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秋華一直沒有睡好,躺在牀上腦子裡邊轉來轉去都是想着珍瓏坊的事情,這邊纔有了點思路,忽然似乎又看到嘉琪淚眼汪汪的看着她,摸着小肚子奶聲奶氣的對她說:“姐姐,嘉琪肚子疼。”
這兩件事情攪得秋華一直不能安心歇息,這樣熬了幾日,終於還是病倒了,巴掌大的臉瘦了一圈,一雙黑亮的眼珠子顯得更大了。大夫過來給她診了脈以後連連搖頭道:“這位小姐乃是憂思鬱積,需得安心靜養纔是。”
季書娘緊張的望着秋華,嘴巴皮兒不住的打着顫:“秋華,你怎麼了?”
“母親,我沒什麼,只是傷風了而已,吃幾副藥便會好了。”秋華躺在牀上朝季書娘笑了笑:“你便別擔心我了。”
季書娘含着淚敦敦叮囑大夫:“鍾大夫,你可得用心些開藥。”嘉琪走了,她只有秋華了,秋華怎麼樣也不能出事情,若是秋華不在了,她也不用活了。
鍾大夫看了看躺在那裡的秋華,心裡低嘆一聲,大家都說生在富貴人家是好命,可現在看來也並非如此。這些年他一直在給季書娘看診,隨雲苑的大致情況他也很是清楚,秋華心裡憂思鬱積,多半也是在替母親擔憂。他低頭寫了一張方子交給了站在一旁的飛紅道:“你跟我去抓藥罷。”
飛紅應了一聲拿着方子便往外走,迎面卻遇着了容大奶奶和春華走了進來:“聽說你家姑娘生病了?”
“是,鍾大夫說是憂思鬱積,要她少想點事情。”飛紅聲音有些焦急,她見着秋華這模樣便想到了五少爺,心裡難受得很。
“這傻孩子!”容大奶奶立刻明白過來秋華是爲什麼事情生病了,牽了春華的手便走了進去,見着季書娘正坐在牀邊默默的擦眼淚,趕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書娘,你彆着急,我和秋華說幾句話,保準她的病馬上就好。”
季書娘回頭望見是容大奶奶,趕緊站了起來請她坐下:“大嫂,怎麼就驚動了你。”
“我也是方纔偶然聽說的。”容大奶奶見春華已經撲到牀邊和秋華說起閒話來,也暫時沒去管秋華,只是望着季書娘嘆氣:“書娘,你都瘦成這樣了,怎麼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呢!再怎麼樣,也該爲秋華想想罷!”
季書娘含淚點了點頭,她何嘗不想忘記傷心的事兒,高高興興的活着?可怎奈自己就是想得多,一閉眼便會想到死去的嘉琪,一個晚上有大半夜是聽着院子裡秋蟲的鳴叫過了的,才模模糊糊的閉了眼睛,總又會被噩夢驚醒。
“秋華,你也別想太多,你那日說的事兒我和你大伯父說過了,他直誇你是塊好料子呢,快些將身子將養起來,伯孃帶你和大伯父好好去謀劃下。”容大奶奶見着秋華一雙眼睛只是在看着自己,心裡知道她擔心的事兒,趕緊安慰她:“你母親全指望你呢,若再是這樣讓她操心,那你便是大不孝。”
“大伯孃,秋華知錯了。”雖然容大奶奶話聽起來嚴厲,可秋華知道她是爲自己好,又得知大伯父答應幫她,秋華高興了起來,頓時覺得身子輕快了一半,神思好了許多。
過了幾日秋華由容大奶奶帶着去了金玉坊,容大爺本來還有些輕慢之色,若不是容大奶奶叮囑他務必要在金玉坊等着她和秋華,他早就去別處巡查了。早些日子聽着妻子不住的稱讚秋華,心裡想着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子,還不就是那一點點小聰明而已。
等及秋華落落大方的將一疊紙交給他,看到上邊秀麗的簪花小楷,容大爺不由得暗自讚了聲好,這字可真不像一個六歲孩童能寫出來的,眼睛掃了兩行以後他的眉頭皺到了一處,聚精會神的將那幾頁紙一一看過。秋華靠在容大奶奶身邊,見着容大爺那一對濃眉鎖在了一起,心中不免有幾分忐忑:“大伯父,可是秋華想得不妥?”
容大爺將手中的紙放了下來,朝秋華招了招手示意她走過去:“這些都是你想的?”
“是。”秋華點了點頭,有些緊張的望着容大爺:“大伯父,秋華也只接手珍瓏坊管了大半年,這些都是我根據這大半年裡珍瓏坊營運的情況想的,期間肯定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大伯父不吝賜教。”
容大爺看了一眼秋華,沒想到三弟的女兒這般有出息,不僅是腦子靈活,能想出不少好點子來,就是說出的話也是文縐縐的,簡直不似一個六歲孩童,竟和大人無異了。自己的女兒春華,雖說和她母親一般潑辣,可論起精明來,不及秋華一半呢。現在隨雲苑不得三弟的歡喜,秋華母女看起來在容家十分的不起眼,可將來必大有前途,指不定到時候春華還得靠這個妹妹呢。
“秋華,你這些主意都很不錯,只是需要完善下。”容大爺看了看容大奶奶,滿臉微笑:“曼娘,要不是咱們也替春華冬華在秋華這珍瓏坊裡參上一股,讓她們姐妹合夥去將這珍瓏坊做大些?”
從夫君那興奮的眼神裡邊,容大奶奶敏銳的感覺到夫君是看到這珍瓏坊有前途,這才提出這建議來的,她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秋華,見她正在好奇的看着他們夫婦倆,不由得失笑了起來:“你倒心急,我們還得先問過秋華再說,若是她不同意,你可別勉強。”
秋華聽了他們兩人的話,知道大伯父和大伯孃很是支持珍瓏坊擴展,心裡立刻輕鬆了不少,她笑嘻嘻的朝容大爺和容大奶奶行了個禮:“這可是求之不得呢,古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