有反過神來,待反過神來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似手心中的令牌有千斤重,重的她拿不住一樣。

就連言語也帶着一抹驚喜交集:“你我將成爲夫妻,本就是一體的,這是你的身家,你自己拿着!”

哥哥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圈握,平靜無波的眸子,凝視着藍從安:“你也說了,我們即將成爲夫妻,夫妻本就是一體的,你不嫌棄於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也許我現在還愛不上你,可是我願意把我的身家性命全部託付給你,僅此而已!”

哥哥這樣的話,按照我以前會想他是光明磊落的,愛上就愛上,愛不上就愛不上。

可是按照現在的想法,他以退爲進,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來,爲的就是爲了換一個安心,換一個信任,換一個立足之地,算藍從安對他更加深愛。

藍從安眼眶紅了,伸出手蓋在哥哥手上,喜不自勝眼淚都流了出來,“夫君身家性命託付於從安,從安自然不會讓夫君失望的,從今以後,你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輩子,都狠狠的糾結在一起!好不好?”

哥哥手輕輕一帶,把藍從安拉入懷中,一隻手緊緊的擒住她手,另一隻手攬着她的肩膀上,把她按在懷裡,聲音有些哽咽:“謝謝從安,給我們兄妹二人一個家,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兄妹二人的家!”

不管真假,這一刻我是動容的,別過臉去,悄無聲息的抹了一下眼角,宋玉看了我一眼,緩緩的單膝跪地:“宋玉見過主子,見過夫人!”

宋玉的聲音讓哥哥和藍從安脫離開來,藍從安喜極而泣,抹着眼角,從腰封裡摳出一道兵符,直接塞到哥哥手中:“夫君即要交翻定情信物,這是從安掌管禁軍的令牌,不過這隻有一半,夫君可能調動五萬人!”

八千人換五萬人,哥哥這個掏心掏肺的計謀做得無比成功,無論他愛不愛,他這一刻都順利的進入了藍從安的心。

藍從安被他的身家性命託付,直接給俘虜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的魅力,藍從安她愛哥哥,所以對他就是無條件的信任。

哥哥眼中一閃而過精芒,把藍從安手中的兵符拿了過來,在藍從安目光注視之下,把兵符重新塞入藍從安的腰封之中,“從今以後,你的東西始終是你的東西,我的東西也會是你的東西。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藍從安眼眶感動的淚水,就跟不要錢似的,往下墜落,哥哥拿衣袖擦拭着她的眼角,溫柔彷彿能滴出水來:“好了,別再哭了,等一下回宮可敦還以爲在我這裡受了多少氣,把你的眼睛哭紅了?”

藍從安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自己抹起眼角起來,擦着還責怪着哥哥道:“都是你的錯,你給我東西,就是不收下我的東西,還不能讓我哭兩聲啊!”

哥哥眼中的縱容彷彿能溺死一個人:“知道了,下回你給我什麼我都要,你的眼淚很熱,想把我的心燙熱嗎?!”

哥哥這樣清冷的一個人,說起甜言蜜語原來是這樣手到擒來,羌青在一旁含笑,低聲對我說:“男人與生俱來的會甜言蜜語,任何男人也不例外,九公主,以後你可要小心了,要分得清楚什麼是甜言蜜語,什麼是口腹蜜劍,別到時候被劍扎傷了自己,會要命的!”

我給宋玉使了個眼色,宋玉緩緩起身,腳下無聲的退下,我慢慢的邊後退邊對羌青道:“不知道羌青兄會不會口腹蜜劍?我怎麼有一種感覺?最後傷我最深的,可能是羌青兄呢?”

羌青一怔,握拳抵住脣角,把笑聲壓了下去,清咳了一聲:“是嗎?我要真正的對哪個女子說我喜歡她,我就不會傷她一分一毫,不會讓她流一滴眼淚!”

我挑着眉頭望着他,反問道:“原來是這樣,若是你喜歡一個人一輩子不說出口,是不是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她了?”

羌青眼眸的顏色一沉,冷意閃過:“九公主言之有理,下回我就這樣做,無論喜歡誰,不告訴她,又可以肆無忌憚的去傷害,反正不愛嘛,傷害起來纔會比較沒有負擔!”

我忍不住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所以我喜歡你,最後你就會把我送給別人,就像你把你的未婚妻託付給別人一樣,毫不留情的捨棄,毫不留情的去算計!”

羌青眼中忽然閃過悲涼:“不是我毫不留情去算計,是我給不了她幸福,因爲不愛,所以不能霸佔。至於你,還是那一句話,不要愛上我,我不是一個良人,我沒有找到她之前,我不會爲任何人逗留,誰也不會成爲這個例外!”

我將他眼中的悲涼盡收眼底,眸光一下子晦暗不明起來,決定賭一把,不要臉的去賭一把。

彷彿泫然欲滴般,眼眶蓄滿淚水:“我不想成爲這個例外,都說要成爲大人物之前,都會刻骨銘心,我不要求你的承諾,我只要求一段刻骨銘心,不知你願……”

“我不願意!”羌青狠狠截斷了我的話,聲音冰冷無情道:“你是一個女子,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你是一個女子,就不該如此輕薄自己,不要讓自己的人生有污點,不要讓這個污點還是你自己親手烙下的。祈九翎你的路很長,至少到現在我看不出來我會與你有任何刻骨銘心的交集!”

我一下子變得倉皇后退,彷彿狠狠的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扇了耳光子一樣,所有的面子裡子全部被人踩在腳底下,碾壓着。

原來對他來說,他做什麼事情都是用算的,他在算和任何人有什麼交集。

仗得比別人多知了一些東西,就變得這麼自命不凡,這樣的人,就算如嫡仙一般又怎樣?

我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人?這樣驕傲自大自命不凡的人?眼睛明明沒有流出眼淚,我卻用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算計反被算計,我把自己的心算進去,別人還不屑一顧狠狠的拿刀扎着。

扎的全身都痛,痛感蔓延在四肢百骸,我用手完全抓不牢,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抖擻,狠狠的咬了一下嘴脣,當血腥味蔓延在口中的時候。

我挺直了腰桿,猶如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公主,輕笑出聲:“羌青兄,怎麼忽然一本正經起來了?我在跟你開玩笑呢,雖然我是亡國公主,配得起我的不說一國之君了,至少是朝中重臣一品大將之流吧!”

羌青半眯起好看的眸子,“九公主言之有理,羌某不打擾九公主的休息了,羌青住在楚公子的府上,九公主若是有什麼事,派人尋一聲就好!”

看也沒看他,垂目屈膝:“羌青兄慢走!九翎不送了!”

羌青轉身離去,那一襲白衣就如天空上的雲,飄在上空,看似近,伸手卻怎麼也抓不牢。

駙馬府很安靜,安靜得彷彿連一個人都沒有,望着沉靜的夜色,我忍不住的輕笑出聲,猶如呢喃自語:“真是可悲的可以!”

說完長吁一嘆,感覺自己的心境,一下子變了,變得不像自己了,彷彿頓悟就在剎那一瞬間,可是我也不知道我頓悟了什麼,就知道一切不一樣了。

接連幾日,駙馬府張燈結綵,紅色的大綢子,掛滿了大喜字,附馬的忙活的宮女和太監,每個人臉上洋溢着喜氣洋洋。

我跟着忙活起來,彷彿感染了這一絲喜氣,嘴角也多了一絲笑容,我的心裡卻知道,這笑容是多麼牽強。

藍從安拽地的喜服很美,鋪在地上,就如一朵盛開血紅的血玫瑰一樣,好看地讓人忍不住紅了眼眶。

藍從安張開臂膀,扭轉身體,笑若繁花的問道:“夫君,這件衣裳好看嗎?”

哥哥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眸光靜溢停頓了一下:“好看的!”

藍從安提起裙襬,走了過去,站在哥哥面前,眉眼彎彎,喜上眉梢:“我也覺得夫君穿紅色最好看,成親的那一天,夫君你會成爲最耀眼的那個人!”

哥哥把杯子放下,擡起手,藍從安像個歡樂的小鳥,彎下腰,把臉湊了過去,湊到哥哥的手邊,哥哥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

把她調皮的散落的青絲,捌在耳後:“你纔是最美的新娘子,好了,我已經看過了喜服,趕緊回宮吧,不然可敦又開始唸叨你是一匹小野馬了!”

藍從安像個嬌羞的小女兒,跺着腳,把身子一轉,往外跑去:“夫君就是向着母后,不理你了!”

哥哥嘴角含笑,目送她跑出房間,見不到她的時候,才低低的咳起來,我走了過去,把他放在邊上的茶水,端起來遞給他。

他手一擋,嘴角殷紅的鮮血溢出來,眼底還帶着笑,“九兒,我想我是喜歡上她了,可惜啊,我這麼滿身污穢配不上她這麼美好的一個人!”

我抽出手帕,擦在他的嘴角,可是無論怎麼堵,怎麼擦,他嘴角的鮮血都擦不乾淨,他坐的筆直的身體這兩天漸漸紅潤的臉猶如一切都是假象一樣。

他從來都是贏弱不堪,體內沉鬱太深,羌青從來不告訴我,哥哥還能活多久,一咳嗽就會吐血,他把太多的事情隱藏於心中,這所有的事情在他心中,就變成了過不去的坎……

“配得上的!”縱然我看到他嘴角的鮮血擦不乾淨,我膽顫心驚,我卻面如常色道:“哥哥在北魏的八殿下,是抗爭大夏皇上的祈塵白,在這天下里,任何女子,哥哥都配得上!”

哥哥眸光之中浮現悲痛欲絕,手緊緊的握着椅凳上:“九兒,我有些後悔,把她牽扯進來,她是馳騁在草原上的小野馬,無拘無束纔是她最好的歸宿。跟了我,我把她算計在內,她從此以後,會血染一生,再無安寧!”

我緩慢的擦着他的嘴角,細心的擦着他的嘴角,一個手帕染紅了,我換了一個手帕,總算把他溢出的鮮血擦乾淨了。

端起桌子上溫熱的水,放在他的嘴邊,哥哥昂着頭看着我,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最後他低頭飲了一口,漱了口,吐進杯子裡。

我的聲音極冷,“後悔已經沒有用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你和她的婚事,在蠻荒十六國傳開,與其你在這裡後悔,不如想着成親之後怎麼樣保住自己的妻子!”

“哥哥,你可別忘了,從安姐姐大明宮門口說過,她相信你不會讓自己的妻子變成階下囚。所以,把你自己那麼一絲後悔全部拋出腦後,你現在的軟肋不止我一個了,你的軟肋還有從安姐姐!要爲她而戰,你不能有任何軟弱!”

他的手慢慢的撐在他額頭上,蓋住了眼簾,我的心真的一下子就變得狠。

見他這樣,我都沒有憂心忡忡,只是挪了一下腳步,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絕情極了。

正如別人所說,每個人都會蛻變,蛻變的過程都是血淋淋的,血淋淋的場面,還不能假他人之手,只能自己去剝掉身上的殼,自己親手去剝落一層一層的殼,露出血肉模糊的一面,撒上鹽巴,痛得齜牙咧嘴,還得笑給別人看。

我們兄妹就這樣站立不知過了多久,哥哥慢慢的把手放了下來,清冷的看着我:“九兒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了,哥哥似乎錯過了九兒長大的瞬間。”

“沒有,九兒永遠是哥哥的九兒,永遠是哥哥心中那個長不大的孩子,沒有長大,沒有變,依然是九兒!”

哥哥目光越發清冷,清冷地接近殘酷:“哥哥知道了,謝謝九兒提醒哥哥,哥哥軟肋有了兩個,哥哥從今以後要爲你們奮戰,不能讓你們被任何人欺了去!”

我手抓住衣裙,重重地點頭:“是的,九兒一樣,九兒要狠狠的護住自己的軟肋,不讓別人拿捏自己的軟肋,來要挾自己!”

哥哥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望着我。

駙馬府秋海棠花簌簌而落,落了一地殘紅,在中原的花,不知怎麼就來到這偏遠的蠻荒了。

養得極好,鮮紅落滿了地煞是好看,用腳踩在上面,鞋底都能變成紅色,喜慶極了。

六日轉瞬而過,冉燕京城閬中城一片喜氣洋洋,十六國礙於大夏的名頭,就算冉燕遞了帖子過去,也沒有人來參加哥哥和藍從安的婚禮。

只有冉燕本國的文武大臣們,旁得就沒有什麼人了。

哥哥一大早把藥喝下,特地找羌青吞下了好幾瓶藥,吞藥的樣子讓我的心擰着痛,很痛很痛。

楚藍湛來接我哥哥,看見我哥哥吞藥,對我涼涼的說道:“你們兄妹二人,最值得讓人佩服的是你哥哥,忍常人不能忍。這股堅韌的韌力往往會讓人忘記了他所忍受的不堪,只剩下佩服!”

我面不改色接話道:“有些佩服,放在心裡就好,不需要拿出來說,說多了就假了,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也放心,我不會覬覦你的家主楚羌青的!”

楚藍湛目光驟緊,“他告訴你的?他把自己的姓氏告訴你了?”

瞧他緊張的樣子,真是好笑的很,輕眨無辜的雙眼,問道:“他不該告訴我嗎?我和他的關係比你想象中親密,知道他姓什麼名什麼,家住哪裡很奇怪嗎?”

楚藍湛這下真的徹底緊張起來,“你知道他來自哪裡?他告訴你他是誰了?”

嘴角露出一抹淺涼:“漠北沙漠深處,已經不存在的遙遠國家!在荒涼中重生,在荒蕪中變成綠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觸及不到的沙漠深處,就是他的家!”

原來看着別人慌張,看着別人摸不透自己感覺是如此的好,謊話講出來會換來真話,謊話一說,所有的猜測都變成了真的。

羌青真的出身於漠北沙漠深處,是哥哥喜歡的那段歷史七國之亂,柔然帝國皇族子孫,怪不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仙者睥睨俯瞰着衆生。

公子長洵的後代,的確有這個本事,的確有這個本事俯瞰衆生,高高在上指點江山。

嗩吶聲震天下,整個閬中城籠罩在喜氣之中,我穿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裙,看着比實際的年齡還要小上些許。

一直跟在哥哥的身後,走進冉燕皇宮之中,鳳冠霞帔,拽地紅衣,我親自走過去彎腰托起了藍從安的裙襬。

藍從安很是心疼我,擺手道:“妹妹,不用你託,有人……”

我笑語盈盈截斷她的話:“從安姐姐,你就讓我沾沾這喜氣,沾染過喜氣之後,也許我能找到像哥哥這樣好的男人呢!”

藍從安只得作罷,哥哥修長的手,遞到藍從安面前,藍從安十指豆蔻染得鮮紅,輕輕的放在哥哥手上。

秋風吹來,蕩起兩個人的青絲,飄舞的青絲交織在一塊,形成了一抹名爲幸福……

長長的宮道,藍從安又是冉燕可汗唯一的女兒,自然要在朝堂之上,行跪拜禮,在文武百官面前,由奉祭大人宣讀祈福文。

祈福文宣讀完畢,奉祭大人高聲道:“一拜天地!”

哥哥牽着藍從安坦坦蕩蕩,轉身,同時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兩個人又同時拜了冉燕可汗和苓吉可敦。

“夫妻對拜!”

“寡人沒來,怎麼就夫妻對拜了呢?”

慕容徹的聲音和奉祭大人的話同時落地。

可是他的話,就像一記悶雷,砸在所有人心裡,把每個人劈得裡焦外嫩。

哥哥的身形一僵,吃了那麼多藥,憋出來的紅潤臉色,因爲慕容徹的到來消失的一乾二淨,變得面若蒼白。

藍從安感覺出哥哥的不對勁,手緊緊的抓住哥哥的手,帶着哥哥轉身迎上慕容徹,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睨着慕容徹:“原來是大夏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望莫怪啊!”

00217玲琅:行之來了0060七國:分崩離析0078驚悚:什麼東西006七國:一隻大鳥0036殺了:你當禮物0086算計:傷害翊生00212謊話:環環相扣007蠻荒:殺了男人0056反目:主動出擊00181修命:血紅嫁衣00191賭注:驚慕暴怒0055七國:驚天秘密0065往事:身世之謎00102肆虐:頤和求饒0046七國:長洵生氣00287琉璃:被佔便宜00167解衣:削斷指頭0020七國:夫人沒錯0043七國:又見變數00130親暱:以牙還牙00264真相:百年之後0069眸子:做你皇后00227鳴金:你應嫁我00188劫持:她們醞釀00290琉璃:互相傷害0023換心:頤和初見00109驚變:借刀殺人00182心痛:誰假死藥0048言妃:可恨之人0052嫌棄:心似殘陽0027蠻荒:翻臉攻城00149無辜:心跡敗露00175佈局:口沫交融00157晃眼:行之撩人00102肆虐:頤和求饒0019蠻荒:越簫公子0086算計:傷害翊生00180翻案:弒君殺父00207解藥:做你的王0011死了:低劣手段00241治眼:簫蘇是誰00263不說:皇陵地圖0026蠻荒:下藥忘記0037手斷:差點死了00271終亂:萬劫不復00187成全:陷入險境005蠻荒:挑釁殺人0089算計:他要換回00219決裂:同房共枕00293楚影:我不懂愛00196血染:誰絕望了0056反目:主動出擊0035捉姦:隱藏男人0012蠻荒:哪來敵意00155行之:你吻他送0043誓言:步步殺機0031七國:離餘將亂00109驚變:借刀殺人00176拆局:要毀了我0060七國:分崩離析0041蠻荒:想殺人了00143賜婚:對懟太后00216尊貴:鳳家東西0051眸子:美人似蠍00177虐殺:誰比誰狠00286婚後:姜了行之00259真相:諸多不明00151殺戮:凌遲處死0066威脅:鳳貴妃薨004蠻荒:兄妹帝王0031七國:離餘將亂004七國:打臉白蓮0084翊生:心如刀絞0082算計:江山與我0014七國:後宮爭霸00244相愛:行之羌青00163吻過:瓏果是誰005姑姑:卑賤的人00157晃眼:行之撩人00172恥辱:殺死皇上008蠻荒:誰淪陷了00255懷疑:褐色藍湛0024瞧着:她喜歡他00129錯覺:眼中妖孽0030:死了死了00153心慌:誰來了呢0024蠻荒:謀劃上牀00133火起:燃盡一切00134親吻:如履薄冰0018蠻荒:陰魂不散0083對峙:翊生來了00219決裂:同房共枕00165求吻:誰被打臉0054七國:她叫月汐00121心殤:霽雲之死00127反水:惦記行之0014不離:不離不棄00141賞花:調戲哀家0065往事:身世之謎0038七國:他也魂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