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老管家老淚縱橫,向着宋珩說着這一切,擡眼卻是瞧見宋珩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她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徑自拆開了那一封留給她的信件。
那是寧王給予她的信件,那裡頭說除非是讓她以沈家傳聞之中的寶藏來交換,否則她見到的也便是隻有沈從墨的屍首而已。
宋珩的手指緊緊地捏着那紙張,指節因爲用力而有些泛白,她還以爲現在的寧王在滿城滿地的通緝令的情況下多少會是夾着尾巴做人,卻沒有想到寧王到現在還是半點都不知道收斂,還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沈家的頭上來,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將沈從墨給劫走了,!
這信上便是約她明日在藏劍山莊十里地外相見。
“少夫人,您說這是要怎麼樣纔好?”老管家哽咽着問着,“少爺可是不能出半點事情,否則老奴怎麼同已經過世的老爺同夫人交代,少夫人您看,是否是要報官,讓府尹大人來處理這件事情,差人尋了少爺纔好?”
“別哭了,他會安全地回來的。”宋珩安撫着老淚涕橫的管家,眼下還報什麼官,這通報給了府尹還不是照樣將這件事情落到了她的頭上來的,那府尹也必定是拿不定什麼主意的,這寧王是衝着她而來的,自然地也便是應該讓她去處置了這件事情纔對。
老管家已經是六神無主許久了,聽到宋珩這樣說的時候,他的心中微微安定了一些,這府上雖說是拿主意的是少爺,但是少夫人的魄力卻是比少爺來得更甚,只要有少夫人應承下的事情,自然肯定是能夠圓滿解決的,但是老管家這一看到自家少夫人那肚子,這心中又是有了一些個疑惑,雖說早就是知道自家少夫人的威名,但是現在的少夫人還是能夠挺着一個肚子做事麼?
“少夫人……”老管家又是遲疑了起來,這一邊是自家的少爺,這另外一邊又是沈家的未來繼承人,這兩者不管是哪一方都是重要是的。
“行了,我自有主張。”宋珩擺了擺手,她小心翼翼地踩踏上了馬車,令人朝着藏劍山莊而去,而躺靠在鋪着厚厚的墊褥的馬車之中的宋珩冥思想着,這寧王抓了沈從墨來要挾於她到底爲的是什麼。當日金陵城混亂的時候,寧王的黨羽自然是不可能盡數都是同寧王一同出了金陵城去的,在金陵城被控制住之後,寧王的黨羽也差不多已經是被拔出的乾淨了,所以寧王身邊現在肯定是沒有多少的人脈可用,而藏劍山莊……
宋珩猜想,寧王這抓走了沈從墨的目的自然不是爲了這藏劍山莊爲之鑄造兵器,他連同人脈都是沒有,這鑄造了兵器又是能夠有什麼用處的,所以,寧王這爲的便是財物,。
宋珩也是聽說過藏劍山莊的一系列的傳聞的,比如那傳說中可以媲美幾座城池的鑄劍圖,還有那傳說之中的寶藏。宋珩嫁給沈從墨也已經是半年多了,這些個事情她也是從來都沒有問過沈從墨的,沈家的庫房她的確是進去過,比起平常人家自然是富足的多了,裡頭有着不少的歷代皇帝所賞賜的東西,但是如果要說成是富可敵國,這同沒有遭逢鉅變之前的北雍相比,大約還是差了幾分火候的,如果是同眼下這種情況相比,那的確是可以算是富可敵國了。
但是這也是沈家如今歷代積攢下來的,這樣一想之後也不會覺得有什麼誇大的成分在了,這常言道富不過三代,但是沈家已經殷富了好幾代了,自然是有些家底可循的。可那傳說之中的寶藏,應該指的就不是沈家的這個庫房而已吧。
這招兵買馬也好,這日常生活也罷,到底還是要用到銀子的,現在的寧王身上可算是身無分文,自然地也便是寸步難行了,尤其是在通緝令一出之後。
宋珩微微揉着自己的眉心,她眼下只希望這些個人不要爲難了沈從墨纔好,否則因爲她而遭受了這樣的磨難,她的心中委實是過意不去極了,她欠着沈從墨的委實太多,若是他這一次又是因爲自己出了什麼事情,宋珩知曉自己這一輩子都是會寢食難安的,所以她是一定會讓沈從墨安心回來。
宋珩回到藏劍山莊,她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大半年的時光,對於藏劍山莊的一草一木對於她來說早就已經是熟悉的了,宋珩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從花廳的一個架子上取下了一把劍來,只是微微一抽,那鋒利的劍刃就從那刀鞘之中跳脫了出來,透着一股子的寒氣。她已經許久都沒有觸碰過這破軍劍了,甚至有些時候她是在想着,如果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用上這破軍劍纔好,這刃之一詞,傷人傷己,殺伐太多到底是戾氣太重。
她從到藏劍山莊之後便是將劍束之高閣,也一直以爲自己可能會這樣安定地下去,但是卻沒有想到,這安寧的日子卻是這樣的短,又或者是這日子原本就是沒有太平過的,只是這些個麻煩自己一向是控制得挺好,只是眼下一下子靠得近了一些,然後便是讓自己無法再忽視罷了,。
“主子。”應龍從窗戶裡頭閃了進來,他看着宋珩拿着一塊布擦拭着劍,那側着的半張臉看上去沉靜無比,倒是有着一種別樣的沉穩姿態。
“沈從墨被抓走這件事情,你可曉得?”宋珩看了一眼應龍,她知道守着自己的暗衛不在少數。
“曉得。”應龍應了一聲,他擡眼看了一眼宋珩,他的確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是卻是覺得這件事情又不是發生在主子的身上自然是無需怎麼關懷的。
“是看着這件事情發生的,還是知曉的時候已經晚了?”宋珩微微擡眉看着應龍。
“……”應龍不知道宋珩問這一句話是爲了什麼,眼下問這一句話不是已經沒有意義在了麼,但是應龍卻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宋珩這一句問話,“是看着這件事情發生的。”
“噌”的一聲,宋珩手中的長劍已經橫在了應龍的脖頸之間,她冷冷地看着應龍,“你應該慶幸,你若不是他將你們留在我的身邊,眼下我便是會直接一劍殺了你!”
如果眼前這些個人不是鳳血歌留給她的,或許現在的宋珩是真的會直接一劍朝着應龍的胸口處而去,且是半點都不留情的。宋珩說這一句話是認真的,半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圖,眼下的她是真的很想殺了應龍。
“主子!”應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珩,他的眼神之中滿滿都是意外的神色,“主子,屬下是做錯了什麼纔會使得主子這般的生氣?”
“你沒錯嗎?”宋珩並未將劍收回,而是更加近了幾分,“我是如何交代於你的?確保沈家的安危,但是如今你又是拿什麼來回報於我?”
應龍面色之上微微露出了一些個難堪的神色,宋珩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的,但是應龍從心底之中就是有着一些個不願意的,主子是主上的,這沈從墨便算是哪根蔥哪根蒜,眼下人人便是稱呼主子一聲“沈夫人”的,即便是主上甘心,他們這些個作護衛的也是不甘心極了,。眼下還要他們盡心盡力地對待着沈從墨,便是沒有這樣的道理的,所以作爲護衛長的應龍便是帶了一個頭,他對於沈從墨的不盡心,所以也便是導致了旁人對於沈從墨也是一貫的不盡心了起來,這才釀成了眼睜睜地看着沈從墨被人抓走的事情,若是那個時候他們之中有其中一人敢於上前去制止這一切的發生,也便是不會發展成眼下這種地步了。
這些個話應龍是不敢對宋珩說的,所以他低着腦袋便是看也是不敢朝着宋珩看上一眼的,只是哀聲地道:“主子,我們錯了,往後是再也不敢了。”
“已經沒有下一次了。”宋珩的聲音冷漠無比,她看着應龍的眼神森冷的厲害,“既然我使喚不了你們,那麼你們就回去吧,回到他的身邊去,聽候他的差遣便是。”
應龍聽到宋珩這一句話的時候,背後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主上命着他們在這裡護着主子,現在主子說出這種話分明已經是不要他們再伺候了,也便是代表着他們沒有完成主上的命令,依着主上的性子,這既然是沒有完成任務的影衛自然地也就沒有留在這個世間上的必要了,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就是能夠從主上的手下活下來,主上便是會放過他們這一條性命,要麼就是死在主上的手上。
他們是主上一手調教出來的,主上的實力深不可測,自然是沒有人能夠從主上的手上逃脫出去的,且他們這些個影衛最是講究的便是忠誠二字,如果這沒有了忠誠,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也沒有這個必要活在這個世間。
宋珩剛剛那一句話完全已經是定了他們的死罪。
“主子,主子請留屬下們一命!”應龍虔誠地看着宋珩,他朝着宋珩叩了一個頭,“主子要我們做什麼我們便是做什麼,再也不不敢再陽奉陰違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宋珩淡淡地道,“若是你們怕回到他的身邊會沒了性命,我現在可以給你們修書一封,讓他留了你們性命,你也不用如此。”
“主子眼下身懷六甲,稍有差池,吾等實在是無法同主上交代,主子千萬不可任意妄爲纔是,”應龍苦心懇求着,“主子就算是不爲自己着想,也是該爲小主子着想纔是。”
“這任意妄爲的事情我做的多了,眼下也不差這一件!”宋珩高聲道,“你無需同我說這種話,你眼下是爲你的主上抱不平,這一切難道還是他指示你這樣做不成?我讓你們好好看着藏劍山莊,就是因爲這藏劍山莊的人除了那些個只能對付着尋常角色的護衛上下都是一些個不懂功夫的,我千算計萬算計就是沒有想到你們竟然會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宋珩哪裡是不知道這一羣手下都是在爲鳳血歌抱不平呢,到底是鳳血歌教導出來的人物,這一顆心必然是向着鳳血歌的,只是就是因爲他們這一次的疏忽釀成了大錯來了。
“怎麼,難道你們是覺得只要沈從墨從這個世間消失,我就是能夠心安理得地回到你們的主上身邊的?”宋珩冷笑了一聲,“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算計什麼。”
應龍心中原本也是這樣想着的,只要沈從墨不在了,或許主子就能夠回到主上的身邊去了,小主子也是能夠名正言順地出生在他們應該出生的地方,而不是生在這個已經只有半壁江山風雨飄搖之中的北雍,沈從墨不在了便是不會再有什麼人能夠控制住主子了,這便是天大的歡喜。
“屬下不敢。”應龍知道現在的宋珩正在火頭上,他們已經是做錯了,現在更是不管說什麼都是一個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宋珩看着一臉畏懼之色的應龍,這一個七尺大男兒此刻便是單膝跪在自己的面前,她是真的被氣到了,在這樣原本自己以爲會是在萬無一失,甚至是做好了任何的算計的情況下還是會出現這種突發的狀況,這怎麼叫她是能夠不氣憤的,。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剛剛好,這萬一便是發生在了她的面前。
她知道應龍他們如果被自己送回到了南嘉之後肯定會是有一定的刑罰,所以他們絕對不敢在眼下這種情況下回到南嘉去的,可她就是要讓他們記得這個教訓,如果不讓他們記得這個教訓,只怕這日後他們還是會犯下這相同的錯誤,她能夠絕對不允許自己身邊的人出第二次的錯誤。
宋珩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境,因爲剛剛情緒波動太大,肚子裡頭的孩子也有些抗議,這拳打腳踢的比平常的時候還要來的活潑一些。
她看向應龍,“若是還想跟在我的身邊,那麼,便將功折過,若是這一次再出半點差池,即便是你在雪地裡頭跪到腿斷了,這爬也得給我爬回南嘉去。”
應龍聽到宋珩這一句,心中微微有了幾分欣喜之色,他急忙應承了下來,眼下只要是能夠讓宋珩消氣,這不管什麼事情他都是能夠答應下來的,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鍋都是可以的。
這信箋上說讓宋珩第二日辰時三刻的時候前往。
翌日一早,宋珩在早朝之後便是同慧明帝和垂簾的穆太后提出了自己要告假幾日的之事,穆太后雖然對宋珩眼下這個時候突然之間提出告假一事便是有些遲疑,但是還是恩准了,這同樣身爲女子,穆太后也便是知道這宋珩眼下這腹中胎兒漸大,再過一個月左右似乎便是生產的日子了,眼下這個時候告假,大抵也應該是和這個相同。
“宋珩,你……”百里流觴原本是想關切地問上兩句,但是這一開了口之後這才發現其實自己纔是那個最是沒有資格關切的人,這想要說出口的話也便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攝政王這般告假,也不怕這朝政是被我們二人給把持了,到時候等到攝政王歸來的時候,或許這朝堂之中已經是沒有了攝政王的一席之地了。”
百里紹宇手上的摺扇一轉,那一雙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珩,那神情之中看不出半點認真或是玩笑的成分,。在以前的時候百里紹宇便是喜歡說着這些個話的,讓人瞧不出他到底是認真的,還只是一場玩笑。
那個時候的宋珩也是見過不少百里紹宇這樣模樣的時候,你若是認真吧,他這一轉頭便是笑着同你說上一句“剛剛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你便是真的當真了?”或是你不當真吧,他又是會同你說了一句“剛剛我可是認真的,怎麼你剛剛便是半點反應都是沒有的”。所以在面對百里縉雲的時候,宋珩一貫是將他那些個即便是認真也好,玩笑也好的話語無事過去。
“若是怡親王是想那麼做的,那麼宋珩也沒有半點法子。”宋珩看着百里紹宇,她臉上的也有着同百里紹宇類似的笑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幾乎是如出一轍,“只是怡親王不會想見到當你們二人把持住了朝政之後,會有怎麼樣的下場的。”
百里紹宇微微一窒,便是想不到什麼去反駁宋珩的話來,他只好是眼睜睜地看着宋珩這般離去,這纔有些惱怒地看向百里流觴:“你看這宋珩,竟然是敢在你我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來的,眼下是越發的囂張起來了,真是有些有恃無恐!”
百里流觴有些無奈,“你便是知道自己說出那些個話來定然是要被她反駁的,惹得彼此都不快又是何必,宋珩也從來都沒有做出過什麼有害的事情,對於朝政也可算是盡心盡力,那麼你又何必地每次都說這些個叫人不快的話來?”
百里紹宇長嘆了一聲,“我這不是不快麼,就是見不得宋珩她那般的果決,你看看她,雖說咱們三個共同輔政。但是你看,很多事情上她哪裡是給咱們兩人有半點的選擇權力了?誠然如皇叔那件事也是!”
百里流觴淡淡的,良久之後方纔道了一句:“可她那般的選擇,也是正確的,不是嗎?”百里流觴雖是不能認同宋珩的做法,但是還是理解,宋珩說的的確是那麼樣的一個道理,若是他不是自己的皇叔的話,自己的選擇也是會是像是現在這樣,所以也算是怨不得宋珩,誠然就像是她對他們說的那樣,他們所猶豫不決的事情全部都是她在這裡下了這樣果斷的決定,。
百里紹宇很想違心地說一句不是這樣的,但是這一句話他是真的說不出口,的確宋珩那些個選擇也都是正確的,所以這些纔是叫他最是在意的,若是宋珩也是會犯下一個錯處的,那或許還是能夠讓他覺得甘願一些。他並非是真心就是要同宋珩作對,只是一看到宋珩的時候,他的心中就是會由生一種情緒所在,若是不同宋珩說上兩句,他的心底心底之中便是覺得有些不大舒坦的,他就是見不到宋珩好,即便是在言語上他也是想要讓宋珩活的不是那麼的恣意。
百里紹宇知道這樣自己也是得不到什麼好處的,但是他就是剋制不住,完全的抑制不住地那樣做了。他便是做不到的,寧可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是想要叫宋珩心中不舒坦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他不舒坦,而宋珩卻是半點的感覺也是沒有的,這叫百里紹宇是越發的氣憤了一些,慪氣的厲害。
“她畢竟是女子。”百里流觴伸手搭上了百里紹宇的肩膀,百里流觴一貫是個剛硬的人,但是現在的他聲音也放得柔軟了一些,透着幾分柔和,他道,“三哥你又何必每次都是針對着她,罷了,咱們眼下不是也挺好的?”
百里紹宇僵着臉笑着,的確眼下是不錯的,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但是原本還可以更好的,他知道眼下同流觴說什麼也是沒有什麼用的,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
他長嘆了一聲,看向那略微帶了一些期許神色的百里流觴的模樣,他有些挫敗地道:“罷了罷了,下一回見到她,我便是看在你的份上給她留點顏面吧!”
百里流觴聽到百里紹宇這般說,也便是笑了開來,他點了點頭,他也便是也就只能做到這般了,至少不是讓兩個人每次一瞧見之後不再是爭鋒相對。
但是,百里流觴心中多少也是有着一些個疑惑,宋珩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提出要告假,看她那模樣這眉宇之中似乎有些愁眉不展的神色,是否是發生了什麼他們所不知曉的事情?
宋珩出了朝華門,便是登上了藏劍山莊一直後在外頭的一輛馬車,她上了車,這駕車的也已經不是尋常的車伕,而是做了車伕打扮的其中一個影衛,在這影衛的攙扶下,宋珩便是上了車,登上了馬車,這馬車出了城門,直奔這相約的地點而去,。
寧王約的地方是在城外二十里的處的一片小樹林之中,這信箋上便是要求他一人前往,在這小樹林處自然是有人相迎。
宋珩不早不晚地到了這小樹林前處,方纔下了車,也不讓因爲相陪,只是一個人到了這約定的地點,在那小樹林前頭果真是站着一個人,穿着極其普通的藍布衣衫,頭上戴着厚實的椎帽,遮擋住了大半張臉面,手上提着一把刀,一副平常的江湖人的模樣。但是宋珩知道眼前的人並非是一個平常的江湖人。
“沈夫人……”那人壓低了嗓子,那聲音粗糙的就像是一掌的泥沙,光是聽着便都是讓人覺得有些粗糙的,他喚了一聲,但是隨即地又突兀地笑了一聲,“眼下應該是稱呼您爲攝政王纔是。”
“便是你們擄走了我家相公?”宋珩看着眼前的人,從他的衣着打扮和行爲方式上來看,宋珩便是知道眼前這個人並非是寧王,應當是如今寧王身邊的人之一,“我家相公人呢?”
“王爺說了,夫人果真是好計謀,眼下更是害得王爺哪裡也是不能去的,王爺很是不高興。”那人粗着嗓子對着宋珩說着,“所以請了沈家少爺前往一聚,想同沈家少爺商議一些個事情,但是沈家少爺的嘴巴委實是太緊了一些,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看的?”
宋珩冷笑了一聲:“便是有你們這般請人的模樣的?”
那護衛原本以爲宋珩會是心急沈從墨的近況,一定是會有關心則亂驚慌失措的模樣的,但是現在的宋珩看起來一點也不擔憂沈從不墨一般,這身爲娘子的,難道是有這樣待自己的相公冷漠的人不成?
“若是你們敢對他用私刑,那麼,他傷了一根毫毛我也便是要你們性命來償的,!我宋珩說話一向是說到做到,要麼你們就有本事將我給處置了,要麼最好是給我提點神好生照料着,否則到時候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宋珩冷冷地道。
護衛嚥下了一口口水,他知道眼下的宋珩這些話都是認真地,她是真的在警告着他們最好是不要以她爲敵,否則這後果很是嚴重。護衛從未見過那眼神之中那般濃郁的殺意,那殺意濃厚的幾乎是要將天地之間全部毀滅了似的,這樣的殺意讓護衛從骨子裡頭由生着一種恐懼。
“這個……這個自然是沒的。”護衛低聲道,他們將沈從墨捉住之後,也是好言相勸的,但是這沈從墨別看是個書生模樣,但是這骨子裡頭卻是犟得厲害,那一張嘴巴緊得就和蚌殼似的,半點也是吐不出來點什麼的,所以這一切也便是隻有從宋珩的身上下手了。
宋珩心中微微一動,這沒有用了私刑就好,就怕這寧王是心腸歹毒了一些對着沈從墨用上了私刑,沈從墨到底不是什麼練武之人,自然是吃不得那種苦頭的。
“那,寧王今日遣你來,所謂何事?”宋珩道,“只要能夠確保我家相公安然無虞,在合理的條件之內,我宋珩自然是會應允的。”
護衛聽到宋珩這麼一說,便是覺着自己同宋珩眼下的角色就像是調轉過來似的了,這原本應該是他同宋珩提出這樣的條件,若是想要讓沈從墨安然無虞,便是讓宋珩聽着他們所提出來的每一個條件纔是,但是現在宋珩倒是這般的灑脫,竟是一下子便是說到了點子上,也省下了他一番口水,但是這心中對於眼下這轉變,倒是有些不大覺得穩妥的。
“沈夫人不知道是否知道這沈家的寶藏……”護衛的這話還沒有說完便是被宋珩一下子打斷了,宋珩雖說已經是有了這樣的一個心理準備,想着寧王抓走了沈從墨這多半也是爲了財,所以在聽到護衛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宋珩也是沒有什麼覺得意外的。
“寧王這是想要沈家傳說之中的寶藏?”宋珩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她看着那護衛緩緩道,“這寶藏可是富可敵國,寧王的野心也真是委實不小,竟然是將主意打到了沈家的頭上來了?將我的夫君帶走,這也便是逼的我不得不同意?”
護衛聽着宋珩這樣說,心中微微一喜,喜的是這財富果真是有的,而且從宋珩的口中來看,這的確是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也果真如同寧王殿下和七皇子殿下所料的那般,這沈從墨就是一個迂腐的人,寧可是失去了性命也是要保住那些個財富的,但是這宋珩便是不一樣了,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財富自然是不比自家相公的性命來得重要的,也便是應該同宋珩的手上下手,也只有從宋珩的身上下手才能夠得到他們想要的,。
一想到那富可敵國的財富,護衛的心中也是有了一些個貪慾,這話也響亮上了一些,“沈夫人便是願意用寶藏來換了沈家少爺的性命?”
“若是不換,難道還想瞧見自家相公的屍首不成?”宋珩看着護衛道,“只要你們能夠讓我的夫君平安歸來,我便是將寶藏的地點給了你們。”
護衛微微一愣,宋珩答應的這般的爽快,他心中倒是有些不大鎮定了,這其中或許是有着什麼貓膩的事情也說不定,而且這樣的一件大事,他一個人也便是不能夠這樣貿貿然地下了一個決定。
“沈夫人果真是個痛快人,但是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那護衛想了想之後,轉身便是跑向了那林子之中,只是一溜煙的時間,這人便是不見了,樹林之中也沒有半點的聲響,只有風吹過樹葉時所發出的沙沙聲。
“主子,要不要我去探查探查?”那做了車伕打扮的影衛到了宋珩的身邊,他低聲問着。
“你覺得剛剛這人的功夫同你相比是如何的?”宋珩並沒有回答影衛的話,反倒是反問了一句。
那影衛想了一想,剛剛自己一直都沒有靠近,離得有點遠,看着那架勢是覺得剛剛那人的功夫是不錯的,所以自己也是不敢隨意地靠近,就怕被他發現,。“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屬下未必是不如對方!”
“你錯了。”宋珩並沒有對自己這個影衛是有任何的誇獎之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人從呼吸來看,並不算是一個頂尖的高手,若是動起手來,你的確未必會是不如對方,但是這手一旦動完了之後呢,你當這林子之中會是沒有旁人在看着?”
宋珩猜想,剛剛這林子之中一定是有旁的人在盯梢着的,利用樹木遮掩住了自己的身體,利用風吹過樹林所發出的沙沙聲將他們的呼吸聲給掩蓋住,即便不是這影衛動手,宋珩自己出手也是能夠制住剛剛那人的。但是這一旦制住之後又是能夠怎麼樣呢,這制住了一個未必是能夠將那些個人全部都制住的,只要有一條漏網之魚,到時候只會害了沈從墨。
而且這樣一來,也就激怒了寧王,到時候這後果即便是宋珩也是不敢預料的,她自然是不敢貿然地出手,只好是拖這個眼前作爲幌子來的人通知寧王,想要寶藏可以,她要的就是沈從墨的安全,只要沈從墨是有一丁點的受傷,她就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現在,宋珩只好等着,等着寧王做出如何的決定。
寧王也便是聽到了宋珩傳來的話,他看了一眼被捆綁住丟在角落裡頭的沈從墨一眼,他們只是爲了求財而已,這沈從墨留在他們的手上還是有着極大的用處的,自然是不會輕易地傷害了沈從墨的,所以在沈從墨怎麼也不肯說出那寶藏的地點的時候,寧王原本是有千萬種的手段使用在沈從墨的身上,但是他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性子,只是命人將沈從墨捆綁住了,在他的嘴巴里頭塞了一個核桃而已,免得到時候沈從墨亂喊亂叫的,雖說在這種深山老林之中很少人會到來,但是也不保證是絕對沒有人到來的。
“皇叔,你可別是上了宋珩的當,眼下這沈從墨便是咱們的保命符,如果一旦將沈從墨交給了宋珩,誰知道這宋珩交給咱們的藏寶地點是真的還是假的,眼下皇叔您可是被通緝的人,這宋珩一旦得到了人之後便是翻臉不認人,叫人來抓捕皇叔,咱們可不就成了自投羅網了麼,!”百里雲方聽罷護衛所帶過來的話,便是沒有好氣地說着。
寧王也便是考慮到了這一點,眼下的宋珩說的再好聽也不過就是因爲沈從墨還在他們的手上,只要沈從墨一安全之後,他們的處境可就危險了,現在全國便是有着通緝他的皇榜在的,他能夠走多遠,這也是他所不能保證的,要是把沈從墨還給了宋珩,這基本上是同放虎歸山自斷後路沒有任何的差別。
“那如何?”寧王看向百里雲方。
百里雲方道:“那便是要求宋珩一併去尋了那寶藏,有她同行,咱們這一路上自然是不可能會是有半個人能夠攔住的,而且她自然地也便是不敢再作怪了,若是沒有尋到寶藏,皇叔咱們那麼多人還會怕宋珩一人不成?便是將他們夫妻二人給解決了便是。這若是尋到了寶藏……”
百里雲方頓了一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很是詭異的笑容來,這笑容陰沉的厲害,有着一種嗜殺的味道,他緩慢地將話補充完整,“這若是尋到了寶藏,這兩人自然地也便是沒有什麼必要活在這個世間之上了。”
寧王聽着百里雲方的話,他不由地多看了這個年輕的侄兒一眼,以前的時候自己只當這個侄兒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牆頭草,但是現在看來似乎還是自己小瞧了他的,這狠毒的計策這般地叫人爲之側目,這心狠的確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剛剛他這一番提議也是深得寧王的心思,他也是這樣想着的。不管是找沒有找到這傳說中的寶藏,這沈家兩口子是絕對不能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只是這百里雲方這樣半點猶豫也沒有地說出了這種話來,眼下這下了狠手的是朝着沈家兩口子去的,但是難保不會在有一天的情況下這刀口朝着他過來了。寧王在自己的心底之中留了一個心眼,想着最後再解決了宋珩他們之後也便是該將這個侄兒也一併解決了吧,這寶藏他可是不想同這樣的一個人共享的。
百里雲方見寧王點了點頭,他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彷彿是見到宋珩在他的面前求饒一般,他早就已經是恨毒了宋珩這個人了,如果不是她,自己眼下的處境也便是不會混成現在這樣,他是皇子,這最是尊貴的皇子殿下,但是現在的他像是什麼,就像是一隻落水狗似的,人人都是可以痛打一頓的,皇位沒有他的份,就連富貴也是沒有他的份的,他滿懷壯志情懷地來到了北雍,換來的卻是什麼,是自己這一天殘廢的腿,每走一步都是要傾斜的身子,他眼下就是一個跛子一個廢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源自於宋珩,。
百里雲方一直在想,這有朝一日自己便是要讓宋珩俯首稱臣的,他要將她凌遲處死,將她施以炮烙之刑,讓她痛不欲生,叫她不得好死!眼下這樣的目的他已經可算是完成了一半了,沈從墨在他們的手上也不怕宋珩不敢乖乖聽話。
沈從墨聽得真切,他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那百里雲方,沒有想到這人眼下已經是變得這般的陰狠了起來,他能夠聽到百里雲方的話語之中所夾帶着的那些個恨意,而沈從墨也是這般恨着的,他恨自己怎麼就是半點功夫也是沒有的,若是自己是有些拳腳功夫的,那麼那個時候也就不會這樣輕易地就被人抓了去了,明明自己是想着要護着宋珩的,卻是不想眼下的自己竟然是成了宋珩的負擔。
他心中從來都是沒有那樣希望過,希望宋珩能夠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好好地活在這個世間上,但是依着他對宋珩的瞭解,這種事情宋珩是斷然做不出來的,是的,她是一定會來尋了他的,就算是明知道眼前這一切是一個陷阱,只怕她也是要來的。
沈從墨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寧王同百里雲方他們又是細細地研究了一番這應當準備的事情,確保自己的計劃已經是萬無一失了,這方纔是讓一個護衛趁着夜色上了藏劍山莊,將第二封信箋送到了宋珩的手上。
宋珩也早就已經是在藏劍山莊之中等着寧王將訊息傳遞過來,她並不認爲自己下午的一番話會讓寧王將沈從墨安心放了回來,寧王這個人生性多疑,所以宋珩揣測,以現在已經是黔驢技窮的寧王來說寧可是將沈從墨當做護身符貼在自己的身上以策安全,也不會輕易地聽信了她會將這藏寶地點告訴給他知道,。
果然,這信箋上便是要求她明日辰時便是到相約的小樹林,他要求她親自帶着他們尋找到了寶藏。
宋珩看罷了信件,這神情還是一貫的不顯山露水,她早就已經是有了這樣的準備,自然地也便是沒有什麼覺得可意外的了,藏劍山莊的一切她也早就已經是安排妥當了,自然地也不會擔心她同沈從墨兩個人都不在府上的時候會出點什麼岔子。
“小姐!”水碧一直伺候在宋珩的身旁,她也是看到了宋珩這一封信件,看完這信件之後,水碧的臉色大變,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小姐眼下是不應當去冒着這個險的,此去之後也不知道是會有是多少的兇險,小姐眼下不比以前,若是姑爺能夠說話的話,只怕也是不希望小姐前往冒險的。”
宋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水碧,她微微彎身將水碧從地上拉拔了起來,她看着自己從小便是伴在自己身邊的丫鬟,攢出了一個笑來,“我知道,但是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沈家就斷了後了。”
水碧不知道宋珩怎麼會是說出這種話來,沈家怎麼會斷後,小姐肚子裡頭懷着的不正是沈家的子嗣麼?水碧的心中有着不少的疑惑,還沒有等她將這些個疑惑弄清楚,便是已經被宋珩隨即而來的話給打斷了原本的思緒:“我知道,如果是沈從墨的話,他也是希望我不去冒險的,也便是因爲這樣,所以我纔不得不去。這於情於理上我都是應該去救他一把的,要是不救我還拯救成了那無情無義的人。而且,寧王抓了他,多半也是因爲我的緣故使得寧王這樣狗急跳牆了起來,要是我不去,後果不堪設想。”
宋珩見水碧還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她安撫着她,“你看,你家小姐我一向是能夠化險爲夷的,這一次必然也是不會例外的,你看着便像是我會遇上危險,但是你又怎麼知道那寧王他們一行人不是在我的計劃之中呢。我一貫行事是有了分寸的,定然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你便也別怕了。”
水碧知道自己論口才必然不是小姐的對手,心中便是默默地下定了一個主意,明日一早便是要早早地起了牀同小姐一同下了山去,到時候有自己在身邊也好隨時照應一番,到時候不管是槍林劍雨的,自己也能夠爲小姐擋上一擋,也不枉夫人的一場養育之恩了,。
“水碧你別想着同我一起去。”宋珩彷彿就像是看穿了水碧的心思似的,她淡淡地叮囑着,“你也瞧見這信件上便是已經說了,讓我一個人前往,你到時候倘若是跟着我一起去了,他們不讓你跟着這也可算是一件好事,或許到時候他們會殺了你也不一定,有或者,他們覺得我不守信用到時候便是將沈從墨殺了也說不準。”
“啊——”水碧聽到宋珩所說的那一些個話,這越發的是有些害怕了起來,她看向宋珩,這遲疑了良久之後方纔道了一句,“我是真不能去嗎,小姐?”
宋珩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這一次不比以往,又不是出外出遊,宋珩自然是不能帶上水碧一同去的,這好說歹說了之後,這才使得水碧打消了一同去的念頭。
水碧伺候着宋珩更了衣衫,又在一旁站立了良久,方纔有些不大甘心地離開了,這離開的時候也不免地看了宋珩一眼,想着宋珩能夠讓自己同去,但是她等了良久,便是不見宋珩開口說上一句的,見宋珩這個樣子,水碧也便是知道小姐是真的不能讓自己同往,這才耷拉着腦袋有些怏怏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日一早,宋珩便是提着破軍劍,攜了一個小小的包袱上了馬車,這藏劍山莊的人像是往常一般站在門口送着宋珩,宋珩將沈從墨被俘一事壓了下來,這山莊之中知道的人也不過就是老管家同水碧二人而已,宋珩只道是沈從墨要外出幾日,而自己也便是有事要外出幾日,這山莊裡頭的人便是不知道這一些,只道自己莊上的兩位主子越發的忙碌了起來,倒也是沒什麼特別在意的。
宋珩細細地叮囑了老管家和水碧,千萬不能將沈從墨的事情告訴給了癱瘓在牀的沈淵知道,這沈淵是沈從墨唯一的親人,又是一手帶大的,這情感堪比父子,要是讓沈淵知道,這一急之下這原本就是已經破敗的身子還指不定是要出什麼亂子,到時候這事情也便是麻煩得多了,。老管家同水碧都是應承了下來,絕對不會將這件事情透露出一絲一毫給了人知道的。
宋珩靠在馬車之中,雖然說她對着老管家同水碧說了最短十日之內,這最長大約會在半個月之後回來,這段時日之中藏劍山莊一切事由便是一如從前,話雖說是這樣,其實宋珩自己也不能夠保證到底是會演變成怎麼樣的模樣。
馬車依舊是在小樹林之前的一段路上停了下來,宋珩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拿了東西之後便是信步閒庭地走到了小林子面前,昨日的那個護衛便是站在小樹林前,已經是在等着宋珩了。
見到宋珩來,那護衛在看到宋珩的手上提着劍的時候微微一震,條件反射便是覺得宋珩這是要反悔,這藏劍山莊所出的破軍劍一直可算是久負盛名了,是那削鐵如泥的神器,他自然也是知道這神器是落到了宋珩的手上,這破軍劍他一直都是慕名着的,現在看到宋珩拿在手上,護衛也便是有些害怕,想着這宋珩該不會是反悔了?!
“沈夫人這樣的打扮……”護衛看着宋珩,有些猶豫地道,“沈夫人這手上拿着利刃是爲何?這同我們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說好的?”宋珩微微一笑,“你們這信件上說只讓我只身一人前來,如今我的確是隻身一人前來,又是哪裡不一樣了?!”
護衛咂舌,他指着宋珩手上的長劍道:“這信件上可沒有說讓沈夫人您拿着武器前來!”
宋珩並不理會護衛的話,“你便是一個做不得主的人,去告訴你的主子,讓他來同我說話!”
護衛面色一凝,他的確是如同宋珩所說的那般的確是個做不得主的人,他吹着口哨,那口哨的聲音源遠流長,百轉千回的。宋珩知道這人是在用獨特的暗號聯繫着人,這也證明着這小樹林之中必然是有旁人在的,在暗處盯着這裡的一舉一動。
宋珩也不催促,她只是站在那邊等着,等着這可以做主的人出現,。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這暗處之中走出了一個人來,那人腿腳有些不大方便的,這左腿便是有些微微的跛,宋珩看着那來人便是知道眼前這來人是誰了,她便是說這金陵城之中怎麼就是沒有瞧見百里雲方,原本她還以爲這人是怕終有一日自己這牆頭草兩邊倒的行爲是會被人所詬病,怕是秋後算賬而藏匿了起來,竟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同寧王勾結了起來,依着這人對自己的仇視來看,宋珩想,沈從墨被抓一事同他也脫不開關係。
宋珩原本是在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得償所願了之後是要如何處置了百里雲方的,以前的時候這百里雲方到底是一個皇子,自己這所設計的一切也不過就是讓他瘸了腿而已,他所欠着自己的,絕對不是一條腿就能夠還給了她的,她要的自然不單單只是一條腿,以前或許自己還能夠留着百里雲方一條命,將他貶爲庶人,終身行乞,但是現在她要的不單單只是這個,她要這百里雲方的性命。
百里雲方看着宋珩,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來,這百里一族的皮像生的一貫是不錯的,即便是百里雲方也是不例外,他有着一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臉孔,這笑來更加是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來眼前這個人的心底是有多麼的污穢不堪,有多麼的殘忍。
“真是許久不見了,攝政王殿下。”百里雲方緩緩道,沒有人知道在他說出“攝政王”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幾乎是咬着牙將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攝政王,這代表着這一切全都是宋珩她勝利了,她得到了最後他所想要的一切,若是宋珩手段夠,她完全是可以成爲第二個鳳血歌,將整個北雍王朝掌控在她的手掌心之中。
“七殿下,果真是許久不見了。”宋珩莞爾一笑,她面對着百里雲方的時候平靜的厲害,她淡淡地道,“我原本還在想着,這一役之後七殿下便是沒有在自己的府上會是去了哪裡,還想着殿下你會不會是被人趁亂給擄走了,現在想來倒是我多慮了,全然是忘記了七殿下最是厲害的手段便是在夾縫之中求了生存,即便是這天要塌了下來,殿下還是能夠活的好好的,比尋常人活的更好纔對。”
百里雲方哪裡是不知道宋珩眼下這話裡頭皆是嘲諷的意味,這些個嘲諷他在踏足到了北雍這片土地上之後早就已經聽得習慣了,眼下她這一些話又是能夠拿他怎麼樣的,更何況現在沈從墨就在他們的手上,宋珩就算是再詭計多端,她也是要乖乖地聽訓於他們的,。
“攝政王殿下則些個話也便是不用說了,若是你不解下劍來,只要我高聲叫上一聲便是有他人砍下沈從墨的人頭送到你的手上來。我想你應該是不希望瞧見這樣的場面的吧?”百里雲方道,宋珩這人是會功夫的,他可是親眼所見,而且這功夫也不算是弱的,這長劍在她的手上自然是極其不妥的,依着宋珩的身後要是最後的時候將他們全部都困在了她的陣法裡面,那麼他們就完全是沒有半點辦法掙脫開來的。
“我看七殿下你也是個做不得主的人,我便是這麼和你說吧,若是我這破軍沒有帶在身上,到時候即便是我們找到了寶藏的地點也是半點都拿不到的。因爲這破軍便是開啓寶藏的鑰匙所在。”宋珩看着百里雲方,她的神情坦然,“反正這話我便是這樣說了,若是你不相信,眼下我便是將劍丟棄在這裡,到時候找到了寶藏卻又沒有鑰匙來開這個門,到時候你們也別怨不得我!”
“胡扯!”
百里縉雲說什麼也是不敢相信宋珩的話的,哪有人會拿劍去當寶藏的鑰匙,這種話說出來誰會相信。
“是不是胡扯,到時候你便是知道,藏劍山莊以鑄劍出名,以劍爲鑰匙,也不是不可能有的事情,只是到時候寧王要是責難了起來……”宋珩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她這沒有說完的意思也已經是很明顯了,如果到時候已經找到了寶藏而得不到,到時候這一切就是百里雲方的錯處。
百里雲方當然知道如果會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寧王會有怎麼樣的情況出現,自己這個皇叔自然是不會允許他出了這樣的紕漏的,到時候只怕是會乾淨利落地解決了他也說不定,他不得不相信宋珩的話,他根本就是沒有半點的選擇。
“你將劍給我,。”百里雲方對於這劍還是在宋珩的手上這件事情還是介懷不已的,總覺得只要這劍是在宋珩手上一天,自己就會少一份安全。
宋珩也不遲疑,單手便是將自己手上的劍遞給了百里雲方,百里雲方見宋珩這樣的果決,倒是微微有些意外,他小心翼翼地去接手那劍,只是在他觸碰上劍,而宋珩脫手的那一瞬間,這劍一下子砸了下來,砸落到了百里雲方的腳背上,百里雲方只覺得自己的腳背上一陣劇痛,那痛楚完全是深入到了骨子裡頭的,冷汗在一瞬間便是冒了出來。
百里雲方蹲下了身子,這腳背腳疼也是一回事,更大的原因是這一把劍意外的沉重,沉得讓他不得不彎下了身來,他一張臉漲的通紅,他瞪着宋珩:“你耍我?”
宋珩看着百里雲方,因爲百里雲方彎着身子,所以宋珩能夠俯視着百里雲方這個人,“原來你不懂,果真是這十多年的質子生涯將一個人磨成了一個蠢頓如斯的人。”
那護衛見事態演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不由地是伸手去扶百里雲方,便是在他的耳邊低聲道了一句:“這好劍都是認主的。”言外之意便是並非什麼人都是可以用的。
百里雲方心中有氣,眼下這劍認定了宋珩,不論是何人都是不能將之拿起的,難道由着宋珩這般作怪起來?
“你!”百里雲方氣鼓鼓地看着剛剛同自己說話的哪個護衛,他道,“便是將宋珩的武功廢去!”
那護衛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宋珩倒是鎮定的很。
百里雲方笑了開來,“若是宋珩的功夫不廢去,咱們哪裡是能夠安下心來的,只有一個廢人才不會有半點的威脅。”
“你怎生不說只有一個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呢?”宋珩似笑非笑地道,“你要想要安全,那麼幹脆就直接一刀將我抹了脖子算了,否則你別想碰我一個寒毛!”
百里雲方窒了一窒,他看了那宋珩一眼,如果不廢掉宋珩的功夫實在是讓他有些寢食難安的,但是現在宋珩這一種話說出口,。那護衛倒是個知機的,他上前了一步便是將宋珩的周身幾個大穴給點住了,這幾個穴位被點住之後也沒有旁的什麼大事,只是讓宋珩再也是使用不出內力,當然的,這點穴的手法也是有一些個弊端的,每隔十二個時辰穴位會自動解開,到時候也便是需要再點上一次。
百里雲方見此,方纔滿意了一些,“宋珩,便是隨着我們走吧!”
他朝着地上的劍努了努嘴,示意宋珩將劍帶上,等到宋珩彎身將劍撿拾了起來之後,又朝着護衛點了點頭,那護衛便是拿黑布矇住了宋珩的眼睛,領着她往者小林子之中走去。
宋珩雙眼被縛住,她的手臂被狠狠地掐在一個人的手上,那個力度委實是有些狠的,但是宋珩咬着牙便是一聲也不吭地隨着他們的路線走着,她甚至知道百里雲方甚至刻意地在這個樹林之中走了幾個圈子,來誤導着她的方向、
雙眼被縛住的時候,因爲視線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顧及不上了,所以這能夠顧及到的只有聽覺、觸覺和嗅覺,宋珩倒是沒有刻意地用心記着,因爲不管是她再怎麼用心記着自己這來時的路也是沒有半點作用的,宋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的腳底心也漸漸地有些開始發燙了起來,又是被人扶着上了一輛馬車,這馬車自然是比不上自己往日裡頭慣用的,只有粗糙的坐墊,坐得她也委實是有些不大舒服、
她知道自己的身邊一直是有着人在的,而且這人並非是旁人,而是百里雲方,她完全能夠感受到那盯着自己不放的眼神是有多麼的兇惡。
馬車行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左右,這才停了下來。
“到了。”百里雲方的聲音在這馬車之中響了起來。
眼前遮擋住光線的黑布一下子被人扯了下來,那突如其來的光線叫人有些不大適應,宋珩睜開了眼睛只覺得自己眼前還是灰濛濛的一片,便是立刻又閉上了眼睛,良久之後方纔睜開了眼睛,。
這馬車的車簾已經是被掀開了,而穿着一身尋常衣衫的寧王正站在馬車旁看着她,這眼神之中有着一些個高深莫測的意味,“宋珩,咱們便是又見面了。”
“寧王殿下。”宋珩微微一笑,徐步下了馬車在寧王的面前站定了看着他,“我一直便是想着會同寧王殿下有再見一面的時候的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是這麼的快和這麼的急。”
寧王看着宋珩那一張臉,便想起眼下的自己正在通緝之中,而造成這一切的也是因爲宋珩這個罪魁禍首,思及此,寧王的臉色也就拉長了,同宋珩說話的時候也便不在有什麼好聲好氣的。
“本王也沒有想到同你這麼快就見面了,這寒暄什麼的也便是免了,本王的用意你也是應當清楚了,只要是能夠幫助本王拿到那一筆財富,我便放你同沈從墨一條生路,否則你們這一家三口就不要再想活命了!”寧王惡聲惡氣地說着。
“我條件寧王也應該是知道的,寶藏我可以帶你去,也可以全部都拱手相讓,但是這唯一的條件便是,我要先見到我的相公。”宋珩昂着頭,半點也沒有退縮的模樣,直視着寧王的眼睛。
寧王微微蹙起了眉頭,剛剛領着宋珩一併前來的那個護衛忽地走到了寧王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寧王這才鬆開了眉頭,原本寧王是不放心宋珩的,眼下宋珩已經幾處大穴被點,饒是她再有本事也不能強行將一個一個的穴位在這短短的時日之中衝開,所以就算是宋珩手上拿了兵器沒有內力只有招式也便是同廢人無異了,而且現在是敵寡我衆的局面,寧王看着自己身邊至少有十多位的身手不錯的將士,而宋珩的身邊卻是半個人也無的,自然地是不能夠奈何他們什麼的。
寧王手一揚,便是有兩個護衛提着捆綁成糉子一般的沈從墨到了宋珩的面前來,宋珩細細地看了看沈從墨的模樣,這除了模樣狼狽了一些之外,宋珩倒是真沒見着有半點的傷處,。
沈從墨嘴巴里頭塞着的布巾已經被拿了下來,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宋珩,他的心中是有些甜蜜又是有着一些苦澀的味道,他既是盼着宋珩的出現,又是希望她不出現的。
“你不當來的。”沈從墨低聲地同宋珩說着,他用眼神示意着宋珩,眼前這些個人都是不好惹的,她不應該是輕易地聽信了他們的話一個人陷入到了這樣危險的地步來,他們是會殺了她的,真的是會殺了她的。
“你在這兒,我還應該去哪裡?”宋珩攢出了笑,她給了沈從墨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沒事,這寶藏他們要便是給了他們去,咱們好好地就成。”
沈從墨微微蹙着眉頭,是的,沈家的確是有着一個富可敵國的寶藏藏着的,這藏寶的地點是沈家的秘密,就像是那鑄劍圖一般。這個秘密便是死的時候才能夠告訴給下一任的沈家繼承人知道,每一代的沈家繼承人便是要立下重誓,除非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是不會將這個寶藏開啓的。
沈從墨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過宋珩,那麼眼下的宋珩是要從哪裡尋來這樣的一個寶藏去給了寧王。
沈從墨還想要再問點什麼,但是剛剛扣押着他的兩個侍衛一把上了前將布巾重新塞回到了他的口中,將他拉了下去,押到了其中的一輛馬車之上。
“眼下這人也是讓你見了,我們也不曾爲難過人,眼下你是應當帶着我們去尋了那一處寶藏纔是吧?!”寧王道,“等到找到寶藏的那一日,我便是放你們兩離開。”
寧王在心中默默地補充上了一句,等到讓他們兩人離開的時候,自己再從後下手,確保這兩人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間上一步。
“有何不可?!”宋珩淡淡地道。
鳳血歌收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也已經是在宋珩同寧王前往天山的時候過了兩日了,。這北雍境內是有一座終年被白雪所覆蓋的雪山,這雪山上出產最多的也便是人蔘一類,但是這天山上極其的險峻,尋常也很少會有人會上到天山上去。
天山一年四季都是清冷無比的,哪裡是她一個懷孕的人能夠去的。鳳血歌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將龍案上的奏摺全部都掃了下去,殿上一片狼藉,那硃砂墨也一下子散了開來,像是血一般地散在那奏摺上面,暈染得十分的厲害。
鳳血歌覺得自己的手微微地有着一些顫抖,那是從骨子裡頭發出的顫抖,不可抑制的。
他看着那一片狼藉呆愣上了一陣,方纔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大踏步地出了宮殿,直奔那御馬房而去,他已經是等不及天亮了,今夜他一定要出宮。
鳳血歌半點也是不能等的,他原本是打算着等這眼前的事情忙過之後便是將她從北雍之中接了回來,她終歸還是要呆在自己的身邊纔是足夠安全的,即便是不生活在皇宮之中這至少的也是應該是生活在他眼睛能夠瞧得見的地方的。鳳血歌一直在想着,再過約莫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孩子便是要出生的了,她就算是不顧念着自己到底也應該是顧念一下腹中的孩子的,眼下看來,似乎是他實在是太過高估了她的。不,或者是鳳血歌早就已經預想到了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素來是知道宋珩這人是膽大妄爲的,卻是十成十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她怎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之中?
鳳血歌心急如焚,回到南嘉之後他也是對北雍的事情時刻地關注着,原本還以爲她應該會安全無虞纔對,到底還是沒有想到出了這樣的岔子。
天山,此去天山可謂路途遙遠,即便是他日夜兼程也未必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趕到天山之上去,眼下的鳳血歌發現自己其實到底就是一個平凡人而已,很多的事情都是自己完全不能掌控得住的,得到再多現在在他的眼中看來到底不過就是一場空而已。
眼下的鳳血歌只渴求一件事情,那就是千萬是不能夠出了什麼事情的,。
鳳血歌的坐騎很快地出了城門,只朝着北雍的方向而去,今夜的星辰很少,整個天空都是灰濛濛的,一點也不像往常的時候那般的透亮,就像是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帶着一種對於未知世界的恐懼一般。
前往天山的路在以前的時候看着挺遠,但是寧王便是一刻都是不願在等待的,他路上除了購買吃食外半點也不停留,像是隻要在旁的事情上多耽擱一秒鐘,這寶藏就會離他有一丈遠。
每一日,宋珩都是能夠看到一次沈從墨的,寧王每日在停下來休息的那一刻鐘的時候都會特地地讓人將沈從墨帶到宋珩的身邊讓她瞧見,寧王這般做也不是爲了別的,只是爲了告訴宋珩,這沈從墨還是活着的,也是希望這她不要想着耍出什麼花招來,這沈從墨的生或死都是在她這一念之間的,只要她有什麼異動,就會有人毫不留情地下手將沈從墨殺死。
這一路上的趕路,宋珩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她的臉色一日比一日要來的差的多,沈從墨日日見到宋珩那有些憔悴的模樣,他的心底裡頭也是有着一種心疼,那種心疼完全是扎進了他的骨子裡頭去的,沈從墨很想對宋珩說,讓她不要再管着自己,他願意放手,他寧願放手讓她回到鳳血歌的身邊也不願意看到他爲了自己這樣憔悴下去了。
但是沈從墨沒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寧王讓他同宋珩每一次的見面時間都是極其短的,短得不過就是說上一兩句話而已,沈從墨好不容易尋到機會告訴宋珩讓她走的時候,宋珩看着他,努力地攢出了一個笑來,只是平靜地對着他搖了搖頭。
終於在這般日夜兼程的情況下,在第三天的傍晚時分,一行人終於是到了天山的山腳之下,天山極其的冷,比起漠北還要來的冷,這山頂上積雪就像是終年不化的一般,從遠處看着它的時候就能夠看到那皚皚白雪的山頂。
因爲是在傍晚,寧王也是不能冒着黑夜上了雪山,只能在天山腳下的一個小鎮上停了下來,命人採購了一些個禦寒的衣衫,這纔在一家極其小的客棧裡頭住了下來,。
這一路上,寧王並着那些個護衛都是打扮成宋珩的隨從,這一路上有宋珩的令牌,所以也可算是暢通無阻,這到了天山腳下,寧王的心境是越發的激動了起來,這天山人煙罕至,也的確是一個適合儲藏寶物的地方,也難爲沈家的先人竟然是能夠想到這樣絕佳的地方來做這種事情的。
宋珩便是得了一間客房,這一路上一來,她也便是完全不能夠休息好的,好在肚子裡頭的孩子也沒有給她多大的苦頭吃,聽話的厲害沒有折騰她,要不然宋珩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個日子能不能夠支撐下去。
還好已經是到了天山腳下了,等到明日,一切都是能夠結束了。
雖然寧王這明面上是沒有拘禁着宋珩,但是她的房門口也是有着兩個侍衛站着的,從暗地裡頭監視着他。
“夫人,您要的熱水來了!”一聲吆喝聲,客棧的小二端着一盆還熱燙的洗臉水進了宋珩的房間,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還甚是殷勤地問了一聲道,“夫人可還有什麼旁的吩咐?”
宋珩走了過去,“不用了,你下去吧!”
在那店小二同宋珩擦肩而過的時候,塞了一個小球到了宋珩的手中,他彎着腰連連點頭,“是,小的退下了,若是夫人還有什麼旁的吩咐就叫喚一聲即可。”
宋珩不置可否地應了,將自己手掌心捏着的那一個紙球放進了自己的衣袖之中,她淨了面,便是將房門給關上了,確定外頭的人沒有察覺到半分之後這纔將自己衣袖之中的紙團拿了出來,那紙團之中也便是隻有兩個字而已——已妥。
那紙團上還畫着一個小小的地形圖,標註了那寶藏的地點是在何處。
宋珩鬆了一口氣,剛剛這小客棧的人也便是其中的一個影衛,他剛剛特地地藉着機會傳遞給了她一個信息,她之前所吩咐他們做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好了,。宋珩將這一個小紙團放進了自己的衣袖裡頭的暗袋之中,小心翼翼地貼着藏着,這才心中微微有些安心。
這果真是鳳血歌所帶出來的手下,那些個手段都是利索的,她所吩咐下去的事情這才幾天的功夫也一下子是做的穩穩妥妥的了,這一路上寧王一向是小心翼翼的,不住店不停留,就像是今日也是一樣,在這小客棧停留了一日,但是卻是沒有讓自己的手下吃一丁點的小客棧提供的餐點,吃的都是自己身上所帶着的乾糧,就怕其中會有別的埋伏所在,而且還特地讓四個護衛看着沈從墨,儼然一副只要是有半點風吹草動就會拿了沈從墨開刀的樣子。
這客棧裡面也不是一個下手的好地方,這刀劍無眼的,很容易就會演變成救人不成反而是傷了人的事情,她這一路上都已經忍了下來,也是不能再急在這一刻,反倒中了寧王的招。
寧王這一路上也是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宋珩,在他的印象之中宋珩到底不是這樣一個乖巧聽話的人,她應該會有別的動作纔對,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果真地領着他們到了這藏寶地點來,這一路上別說是陷阱驚險一類的,就算是一點點的風浪也沒有的,宋珩是極其的合作,這配合的讓他也是有了一些意外。
寧王想了很久,宋珩這樣的合作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想想她現在基本上全部都是掌控在他們的手中,要想讓沈從墨活命,宋珩自然是不能不聽他們的,而且宋珩周身大穴都被點了,要是敢有一點點的異動那就真的是宋珩太過不要命了。而且換位思考一下,寧王也覺得宋珩沒有不聽話的理由,丈夫,自己,還有即將快要出世的孩子,這讓她想要做出點什麼也是不能再做出點什麼來了。
這樣的聽話也是合情合理的,只要明日,明日自己就會成爲這北雍最是富有的人,想到這些,寧王也覺得這一路上的辛苦也算是值得了,至少自己終於是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了!百里雲方那點小心思寧王也是一清二楚的,即便是一開始的時候不清楚,這一路上百里雲方那看向宋珩的眼神完全就是欲殺之而後快殺伐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百里雲方這根本就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將宋珩他們給剷除了的,。
寧王自然是不會去管這宋珩到底是同百里雲方有什麼過節在的,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到手了之後,這不管這百里雲方是要殺了宋珩他們夫婦也好,要留着他們也好,他是絕對不會讓宋珩再活着了。
宋珩啊宋珩,寧王在心底之中冷笑了一聲,枉你聰明瞭一世,今夜便是你這最後一夜了。
翌日一早,寧王見天空之中微微已經露出了清空,便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要上了山去,他早早地讓自己的那些個護衛做了準備,然後催促着宋珩上了雪山。
在清晨晨光下的雪山越發的清冷,潔白的雪伴着那刺骨的寒風,即便是身上已經裹上了最是保暖的衣衫,還是有着寒冷所在。上了雪山之後,衆人這才發現,在那白茫茫的一片雪的情況下看什麼基本上都是一樣的,根本就分辨不出哪裡是哪裡。
宋珩卻是一點也不擔心,畢竟她已經將那一張地形圖看過一遍,腦海之中對於這天山已經大致已經有了一個印象,就算是看上去眼前這一切都成差不離多少,但畫成地形圖的時候還是能夠分辨出明顯的不同。
寧王驅使着宋珩在前頭走着,這天山在他們的眼中是全然陌生的,現在這樣子也基本上是誰都沒有一個底,也就只能是靠着宋珩,寧王讓護衛押着沈從墨走在自己的身後,督促着宋珩早點找到那寶藏的地兒。
一羣人在山上轉悠了許久,寧王幾乎是要以爲宋珩這是在存心耍着自己來玩的,正要開口,見宋珩一下子停了下來,她那清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在這了。”
衆人順着宋珩的話超前看去,眼前這裡不過就是一個小山丘罷了,比着其他地方稍微高了一些,覆蓋着一層厚厚的雪,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的瞧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既然宋珩說是這裡,那麼應該就是這裡了。
寧王朝着自己的護衛一招手,就立刻有着幾個人上了前去,用手上的劍或者是刀當做挖掘的工具,他們的動作迅速,很快就挖掘出了一條深深的道,立刻發現這厚厚的一層雪的後面有着一道小石門,。
“王爺,有石壁!”
寧王在那一陣通傳聲之中上了前,他看着眼前那一道小小的石壁,他用力地敲了敲,發出了一些個聲響,這些個聲響足以證明裡頭根本就是空心的,既然是空心的,那肯定就是還有着別的門道在其中的!
“想辦法打開!”寧王下了令。
護衛們應承着,這一道小石壁上有不少的裂縫,護衛們凝聚了內力,這一拳下去倒是打通了一個小口子,再順着這口子往下挖着的時候,只見這口子越大,就着外頭的光線,也就能夠瞧見裡面的情況,有一片刺目的光線,等到這口子已經成了能夠容忍一個人進入的大小時,裡面的情況也就分明叫人瞧的清楚了。
裡面是一個足夠容納二三十人的石洞,在這石洞之中擺放着好幾堆的金沙。
那金沙金亮金亮的,幾乎是叫人移不開眼。
寧王率先進了這石洞,他有些激動地看着這幾堆的金沙,這沈家果真是有錢的厲害,這些個金沙就得有多少的金子所在了,寧王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那金沙,而百里雲方早就已經是被這樣的場面給震懾到了,他也跟着伸手去觸碰那些個金沙,入手便是一片的金黃,這真實的觸感讓他的心情激動無比。
“皇叔,這裡果真是藏寶地點!”百里雲方激動地道,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指揮着身邊的那些個將士,“別看着趕緊將這些個金沙給裝起來!”
護衛們也早就已經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們拿出了上山之前備下的口袋,雙手並用地從將這些金沙捧進了布袋之中,甚至還有人趁着寧王和百里雲方瞧不見的時候偷偷地抓了一把金沙塞進了自己的衣襟口袋裡頭,。
寧王並沒有被眼前的一片金沙迷惑了大半的神智,瞧見那些個金沙的確他也是驚歎不已,但是這些個金沙同他想象之中的那些個富可敵國的寶藏還是有着一些個距離的,這根本還夠不上富可敵國的財富。
寧王環顧了四周,終於在一面的石壁之上瞧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他伸手敲了敲牆壁,聽到裡面傳來了一些個聲響,這石壁裡頭也是中空着的,顯然的這石壁後面應該還會有着更多的寶藏纔對。但是這石壁卻是沒有半點裂縫可以由着他們打開,一般地,要開啓這石壁的話,肯定是有着一個機關,一把鑰匙的。
“宋珩,你趕緊將這道石壁打開!”寧王轉頭看着宋珩,他一把抓過沈從墨對着宋珩道,“如果你不將這道門打開,現在我就殺了他!”
“要我開啓這道石壁也成,寧王殿下,你保證在我開了這一道石壁之後,你會放我的相公?”宋珩看着寧王道。
“只要裡面果真是那寶藏,我就會放了你們!”寧王道。
宋珩不置可否,她上前了幾步,看了一眼那道口子,她將破軍劍從劍鞘之中抽了出來,那破軍劍的寬度剛剛好能夠透進這山壁上的那一個口子。
只聽到裡頭咔嚓一聲,宋珩將劍收了回來,這石壁緩緩地上升着,因爲沉重而發出一些個聲響,聽着叫人有些覺着害怕。寧王對於這個有些覺得熟悉,這道石壁有些建築皇陵的時候最後會用上的斷龍石,這一般是在最後的時候將那些個修築皇陵的人全部都困在皇陵裡頭殉葬所用。
伴隨着這石壁緩緩擡起,那裡頭的景象也一點一點地出現在這些人的眼前,同石壁裡頭的寶物相比,他們剛剛所垂涎的那些個金沙就完全不夠分量了,那裡頭幾乎是一地的黃金,那金條宛若磚塊,一塊一塊碼放得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牆角處,而另外一處便是碼放着磚塊狀的銀子,也是一摞一摞的,金銀兩色的光芒交輝幾乎是要將人的眼睛都是要閃瞎了,裡面還有二三十箱子的珠寶,金器玉器的,那瑪瑙黑亮,翡翠碧綠,珍珠圓潤似龍眼,珊瑚如血色一般嬌豔,還有那各色的寶石,瞧見的人莫不是要吞上一口口水,。
這纔是真正的寶藏!
寧王幾乎是雙眼都能夠滴出血來,他看着眼前這一切,這些東西別說是現在的國庫,即便是最是富碩時候的國庫也是比不上的。
寧王剛想要一腳踏進這寶庫之中,但是隨即地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看向宋珩,“爲防有詐,你先進!”
宋珩看了寧王一眼,她果斷地進了這寶庫之中,在這寶庫之中站定,寧王瞧見宋珩這樣進入之後半點事情也無,料想着裡面也不會是有什麼陷阱所在,這才安然地進了寶庫,等到寧王一進入之後,旁的人也已經是忍受不住了,一個一個全都進了這寶庫,他們的一雙眼睛只瞧得見這滿滿一地的寶藏,哪裡還是能夠兼顧得了別的什麼。
就連看顧着沈從墨的人也雙眼發直了,看着這滿地的金銀珠寶,就算是一個聖人只怕也是要心動的了。
寧王早就已經等不住了,他也忘記了自己一貫自負是皇親國戚的身份,眼下就像是一個盜墓賊一般手上拿着布袋,將自己所見的那些個東西全部都是往着那布袋裡頭塞去,在寧王那動作之下,那些個護衛也不甘人後,一邊開始往着布袋裡頭塞着金塊銀塊,一邊藉着寧王瞧不見的機會偷偷塞了一手珠寶到了自己的懷裡面。
這些個人,徹頭徹尾就是成了那猖狂的盜墓賊,想着只要是能夠帶走的東西就全部都要帶走的。宋珩冷眼看着這些貪婪的人,她不動聲色地靠近了沈從墨,伸手解開了綁縛着沈從墨的雙手的繩子。
沈從墨有些古怪地看着宋珩,這沈家的寶藏從來都不是藏在這天山上的,怎麼這天山上會是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寶藏?
“走!”
宋珩壓低了聲音同沈從墨說着,將他往者石壁入口處推了一把,沈從墨不敢怠慢,急忙是往者那石壁門口處而去,。
百里雲方雖然也是專注在這金銀珠寶上面,但是這眼角的餘光也還是關注着宋珩她的,他這一看到沈從墨的動作,忍不住竄上了前,他雖是個跛子,但是到底還是會些功夫的,自然是比沈從墨的動作快捷上一些,竟然將沈從墨攔住了,便是揚聲道了一聲:“宋珩,你想跑?”
百里雲方這一聲話也提醒了寧王,他紅着一雙眼睛看着那宋珩和沈從墨。
“如今這寶藏你們也已經是找到了,還想扣着我們夫妻二人做什麼,是想將我們滅口不成?!”宋珩冷笑了一聲,她看着這一羣利慾薰心的人道。
“既然你已經是猜到了,本王也便不同你再說什麼了。”寧王緩緩地道,他剛要吩咐屬下動手將宋珩同沈從墨殺了,卻覺得自己這雙手癢得厲害,這一抓之下便是一道血痕,這越抓也便是越發的癢了起來。
那些個護衛也全部都在那邊叫嚷着,一時之間人人都在那邊抓着癢,那手上,臉上,脖子上也全部都是一些觸目驚心的血痕。
“你下毒!”
寧王看着自己那一雙已經腫的厲害的雙手,他尋思着也就是隻有這樣的一種可能性纔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宋珩是在什麼時候下的毒,這一路上寧王也覺得自己可算是盯着宋珩盯得很是嚴實了,平日裡頭也沒有同宋珩有過半點的接觸,那麼她這毒是下在哪裡,又是在什麼時候下的。
“是。我是下毒,誰讓你們利慾薰心,見到了這些個寶藏就不要命地去拿。如果你們不是一個一個紅了眼,又怎麼可能會是着了我的道。”宋珩漫不經心地道,“不怕實話告訴你寧王,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沈家的寶藏。”
宋珩從來都不知道沈家的寶藏是在哪裡的,而且也從來都沒有想要知道沈家的寶藏是安放在哪裡,。寧王想必也是同她一樣的,只是聽到沈家有着寶藏之名,但是卻不知道那些寶藏到底藏在哪裡,既然她不知道寶藏在哪裡,那麼,她就做一個寶藏給他們。
宋珩命着應龍尋了人在這天山之上弄了一個寶藏地點,這天山之上原本就是人煙罕至,山腳下居住的人又少,自然不會有人知道山上所發生的那些事情的,她讓應龍將藏劍山莊庫房裡頭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全部都搬到了這裡來,爲了盈充,那些個金銀磚,只有前面一些是真正的金銀磚,而後面一部分不過就是一些個石磚刷了厚實的一層金粉銀粉做成來的假象而已。
宋珩也命應龍那些個護衛將這些個寶物上頭都撒上了一些奇癢無比的粉劑,這癢粉本身就是沒有什麼毒的,就算是拿銀針去試,也是試不出來的,只要和人體接觸之後,這一會的功夫就會讓人覺得奇癢難當。
她用整個藏劍山莊的財富做了這樣的一個陷阱,一個逼他們就死的陷阱。
“殺了他們!”寧王怒吼着。
宋珩掰下了石壁旁邊的一個機括,那石壁發出了幾聲沉重的聲響,在咔咔聲之中,緩緩地下滑了起來。她將破軍劍緊緊地握在手上,拉過了沈從墨護在身後。
寧王終於明白了,剛剛自己爲什麼會瞧着這石壁門會覺得有些熟悉,這石壁根本就是建築皇陵用的斷龍石,這斷龍石本是一個精巧的機關,用在皇陵之中的時候用途就是將這個皇陵的工匠全部都困死在皇陵之中以做殉葬的用途,斷龍石一旦關閉這裡面的人就再也出不來了,從外頭也不能再開啓,但是這裡稍微是有着一點的參差,在關閉之後還能夠有一次的開啓機會,但是宋珩將那機括掰了下來,意味着她是不會給他們再留一點點的後路,她要將他們生生地困死在這個地方,再也不讓他們出去了。這斷龍石一旦關閉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啓的可能性了。
“殺了她!殺了她!”寧王一邊高聲喝着一邊朝着那門口而去,眼下的他已經顧不得這些財富了,他只想要出去,他還是要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絕對是不能就這樣死去了的,。
宋珩拉着沈從墨,百里雲方早就已經是想要殺了宋珩的了,他掏出了匕首,想也不想地朝着宋珩而去,眼下的宋珩就是一個廢物,她的內力使不出來,哪裡還會是自己的對手,就算是她的手上有着那毳毛斷髮的神兵利器那又是能夠如何的,還不是照樣要毀在自己的手上的。
百里雲方提着那一把匕首朝着沈從墨而去,他的跛腳拖累了幾分他的行動,原本這一切應該是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利索,現在卻成了一處敗筆,這一處敗筆就是宋珩送給他的。
百里雲方的匕首都還沒有觸碰到沈從墨的衣角,宋珩的長劍就已經揮了過來,兵刃相接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金屬的清響,有一小點的火花冒了出來,在百里雲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長劍在宋珩的手上一個反轉,利索地砍下了百里雲方拿着匕首的手,鮮血一下子噴濺了出來,形成了一片濃厚的血霧。
百里雲方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護衛們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一個一個就像是蜜蜂一般地朝前涌動着。
鮮血的氣息引發了破軍劍的低鳴之聲,宋珩擋在沈從墨的身前,將他往着漸漸落下的石壁面前而去,順手推了沈從墨一把,將他推出了石壁。
有兩個人閃身進入了石壁裡頭,一邊是同那些個護衛顫抖着,一邊掩護着宋珩。
“主子,趕緊走。”應龍一邊同那些個護衛纏鬥着,一邊是護着宋珩,寧王身邊所剩下的那些個護衛一個一個都是些好手,現在情況又是這樣的危急,幾乎是全部拿出了全部的本事,賣力地爭鬥着。
在比斗的時候最可怕的不是對方的功夫高過於自己,而是對方有着一顆冒死的心,這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那激發出來的潛能纔是最可怕的。而現在寧王同他的屬下就是如此,恐懼和臨近死亡的感覺幾乎是要將他們給壓垮了,所以他們的招數也是越發的凌厲了起來,這樣的毅力即便是讓鳳血歌一手培植起來的暗衛也有些覺得難以應付,。
這樣的對手最是讓人恐懼和害怕。
寧王將目標放在了宋珩的身上,即便她的身邊是有着兩個護衛那又是如何的,她現在已經不同以往了。
宋珩也知道自己現在根本就不能在這裡多呆上一會,這小小的山洞之中血腥味濃郁無比,那味道幾乎是讓當場欲嘔,她的肚子也隱約開始有些疼痛了起來,那痛楚一點一點地加深着,她的後背有着汗水的溢出,幾乎是讓她有些握不住手上的劍,破軍那輕微的低鳴之聲略微有些變異,宋珩只覺得有着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寒氣從自己握着劍的手掌心只充而上,像是要將她凝固住了一般。
破軍劍的劍身更加的泛紅,那顏色越發的詭異了起來,那劍身上所扶起的脈絡就像是人體之中的血管那樣的浮動着,彷彿其中真的是有着鮮血在流淌着。宋珩一直都以爲這劍只是詭異了一些,也是聽說過一些上好的劍是需要鮮血來醒的,自從自己拿着破軍到現在爲止,雖然從一開始的時候有些不大習慣這劍的詭異,但是也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這劍就像是在吸食着她的熱力一般,她很想將劍丟棄在這地上,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就丟棄不了,它就像是粘連在了她的手上一般,它有着一種異常的沉重,那沉重幾乎讓她無法將劍提起。
腹中的孩子也像是感受到了如今這詭異的情況一般,開始不安地躁動了起來,那疼痛比剛剛還要來的疼痛上許多。宋珩幾乎是要覺得這孩子似乎是有些不甘寂寞,像是要在今日出來見見世面一樣。
寧王也是瞧見了宋珩那蒼白的臉色,他瞧準了時機,從一個護衛的手上搶奪過了一把劍,提劍就朝着宋珩的心口處而去。宋珩自然也是看到了,她沒有辦法,手上的劍格外的沉重,身子更是疼痛,這幾乎是讓她站在一處懸崖上,前面是虎狼,而後方是懸崖,一時之間有着一種進退兩難。
在寧王那一劍刺來的時候,宋珩幾乎是拼勁了全力這纔將手上的破軍劍提了起來,有一種肉痛的聲音傳來,有鮮血瀰漫在她的眼前,宋珩看着這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淚水一下子盈滿了眼眶,。
鮮血從沈從墨的嘴角漫開,他的胸口穿過一把利劍,而她手上的劍也穿過了他的腹部。
應龍也便是解決了一些個護衛,他拼力到宋珩的身邊。趁着寧王將那長劍抽出來的一瞬間,給了寧王一掌,逼退了寧王幾步,趁着這時機,應龍一把抓過沈從墨,而另外一個暗衛拉過了宋珩,一前一後快速貓腰閃過了那幾乎已經合上大半的石壁。
在宋珩他們出了石壁的時候,有些不甘心的護衛同那被擊退的寧王也想趁着這最後石壁還沒有合上的瞬間從中逃脫出來,應龍同護衛守在門口,將那些個想要出來的人纏鬥着,又是將他們送進了石壁後頭。
宋珩顫抖着手撕扯了自己的裙邊給着沈從墨包紮着,眼下的她已經顧不得會不會有人從那石壁之中出來,她手上沒有傷藥,也沒有任何的藥材,她想要給沈從墨止血,但是這鮮血從他的心口處,還有腹部涌出,很快就滲透了她用來給包紮的布條。
“怎麼辦,怎麼辦……”宋珩已經急瘋了,不管她用什麼方式,都是按壓不住那些鮮血,她的眼淚撲簌簌地落着,低落到了沈從墨的臉上,末地,宋珩的語氣變得兇狠了起來,“沈從墨,我知道你是聽得到的,你要記得,千萬要撐住,你絕對不能死,你看我用盡了那麼多的心思來救你,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在我的面前?我不要欠着你,我不要再欠着你,你有沒有聽到?”
沈從墨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他的嘴巴里頭有着一些個血氣,他嚐到了那鮮血的滋味,還有宋珩那眼淚的味道,她的眼淚嚐起來的時候,有着一種微微的甜,原來宋珩也是會爲了他落淚的。
沈從墨伸手觸碰上宋珩的臉,他的手指上沾着鮮血,因爲這觸碰的關係,宋珩的臉上也沾染上了五個手指印,沈從墨想將那血指印擦乾淨,卻有着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別哭了……”沈從墨有些費勁地說着,“我不是說了,早晚是要死在破軍的劍下的……”
可是,有什麼可哭的呢,沈家的命運在鑄造出了那三把劍的時候就是已經註定了這樣的悲劇,破軍是其他兩把劍的劍鞘,爲了壓制住另外兩把劍的魔性,在鑄造破軍的時候,沈家的先人是用了至親骨肉的鮮血來鍛造的用了沈家的鮮血才讓破軍鍛造成功,但是每隔三十年,沈家必定要用鮮血去養一次破軍,壓制那魔性,這是沈家人所逃不開的宿命,。沈家一代一代,到他這一代的時候,已經不知道用了多少鮮血去澆灌,那是沈家最慘痛的歷史。
在父親彌留的時候最是難以忘懷的也就是這一件事情,沈從墨從小就是知道,自己早晚是會有這樣一朝的,他甚至是在想,若是自己早晚就是要如此的,那麼他若是不成婚的話,沈家的悲劇到他這一代就會徹底地結束,他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去承受那樣痛苦了,這沈家的苦難到了他的身上也可算是完結了吧。
他早早地告訴了宋珩,只是她是不相信的,他哪裡是有什麼本事能夠不放過她的呢,等到他死了之後,宋珩的去留再也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住了的。他不是要宋珩的內疚,也不是要她的虧欠,只是在那一瞬間,自己瞧見那劍直衝着她而去的時候,他幾乎沒有想什麼就直接擋在了他的面前,看着她受傷,他會心疼。
“沈從墨,沈從墨……”宋珩的呼喚聲在他的耳邊響起,那一聲一聲的,“你千萬別睡着,我同你說,我將你沈家的錢財全部都已經散盡了,你想想,你家積攢了多少時間的銀兩全部都是在這個洞窟裡頭了,你是不是很惱我?你想不想罵我兩句,你聽着只要你留着這一口氣,我便是讓你罵,我都聽着呢,你千萬是不能夠睡着的。”
沈從墨很想笑出聲,他不想罵她,那些東西都是身外的東西,沒了也就沒有了,他罵她做什麼。他其實一直都很想同她說一句話的。
沈從墨的嘴微微顫抖着,他很想是將那一句話說出口,他怕再不說,這往後的時候就沒有這個機會說出口了。他看着宋珩,彷彿是瞧見了這一年前的時候,在那乍暖還寒的時候,他藏身在那一塊巨石的後頭,看着那些個人爲了一把劍而不停地爭奪着,他就在那邊看着,他希望有人能夠帶走這一把劍,最好是一個江湖中人,然後帶走的遠遠的,讓他再也瞧不見纔好,。
而那個穿着一身白的女子,劍法凌厲,在殺人的時候半點也不手軟,他微微有些詫異,心中想的是,這一個不過是十多歲的女子,這手段怎生就是這麼的可怕,在一劍刺向人的時候,難道就是半點也不覺得害怕的麼?
看着她將破軍劍拔了出來,那一刻,沈從墨心中忽然有着一種“這就是宿命”的感覺,他怎麼捨得她這般呢,畢竟她是他這短短的一生中最好看的顏色,他怎麼能夠見到這最漂亮的顏色變成黯淡的。
宋珩死死地按壓住傷口,阻止血液的流淌速度,她也嘗試過止住穴位,但是卻只覺得是所效甚微,“你現在什麼都別說,我也什麼都沒聽到,若是你想說,等到你好了,我好好地聽,你說三天三夜我都聽。”
她朝着應龍他們高聲喊着:“別是去管那些個人了,他們是死是活也好,就算是全部逃出來了也好,趕緊將人擡下山尋了大夫救治!”
她再也顧及不了那麼多了,她眼前只想要沈從墨活着,他怎麼都是不能死的。
應龍聽得宋珩的那喊話聲,自然是不敢怠慢的,這斷龍石在宋珩喊出那一句話來的時候已經關上了,重重的一聲,將那些個人全部都關在了這一道石壁的後頭,沒有一個人能夠出得來,這石壁之後沒有水沒有糧食就連空氣都是沒有的,他們將會全部都死在這裡面,爲了他們的貪婪付出代價。
有拍打的聲音不停地響起,那些被困住的人不停地拍打着。
鳳血歌趕到的時候便是應龍他們扶着沈從墨出了山洞,那染透了衣衫的鮮血已經接揭示了一場混戰之後的結果,鳳血歌一臉未洗淨的風霜,他這一路上馬不停蹄地趕來,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空氣之中有着濃厚的血腥味,鳳血歌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他看着那扶着肚子,站在山洞口的宋珩,她的臉上全是汗水,也沾染上了一些血跡,那般的狼狽不堪比他顯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來了?”宋珩看着宛若天人一般出現在她面前的鳳血歌,其實她也很想將自己好好的一面展露在他的面前,但是似乎次次都是不成的,這或許是有印象好的時候,但是這狼狽的時候還是居多一些。
“我眼下正在收斂着怒氣,珩兒,你到底是怎麼弄得自己這般的狼狽的?”鳳血歌蹙着眉頭,“還是讓你同我開口一聲,有那般的難,非要你自己親自涉險不成?”
鳳血歌上前了兩步,將宋珩打橫抱起,他眼下是真的非常的生氣,但是比這怒氣更加多的而是擔憂,這一路上,他眼睛都是沒有合上過,不敢耽擱上一會,就怕自己晚到了之後會出什麼狀況讓自己追悔莫及,但是現在的他還是來得晚了一些,到底還是沒有趕上。
在鳳血歌打橫抱上宋珩的時候,他觸及到了一手的粘膩,宋珩靠在鳳血歌的懷中,她的聲音輕輕的,帶着一點虛弱,“你來了也好,若是有什麼事情,孩子就可以交給你了,我很安心。”
疼痛就像是潮水一般而來,尖銳的厲害。宋珩想到自己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清醒的時候也是疼痛的,現在這個時候也是這般的痛楚。
鳳血歌微微一窒,他抱着宋珩快速地向着那山腳下而去,他的步伐之中甚至用上了輕功,從山上到山腳下也不過就是片刻的功夫,他抱着宋珩,那便是他一整個世界。
宋珩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久的夢,她就像是被魘住了似的,有太多太多的畫面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讓她開始覺得自己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身處在什麼地方。她的腦海之中有很多的畫面,一幕一幕就像是電影一樣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那些無一例外都是在她的身上所發生過的事情。宋珩在想,如果有些事情自己能夠預知到會是這樣發生,那是不是自己就能夠完全走上一條和過往不同的道路,。
但是這世界上那裡是有這樣美好的事情的,能夠讓自己去選擇自己想要的一切,這做過的事情難道還可以倒帶從來不成麼這當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宋珩醒來的時候是被孩子的啼哭聲給吵醒的,這樣長長的一場夢做了下來,這一睜開眼她看到的是青灰色的帳頂,有孩子在哇哇地哭喊着,那嘶聲竭力的很,就怕旁人是聽不見它的哭聲似的。
有輕柔的哄聲跟着響起,輕輕的,還有細微的腳步聲,宋珩聽着這三種聲音,覺得自己似乎還是在夢中,然後那腳步聲漸漸地靠近了,一頭如同錦緞一般的白髮出現在她的眼簾,並着的是一張有十多天沒有睡過似的倦臉,一雙眼睛通紅的厲害,他的懷中抱着一個襁褓,看起來有些突兀,卻看得宋珩的眼前有些溼潤而模糊。
“醒了?”鳳血歌便是聽到了宋珩那呼吸聲的改變,揣測着她也是應該醒來了,若是再不醒來,鳳血歌也不知道到底是應該怎麼辦纔好了,五天,宋珩整整昏睡了五日,這五日之中鳳血歌幾乎是眼睛都不敢闔上一眼,就怕再是出點什麼亂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再出什麼意外,他是真不知道要怎麼收場了。
“孩子呢?”宋珩的記憶便是停留在那一日被鳳血歌從山上帶了下來之後,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女人生下一個孩子是需要那樣大的勇氣的,幾乎是將整個身子的骨頭重新移位了一回一般,在她幾乎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這才聽到產婆一聲“出來了”。
“雖是不足月出生的,倒也還算是康健,只是一個鬧騰的厲害,一個乖巧的厲害。”鳳血歌的眉眼之中微微地帶了幾分笑意,他將已經哄得不哭的孩子抱到了宋珩的身邊,“是雙生子,還有一個讓乳孃哄着睡着了,若是你要看,我便讓人抱還回來。”
鳳血歌的聲音之中透露着幾分激動,當產婆抱着孩子出來告訴他是雙生子的時候,鳳血歌很難以形容但是自己所有的情緒,覺得這天地間最美好的事情也就不過是如此了,對於他來說,這時間最美好的事情並非是登基爲帝感受萬民敬仰,對於他來說是從產婆的手上接過自己的孩子,那麼小的一個孩子,軟弱無骨似的,對於做什麼事情都是極其有把握的他在抱着自己的孩子的時候卻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怕它不舒服,又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想着應該是如何來養着他才能夠讓他健康無憂地長大,。
很多的想法在自己接手孩子的那一瞬間浮現過自己的腦海,他這才覺得自己並非是無所不能的,至少在宋珩這樣昏睡的時候,他只能是在一旁什麼都不能做的。
宋珩看着鳳血歌抱到自己眼前來給看的孩子,紅彤彤皺巴巴的,微微張着眼睛,半點也瞧不出到底是像誰多一點,也不知道是因爲雙生子的關係還是因爲是不足月的緣故,孩子小小的,就像是一隻安靜的小貓仔似的,“好醜,像是一直猴子似的。”
宋珩低低地道了一句,她伸出了手,想要去觸碰一下孩子猶有些稚嫩的臉孔,但是這手指才伸到一半,已經被鳳血歌握在了手掌心之中。
鳳血歌莞爾一笑,聽說這新出生的孩子便是這樣的,等到過幾個月長開了之後就會越來越漂亮的。他握着宋珩的手,她憔悴的厲害,那手掌幾乎是不見半點的血色。
她幾乎是拼下了一條命纔將孩子生產了下來,人人都說這生產就是一道鬼門關,鳳血歌到今日這算是相信了。
“珩兒……”鳳血歌想要同她說一些個甜蜜的話,可他這一把年紀了,也不是那些個風流才子能夠舌燦如蓮一般將那些個話語信手拈來,他已經二十七了,人人手說三十而立,他已經快到這而立之年了,那些個話他也已經是有些說不大出來了。
最後的時候,鳳血歌只是將宋珩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脣邊,親親地親了一口,最後說出口的不過就是一句“你受苦了。”
“他呢?”宋珩巴巴地看着鳳血歌,眼睛裡頭帶着期許,“沈從墨怎麼樣了?”
鳳血歌聽到宋珩問沈從墨的時候,他微微一頓,像是在斟酌着用詞,好一會之後纔對宋珩道了一句:“還活着,。”
是的,還活着,只是沈從墨傷勢過重,失血過多,陷入了沉睡之中,大夫只道能夠從鬼門關救回一條性命已經就是不錯了,至於沈從墨會什麼時候醒來,這個問題誰都沒有一個答案,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個月,又或者是幾年,或許就是這一輩子,端看這造化了。
宋珩聽完鳳血歌所說的話,她覺得自己這全身的力氣就像是一下子抽空了一般,他怎會……
“你別多想,我會尋了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來看他,他一定是會醒來的。”鳳血歌見宋珩那一張臉色蒼白和白紙一樣,忍不住開腔道,沈家那點事情,他早就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的了。
“沈家有一個不成文的家規,每個三十年就會以身殉劍,上一代的祭劍者是沈從墨的爺爺,而今年,剛剛好是第三十年。”鳳血歌覺得有必要將一些個事情告訴給宋珩知道,“所以,就算是沒有這一次,依着這不成文的家規,沈家的早晚也是會推出一個人去祭劍的,這人選不是沈淵就是沈從墨。”
宋珩聽着鳳血歌的話,她明白他說這些話給她聽是爲了什麼,是爲了讓她不會因爲那件事情而產生陰霾。
“他應該是同你說過的。”鳳血歌看着宋珩的面色,淡淡地道。
宋珩仰頭看着頂上的帳頂,那顏色陰霾的厲害,她閉上了眼鏡,回顧着那些個事情,的確,沈從墨的確同她說過的,他說,他會早晚都是會死在破劍之下,她原本一直都以爲那不過就是沈從墨的無稽之談而已,她一直都是沒有相信過的,她又怎麼可能會去殺了沈從墨,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殺沈從墨。
她閉着眼睛,不願意去回想這些事情。
“孩子們都想好名字了嗎?”宋珩忽地問出了一個同眼下沒有多少干係的事情來,“你是孩子的父親,原本應該讓你來取的,只是眼下沈家仰仗的也就只有沈從墨一人,如果你不介懷的話,我想讓一個孩子姓沈,沈從墨也是當得起他的父親的,。”
如果沈從墨這一輩子都不醒過來,那麼沈家也就只有癱瘓在牀的沈淵一個人,而沈淵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也不知道到底是能夠撐得過多少時間的,如果沈淵死了,那麼沈家也就只有沈從墨一個人了,到底還是要留點給他的。
鳳血歌本就是不怎麼介懷這件事情,孩子姓沈還是姓鳳,到底還是他的孩子,宋珩這樣說,也便是隨着她。
“好。”鳳血歌應着。
宋珩便是再也決口不提接下來的事情,也沒有同鳳血歌說往後的日子她是打算如何。
她覺得很累,不想去想着往後的自己應該要怎麼生活,也不想往後會怎麼樣,她什麼都不願意想,只願意這樣呆着,忘盡前程。
鳳血歌也選擇不問,他將孩子抱了起來,他的動作輕輕的,怕孩子一會哭鬧起來會讓宋珩不得安寧,孩子畢竟什麼都不知道,而現在宋珩最想要的應該就是休息,現在的她應該還很累,虛弱的厲害。
“我將孩子抱出去,一會拿點吃食來給你,再撐一下,不要那麼快睡着,你已經睡了好幾日了,總是要吃一點才能夠支撐得下去。”鳳血歌輕聲叮囑,“我很快就回來。”
宋珩點了點頭,應承下了鳳血歌的話。
房門外有乳母候着,這兩個乳母都是他讓人找來的,都是身家清白的,身子也是健朗沒有半點的毛病。乳母見鳳血歌出了門來,便是上前接過了孩子。
應龍見鳳血歌出了門,急忙是將廚房裡頭一直熱在爐子上的雞湯給了鳳血歌。
鳳血歌接過了雞湯,那熱燙的溫度燙得他整個手指都是在發燙,那樣的燙度讓鳳血歌的心覺得安定了一些,她還切切實實地活着,剛剛還和他說着話,這樣讓他覺得很安心,。
宋珩整整在天山腳下呆了兩個月,一個月是在月子之中,這可以算是慣例了,只要是有這樣的條件的家庭到底會讓剛剛生產完的女子做一個月的月子,這並不是一件麻煩不麻煩的事情,而是因爲女子在生產完了之後身體會呈現出虛弱,沒有好好的調養就會出現很多的問題,或許年輕的時候不會覺得有什麼異狀,等待年紀一大之後就會情況明顯起來。
而宋珩原本身體就是虛弱,再加上之前的奔波讓她整個人出現了虛空,再加上早產,自然是和那些個足月生產的人不同的,她將養了整整兩個月才養回了一些神色,才能夠下了牀。
宋珩下了牀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往去看沈從墨。整整兩個月了,這是她第一次瞧見沈從墨,他就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癒合,面色也不算是太過難看,平靜的模樣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他的呼吸微微的,很淺很淡,宋珩坐在牀畔,外頭的天已經四月下旬了,就算是天山這裡,也已經是有些溫暖了,想必金陵城之中的桃花也已經是開盡了。
“你是要睡到什麼時候?”宋珩問着沈從墨,她細心地給他擦拭着臉,“我曉得你是聽得見的,你看這都已經兩個月了,你難道還要再躺着睡下去不成?”
宋珩的聲音輕輕的,“你再這樣睡下去,我或許就會將你丟在這個地方,再也不會管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金陵城之中我也可算是有着一個惡名所在的,還有什麼事情是我沒有做過的,自然是不會害怕再多一件將自己的相公丟棄掉的事情來。”
她擦乾淨他的臉,又細心地擦着沈從墨的手,她依舊是再說着話,聲音淡淡的,“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瞧見孩子的麼,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同你說過,我生下的是雙生子,你不是說你會將我的孩子視如己出的麼?我便是讓一個孩子姓沈了,往後他會喊你一聲父親,。你沒有瞧見過新生兒大約是不知道的,剛出生的孩子果真是難看的厲害,現在看着到是還不錯的,你若是醒來,便是能夠看到孩子了,孩子的名字還沒取,如果你能早點醒來,我便把孩子的名字讓你取,如果你再不醒來,名字我就自己取了。”
鳳血歌站在一旁,看着宋珩擦拭乾淨了沈從墨,他不置一詞,他每天也是會來看沈從墨一回的,他的情況還是老樣子,沒有轉醒的跡象。
他偶爾也是會同沈從墨說上兩句,也不知道沈從墨到底是聽得到還是聽不到的,他覺得他應該是能夠聽的到的,雖然他從來都不會回答他。
窗外的陽光大好,已經是半點也沒有之前那寒冷的調,今年的春日終於是來臨了。
宋珩沈從墨的房中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她說了許多的話,沈從墨還是沒有醒來,宋珩雖然心中也已經是有了這樣的一個準備,但真正面對這樣的事情的時候,心中難免是有着一些個須臾。
宋珩沒有去問鳳血歌是要在什麼時候走的,原本她以爲鳳血歌在這裡最多呆一個月而已,她也已經預感到了他早晚是要離開的,但是整整兩個月下來,他提都沒有提過這件事情,見得最多的便是他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的時候,兩個孩子果然是不同的,那張小臉看上去一模一樣,但是這性子卻是完全不同,一個顯然是要活潑的多,整日整日的鬧騰着,清醒的時候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這個世界,小手小腳在那邊蹭着,而另外一個卻是沉靜的,不哭不鬧,只有在餓的時候纔會哼唧上兩聲。
應龍回了一次藏劍山莊,將她的現狀通知了回去,免得她那麼長的時間沒有回去導致水碧擔憂,順帶地也將水碧之前給孩子做的那些個小衣帶了回來。
鳳血歌將那個有些鬧騰的孩子取名叫做鳳鳴,鳳鳴,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名字,足以見到鳳血歌對這個孩子是給予了厚望的,但是往常的時候,鳳血歌最常抱着的那個孩子卻是那個安靜的,他得了空就會抱着他,哪怕是在他睡着的時候,鳳血歌也是喜歡抱着他,就好像是很快就是沒有機會再抱着似的,。
宋珩不是不知道鳳血歌的忙碌,在南嘉之中雖然是有着八面玲瓏的蘇閔照看着,但是一些個重要的事情還是需要鳳血歌來做出決斷來的,在這小客棧之中時常是可以見到有着神色匆忙的人來往,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
在天山腳下住到第三個月的時候,金陵城之中來了一道太后的懿旨,讓宋珩返回金陵之中,而來頒佈這道懿旨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恭親王百里流觴。
在接到這一道聖旨的時候,宋珩的心中終於是有了一個感受,這分別的一天終於到來了,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有這樣的一天,但在這一天來臨的時候還是覺得太快了一點。
百里流觴在天山腳下看到宋珩的時候,他也有些意外,原本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經沒有了,看起來這氣色還算是不錯,距離上一次見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三個月了。按說也是應該是到了生產的時候了。
“你怎麼會到這天山來的?”百里流觴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意外的很,他怎麼也是沒有想到宋珩是來的天山的。
“這還是多虧了寧王殿下,若不是他,我也不會來這天山。”宋珩冷聲,她的聲音裡頭有着一種冰冷的意味,帶着幾分恨意。
這一段百里流觴還真的是一點也不知道的,他看向宋珩的時候也有着一些個猶豫,“皇叔他,又是做了什麼事情?”
宋珩原本很是憤然地哼了一聲,“他害人終害己,往後也不會再害到別人了。”
宋珩的話裡面有着未滅的殺氣,百里流觴愣了一愣,宋珩既然是說出這種話來的,那就證明着現在的皇叔應該已經……不在了。百里流觴又呆了一呆,沉默了許久:“你……”
“你想說我心狠?如果從一開始的時候,你能夠心狠一點而不是放了寧王一條活路的話,或許現在的沈從墨就不會是眼下這個樣子了,。”宋珩看着百里流觴,她的眼角眉梢都是一些冷意,“我只恨當初當時沒有將他千刀萬剮。”
宋珩想到寧王的時候,心底就有一種恨意,恨得厲害,她的身體不可抑制地因爲氣憤而顫抖。
百里流觴說不出話來,很久之後他才道了一聲,聲音裡頭乾巴巴的厲害,“沈從墨他怎麼了?”
百里流觴看到躺在牀上如同睡着了一般的沈從墨,他也驚訝的厲害,他沒有想到,竟然是會變成現在這樣的,他同沈從墨的關係算不上特別的好,但是現在看到沈從墨現在這個樣子,百里流觴的心底裡頭也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宋珩並沒有細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想也知道這其中一定不是什麼好事,百里流觴看着這樣子的沈從墨也料想到了這所發生的事情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百里流觴在沈從墨的房中呆了許久,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着沈從墨,到最後臨走的時候,百里流觴纔開了口,聲音有微微的暗啞,像是哭過之後纔會發出來的哽咽之聲,“往後,你可想過要如何?”
百里流觴原本是想着安慰安慰宋珩,但是那些話到嘴邊的時候卻什麼也說不出口,眼下說什麼都虛空。
“這些,本就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宋珩的聲音淡淡的,她平靜地看着百里流觴,那目光也沉靜着,裡頭沒有憤怒也沒有旁的情緒,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全然沒有什麼關係的人一樣,“你該回去覆命了。”
百里流觴聽着宋珩的話,知道宋珩是打算要回到金陵城去的,但是這一次回去,這未來的路,百里流觴又去看一眼躺在牀上徑自沉睡着的沈從墨,他微微一怔,宋珩回到金陵這往後的路只怕是越發的辛苦了。
百里流觴摘掉宋珩不願意和他多說,而他想要說點什麼,卻又完全的無可奈何,。
傍晚的時候,宋珩收拾着行囊,太后的懿旨都已經來了,她要是不回去,就是一個抗旨不尊,到時候就已經有了名目在了,而沈從墨到底也是應該回到沈家去的。
鳳血歌站在屋子裡頭,看着宋珩在那邊收拾着衣衫,這半晌也沒有整理妥當一件,他上了前,接手了宋珩的動作。雖然已經許久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了,可他的動作就像他面對敵人,像他拔出劍來的時候那樣,乾淨而又利落,只是一會會的功夫,他已經將應當要帶走的東西全部準備妥當了。
鳳血歌準頓好了之後,也同宋珩一起在牀沿邊坐了下來,他知道關於懿旨的事情,也知道宋珩的決定,他攔不了她,現在就算剩下的北雍已經成了南嘉的掌中之物了,她也不會安心地同他在一處的。
“孩子……”宋珩有些乾巴巴地開口,她沒有去看鳳血歌此時此刻的神情,“我是說鳳鳴,我覺得他應該是在你的身邊會好一些,你一個人在南嘉到底還是太寂寞了,有孩子陪着你的話,總是會好一些。另外一個,畢竟是沈家的孩子,還是應該回到沈家去的,除非沈從墨醒來,他不要他的話。”
鳳血歌知道宋珩的意思,從一開始就知道。她讓一個孩子姓沈,並非是爲了沈家的事物,而是因爲不知道沈從墨到底會不會再醒來,如果沈從墨不會再醒來,總是要給說沈從墨留下一點根,不會讓沈家從此之後絕後。而她也根本就已經是想好了讓他將一個孩子留在身邊這樣的一個打算。
這天底下哪裡會有不疼愛着自己孩子的母親的,更何況她是冒着極大的危險將孩子生了下來,將他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她怎麼捨得看到自己這樣稚嫩的孩子遠離自己的身邊。
“好……”鳳血歌淡淡地應着,他無法去反駁宋珩的話,可以選擇的話,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都是能夠在自己的身邊長大的,但是現在並不能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來,所以他也常常抱着那個可能不會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心理面想的盼的都是希望這孩子要是能夠一下子就長大了那該是有多好,但是這世事總是不可能這樣盡如人意的,。他若是得空,自然有這個本事前往藏劍山莊去看孩子,這天底下只要他想,沒有什麼地方是他去不了的地方,只是孩子畢竟還小,他總不能帶着孩子一路奔趕讓宋珩看上孩子一眼。
這一別,註定宋珩會有許久不能瞧見鳳鳴。
“你可還要再看看鳳鳴?我讓乳孃抱來給你看看。”鳳血歌看着宋珩那落寞的神色,他知道現在的她心理面一定是在心痛着,過了明日她是要回到金陵城去,下一次再見到鳳鳴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了。
想到孩子,宋珩就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塊東西似的,空落落的,光是想着,她就是想要落下淚來,可她現在不能落淚,一旦她現在落淚了,她就真的會不管不顧這一切了。
“你回南嘉吧。”宋珩擡頭看着鳳血歌,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紅,“現在就走,現在就帶着鳳鳴回去。”這是鳳血歌的血脈,就算是她不叮囑,宋珩也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照顧,所以她從來也不擔心孩子會病了沒有人搭理,餓了沒有人管着這樣的事情。鳳鳴在鳳血歌的身邊,應該會有最好的照佑,他孑然一身,眼下多了自己的子嗣,自然會成爲一個好父親的。
只是……
“孩子的衣衫,我大半都是留給了鳳鳴。孩子小,新布料做的衣衫並不是最好的,你回去之後着人將你穿過的舊衫改改,做了裡衣給孩子穿就好,孩子個頭長得也快,也順便備下一些稍大一點的,免得長個了之後一時之間沒有換穿的。我也沒什麼好的經驗,你找幾個有照顧孩子經驗的乳母和奶孃來養着。她們自然是懂得比我的多了……”宋珩喃喃地說着,怕鳳血歌不清楚一樣,她仔細地想着那些個事情,卻也一時之間想不了那麼多,說的也有些散亂。
鳳血歌怔了一怔,他看着宋珩,緩緩地漾出了一個笑來,他拉着宋珩的手,將她那微涼的手放到了自己頰邊,“你說的,我都記下了,孩子有我看顧着,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你交代了那麼多孩子的事情,對我卻是半句也不提不叮囑的,也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了?”
宋珩也很想說點什麼,長長的一段時間不見,一旦見到之後又是一段長長時間的分別,幾乎都是快趕上這一年一度的所謂鵲橋相會了,這樣的無可奈何,這樣的世事無奈,。你可曾會累你可曾會覺得厭倦你可曾想要改變?
你坐擁天下,是否還會一如往初?
這些話都在宋珩的心尖,想要開口,到最後卻還是什麼都說不上來,只是搖了搖頭,並非是無話可說,而是千言萬語不知應當如何說起。
鳳血歌看着宋珩,她說不出來話,他倒是有些想要說的,他斟酌了一番像在拿捏着用詞,一會之後方纔慢慢悠悠地道,他的聲音裡頭有一些個懷念的意味,“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那麼的小……”
鳳血歌說着,他的嘴角帶了一點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的事情一般,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瞧見宋珩的時候,她的模樣不能算是特別的好看,甚至是有些狼狽的,是的,的確是有些狼狽的,但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那樣地看着自己,就像是一潭古泉一樣幽幽地直視着他。
他不是沒有見過旁的女子,比宋珩更漂亮的女人自然也是有的,但是卻是沒有一個女子能夠那般地叫他印象深刻,雖說每次相見的的時候,她大半都是很狼狽的模樣。第一次瞧見的她的時候,模樣也沒有比在浮圖塔之中的時候好看上許多,但是光是那一眼,鳳血歌就是覺得印象深刻。
直到後來他纔想明白一件事情,這注定要喜歡上的一個人,只要這一眼就已經足夠了,光是一眼便上了心,這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命中註定他會遇上她,命中註定就會如此。
但是這一眨眼的時間,她成了一個母親,爲他生下兩個孩子的母親,這種感覺,讓鳳血歌覺得有些微妙,微妙的不知道該是怎麼去說。
順着鳳血歌的話,宋珩也想到了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個時候只是聽說過鳳血歌的名,卻沒有見過他這個人,直到那一刻見到他的時候,宋珩這才知道這傳言之中那個人到底生的怎麼樣的模樣,再見到了之後才感覺,真的是用言語難以形容的風華絕代,。原本以爲同他也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存在,卻沒有想到最後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宋珩突然由生自己已經老了的感慨,一眼萬年,這一年多之中,她覺得自己將這大半生的事情都已經度過了,蒼老的感覺從心底慢慢地爬上上來,到最後的時候變得不可抑制起來。
“五年。”鳳血歌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宋珩微微擡頭,她看着鳳血歌,不知道他突然之間提出這“五年”的用意是爲何。
鳳血歌面色沉穩,他看着宋珩,“五年之後,不管沈從墨醒沒有醒過來,我都會帶你走。”
他不會讓宋珩一直都停留在藏劍山莊的,以前他沒有帶她走,那是因爲他不能帶她走,那時候顧念着的是她的身子,現在不能帶她走那是因爲他不想讓她心底之中永遠都帶着一個介懷生活着。可是也只有五年的時間,他總不能讓宋珩將一輩子都花費在藏劍山莊沈從墨的身上,也許五年之內他是會醒來的,但是也有可能這五年之內他也是醒不過來的,可他不能總是忍受着這樣的日子。
五年的時間,也已經足夠償還那些個恩情了。
若宋珩不走,那麼,他就留下。
鳳血歌沒有半點給宋珩猶豫的機會,也沒有拒絕的機會,五年的時間,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宋珩看了鳳血歌良久之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翌日一早,宋珩便是踏上了啓程的馬車,乳母抱着孩子坐在另外一輛馬車之中,孩子很乖巧,像是半點也感受不到分別的痛苦一般,不哭不鬧,但是宋珩的耳邊總像是縈繞着一道孩子的哭聲一樣,她不經在想,鳳鳴他是不是在哭,。
宋珩的雙手握緊成拳,指甲扣進了自己的手掌心留下一個一個指甲印,那指甲印很深,有淡淡的血痕涌了出來了,沈從墨躺在鋪着厚厚墊褥的馬車上,他面色依舊平靜,只是那眼角梢落下了一滴淚來,慢慢地劃過他的臉,落在了那墊褥上,最後被吸收得一乾二淨,彷彿他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一場夢似的。
鳳血歌站在高高的山頭上,看着那車隊漸行漸遠,他的懷中抱着鳳鳴,鳳鳴像是知道此刻正在分別似的,哇哇地哭着,哭得整張小臉通紅,可憐巴巴的。
鳳血歌輕輕地拍着鳳鳴的背哄着,他並沒有順着宋珩的意思在昨日就啓程回南嘉,這是他第二次看着她離開了吧,鳳血歌在想,他再也不會給予這第三次的機會了,此刻的分別只是爲了下一次的團聚而已,想到這些,也便是沒有什麼可以心傷的了。他到底還是感謝着宋珩,將這個孩子留給了他的。
鳳血歌在山頭上站了許久,直到這車隊遠得已經叫人看不見了之後,他才慢慢悠悠地踱步下了山,鳳鳴早就已經哭累了,歪在他的臂彎之中睡熟了。
從金陵城出發到天山,來時的路不過就是幾日的功夫而已,但是現在回去的時候,宋珩覺得就像是一輩子那般的長,是路終歸是會有盡頭的,到最後的時候,還是會到了藏劍山莊。
老管家同水碧已經得了信息說今日宋珩是要回來了,所以一早就在山門這邊候着,等着宋珩的到來。等到車隊到來的時候,兩個人便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只是在瞧見躺在馬車之中的沈從墨的時候,老管家一下子痛哭失聲了出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少爺眼下竟然是會變成這個樣子。
像是受了老管家的感染似的,旁的那些個丫鬟小廝全部都哭了出來,宋珩被那些個哭聲鬧得頭大,“哭什麼,他還活着,只是眼下沒有醒過來而已,這早晚都是要醒來的!”
宋珩的話成功地穩固了人心,小廝們這才擦乾了眼淚,將沈從墨從那馬車之中接了出來,擡着進了山莊,。宋珩一併跟着人一同走,一邊詢問着在她不在的時候的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這兩個多月之中,藏劍山莊之中也倒是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的,只是沈淵一直詢問着宋珩同沈從墨的去向,在春日的時候,沈淵得了風寒,這原本就不算是特別康健的身子現在是更是風燭殘年,所以現在的身子越發的不濟,總是不停地問着兩人的去向,只怕多半是瞞不過去了,而沈淵的身子也怕撐不了多久了。
宋珩在安頓好了沈從墨之後,就讓乳孃抱着孩子同她一起到了沈淵的住處,沈淵的神色已經是最後的強弩之末了,只怕是再也活不了多少的日子了。
在看到宋珩抱着孩子進來的時候,沈淵的神情微微一愣,他直勾勾地苦惱着乳母手上抱着的孩子,他有些震驚地道,“這是從墨的孩子?快抱來給我看看。”
沈淵看着那孩子,眼睛裡頭有着激動的色澤,他的手伸長了,迫切的厲害。
宋珩讓乳母將孩子遞到了沈淵的手上,沈淵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感覺就像是他年輕的時候抱着自己那侄兒一般,他這一輩子也就只想着能夠在自己死之前瞧見自己侄兒成家立業,這樣也就可以同自己的祖先交代了。
沈淵看着孩子,孩子還小的很,倒是很乖巧,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之後,看到沈淵也不哭不鬧,只是巴巴地看着他,不哭不鬧的,讓沈淵看得是越發的歡喜起來,“好孩子,同從墨小的時候一樣,乖巧的厲害。”
沈淵又是依依不捨地抱了好一會,怕自己不留神會將病氣過給了孩子這才作罷,他將孩子重新遞還給了乳母,讓乳母將孩子抱走了之後這纔看向宋珩,看着宋珩這人,沈淵是難得地露出了一張好臉色,以前的時候宋珩晨昏定省,沈淵露出的也不過就是冷漠的神情來,既不熱切,也不關切。
現在這臉色同以前的時候相比,那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我原本是不想讓你進門的。”沈淵直言不諱,他看向宋珩,言辭也沒有半點婉轉的意思,“我雖然是不出這個門的,但是這北雍之中的事情。有些我也是知道的,並非是真的半點也是不知道的。”
沈從墨那個時候說是要娶宋珩的時候,沈淵也是反對過的,並非是宋家的名頭不夠進沈家的門庭,而是他覺得宋珩這個人不行,名聲太盛,未必是會成爲一個好妻子,男子多半都還是要一個能夠持的女子的,而不是事事都會比男人來的還要要強一些的男人,在這一點上,宋珩完全不合格,但是沈從墨吃了秤砣鐵了心思,自然地他也就只能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同意了。這成婚之後,雖說一開始的時候自己是不喜歡宋珩這人的,可這接觸下來之後,他倒也覺得宋珩這個女子也還算是可以的,至少還算是尊敬他這個叔叔的,這沈家的規矩也是會一併着來的。“眼下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從墨他是不是真的……”沈淵說不了下面的話,其實在下人支支吾吾一直都沒有將沈從墨同宋珩兩人的行蹤告訴給他知道的時候,沈淵的心底之中就已經有了一個底了,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怎麼會這樣支支吾吾的,半點也是不敢面對他的。
他陪着這些個人演上了那麼久的戲,也終於是到了落幕的時候了。
“他……”宋珩看着沈淵,沈淵的模樣像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樣,宋珩也就不再猶豫了,她道,“他睡着了,但是早晚還是會醒過來的。”
沈淵雖然已經是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到底還是有着一些意外的神色,但是一會之後就反應了過來,這個結果比他預想之中的已經好上了太多太多了,至少他還是活着的,相比較沈家以往已經好上太多了,他也不能再強求些什麼,再強求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沈淵看了一眼宋珩,對着自己這個侄媳婦又是有了幾分的滿意,一般的女子要是遇上這與昂的情況下必然是會哭泣會鬧騰,但是宋珩卻鎮定的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是當得起沈家當家祖母的場子,才能夠將沈家在沒有男人的情況下一併肩挑了起來,。
“那往後的日子是要辛苦你一些了。”沈淵緩緩地道了一句,他是真的已經老邁了,眼下這些個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夠一肩掌控得起來的了。
現在的沈家唯一能夠交付的人也就只有宋珩一個人了,除了她也沒有別人能夠指望得住了。
宋珩點了點頭,她會將沈家扛起來的,至少在沈從墨醒過來之前,她是應該要扛起這一切保持一切都不變,然後將一切交換於他他。
聽到宋珩這樣說,沈淵這才點了點頭,心中對宋珩不免的有了幾分憐惜,往後這些日子只怕是更加的艱辛起來。
宋珩回到沈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接手沈家的各種賬本,往常的時候她所接手的不過就是沈家內宅的賬本,原本這婦人能夠接手的也就是這些個內宅小事,將內宅打點的妥妥當當的,也好讓男人不必再擔憂這後堂的事情專心在前堂之前做事。沈家雖說是以鑄件廠爲名,但是在宋珩接手了之後這才發現,在沈家鑄劍的同時還是有着別的行業在的,這查閱過了賬本之後才發現,沈家雖做的是皇家的生意,但是在鑄劍一事上其實根本就賺不到太多的油水。
這皇家就是這樣,明面上看着是讓人風光無限,但是實際上卻是什麼好處都是沒有得到的,而沈家在很早以前就開始涉足別的行業,金銀鋪子,米糧鋪子,酒樓一類的在這些個鋪子上所賺得銀兩倒也的確是不少,這經年累月下來,所得也算是頗豐。只是這小半年來因爲戰爭的關係虧了不少的錢,這百廢待興之後倒也還算可以。
宋珩每日看着這些個賬目都是覺得有些頭昏腦脹的,原本還以爲這些個事情做起來也應該是會順手的,等到上手之後,她才知道是很忙很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一直以爲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直到接手了之後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的。
在從天山回來的第三天,宋珩去了朝堂。
在她不在這樣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朝堂之中到底也還是一樣的,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不會沒有了誰之後就會不在改變什麼了,宋珩一直都明白這個世界上原本就不是一個人能夠掌控着的,。
在朝會之後,宋珩被穆太后留了下來。
四月的天,御花園之中已經是百花綻放,一派春意融融的景色,一身華服的穆太后領着宋珩在御花園之中走動着,在混亂時期那個時候的穆太后憔悴的模樣似乎還在宋珩的眼前,但是現在的穆太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被錦衣玉食所供養起來的天地間最是華貴的女子,穆太后原本就年輕,纔不過就是二十來歲的年紀,正是花開到最嬌豔的時候,容貌到了極盛的地步,再加上現在這尊貴的身份,自然是同平常人完全不同的。
穆太后領着宋珩走了一走,到了牡丹園之中這才停下了腳步來,她看着宋珩,好一會之後才道:“哀家當年生下陛下的時候,吃的太多,花了不下一年的時候才清減了下來。攝政王眼下是越發的清減了起來,這面色,攝政王是國之棟樑,應當好好保重自己纔是。”
穆太后頓了一頓之後又道,“哀家聽說攝政王產下了一個男嬰。倒是一件好事,等到曉事的時候也可送進宮來當陛下的一個伴讀,這長大之後哀家自然是會好好封賞於他的,這王位,侯位也是可能的。”
宋珩微微一笑,“太后費心了,宋珩從未想過讓孩子成龍成鳳,只求能夠平安長大即可,孩子還年幼,也不曉得長大了之後生的是怎麼樣的一個性子,要是聰慧一些還好,若是愚笨的,倒也不用送進宮來伴着陛下就讀了,免得到時候反倒是讓陛下厭惡。”
宋珩哪裡是不知道穆太后說出這一番話來是爲了什麼,她並非是真心想要讓她的孩子進了皇宮去當那一個伴讀,而是想要拉攏着她,現在的殿下太年幼,這朝政大多都不是把持在皇帝的手中,要等到**帝親政,至少要再過三五年的時間,在這三五年的時間之內有太多太多的變數在其中,所以穆太后自然也是不敢冒這個險的,眼下這朝政在百里流觴、百里紹宇同她的手中,北雍眼下只有是還二十五萬軍隊,這十萬的軍隊拿捏在百里流觴的手上,而剩下的十五萬軍隊則是在宋家宋錦的手上,。
所以穆太后自然是會願意拉攏着宋珩的,畢竟是宋珩一手將人推上了帝王之位,在穆太后的想法之中就是這樣,如果宋珩一旦抽身離開的話,那麼只剩下他們孤兒寡母兩個人,自然地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去了。
穆太后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明面上是給了宋珩無上的榮光,這一人當道雞犬升天,還說了讓她的孩子得了誥命封賞的話來,這對於一個外姓來說已經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情了,但是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來看,穆太后這心底之中更想的是拿捏着宋珩的孩子來逼迫着宋珩,只要有孩子的安慰在她的手上,虎毒不食子,宋珩自然也是會顧念着自己的孩子的,絕對不會棄之不顧。
宋珩的回話已經是明確地告訴了穆太后,她絕對是不會將自己的孩子送到皇宮之中去的,這什麼王位侯位她也是不稀罕着的,所以讓他們不要指望着能夠以此來威脅着她。
穆太后的面上覺得有些拉不下臉來,但是卻又拿宋珩完全無可奈何,這種事情到底還是需要宋珩的同意的,如果她不同意,自己硬上反倒惹來了宋珩的厭惡,宋珩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就不是他們能夠控制得住了的。
“這事不急,畢竟孩子還小,再等兩年也是沒有什麼關係的。”穆太后笑笑,她的笑容之中有着一些不自然,但是隨即地穆太后又是調整了自己的心思,她看向宋珩,“攝政王的帖子,哀家已經瞧過了,攝政王,哀家不準!”
穆太后今日特地留了宋珩下來,她就是因爲昨日的那一道帖子這纔不得不留了宋珩在此。穆太后從來也沒有想過宋珩竟然會是在現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提出了辭官退隱的事情。這一件事情完全就像是一道驚雷,在穆太后的面前炸響,穆太后幾乎石碑宋珩的做法所震驚到了。
“哀家也不怕實話同你說了,恭親王同怡親王是陛下的兄長,是一脈同生的兄長,若是一旦不顧念起舊情來的時候,也就只有攝政王你能夠幫襯着咱們孤兒寡母,當初哀家本就是不想讓陛下當這一國之君的,既然是攝政王的一番美意,哀家自當是拒絕不掉,也實在是無從拒絕而起,但是眼下攝政王你一走,。這留着我們母子兩人那就真心不知道是該如何是好的了。”
穆太后一張美得讓人心驚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哀愁,這哀愁恰到好處,讓人覺得有些微微的心疼,但是又有着一種柔弱,激發一種讓人想要保護的**。
若是穆太后所面對的是一個男人,這樣的嬌弱自然能夠奏效,可惜穆太后眼下面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宋珩,同樣是女子,宋珩對於這樣的嬌弱並沒有那些個所謂的憐惜之情,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太后,只覺得現在的穆太后已經成長了許多,這還沒有當上太后前的穆貴妃和現在的穆太后已經是完全兩種人了,她已經會了如何應用自己的優勢同自己的能力,可想而知,即便最後這穆太后不能成爲蕭太后那樣的人,想來也會成爲一個合格的太后,她已經學會了用利益的眼光去看待一切的問題。
穿着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百里明玥一下子串了出來,他就像是一個明晃晃的糰子似的在她的面前,那一雙眼眸還沒有染上那些個爾虞我詐的氣息,還是烏黑明亮的厲害,就像當初剛剛送到自己的面前來的時候那樣。
宋珩看着突然之間冒出來的百里明玥,他拽着自己的衣角,“師父,你上哪裡去了,你是不是不要明玥了?母后說你生下了小弟弟,朕能夠去看上一看嗎?”
百里明玥眨巴着一雙眼睛看着宋珩,“師父,朕很想你。”
宋珩的嘴角彎了一彎,到底不愧是穆太后了,這前招已過,還有後招在的。竟然會想到利用百里明玥到自己的面前來說這種事情。
宋珩微微彎下了身,將自己的衣襬從百里明玥的手掌心扯了出來,分外認真地對着這個還年幼的孩子道了一聲:“陛下,這不合規矩。”
宋珩彎着身看着百里明玥:“陛下已經是一國之尊,宋珩已經當不得你的師父了,宋珩才疏學淺,這天下間還是會有別的巨儒來教導陛下的,所以陛下的師父再也不是宋珩一人了,陛下要開始學着長大,做一個一國之君應當要做的事情,說一國之君應該說的話,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
百里明玥張大了眼睛看着宋珩,像是不能相信這些話會從宋珩的嘴裡面說出來似的,不是是她說會一直在自己的身邊的麼,怎麼現在她會是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這是不要自己了麼,她是想要丟下自己不成?
百里明玥突然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已經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瞧見過宋珩了,那個時候母后告訴他,那是因爲他很快就會有一個小弟弟了,而現在他沒有瞧見那傳說中會長的很可愛的小弟弟,就連師父也是不會再陪着自己了,他這樣一向之後,滿滿都是悲傷的意味,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些悲哀了起來,他哭的是越發的不能抑制,半點也沒有一個皇帝的模樣。
穆太后也有些無奈,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讓自己的孩子擦乾了眼淚,挺起了胸膛做着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可一旦宋珩離他們遠去之後,這朝堂上就完全變了風向,等到那個時候,只怕是更加有要哭的時候。穆太后這樣一想,也就乾脆放任着百里明玥哭了。
百里明玥扯着宋珩的手,他緊緊地抱着宋珩的手,就像往常的時候宋珩會用這隻手摸摸自己的頭,稱讚上自己兩句的時候那般,總覺得只要自己抱住不放,那麼宋珩就會一直在他的身邊。
宋珩無奈的厲害,現在的她也不能一把推開百里明玥的手,轉身離開,看着這樣的百里明玥,宋珩也分外的不忍心,她不由地想到鳳鳴,眼下在南嘉之中的鳳鳴會怎麼樣,不在自己身邊的她有沒有好好的,有沒有哭。
宋珩靜靜地等着百里明玥哭完,等到他哭完了之後這才掏出了帕子將他擦乾淨了眼淚,“哭的這樣的傷心,這可不是一個帝王應該做的事情,陛下。”
宋珩的聲音淡淡的,百里明玥聽到宋珩這樣說,他的嘴巴一扁,眼眶一紅,像是又要哭了起來似的,。
“太后,你心中所想的,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宋珩有些無奈地看向穆太后,“我只能應允我眼下不會放開這一切,但是陛下也該要學着開始親政了,也便早些爭取能夠早些處理政事。”
宋珩的話讓穆太后鬆了一口氣,她露出了笑靨,“這是自然。”
“我往後只怕也是沒有什麼時間教導陛下了,太后倒不如去見了恭親王,恭親王到底是陛下的兄長,這劍術也是一絕,教導的時候可能會是嚴厲一些,但是終究是不會出什麼亂子的,太后也可以放心。”宋珩道。
穆太后想了一想,覺得宋珩的話也是十分的有道理的,雖然百里流觴有能力,眼下又是親王,但是他爲人厚道,一旦答應了會教導的話那一定是會盡心盡力地教導的,以前的時候百里流觴對自己這個兄弟就是不錯的,現在讓他教導的話,只會讓兩人越發的親厚,這關係親近了,自然地也就會更加融洽,往後也就不會出點什麼情況。也的確是不能一味地拉着宋珩,只有將所有人都掌控住了,等到長大之後這親政也纔可能會是事半功倍。
“攝政王說的是。”穆太后點了點頭,決定翌日設下小宴宴請百里流觴。
宋珩原本以爲這時間會過的非常的慢,但是不過就是眨眼之間,一個秋就已經過去了,**帝原本就是一個聰慧的孩子,自從百里流觴指導**帝劍術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原本就是不錯,眼下是越發的不錯了起來,百里流觴的確可以算是一個好人,在他的教導下,百里明玥倒是成長了不少。
“我想,大約很快我便是不用再操心這種事情了,你說是吧?”宋珩看着躺在軟榻上的沈從墨,眼下是深秋的某一日,之前連着下了快半個月的雨,到今日纔算是放了晴,天氣委實是不錯的,宋珩就着人將沈從墨擡到了軟榻上,又讓人將軟榻擡到了院中,秋日的陽光剛剛好。
孩子已經到了喜歡亂爬亂滾的時候,孩子取名爲沈恪,是沈淵在彌留的時候取的名,原本宋珩是打算等到沈從墨醒來的時候讓沈從墨來取的,但是他卻是一直都沒有醒來,沈淵在最後嚥下那一口氣的時候便給孩子取了一個名,。沈恪在沈從墨的身體上爬着,就像是爬着一座小山似的,偶爾快要滾下榻的時候,宋珩的手一擡,又是將自己的孩子擡回到了軟榻上。沈恪倒是一個會自得其樂的孩子,又是顛顛地開始玩樂了起來。
宋珩沒有瞧見過鳳鳴,只能是看着沈恪那一張越長越是好看的臉去想象着自己那不常見的孩子,雙生子,她只能想着兩個孩子是會有着相同的面容,也許會有一些差別的,但是她不知道。
鳳血歌每隔一兩個月便是會趁着夜色匆忙而來,在夜色深沉的時候出現,在天色未明的時候離開,他時常會讓暗衛傳來鳳鳴的信息,讓宋珩即便不在鳳鳴的身邊也能夠知道鳳鳴怎麼樣長大的。
“已經那麼久了,你還是不願意再清醒過來嗎?”宋珩看了一眼沈從墨,因爲他不能動,所以每日她都會讓小廝按摩着是沈從墨的身體,讓他的身體不會變得僵硬和萎縮,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之中,宋珩做過很多次的夢,夢中的情景很多的時候都是一樣的,她夢見有一日自己醒來,然後沈從墨就站在她的房中,但是這樣醒來之後,面對的着的還是那完全不能動彈着的沈從墨,心底之中到底還是有着一些個落差的,讓她覺得有些悵然所失。
宋珩大多日日會瞧沈從墨一回,然後同他說一會話。
這第一年之後,北雍便是傳出了這樣的佳話,直道攝政王宋氏是一個專情之人,日日對着自己那昏睡的丈夫盡心盡力地照顧着,完全是沒有半點的推脫的。
第二年在沈恪已經學會了走,和叫“爹爹”的時候,東極的永成帝將大皇子孤傅彥賜死,出人意料之外地將皇位傳給了六皇子孤引月。
第三年,在沈恪開始學着背誦那些個高深詩句的時候,西方的都真帝將皇位傳給了皇子。這在西芳之中引發了軒然大波,西芳本就是一個女子當政的國家,這登上主位的一貫都是強且有本事的女子,將皇位傳給皇子這可算是西芳史上前無僅有的事情,這一件事情情引發了西芳時達兩年的混戰,以七公主晚晚爲首公主紛紛起事,那些個手段比之前北雍內戰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北雍趁着西芳無暇顧及的時候以百里流觴爲元帥,宋錦爲將軍採取包夾戰術,連奪西芳十六州,將曾經被西芳佔據的北雍土地收復回來。
這一場戰役,直到第四年的夏日才結束,而西芳的內戰最後以那皇子的血腥鎮壓而結束,被俘的那些個公主全部被施行了坑殺之刑。
宋珩總是會將這些個朝堂之中的事情拿來同沈從墨說上一聲,就像是給沈恪說的那些個睡前故事一樣,就像是她每天會做的事情那樣。
沈恪漸漸地長大,越發的長得可人了起來,這眉宇之中倒是有着幾分同這個年齡所不同的冷靜自持的味道,那一張臉看起來有着一種少年老成的味道。
這樣子的性子,也不知道像是誰了。宋珩時常在想着這件事情,也不知道鳳鳴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模樣,宋珩對於鳳鳴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兩個月大的時候,鬧騰的厲害,最是會哭,最是會鬧的一個孩子。
第五年的春日,金陵城外十里桃花又是綻放開來,當初在金陵城那般混亂的時候,桃花林也曾遭受過毀壞,在這五年之中,皇室每年都會種植下時機株桃花樹,這麼幾年下來,這十里桃花倒是比慶曆帝在的時候更是璀璨了起來,四國之間在這大半之中可算是相安無事。在這第五年之間,白玉京京主蘇離落髮了帖子給了四國,想着重聚六年前的四國盟約。
一切就像是在須臾之間,時間就一下子已經跳過了六年,站在這桃花林之中,宋珩想着竟是六年前的畫面,那個時候,是她生平第一次參加這春宴。
春宴上,永寧尚在,晚晚活潑,而沈從墨安好,如今卻是物是人非,宋珩突然是有一種感受,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
四月的天,陽光溫暖,宋珩主管這春宴上頭的大小事由,卻是獨自站在一角看着這一片開的灼灼其華的桃花,怔怔發愣,身旁的那些個宮女太監瞧得有些戰戰兢兢,生怕是有哪一點是做的不如攝政王的意思,他們面面相覷,最後方纔是有膽大的主管上了前,那語氣分外的小心翼翼,那一把奸細的嗓子猶猶豫豫地問着宋珩是否是有哪裡做的不對,方纔讓她這般的出神,。
宋珩搖了搖頭,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擡眼卻見一個穿着一身比那桃花還要來得耀眼的男子遠遠地走來,那一頭像是天上銀河搬璀璨奪目的銀髮在眼光下閃耀着最耀眼的光芒,他一路緩步而來,漫不經心得緊,他的身側跟着一個穿着藍色錦衣的童子,那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微微上挑,大大的眼睛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脣畔邊帶着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但是細細看來倒是有着幾分小小的壞。
從那一瞬開始,宋珩的眼睛之中便是再也沒有那所謂的天與地,只留下這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
他慢慢地走進,身旁的小童子聲音很是稚嫩,“鳳鳴見過攝政王,本太子同父皇來的早了一些,攝政王是打算如何安置本太子同父皇的?”
宋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個一口一聲“本太子”的孩子,她知道,那便是她的孩子,她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他一下,但是宋珩這手剛剛伸出,卻是被鳳血歌不着痕跡地拉住了。
他緊緊地扯着宋珩的手,低低地道了一聲“攝政王小心”,他那如同編鐘一般動聽渾厚的聲音低低地道了一句:“珩兒,我依言來帶你了走了。”
鳳血歌看着宋珩,這一貫有些清冷的眼眸之中一下子帶了一些笑意,他看着她,她的眼眸之中也便是隻有他一個人罷了。
恍恍惚惚之間,宋珩彷彿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問。
想與你並肩看錦繡河山,守到天荒地老,你,許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