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紀昀在岸邊的地上粗粗地喘着氣,而百里郢斯和百里重驊也渾身溼答答地從水裡頭爬了出來,渾身溼透,冷的直打哆嗦,這一開口就是牙齒碰牙齒的,不停地格格作響,像是在咬着糖果一樣。
“大哥,眼下這事要怎麼辦?!”
百里郢斯把自己的雙手捧到了自己的嘴邊,想要努力哈出一口熱氣,可等他哈出那一口氣的時候,發現自己一開口的全都是冷氣,冷的整個人像是死過一回一樣。
“大哥,你說那宋小姐和沈公子會不會已經是死在秦淮河之中了?”
百里重驊也是有着同樣的擔憂,他小心翼翼地問着,問到這個的時候,他忍不住是打了一個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因爲怕的。百里重驊這麼問着,越想越是心驚,若是有人知道宋珩和沈從墨是他們弄死的,那可怎麼辦纔好,他什麼都沒有做,那些都是大皇兄的主意,真的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而且下令放箭的人是大哥,若是宋珩和沈從墨真的死了化作厲鬼來報仇的話那也應該是要找大哥纔對,他什麼壞事都沒幹過。
“那女子怎麼可能會是這麼容易便赴死的!”百里紀昀惡聲道,剛剛那陣仗只怕是那宋珩搞出來的名堂,百里紀昀最恨就是這樣的人卻是半點都不能爲他所用!
“可是,這秦淮河水涼,指不定就……”百里重驊還是有些不大相信,剛剛他有好幾回都要以爲自己是要溺斃在河中了,若不是拼着那一口氣,還真的是挨不到上岸的時候,想那宋珩不過就是一個弱智女流罷了……
“他們若是死了,那咱們也可就安心了!咱們衆口鑠金,咬定那兩人已經是吃完了宴席回去了又沒有人瞧見咱們動手。還能怕有人把這個屎盆子扣到咱們的頭上不成?!”百里紀昀喘了一口氣,夜晚清涼,他這一身是水的,幾乎是要覺得這水都是要結了冰的,越發的寒冷了起來,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那又處於平靜之中的秦淮河,微風徐徐,宛若之前那一陣仗,那被旋渦席捲進河底的船隻只是他們這些人的錯覺一般。
“咱們是皇子,她宋珩是個什麼身份的,她死了咱們無事,若她不死,咱們也沒什麼事情,她一無證據二無人證,諒她也沒有那個膽量來謀害咱們,難道還真的要擔下謀害皇子的罪名不可?”
百里紀昀的聲音幽幽的,像是陰風一樣吹上了秦淮河的河面,宛若落在河面上的葉兒,突突地打了一個卷,隨風漸漸地飄遠了。
聽到百里紀昀這麼說,百里重驊和百里郢斯的擔憂也就淡上了幾分,想着若是真的如大皇兄說的那般纔好,不然剛剛那陣仗他們是實在不敢再體驗上一番了,他們可沒有第二次的力氣在夜涼如水的晚上從河心遊上岸邊。
船很快就在岸邊靠了,那船伕的動作也是破快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是把大夫給請了過來,請的還是回春堂的大夫。
那大夫揹着一個藥箱,匆匆而來,見了那趴在牀上的沈從墨,搭了一下脈搏,又仔細地看了一下那傷勢之後纔開了口:“可是有人點了穴道爲此人止血?”
宋珩聽到那大夫這麼問,便點了點頭,“我怕他傷勢太重流血過多而亡,所以點了附近的穴位,稍稍止血,全等大夫來了之後再做決斷!”
那大夫點了點頭:“你這姑娘倒也聰慧,眼下這人受傷雖不是在要害,但是這箭一拔出來必定會流失不少血,若是處理不當,只怕要熬不過去,一會你聽我吩咐,你用力將這箭拔了出來,我便給他敷上一些止血藥粉。這公子體質頗虛,眼下又遇上落水,只怕這後果難以估計,若是能夠熬了過來,明日醒了來倒也無妨,日後調理調理即可,若是醒不過來,只怕是……”
那大夫面有難色,便是再也不說下去了,那意思倒很是明顯,擺明了沈從墨要是能夠經受住了雖不能說是與天地同歲福壽萬年什麼的,卻也能夠保證性命無憂了,要是挺不過去,大概就只剩下給他買一口棺材或者是尋一塊地方草草掩埋了。
“姑娘,你且過來,幫着將這隻箭給拔了出來!”大夫朝着宋珩招了招手。
宋珩上前了幾步,握住了那插入沈從墨背部的那一隻箭,瞧那大夫從自己的藥箱裡頭拿出了一瓶藥粉和一堆白布,吩咐了她一把拔出箭的時候,宋珩才一用力,一下子將那箭拔了出來,那傷口處即便是宋珩點了穴道止緩了血液的流通卻依舊像是山谷之中的小溪一樣涌了出來。那傷口紅彤彤的,這箭頭拔出的時候還那倒刺還勾出了一塊肉,越發顯得鮮血淋漓了起來,看着都是叫人覺得觸目驚心的。
大夫手上的藥粉往者那傷口處撒了下去,很快地那藥粉便是被鮮血所掩蓋住,大夫又急忙地拿着白布去止壓,鮮血很快地染紅了他手上的白布,等到那白布被鮮血染得沒有半點潔白痕跡的時候,大夫揭開了白布看了那傷口一眼,傷口微微有些泛白了起來,只剩下一些小血絲,倒是再也不流血了。
他又拿了藥粉在傷口那邊撒了一圈,把手上的血布往者旁邊一丟,又拿了新的白布一圈一圈地纏繞了上去,細細地綁好了,然後有叫宋珩幫着給翻轉了過來,讓沈從墨朝天躺着安睡。大概是流血太過還是房內燈光昏黃的緣故,宋珩覺得沈從墨那張臉看上去分外的蒼白。“姑娘,這人今夜可就勞你照顧他了,夜間可能會有些發熱,切莫叫他再着了涼纔好,我一會開了個單子,你們去藥堂抓了藥過來,不管怎麼樣也是要叫這位相公給喝了下去,切記不可隨意動彈,要是這傷口裂開了,只怕又得費一番功夫了!”大夫說着,便是到了外屋船艙裡頭的桌子旁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他那藥箱之中倒是自己備着筆墨紙硯的,刷刷刷地一通寫了下來。
宋珩原本是要去接這個單子的,卻見那胭脂手一伸,在大夫提筆寫完的瞬間就是把那一張方子拿在了手上,遞給了一旁伺候着的婉兒,吩咐着她去藥堂裡頭抓藥。那大夫又囑託了一些,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即便是醒來了之後也儘量少動,等到傷口結痂了之後才能稍稍走動一下,是不能舟車勞頓的。
婉兒拿了單子,便是下了船往者回春堂而去,那大夫也不再多做停留,也跟着
“胭脂姐姐,眼下這樣,我可真不知該對你說些什麼好了!”
宋珩有些過意不去地看着胭脂,她去赴宴,身上原本也是沒有帶着多少銀兩的,而沈從墨,似乎也和她一樣是兩袖清風地去了,原本宋珩是打算先回一趟宋府,等到取了銀子再做打算的,眼下胭脂這樣讓她覺得特別的不好意思,他們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胭脂肯願意搭一把手幫助他們一回,宋珩就已經是覺得感激不盡了,至少她同沈從墨不需要在那冰冷的河水之中再浸泡下去,而現在她哪裡是敢再花胭脂的銀錢。
“不過是一點小錢罷了,宋小姐就不要同奴家爭些什麼了,還是小姐嫌棄奴家的錢不乾淨?”胭脂看着宋珩,輕聲問道,“奴家知道,這歡場上的女子,皆被世人瞧不起。”
“不!”宋珩擺手,急忙表明自己的心意,“胭脂姐姐肯伸出援手,宋珩已經是感激不盡了,哪裡還敢嫌棄些什麼。”她從來都不覺得這歡場上的女子是有什麼不妥的,她們以自己的**和青春出賣,也是大大方方地賺錢來養活自己,她從來不會帶着有色的眼鏡看着這些個女子,而胭脂她,似乎有些對自己的出生有些卑微的味道。
宋珩並不覺得這種自卑之感有些奇怪,這世間本就很是奇怪,一邊鄙視着胭脂這些女子的職業,到頭來卻又需求着這些個職業,若沒有那些個尋歡客,又何嘗會有這些個歡場女?可到頭來卻是她們受盡了世人的冷眼。
這樣想着,宋珩便是有些同情胭脂,只覺得這個女子也是有些不易,看那年紀似乎也並不比她大了多少。
“你便是宋珩?”胭脂看着宋珩,忽然地笑了起來,眸色之中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定遠侯宋家三小姐?”
宋珩點了點頭,她靜靜地看着胭脂那越發豔麗的笑容,她那笑容揚起來的時候,一掃剛剛眉色之中帶着的那一些憂愁,像是那融化了冬雪的暖陽,叫人一下子移不開眼睛,只能是癡癡地看着她笑着:“我在花坊裡頭聽說宋家三小姐是國中第一位被封了官位的女子,我且一直在想着那宋三小姐生得是怎麼一般的模樣。原來,你是生得這般模樣,嬌俏可人的美人坯子一個!”
聽着胭脂那誇獎之聲,宋珩倒是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在這豔若桃李的胭脂面前,她哪裡還是敢自稱是一個美人坯子,還不得笑掉人大牙。
“這房中的人,可是你歡喜的男子?”胭脂輕聲地問,那神色之中帶了一絲豔羨,“剛剛我瞧你怎麼都是不鬆開了手的,想來這房中的人是對你極其重要的。”
極其重要?!
宋珩嘴角微微一勾,這要不要她是不清楚,但是這重,倒是極其的,她幾乎是被他拖累的要一併成爲那秦淮河中魚兒的腹中肉了,但是她不鬆手,絕對不是因爲她歡喜着沈從墨。
“他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不能棄他於不顧。”
宋珩清楚,雖然她嘴上不說,心底裡頭卻是明白得很,如果不是沈從墨爲了她擋下了這一箭,只怕現在躺在牀上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了,宋珩一向是一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人,所以沈從墨對她這個恩德,她是一定要報還給他的,即便是他死了,她也不會將他的屍首留在那冰冷的河水之中,教魚蝦蠶食。
“宋小姐果真是女子之中的英雄!”
胭脂誇讚着,她看着宋珩,這樣子的女子同她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她這一生只能在一方小天地之中度過,而她卻可以像是雄鷹一般傲視,她只能等着自己在年老色衰之前,會有那麼一個男子願意娶她回家,而她自有大好的男兒郎等着她去挑選。這便是她們之間的差距,雲與泥一般的差距。
這樣想着,一抹愁色又上了胭脂的眉心,她和她之間,總是有着這麼樣的差距,不管自己如何,只怕也是於事無補。
宋珩不知道那胭脂爲什麼又淡淡地憂愁了起來,估摸着自己的話裡面也沒有得罪人的話,想來也不應該是她的原因吧,難道是這胭脂姑娘原本就是一個憂愁的人?
“宋小姐有事也儘可吩咐便是,奴家力所能及之處,一定是會答應下來的,還望小姐不要同奴家客氣!”
胭脂很快又是抹去了自己的那一份憂愁,看着宋珩,很是真誠地說道。
宋珩原本是想回一趟宋家再回來看顧着沈從墨,免得是怕月氏有什麼擔心之處,但是又瞧見自己這一身陌生的衣衫,又是披頭散髮的模樣也實在不好回宋家,要是這麼回去了,只怕纔是真的要叫母親擔心着的。
想了想之後,宋珩便道:“若是胭脂姐姐不介意,一會我倒是想唆使婉兒姐姐一回,幫我傳一個信兒到定遠侯府上,只要着人告訴我母親,今夜軍營之中有事,我便歇在軍營之中了。”
“我母親年邁,我只是不想她多操心罷了,若是叫她曉得我遇上剛剛那事只怕是要心裡頭擔心壞了,揹着我在一邊哭。”宋珩做了一句解釋,怕胭脂以爲自己剛剛這麼說是瞧不起青樓女子的意思。
胭脂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宋珩,看着她雖是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但是模樣之中還是有些狼狽之色,她便點了點頭。
“宋小姐頗孝。”胭脂微微一笑,那淺笑之中有着傾城的色澤,“一會等婉兒抓了藥回來,我便叫她跑上這一回吧,不妨事。”沈從墨也不知道是傷口的問題還是那因爲落水太久的緣故,很快地就從那渾身冰冷像是死屍一般變成了渾身滾燙,而那額頭卻依舊是冰涼一片,只是有冷汗不停地溢出。
宋珩不敢離開一步,原本在船上叨嘮了胭脂主僕已經是挺不好意思了,她哪裡是敢再勞煩她們幫着去看顧那沈從墨的。
沈從墨迷迷糊糊的,倒是也不鬧騰,原本宋珩還想着若是他鬧騰個不停,她就直接一掌拍暈了他,半夜要是再鬧,她也就乾脆地一掌拍昏就好。
宋珩趴在牀畔,這房間原本是胭脂的,眼下是被她和沈從墨鳩佔鵲巢了,而胭脂原本出來只會散了散心,原本就是要回花坊的,等到胭脂和婉兒走了之後,這船上也就只有留宿的那個船伕。
宋珩看顧了大半個晚上,也覺得有些勞累,泡了水的身體雖然喝了不少的薑茶,卻到底還是阻止不了從骨子裡頭散發出來的疲累和算伐。
宋珩閉着眼睛,她不敢睡熟了,便是讓自己一遍一遍地去回想着那些個陣法,若是還覺得有些睏意,她便是想着那想要謀害了她的大皇子,想着應該用怎麼樣的手段才能夠將這個人給千刀萬剮了,她想一定是要尋一個刀工非常好的人,聽說在明朝的東廠還是西廠之中是最擅長這種刑罰的,什麼滿清十大酷刑一類的,宋珩細細地想着,絕對是不想要放過那大皇子的,一定要叫他嚐嚐那些個苦楚纔好。
越是這樣想着,宋珩卻發現自己是越來越困了,那眼皮子就像是兩塊磁鐵,上下吸引着。
房間的案几上燃着一爐香,那香味有一點點微微的甘甜,像是催着人好眠一般。
沈從墨是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醒來的,他睜開那一雙酸澀的眼睛,身體無一不疼痛,他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車子碾過,又像是被人一塊一塊拆解了之後又重新組裝了一回,全身虛熱無比,像是被一團火焰給包圍着。
他還活着。
沈從墨的第一個感覺便是他還活着,他原本以爲自己是死定了的,卻不想他竟然又是活了過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看向這陌生的地方,素色的牀幔,身上柔軟的絲被,他想一定是宋珩做的。
想到宋珩,沈從墨便是想要起身去找宋珩,可他纔剛剛動了一下,又是牽引到了背部的傷口,他感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慢慢地流出,那巨疼讓他一下子抽了一口冷氣,額頭上有着冷汗冒出。
宋珩便是被沈從墨這一聲給吵醒的,她張開了那一雙還很是酸澀,像是一整晚沒有睡過一般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麼時候睡着的,而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只覺得自己鼻子像是塞了兩團的棉花,堵得嚴嚴實實的,手腳也是有些軟軟,整個人像是許多天沒有睡過一般,困的厲害。
宋珩看了一眼那房間的窗戶,外頭的陽光已經是透過了窗,她暗自叫了一聲糟糕,這個時辰她應該去軍營之中才對,軍中一向最守的就是軍紀,想她身爲教頭,卻是以身犯法,這叫她要怎麼服衆?
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讓自己保持了一下清醒,在眼下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再犯困了。
宋珩站起了身來,她的動作微微大了一些,原本她坐着的凳子“咕咚”一下往後倒去,那一聲動靜也讓沈從墨聽了個仔細。
他勉力地轉過了頭,看着那站在牀畔的宋珩,她一張臉酡紅一片,像是醉了酒一般,她的臉上因爲一整夜的趴睡而被自己的衣袖褶皺染上了印子,而那一頭長長的頭髮披散着,散着淡淡的光暈。
宿昔不梳頭,絲髮批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莫名地,沈從墨的腦海中想起了這幾句話,他有些不大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低低地叫了一聲:“阿珩。”
宋珩低頭看着已經醒來的沈從墨,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伸出了手,觸碰上他的額頭,那入手的還是滾燙的溫度。
“你可有什麼心腹在金陵城之中,眼下我要去軍營,只怕不能在這照顧你,若是你有什麼心腹一類的,你且告訴我,我幫你找來照顧你!”宋珩朝着沈從墨道,她的眉宇之中略微有些焦急。
沈從墨原本還想問問是否是她在這裡照顧了他整夜,但是聽到宋珩說自己要去軍營,他方纔想起,宋珩眼下是三軍教頭,自然每日都是要軍營之中的,也難怪宋珩是這般的焦急了,可沈從墨看宋珩的臉色也並不算是很好,怕是昨夜那冰涼的河水也讓她受了寒,她這樣的身子,還怎麼能去軍營之中?
“你——”沈從墨的話纔將將地說出了一個字,只見宋珩整個人身子一歪,暈了過去,她半趴在牀邊,那一頭絲髮鋪了開來,沈從墨伸出了手,纏繞上那一頭如絲絨一般的秀髮,他勉勵地撐着身子,他每動一下,就只覺得自己背後像是裂開一般的疼痛,他咬着牙承受着那種痛苦,終於是半靠起了身子,他伸出了手掌,觸碰到了宋珩的額頭,他幾乎是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手掌火熱,還是宋珩的額頭滾燙。
“宋小姐!”
門口有着驚訝的叫聲,婉兒手上還端着一碗剛剛熬好的藥汁,她來的時間也不長,只是見宋珩睡得熟,她就沒有叫醒他,想着給沈從墨的藥汁給熬好了之後再去叫宋珩醒來,這纔不過是熬了一碗藥的時刻,她一進來就是宋珩倒在牀邊,而那個身手重傷的男人半撐着身子看着她。
婉兒眼尖地發現,那昨晚包紮好的傷處背後又是殷紅一片,且有着不斷蔓延的趨勢,她顧不得瞧見一個男子裸着上身的嬌羞,朝着沈從墨道:“你這是做什麼,你這傷口好不容易纔包紮好,大夫交代了不能動彈,這又是裂開了可怎麼是好?這不是罔顧宋小姐昨夜費了力救你一事麼?”
沈從墨虛弱地看着那訓斥着自己的婉兒,他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眼下他也不管是否信得過這個女子,唯一能夠幫助他的,大概也就是眼前的她了。
“請姑娘幫我帶個信兒給睿王府,讓睿王來此一趟,只說‘藏劍山莊,沈從墨’即可。”
沈從墨支撐着自己對着婉兒說了這些個話,在說完這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沈從墨一下子暈厥了過去,身後那布條已經是整個被鮮血染紅,像是秋日裡頭的楓葉一般的紅。
婉兒看着這兩個毫無知覺的人,倒是一點神也沒有慌,她望着房間門口瞧了一眼,不知何時,那胭脂正站在門口,穿着那一襲青衣,碧得像是岸邊剛剛抽出了芽的柳葉一般。
“沒聽見人家是怎麼吩咐的麼?還不快去?”胭脂吩咐着,婉兒點了點頭,便是小跑步地出了門,下了船。
胭脂上了前來,她蹲在宋珩的身前,撥開了宋珩那遮擋住了自己臉龐的髮色,她扶着宋珩站了起來,手一伸竟是將宋珩一把打橫抱起,那姿態輕鬆無比,似乎半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勞累的,好像自己抱着的不過是一把琴罷了。
她抱着宋珩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細細地端詳着宋珩的臉,半響之後,她才幽幽地吐出了一句。
“不過是個沒什麼戒心的小丫頭罷了,主上又何須對這麼一個小丫頭介懷不已,若是我動手,早就已經是死了千百回了。”
胭脂的聲音裡頭有着一些不屑,那一張豔色的殊容神情狂傲,一點也沒有昨夜那略微有些自卑的神色,她那塗着硃紅色丹蔻的手指順着宋珩的眉眼慢慢地滑落,劃過那堅挺的眉,又落到了那一雙並不算豐潤的脣。
最後,胭脂的視線落在了宋珩的手上,她有些固執地執起了宋珩的手,看着那一雙嬌小而又軟弱無骨的手到底是有什麼奇怪的,她視線落在了那被咬破的右手食指上,她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那左手手掌。
“斷掌?”
胭脂微微有些驚訝,她摸索着左手手掌那一條紋路,她曾經聽說過一句話“男人斷掌掌朝綱,女人斷掌守空房”,眼下宋珩左手手掌掌紋,明明是斷掌的跡象。
斷掌一向是被人視爲不利的象徵,而宋珩……
胭脂摸索着看着,不對,她的手指微微地感到了一點點的凸起,那並不是什麼斷掌,而是曾經的傷橫!
胭脂想了想之後,她蹲下了身,去褪宋珩的鞋子,這纔剛剛褪了左腳的鞋襪,她便是看到了那腳底板之中居然有着有北斗七星狀排列的七顆紅痣。
胭脂笑了起來,略有些瘋狂模樣:“她?!腳踏七星,帝王之姿?!”
------題外話------
胭脂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卡文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