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十娘和衆小靈反覆地哀求下,張忌陽似乎有點動心。他沉默片刻問道:“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今天我如果饒恕了你們,以後你們願不願在我需要時聽候調譴,爲我辦一些事?”
衆靈一聽慌忙說願意願意,只要道長放過我們,我們隨時聽候您的差譴,決不懈怠。
“好吧,既然你們願意在關鍵時候聽候我的差譴,看來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我就放你們一碼,今天就不行使誅靈之術了。”張忌陽放棄了誅鬼的計劃。
衆靈們大喜過望,簡直如同聽到大赦令一樣鬆了一口氣。
李十娘代表大家恭請張忌陽在本地多住過日子,他們一定好好款待他。張忌陽聞聽後大笑,說我這個道士什麼時候需要鬼來款待?我需要的款待,你們無論如何是給不了的。還是算了吧。
李十娘說咱們這裡也有一個人,可以供你驅使,我們會讓他找些好吃好喝的來招待您。張忌陽卻笑了笑,說繆希豐是一個癡種,可惜呀不夠機靈,追求美眉還不夠火候啊。
然後張忌陽說他要走了……
李十娘說到這裡,問我道:“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那麼謹慎了吧?我是揹着張忌陽說這些的,如果他知道我在向你講述這段事,說不定他要怪罪我,認爲我是在出賣他。”
一時我不能確定李十娘講述的這段情節是真是假。不過她講的其中一段話引起我的注意。我問道:“張忌陽當時問過你們,願不願意聽他調譴?”
“是的,他就是這麼問的。”
“他要調譴你們做什麼事?”我又問。
“那就不知道了,他並沒有當場差譴我們去幹什麼,只是說以後用得着時,才差譴我們。”
“唔……”我在黑暗裡緩緩點點頭,似乎有些明白張忌陽的用意了。果然是張忌陽,做起勾當來善於埋下一段伏筆。
李十娘問我,現在她該說的也說了,沒什麼別的問題了吧?
我忙問道:“當時張忌陽對你們說了這些話後就走了嗎?”
“是的,他隨後就走了。”
“你有沒有親眼見他從山峰上下來?”這是我很關心的問題,因爲那座孤峰四面絕壁,根本不可攀登,李十娘們既然沒有見到他怎麼上的峰,那麼如果看他怎麼下來,也許會找到一點啓示。
但李十娘說當時他們這些小靈全跪在溪流對岸的荒坡上,而張忌陽對他們說完後,就走向山的另一面,他應該是不想讓他們看到他怎麼下的峰。
張忌陽的狡猾由此可見一斑。
現在是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張忌陽從這裡離開後,會去哪裡了?
我問李十娘,既然沒看到張忌陽從峰頂上下來,那麼後來有沒有看到他向哪個方向離去的?
李十娘在黑暗中想了想,說道:“對了,當時在他說了要走了後,我曾問他有沒有固定住地。那樣如果遇上什麼事需要向他請教,也可以來找他。而他隨口說了一個地名。”
“是哪裡?”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那一定是個關鍵信息。
“好像叫什麼王麥島。”
“王麥島?”我對這個島名聞所未聞,聽着感到那麼陌生。“這個島是哪裡的,湖裡的還是海里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當時張忌陽說了後就走了,不容我們細問。”
我想如果張忌陽說的是真的,那我們總有辦法搞清王麥島的確切地方。
至此李十娘要說的都說了,再也問不出什麼來。
我去叫上蓉香和白瑤,說我們可以離開了。
走了一段路後,白瑤問我現在往哪裡走?
我說要去繆家看一看,一來向繆纖告個別,二來也向她和她媽媽打聽一下王麥島,看看她們是不是聽到過這個地方。
等到了繆家門前,天又在亮起來了。我們一直等到屋裡有了動靜才敲門。
繆纖聽說我們要走了,顯得十分留戀。我知道她本來想仗着我們的力量拉回她哥哥,可一時不可能實現了。繆嬸則誇我是個有本事的好孩子,既然還有大事要幹,那他們家的那點事也不能耽誤我們。
只是她們也搞不清王麥島在什麼地方。
繆纖送了我們一程,再三央求我辦完事後再來,一定要把她哥哥拉回家,不然她哥這輩子算徹底完蛋了。
我答應了繆纖的要求。
然後我帶着蓉香和白瑤到白腩鎮上去乘車,但現在要去哪裡卻一時定不下。最後我建議先找一家網吧上網,查一下王麥島。
結果並沒有查到王麥島,但查到在中庭湖中有一個島叫王木島。
王木島會不會就是張忌陽所說的那個島?
不管怎樣,我們決定去一趟,進行實地考察。
中庭湖離此地有上千裡,我們要作遠途奔波了。幸好白瑤帶着一個銀行卡,裡面的錢足夠我們省吃儉用作一趟旅程了。
我們先乘公交車,再轉乘火車,又轉乘公交車到達了中庭湖邊。
中庭湖水面浩瀚,方圓號稱一千里。我們下車的地方是在湖的南岸。
這裡是一個叫龍圩的小縣城。在車站下了車我們就向湖邊走。
到了湖邊感受着大湖的闊廣博大。兩位沒有見過大海的美眉直呼好大,一望無際,估計大海也是這樣子吧?
令我們感到驚奇的是,湖中居然還有白帆點點,難道現在的漁民還有不用機器而仍使用原始的帆來行船嗎?
白瑤問:“湖這麼大,王木島在哪裡呀?”
蓉香說肯定在最中間。
我決定找人好好問問,同時我們還要找一條船。
沿着湖岸我們往東走。不知不覺發現前面有一個村子。
這一定是一個漁民集居的村子,它臨湖而建,一個灣裡停泊着很多漁船。有些住宅直接是在水灘上支起來的,用粗大的毛竹和樹枝建成。
再往裡邊就是一些磚瓦房了。有些人家已經造起時尚的新屋,但也有更多是青磚黑瓦的老舊屋,幾乎每家的門前都有漁網漁具,說明是個標準的漁村。
而我們剛接近漁村就聽到裡面傳來熱鬧的喧譁聲。敲鑼打鼓,嗩吶聲聲。同時一股股濃烈的香燭味迎面撲來。
蓉香說道:“好像在搞廟會吧?”
白瑤問:“你怎麼知道?”
“我外婆家在鄉下,我小時候在外婆家看到過,聞到過這種味道。”
我也敢肯定這裡在搞廟會。雖然我是城裡人,不過似乎理解這種氣息意味着什麼。
果然等我們轉過一個彎,前面是一座鄉村寺廟,看樣子造了也沒幾年,翹檐飛瓦,白牆紅柱,幡旗飄蕩,門面上幾塊牌匾,赫然寫着“安樂大王”,“陰府萬靈”之類。
只見一個碩大的香爐,裡面插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香,細的如麪條,粗的有胳膊樣。香菸滾滾,空氣裡瀰漫着濃烈的香氣。
再從大殿的大門望進去,人們排着隊依次跪拜,但由於人太多,我們站在外面無法望見裡面塑的是什麼神像。
蓉香說這裡拜的是什麼菩薩,是不是佛祖和觀音娘娘?如果是的話我們也進去拜一拜,請佛祖和觀音保佑我們一切順利吧。
白瑤也表示同意。她們甚至想積極地商量買哪一種粗細的香呢,太細了就無法表達虔誠之心,太粗了嘛又太土豪氣了,俗不可耐。
廟堂外的路邊擺着幾個攤,有賣香燭的,也有賣零食的,甚至還有菸酒雜貨,反正是附近的一些商店把生意擺到現場來了。蓉香和白瑤認爲去附近的店裡買香燭會不會更實惠一些?
我卻叫她們緩一緩,不要急於買香燭,先看看情況吧。
蓉香問看什麼?我說這裡好像不是在拜什麼佛啊菩薩,應該是在拜他們當地的什麼小神吧。
其實我說的是地方小神,不是人們公認的那些佛神和菩薩,其中包括了鬼靈。我覺得這個廟會更像是在拜鬼!
我決定找個人打聽一下。但在當地人心目中,做這種法事是相當神聖的,不容別人隨便褻瀆,我不能問得那麼直露,否則會引起他們強烈排斥,甚至可以引發當地人的憤怒。
這時白瑤靈機一動,她主動走向一個賣零食的攤位,一邊掏錢買零食,一邊就問道:“帥哥,你們這裡做廟會,是拜的什麼神?”
攤主是一個比我們略大的小夥子,一看是美眉買東西,立刻態度當然相當積極,一邊拿貨一邊就說,那不是在拜神,而是拜鬼。
看來小夥子比較直率,直接就說是拜鬼了。這跟我的猜測不謀而合。
我走過去站在一邊旁聽。蓉香問小夥子:“廟會怎麼會拜鬼呢?那是什麼樣的鬼?爲什麼要拜鬼?”
小夥子明顯不是那種純粹的打漁人,估計平時是在外地讀大學或打工的,今天回來幫家裡臨時守一下攤子而已。他撇撇嘴說:“那都是我們這裡老一輩的傳說,說什麼要出去打漁,會遇上很多鬼,只好每年做一次廟會拜拜,這樣下湖打漁就不會遇上這麼多鬼的破壞,不受他們的爲難了。”
白瑤驚道:“很多的鬼?那都是水鬼嗎?”
“嘿,那都是老一代給分支的,湖邊有岸鬼,水面有水鬼,撒網有網鬼,打魚有魚鬼。甚至還有島鬼呢。”
我聽着心裡一動,忙問道:“島鬼?什麼島上有鬼?”
“王木島。”
蓉香和白瑤都向我看一眼。
白瑤問道:“王木島在哪裡?”
“就在湖中嘛。”小夥子說。
“是在湖的正中央嗎?”蓉香指着湖的方向。
“對,是在正中間。”
我問道:“王木島有多大?島上有沒有住人?”
小夥子說那個島很小,屁大點的地方,根本不適合住人。不過以前曾有漁夫想在那裡搭幾個窩棚,以便下湖打漁時可以上島暫時歇息,遇上天氣不好還能在窩棚裡避雨過夜,第二天還可以繼續打漁,不用來回跑了。
可是試了幾次後才知道,在這個島上是過不了夜的,後來就很少有人登島了。
蓉香問:“你是說,這個島上有鬼作祟,所以漁民在上面難於過夜嗎?”
小夥子點點頭:“是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島鬼。如果有人膽敢在島上過夜,夜裡島鬼出來搗亂,沒有人敢捱到天亮的,一旦知道有鬼在搗亂就急忙下船離開,誰也不敢多呆一分鐘的。”
白瑤問:“那些鬼會怎麼搞?”
小夥子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鬼怎麼搞?他們什麼都會搞出來,比如猛颳大風將窩棚的頂掀掉,或者向窩棚上潑水,撒泥,搞得裡面的人無法安睡。如果再不跑,說不定就會放火了。當然也有人看到過島上全是鬼火在飄,也有人大白天也看到骷髏在走動。你想想,如果你們遇上這種東西,不是也會嚇跑嗎?誰能那麼淡定?”
蓉香吐了一下舌頭,吃驚的說:“那肯定是呀,誰見了還不得嚇個半死。我們只聽說過山裡有山鬼,水裡有水鬼,沒想到島上還有島鬼。看來漁民要下湖打漁,還有這麼大的麻煩。”
“所以嘛,村裡要舉行這樣的祭拜活動,就爲了安撫那些形形式式的鬼吧?”小夥子似乎跟我們是一夥,反而成了村裡人以外的旁觀者。
白瑤問:“那你認爲這樣搞,有沒有效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