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擺擺手說:“大媽,你先不要問我是什麼人,你只說一句,想不想讓小佳恢復正常?”
“想啊,當然想啊。”大媽連聲說着。
“那好,你把我帶你家去,我先見見小佳。”
大媽還是有些狐惑,看着我問:“見了小佳又能咋的?”
“很簡單,我來幫她解開那個恐怖的心結。”
“啊……你有這個能耐?”
“當然。”我挺了挺胸膛。
大媽指指那邊徐滔的位置對我說:“那我去叫徐滔過來,你先跟他說說話吧。”
“不不,我就不跟他說話了。”
“爲什麼?這事也跟他有關啊,他也爲小佳的狀況感到擔憂呢。”大媽看着我說,“他可是個好心人哪。”
我點點頭:“我知道他是好人。但是大媽,我不得不告訴你,這件事是跟他有關的,我決定先不暫時驚動他。等我在那邊把事情辦妥了,再來跟他溝通吧。”
大媽聽出我話裡有話,緊張地問道:“這事確實跟他有關,但不會是他在搞什麼名堂吧?”
“名堂大得很,至於是不是他在搞,是後面才該說的問題。現在重要的先把你女兒小佳面前的問題搞定。”
“好好,那我帶你去吧。”大媽也是解脫女兒心切,也不再深究我是什麼來歷,聽着我好像真有點本事的,就急急把我往她家領去。
到了她家,我剛一進門,就聽到小佳的臥室傳來喁喁的說話聲。大媽悄悄地說那是小佳在自言自語呢,她一個人的時候就這樣自說自話的,但一旦面前有人時就會大喊大叫,說什麼徐滔在追她,要把她送到陰間去。
“其實徐滔是個好小夥子,那次他是見義勇爲,幫她去追那個搶了她皮包的壞蛋,結果把那個壞傢伙不小心擠下了水溝摔傷。徐滔就因爲這事還白白吃了一年官司,賠了一筆錢。這樣的好人,怎麼會來害她呢?”大媽絮絮叨叨地說道。
“呵呵,有些事真不好說呢。”我向大媽擺擺手。
“難道真是徐滔威脅她了?”大媽驚問。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叫大媽去開小佳臥室的門。裡面馬上響起一聲尖叫:“啊——徐滔,你又來了嗎?”
“不是徐滔,是我呀。”大媽連忙說道。
“你後面是誰?”小佳又在質疑着。
我也跨了進去,一眼看到小佳坐在牀裡,裹着被子卻在渾身打顫,臉上滿是驚恐不安。
她看到了我,立刻停止打顫,轉爲茫然不解,問她媽媽:“這個人是誰呀?”
而我用目光只向她的房間裡掃了一眼,就確認我的分析一點沒錯,問題的癥結就在這裡。只聽大嬸介紹說,這個小夥子說知道你的事,他是來幫你的。
“你來這裡幹什麼?”小佳將裹在身上的被子撩開。
她盯着我,剛剛那付驚悸的神態一掃而空,轉爲陰冷和兇悍,敵視的氣息分外明顯。
大嬸連忙說道:“他就是來幫你的呀,你有什麼難題,可以向他說說。”
其實大嬸也根本不知我有什麼本事,對於我的毛遂自薦,她也是有疑慮的,抱着試試看的心情才帶我到家的,面對女兒的這付不歡迎態度,她也不知怎麼解釋纔好。
我從飯廳裡搬了一個椅子,往門裡一放,然後坐下來。
小佳的目光盯着椅子看了看,又瞪着我問:“你這樣放椅子,算什麼意思?”
“你看得出來嗎?”我反問她。
“我不知道。”
“呵呵,你是看出來的,這是跨檻法,椅子的兩隻腳在門外,兩隻腳在門內,這樣是把這道門給把住了,你看看屋裡的誰能跑出去?”
小佳的臉色更難看了,聲音也更顯得低沉了:“我還以爲來的誰,竟然是你小子!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要來從中作梗呢?這種事你還是少摻乎爲妙。”
大嬸瞅着女兒的臉色這麼變態,有點緊張地問她:“小佳,你這是怎麼啦,怎麼像見到冤家似的,難道你認識這個小夥子?”
“當然認識,他在網上的一個論壇號稱第一高手,對別人發的帖都是指手劃腳,實際上是冒充內行,胡亂指點。這次我的事也一樣,就是那個豬頭髮了帖子,才把這傢伙引了來。愚蠢的豬頭,真不懂事!”小佳惡狠狠咒罵着。
“小佳,你這是怎麼說話呀?爲什麼那麼兇啊?”大嬸更驚異了,“你罵誰是豬頭?”
“你不懂,還是別問。”小佳打斷媽媽的話,“只有我知道誰是豬頭。”
我問道:“發帖應該是徐滔吧,你罵徐滔豬頭?”
“就是他。誰叫他發這個爛帖,真是蠢到死!”
“可是你不是提起徐佳就害怕嗎?怎麼這會又這麼罵他?”大嬸小心地問。
顯然小佳的表現讓大嬸摸不着頭腦。
小佳似乎很不耐煩,大聲對大嬸吼道:“你把他帶來的,現在我命令你,馬上把他趕走,別讓他再呆在這裡了。”
“他是來幫助你的,爲什麼要趕他走?”大嬸有些遲疑。
“這不是你們的家嗎?你們怎麼可以隨隨便便把一個陌生人帶到家裡來?你們瞭解他的底細嗎?瞭解他的爲人嗎?我看你們根本不認識他,對他的來歷一無所知,卻聽信他幾句花言巧語,就把他往家帶,如果出了事你們後悔不後悔?”小佳衝着媽媽連連開火。
大嬸被轟得暈頭轉向了,她緊張地看着我,訥訥地問:“你聽聽,她在說些什麼呀?這裡明明是她的家,卻說得好像不是她的家一樣。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彆扭?”
我呵呵一笑,指着小佳說道:“說話漏底了吧?怎麼那麼不小心?即使你再聰明,一激動起來就把自己這個身份搞混了。”
“我的身份?”小佳似乎愣了愣,然後又把臉一板,“我的身份自己還會不清楚嗎?”
“那你說,你是哪位?”我含笑地看着她。
“我當然是徐……”說到這裡她猛地一怔,立刻打住了,然後慌忙改口,“我當然是紀小佳。”
“你不是先說你是徐了嗎?怎麼又改成紀了?”
“我本來就姓紀嘛。”
“可音調不對吧,你連紀字也會讀成徐音?如果你是八歲小孩倒有可能嘴巴不利落而誤讀,但你是個二十多歲的大人了,怎麼會把紀讀成徐呢?這裡面不就暴露了不小的問題嗎?”我一針見血地揭示她。
實際上我是在饒有興致地戲耍她。
她突然大叫道:“我就是八歲呀,怎麼說我是大人?”
我馬上應道:“好,你終於承認你八歲了?”
她明顯又一愣,急忙改口:“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是八歲。”
“那你是幾歲?”
“我……好像二十……”她在扳着指頭數數呢,數了一會才報出來,“今年二十五歲了。”
大嬸看得莫名其妙,連忙看着她問:“小佳,你明明是二十二歲,怎麼就成了二十五歲了?還說什麼你只有八歲,你你……正常不正常?”
“我很正常。”
“那你怎麼連自己幾歲也搞不清?”
“我搞清了,我二十二歲。”小佳改着口。
我嘿嘿嘿地笑着,笑得她有點毛骨悚然了,瞪着我問道:“你笑什麼呀?”
“小屁孩,還在這裡裝腔作勢。”我哼了一聲說,“你可以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小蒙先生。”
大嬸也說:“是呀,小佳這是怎麼的,好像在跟你逗着玩似的。”
“錯!”我揚起一隻手,“不是她逗我玩,是我在逗她玩呢。”
“爲什麼要逗她?”大嬸不放心地問。
“因爲,她太調皮了!”
“你是說,小佳調皮?”
“不,我說的調皮者,不是小佳。”
“那是誰?”
我半閉起眼睛,把手舉在頭頂,嘴裡說着:“就是……”然後慢慢地把手往下放,一下子指住小佳,“她!”
“那還不是說她嗎?”
“不是她,是他。”
“哪個他呀?這裡不是隻有小佳嗎?”
“不,大嬸你仔細看看吧,這裡除了小佳,還有一個呢。”
大嬸一聽瞪大眼睛,就好像聽到一聲霹靂似地大爲震動,她努力地搜索着屋子裡,然後看着我,茫然說道:“我沒看出還有一個呀。你是不是說還有一個……”
“對還有一個,你看不出來吧,我卻看得出來。”
“是什麼人?”
“呵呵,八歲時他是人,八歲後嘛,就稱不上人了。”
“啊?”大嬸畢竟是一位有點年紀的人,一聽就聽出來了,“你是說……鬼?”
而小佳的臉色變得刷刷白,兩眼卻幾乎要冒出火來,死命地瞪着我。
我用手一指她的慘臉喝道:“沒錯,就是鬼,有個鬼在這裡呢!”
大嬸驚叫一聲,一下子跑到我的身邊,有點陌生地打量着女兒。
“鬼,鬼在哪裡?鬼在哪裡?”她的身體也開始發抖了。
“你還看不出來嗎,鬼,就附在小佳身體裡!”我不客氣地一語指出來。
小佳噌地從牀裡跳下地,赤着一雙腳,穿着三點式,一點沒有女孩子的嬌羞氣了,臉上滿是怒氣。
“邢小蒙,你快點走,不要在這裡揭發我。”她朝我喊着。
大嬸驚道:“揭發你?你真的是一個鬼?你到底是什麼鬼,爲什麼要來附到我女兒身上?”
“這跟你沒關係,”小佳說道,實際上是那個鬼在說,“我是替人打抱不平的,你就別管了!”
我罵道:“打抱不平?打你個豬頭!你知道你這一打抱不平,給誰帶來了麻煩嗎?你以爲只是給小佳嗎,只是給她媽媽嗎?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人被你這個豬頭的所謂打抱不平累着了?”
“除了她們兩個,還有誰被我累着?”她不服氣地問。
“當然是徐滔!”
“哪個徐滔?”
“當然是活着的徐滔,不是你這個豬頭!”我喝道。
她也有點受不住了,反擊道:“你別罵我豬頭好不好?真難聽死了,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