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後徐三茂搞到了藥品。賈桐坐上一輛租來的馬車,帶上藥品前往安石莊。
果然仗着那個特別通行證,哨兵把賈桐直接領到了後勤部。有一個大漢被稱爲袁幹事,熱情地接待賈桐。他叫賈桐幫着把藥品送到倉庫裡,笑眯眯地說:“你是四方來客,勞苦功高啊。”
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賈桐連忙迴應:“革命不分你我,同志功更高。”
暗號對上。袁幹事迅速將一個紙團塞進賈桐手裡。然後請他到食堂吃飯。
賈桐到了食堂領饅頭。食堂裡一個姓王的師傅見到他,熱情地說:“啊呀,你是四方來客,勞苦功高。”賈桐一驚,立即點頭哈腰說:“革命不分你我,同志功更高哇。”那人給了他兩個饅頭,指着其中一個說,“這個有鹹菜餡,味道不錯的。”
賈桐把其中一個饅頭吃下去,將“鹹菜餡”塞進胸前。
出了安石莊後,賈桐將饅頭掰開,裡面有一個油光紙卷,上面畫的是129師指揮部的具體位置。再展開袁幹事給的紙團,上面寫着兩天以後,有副師長和副政委將去某旅指揮,還標着出行路線,所帶的人員數目。
賈桐沒有先回華鎮,而是拐進了姜亞村,找到村長通了一下氣。然後才返回華鎮,找徐三茂彙報情況。
徐三茂拿到情報,笑逐顏開。馬上制訂伏擊計劃。
兩天以後徐三茂和賈桐攜着狙擊槍,來到事先確立的地點埋伏好。半個小時後,果然望見幾匹快馬從大路上揚塵而來。跑在前面的正是129師副師長和副政委。徐三茂興奮地將兩顆子彈塞給賈桐。賈桐把子彈上膛,砰地一聲,槍響了。然而騎馬的人絲毫不受影響,無人中槍。徐三茂正要罵,猛聽背後響起怒吼:“不要動,舉起手來。”兩人驚回首,十幾支烏黑的槍口對準他們。
徐三茂想掏槍,賈桐一把奪過來:“你發什麼瘋啊,不投降,咱都玩完。”他們乖乖地舉起手。
兩人被押進了安石莊。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揮揮手,迎面有幾名戰士押着兩人走來,正是袁幹事和王師傅。徐三茂大吃一驚,低聲問賈桐:“他們怎麼暴露了?”賈桐笑了笑說:“是我揭發的。”
“什麼……是你?”徐三茂瞪大了眼睛。
賈桐從胸前掏出兩顆子彈:“老徐呀,你給我的子彈在這兒呢。我剛纔打的那叫空槍。”空槍就是沒有彈頭,但能發聲。獨立團的“李青”中彈,是他們事先早就計劃好的,“李青”聽到槍聲就假裝倒地。
賈桐告訴徐三茂,他雖然是軍統的特工,但真實身份是八路軍的偵察員,潛伏在軍統已經三年了。
“老徐呀,我已經知道,咱們8人小組的組長,其實就是姜亞村的村長。”賈桐一說,徐三茂如夢方醒。
“不過,村長雖然被任命爲組長,但有三個特工他卻不知道在哪裡,上峰沒給他交代。其實這三人由你掌握,除了袁幹事和王師傅,還有那個賣茶葉的。這就是軍統機構的狡猾,一個組也要分成兩部分,互相監督。”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徐三茂追問道。
“這是我的秘密。”賈桐做個鬼臉。徐三茂被押了下去。
然後賈桐去了姜亞村。村長一見他,高興地和他握手。這時獨立團陳團長來了,他對他們說,自從日本投降後,國民黨軍統派到解放區的特務越來越多,一些以前早就潛伏在隊伍裡的特務也加緊了活動,爲了進一步粉碎敵特的行動,決定不宣佈他們這個組被破獲,村長繼續以暗殺行動組組長的名義跟上面聯絡。賈桐也繼續去茶館門口擺鞋攤。至於徐三茂,就說他在行動中出了意外,失足墜崖死了。
暗殺行動組會繼續運轉。還有更精彩的任務等着他們。
我把這個故事講完,然後問道:“這個故事怎麼樣,是不是很老套?”
“還可以,”榕榕說,“聽起來有點滑稽。”
“就是,實際上有點兒黑色幽默的樣子。本身就是帶有諷刺意味的。是一個對敵譏諷的故事。”
“所以聽起來還是有點爽感的。”榕榕說,“其實現在有關間諜故事還是挺吃香的,電視劇也多有這種內容的。”
“說到間諜故事,我肚子裡好多呢。”
“那就接着往下說,說得越多越好。”
“但你也會聽膩的。”我話頭一轉,“還是先給你來個小品吧,就像是一個甜點心。”
“甜點心?是什麼樣的?”
“從失敗中站起來。”
“哇,明明又是一碗雞湯吧。”
“哈哈,你肚子餓不餓?咱們就一個勁地灌灌雞湯也好。雞湯總是有營養的嘛。”
榕榕表示她不飽不餓,如果雞湯很鮮的話可以喝一碗。但千萬不要味同嚼蠟。
“蠟不蠟不管,先把湯端出來你嚐嚐吧。”
我說道——
2013年,對我來說是黑色的一年。自從大學畢業進入一家公司後,我的工作一直比較順利,由最初的質量跟蹤員,被提拔爲業務部經理。正當我躊躇滿志放手大幹時,卻出了個天大的意外。這年春節過後,我接到一個電話,有個外地口音的人自我介紹,是某地的一個商人,他打聽到我們公司有關產品後,決定到我們公司看看,準備進一批貨。爲了攬接這樁業務,我放棄休假時間跟他接洽,把他帶到了我們公司。看過樣貨後,對方表示很滿意。並當場要求進貨。由於當時公司還沒有正式開工,新產品沒有出來,只有倉庫裡有一些去年的陳貨。客戶要貨很緊,他看了看,勉強同意先把陳貨拿去,但同時表示他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個未知數,問可不可以先付少量的定金。我先有些猶豫,最後想到這批貨如果能賣出去,是對公司極大的貢獻,就同意了他的計劃。
誰知貨發出以後,那個人從此音訊全無。此時我才知道,他留給我的身份證等資料全是假的。也就是說,我遇上的是一個騙子。這批貨價值一百多萬,我只拿到他五萬塊定金。事情發生後,公司報了警,然而人海茫茫,能不能找到騙子只有天知道了。
一百多萬打了水漂。而這都是我的責任。我由一個功臣,變成了公司的罪人。最初的幾天裡,幾個平時要好的同事,紛紛給我出主意,他們一致慫恿我趕快離開。一百多萬,讓我賠是賠不起的,出了這樣的偏差,唯一的出路只能遠走高飛。其實這樣的事情放在一個打工者身上,可能都會選擇走爲上策的,因爲老闆不會原諒我,肯定要找我算帳。而我是一個窮出身的人,根本無力承擔這種賠償。
我真是心如刀絞。怎麼辦呢?一走了之嗎?這樣當然是最乾脆利落的,我是爲公司辦業務,出了差錯,把攤子甩給公司,好像也順理成章。可是就這樣走掉,我的良心怎麼也過不去。我是因爲急於爲公司銷掉產品才犯的錯,爲什麼要選擇逃避呢?爲什麼不能將責任名正言順地承擔下來呢?
那幾天是我最痛苦的日子。走與不走的問題,尖銳地擺在我面前。還有兩三天老闆就要從外地回來了,他會給我什麼樣的處理?同事們還在勸我趕緊動身。可最後,我還是咬着牙,搖了搖頭。
果然,老闆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把我找去,劈頭一頓罵。罵累了,老闆一揮手,叫我馬上就離開公司,捲鋪蓋走人。
從老闆辦公室出來,同事們圍了上來,他們都認爲老闆願意讓我走,實在是一件大好事,他是既往不咎啊,也就是一百萬的損失,是不需要我賠償的了。其實老闆是知道我底細的,讓我賠根本不現實。他也是無奈之下讓我走人的。應該說,這是值得我慶幸的。然而正因爲如此,我更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走。
第二天早晨,我還是像往常一樣,走進了公司大門。我沒有進業務部,因爲那裡肯定沒有我的位置了。我像一個剛進公司沒被安排工種的人一樣,四處尋找機會。終於我看到有個清潔女工正在拖地板,我連忙跑過去,拿進抹布搞起了衛生。一會兒看到有個雜工在收集廢品,我就上前幫忙,把收集起來的廢品背下樓去。然後我進入車間去轉悠,碰到工人人手不夠的地方,就加入進去,跟他們一起幹……
一上午就這樣過去,午飯的鈴聲響起來了。我走出公司大門,到對面一家快餐店買了一份快餐。飯後又進入公司,到人手缺少的地方去幫忙。
一天就這樣過了。第三天第四天我還是這樣幹。很快有人看出了我的企圖,他們驚訝地問我,爲什麼要這樣?難道還希望老總髮你工資嗎?我搖了搖頭,苦笑笑,然後繼續幹自己的。我很清楚在我周圍,是一片什麼樣的目光,有憐憫,有同情,也有譏誚和蔑視。可我強忍着,視而不見。
幾天後終於被老闆發現了。當他看見我還在公司裡出沒時,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我叫到辦公室,生氣地問我:“你到底想怎麼的?叫你走你卻不走,怎麼賴着了?我告訴你,你就是天天來幹,也是白乾的,我又不會發你一分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