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帆想先弄清這些問題。但新娘一個勁在哀求,他只好答應了。他跟新娘約個時間,說夜裡拍照效果差,還是明天白天吧。可是新娘說他們白天有事脫不開,只能晚上纔來。
高帆一向助人爲樂,遇上這樣的新人,簡直不忍心推託。
第二天高帆又到了那個地方,等到太陽下山。景區的遊人走光了,高帆正東張西望,有一個撿破爛的老頭走了過來,好奇地問道:“小夥子,天黑了,你怎麼不回去?”高帆說自己在等人,要給人家拍照。老頭顫着聲問:“你等的人,是不是一對新郎新娘?”“沒錯。你認識他們?”
老頭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小夥子,你快走吧。我告訴你,這兩個人早已經死了。”
高帆差點跳了起來,他連聲追問老頭:“你在說什麼,不是開玩笑吧?”“我沒開玩笑。要說這兩個年輕人也真好,他們是爲了救人才死的……”
老頭講起發生在這裡的一樁事件。那是去年夏季,有一對年輕人到這裡遊玩。女的穿上婚紗,男的拿着照相機給她拍照。正在這時,突然傳來了呼救聲,在他們後面的溪河裡,有個姑娘不慎落水。當時正是汛期,落水的姑娘在混濁的水裡沉浮,往下游急速衝去。此時小夥子看到了,當即跳下溪河去營救,當他把姑娘救到岸邊時,自己已經筋疲力盡。新娘跑到岸邊伸着手,想把新郎拉上來,但不小心自己也掉了下去,結果兩個人再沒有冒出來……
這對年輕人犧牲了。不久以前,他們竟然出現了,央求拿相機的人給他們拍照。但每次拍了照,卻發現照片里根本沒有他們的人影……老頭一直在這裡撿破爛,耳聞目睹了這些事,剛纔他看到高帆手拿相機站在這裡,特地過來提醒他。
老頭指着那塊巨石:“那天新娘就站在這塊石頭前,但新郎去救人,照片沒拍成。我想,他們不甘心吧,還想着要把照片拍好。他們雖是好人,到底不是人了啊。”老頭示意高帆快點離開。
高帆被嚇得不知所措。他相信老頭的話沒有錯,自己本來就在疑惑,這對新人怎麼那麼怪,原來他們不是正常的人,難怪他們要天黑纔來,照片拍下來,也沒有人影。
高帆轉過身就走,走沒多遠,後面傳來呼喚聲:“師傅,我們來了。”高帆一轉頭,發現這對新人就在眼前。他渾身冒汗,連連後退。此時新娘看出他的恐懼,連忙安慰:“師傅,你不要害怕,我們只是請你給我們拍幾張照。”高帆戰兢兢說:“我聽說你們的事了,你們原來是好人,但我實在幫不了你們啊。”“不,師傅,你一定要幫我們一次啊。”說着這對新人竟跪在高帆面前。
高帆終於認識到,他們拍照的願望很強烈,但態度誠懇。他只好對他們說:“那就再試一次吧。但我不能保證一定拍得好。”新娘立即高興地跑到巨石邊,擺出一個姿勢。高帆舉起相機,極力鎮靜下來,把眼睛貼到小視鏡上,只見鏡頭裡的新娘全身發亮,彷彿被強烈的鎂光燈照耀着。幸好那景象非常優美,高帆少了些恐懼,順手按下快門。
接下來,高帆替他們拍了好多張照片。最後告訴他們,如果能夠成功,他會盡快將照片拿去印製出來,交給他們。這對新人連連鞠躬,對高帆充滿感激。
回到旅館後,高帆立即將相機聯到電腦上。然而打開一看,那些照片跟昨晚拍的一樣,只有那塊巨石,根本沒有新人的影子。
高帆明白了,他們不是正常的人,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相機無法記錄下來。正在難過,新娘打來電話:“師傅,你正在電腦上看照片吧,怎麼樣,我們的照片漂亮嗎?”高帆本來不想說,可還是說了。新娘一聽,馬上哭了起來,哭得高帆也流下眼淚。最後新娘哽咽着說:“師傅,既然照片拍不出來,那就沒法子了。我們麻煩了你,真的過意不去。再次謝謝您了。”電話就此斷了。
高帆第一次感覺自己無能,幫不了這對新人。他想到這對新人如果活着,肯定結好了婚,過上幸福的小日子。而他們爲了救別人,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了,今天出現在這裡,只是爲了延續那中斷了的美好體驗。高帆多麼想幫他們完成遺願。
但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高帆也想過,用攝像機試試,但他相信效果會一樣的,因爲他們出現在他面前,只是給他的錯覺,並沒有真正的形象存在。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靠自己畫出他們的模樣,通過電腦合成照片。
可是一拿起筆,才知道不容易,自己對他們的印象並不清晰。高帆想打個電話,約他們再見見面。可是根本不知對方號碼。
第二天,高帆又去了那個景點。天黑以後,他坐在巨石邊等啊等,不見他們的影子。接下來兩天,他堅持等到天黑,還是沒有等到他們。他終於相信,他們是失望了,放棄了照相的念頭了。
高帆只好返回了自己的城市。那天夜裡,他又一次對着畫稿,極力搜索對他們的印象。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着了。忽然,他發現他們來了,笑眯眯地坐在他面前。高帆覺得操縱畫筆很容易了,沒幾下就將他們的樣子畫出。他高興得叫起來,卻一下子醒了,原來做了個夢。
但夢中的景象歷歷在目。他連忙拿起畫筆,果然順利地畫出了他們的模樣。他將畫稿掃描進電腦,進行合成製作。但做來做去,畫像和巨石的比例總是不對。
高帆正覺得一籌莫展,手機響了,裡面傳出新娘的聲音:“師傅,你在給我們做照片吧?我們本來不想麻煩你了,可沒想到你這麼熱心。我們想問問,你可以將畫像放大到跟真人一樣嗎?”高帆腦子裡立即一亮:“你的意思,將畫像放大到跟真人尺寸,再擺到大石頭前面去拍照?”“是的,這樣不是比例對了嗎?”
高帆茅塞頓開。第二天他拿着畫稿去了一家廣告公司,請他們放大後印刷出來。高帆拿着這放大後的新郎新娘像,乘上汽車,前往那個風景區。此時已是旅遊淡季,景點沒有人。他先將新娘的仿真像放在巨石前,然後舉起了相機。
就在此時,高帆聽到一陣清脆的笑聲。再看那個仿真像,已經活起來了,原來是新娘又出現了,正站在巨石前,朝着高帆開心地笑着,白色的婚紗襯托得她漂亮嫵媚,臉上的笑靨分外動人。高帆頓時明白,他們是在藉助仿真像顯現,使他可以大白天捕捉到他們的形象。他拍下了一張照片,又立即將相機聯到手提電腦上,新娘的靚姿果然出現在屏幕上了。
成功了!接下來,高帆把新郎的像也擺過去。新郎也活起來,他們自動擺起了姿勢。高帆一氣替他們拍下幾十張照片。
回來後,高帆立即將這些資料送到照相館。照片剛印出來,新娘的電話來了,告訴吳進兩個地址。高帆將照片分成兩份,分別寄給了新郎新娘的父母。
幾天後高帆接到新娘的電話,對他連聲道謝。原來他們的父母將照片拿到他們的墳前,燒給了他們,他們已經看到照片了。新娘請高帆跟他們的父母聯繫,索要一點勞務費。但高帆婉言拒絕了。能爲救人英雄做點事,是他最大的光榮。
只是從此以後,高帆再沒有接到新娘的電話。他決定明年清明節,親自去他們的墓前拜祭,寄託對他們的崇敬之情。
我把這個故事講完,問遠甜聽後感覺怎麼樣?
遠甜連說很感動,那個高帆真是個好心人哪,雖然那對新人很可憐,但他們能得到高帆這樣真心的幫助,也算是一個好的安慰了。
“是啊,如果人與人之間都那麼真誠相待就好了。”我也不由得發一句感慨。
“可是現實不是這樣的吧,很多都是相互利用,相互矇騙。”
說到矇騙,我擔心她又要往不該說的方向拐,就連忙轉移話頭說道:“矇騙的事情確實不少,都是因爲人沒有誠信,就比如借錢不還吧,不就是一個誠信問題嗎?”
遠甜聽出我話裡的意思,問我是不是想講一個有關誠信的故事了?
我說是的,如果你想聽的話,我就講一個借錢不還的故事吧。
“借錢不還,不覺得不好意思嗎?”遠甜驚訝地問道。
“現在這種現象還真不少,所以很有代表性。”
“好,那你講一講吧。”
“就講一個討債英雄吧。”我講了起來——
袁青龍的老婆寧小鳳跟施阿亮的老婆杜歡歡是閨密,有一天杜歡歡找到袁青龍要借十五萬塊錢急用,並說小鳳已經答應了的,由於袁青龍打老婆手機打不通,而杜歡歡又要得急,他只好去銀行把錢轉給杜歡歡,寧小鳳知道後說她確實答應借錢,但沒說要借這麼多,事後袁青龍想請杜歡歡寫個借條,杜歡歡說不用寫,這筆錢只是臨時借用一下,一個星期內就會歸還。
然而過了幾個月,杜歡歡並沒有還錢,倒是袁青龍聽到些風聲,施阿亮夫婦的生意做不好在賠本,雙方也經常吵嘴,袁青龍找到杜歡歡開口討錢,杜歡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懇求緩幾天,袁青龍問老婆怎麼辦,寧小鳳也拿不了主意,袁青龍想想施阿亮夫婦正在難關上,不能逼得太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