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撿起了那張廣告紙,下面有聯繫電話號碼。但她很懷疑,這是不是一種話費陷阱?騙子引誘你撥打電話,其實這是一個交友臺,你一打可能被扣去幾十塊錢……
正猜測着,忽然她的手機響了,裡面傳出一個女聲:“你好,請問你是不是在租房子?”梅子脫口而出:“沒錯,我正在租房子,但都太貴了……”“不要着急,我這兒有便宜房子出租,就是面積小一點。”“你是說,膠囊公寓嗎?”“對呀,膠囊公寓,雖然小點,租金很便宜的,你想不想租一個?”
梅子根本沒想到,她剛拿着那張紙片,對方打電話過來了。她問對方,怎麼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對方嘻嘻一笑說:“這個你別問了,反正你想租房子,找我就行。”梅子問去哪裡看房?對方說是在東郊的城鄉結合部。“你可以先過來看看,滿意才租。”
那就去看看。梅子租房心切,也顧不得天黑肚餓,打個的前往東郊。到了那裡一看,環境超出她的意外,遠不是她想像中那麼嘈雜,反而十分幽靜,在公園一般的花草之間,稀疏分佈着一些住宅,乍一看是到了富人的別墅區。梅子正以爲走錯了,電話來了,那個人告訴她,可以走進她左面的那個房子。這是一個平房,方方正正的,朝南一面似乎開着一些窗。屋門開着,裡面有一個姑娘微笑地迎出來。
“你來了,歡迎歡迎。”姑娘含笑地朝她點頭。姑娘長相樸素,面色和善。
梅子很想好好問問姑娘,是怎麼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又怎麼知道自己正在租房?但她的頭暈暈的,一時也問不出來。姑娘上前拉住她的手,熱情地說:“來看看房間吧,這裡有很多間,你可以隨便挑。”梅子想想,自己不正是爲租房而來的嗎,管那麼多幹嗎。
走進屋子,裡面像個迷宮,有許多門都打開着,望進去,就是一個一個格子間。每個格子間有將近三米長,一米多寬,剛夠一個人在裡睡覺和活動。兩邊的牆上各有一個小櫃子和掛衣架。
雖然顯得狹小一點,但梅子認爲,這裡正適宜她居住。她關心的是價錢。剛想問,姑娘似乎明白她的心思,笑眯眯地伸出一個指頭:“一百塊。”梅子覺得很意外,這個價格,真是太便宜了。
梅子當即決定租住這裡了。姑娘笑眯眯地問她,選取哪一個?梅子隨手一指說:“就這個吧。”隨即掏出一百塊錢。但姑娘搖搖手,嘻嘻一笑說:“租費可以緩一緩,你先住一住,如果覺得合適再交吧。”
看來,這個姑娘挺會招徠生意,不僅能弄到租房者的手機號碼,還會哄得租房者開心。梅子分析,自己的手機號碼,曾留給一些中介公司,姑娘肯定與這些中介公司有聯繫,從那裡獲取她這個租房者的信息,從而及時招租。
梅子也不多想了,租下了8號格子間。她馬上回旅館退了房,連夜住進了膠囊公寓。姑娘不僅給她端來洗腳水,還給她泡了一杯茶。梅子一喝感到十分香甜。姑娘笑眯眯地說:“這是蜜茶,喝了可以讓你睡個好覺。”
當天夜裡,梅子果然睡得十分香甜。早上她醒來後走出格子間,發現門外有個小桌上放着一杯甜茶。梅子心裡很感動。她想找姑娘說聲謝謝,但找了一陣沒找到。這個房子像迷宮,也不知姑娘在哪裡。
梅子匆匆去上班了。上班第一天,她就結識了另三人,也是剛剛進來的。中飯時分,梅子與她們聊天,才知道這三個人都沒有住所,現在還住在旅館內。
公司沒有職工宿舍,這是打工者們最遺憾的問題。這三人問梅子住在哪裡?梅子脫口而出:“膠囊公寓。”“膠囊公寓?這……這是什麼玩意?”她們覺得很新鮮。其中一人想起來,說聽說過這種公寓,但那是外國的,在咱們中國好像還很少。難道這個城市裡已經有了?梅子肯定地說:“有了,我已經租住了。”她剛說完,三個同事歡呼起來,異口同聲嚷嚷:“我們也要去住,你帶我們去吧。”梅子立即答應下來。
下班以後,梅子帶着三名同事,乘着公交車,前往膠囊公寓。然而出乎梅子意外的是,她竟然找不到膠囊公寓了。他們下了公交車,那一片地方異常陌生,找了人打聽,沒有人聽說過什麼膠囊公寓。這裡分明是東郊城鄉結合部,可密集的房子,亂糟糟的環境,與梅子所見到的大相徑庭。梅子有點茫然,她想撥打女孩的電話,但竟然找不到對方號碼,自己也根本想不起來。
梅子急得團團轉。而三個同事突然似乎醒悟過來,冷冷地說一句:“既然沒有,那我們不麻煩你了。”說着轉過身就走。
同事一定認爲,是她在故弄玄虛,捉弄她們。梅子不知該怎麼解釋。眼看着三個同事走遠了。她一回頭,膠囊公寓赫然就在旁邊。
梅子連忙呼喚同事,但她們早走遠了。梅子看到,那個姑娘走了出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梅子驚訝地問着。姑娘臉上露着爲難的神色,低聲說:“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你租住以後,不要介紹別人過來。”“爲什麼?”“因爲……他們不適合住這裡。”
別人不適合住這裡?梅子一時糊塗了。她心中本來就積集着那些問題,很想全部抖出來,讓姑娘詳細解釋一下。但不知怎麼的,一時也說不出來。姑娘恢復了笑眯眯的神態,給梅子泡來一杯甜茶。
第二天梅子去上班,發現三名同事對她冷淡。她很想告訴她們,是房東不歡迎她們。但這樣能說清嗎,人家肯定會懷疑,是她在捉弄她們。她只好保持沉默。但心裡疑惑重重。那個女孩,到底爲什麼這麼做?
當天下班後,梅子匆匆乘上公交車。當她下車後,一眼就看到了膠囊公寓。想想昨天她帶着三個同事也在這裡下車,竟然找不到公寓,實在太奇怪了。她進了屋子後,迎面是姑娘把她擋住了:“那三個人,跟着你來了。你讓我怎麼辦呀?”梅子一回頭,果然三個同事就在身後。她吃了一驚,不安地問道:“你們怎麼跟來了?”三個同事已經相信她的話了,一齊懇求着:“昨天我們錯怪你了,原來真有個膠囊公寓。讓我們也租住這裡吧。”但姑娘勸她們說,還是別住在這裡,這裡只能讓梅子一個人租住。
“可是,你這裡還有那麼多空房啊。你讓她們住下吧,她們跟我一樣是打工的,收入那麼少,租不起其他的房子呀……”梅子再三懇求着。姑娘還是不同意。梅子終於生氣了,她覺得這個姑娘不通情理。“你不同意她們住,我也不住了。你當初那麼熱情地請我來,現在連這點忙也不幫嗎?”梅子說着拿出一百塊錢,叫姑娘結帳。
姑娘頓時臉色緋紅,猶豫再三,只好同意那三個人住下。
三個同事一聽,歡呼一聲,立即回去,收拾了行李搬過來。當天夜裡,四個人一會兒擠在這個人的格子間,一會兒擠在那個人的格子間,瘋瘋鬧鬧,歡天喜地。都是出門在外,四個人像姐妹一樣親熱。那些小小的格子間,成了她們勞作之後最可靠的憩息地。直到十一點左右,各人回自己的格子間,關燈睡覺。
然而沒過多久,梅子突然聽到一聲尖叫,是隔壁的阿英傳來的。她還不知怎麼回事,阿英就在敲她的門。
梅子開了門,阿英一頭鑽了進來,哇哇叫着說:“有人……有人扎我。”“什麼,有人扎你?”梅子開亮燈,見阿英的肚皮上,有一個小小的血點子,確實像被一根針扎中了。她剛想問是怎麼回事,忽聽又一聲尖叫傳來,是另一邊的林花。隨即林花一頭扎進來,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喊着:“媽呀,疼死我了,有人拿刀刺我。”梅子藉着燈光一瞧,林花雪白的大腿上,也有一個血點子,看得出不是刀刺的,也像針扎的。
梅子正不知所措,另一名香香也慘叫着鑽進來了,她是面孔上被針紮了,痛得在梅子的牀上打滾。
難道這個公寓裡,有壞人進來了?四個女孩都驚恐萬分。梅子立即想到那個女孩,她想喊叫,又怕引來那些壞人,連忙拿出手機,還沒撥號,裡面已經傳出女孩的聲音:“對不起了,我知道你會找我,但我也沒辦法。還是請她們……馬上走吧。”
電話斷了。梅子恍然想起女孩說過,這裡不適合其他人住,看來是真的,只有自己沒被針扎。這到底爲什麼呢……
天亮以後,三個同事連滾帶爬地逃走了。梅子想找女孩,找來找去找不到。只是手機又響了,是女孩的聲音:“請姐姐不要怪我,這個公寓,只能讓你住,其他人不能住的。”“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梅子生氣地質問道。她要求女孩出來,當面解釋。女孩卻沉默着,好久才幽幽地說:“姐姐,這個公寓,你可以一直住下去。什麼時候你要走了,可以直接離開。但以後咱們不會再見面了。我只想再說一句,姐姐是個好人,我要報答你。”
報答我?報答我什麼?梅子驚愣着,可是電話已經斷了。她無論如何也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