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有些戰戰兢兢的撿起地上的野果,在袖子上滾了幾下,擦去上面的塵土,說道:“郡主快吃些吧,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肚子餓的感覺,並不太好。”
楚昭郡主接過野果,聽着楊昭的話語中竟有些悽楚。她楊昭是一個將軍之子,爲何似是對飢餓十分有感觸?
懷疑瞬間就被好奇所取代,楚昭郡主一邊吃着野果,真的覺得這野果比起宮內的要清甜得多了,說道:“這果子當真好吃,等回去之後,我一定要讓王兄多采摘一些新鮮的野果,不要那些進貢的了。”
楊昭將幾個野果又擦了擦,放在一邊的乾淨葉子上,說道:“這野果子確實是好吃,不過郡主現在正是飢腸轆轆,所以纔會覺得美味。等過了這一陣再吃,只怕就沒有這等滿足之感了。”
楚昭郡主從未有過餓的感覺,聽楊昭這麼一說,似是有些感觸,說道:“那我以後就等到餓了之後再傳膳,看看會不會把美味佳餚吃得更美味些。”
二人年紀相仿,閒談之下,楚昭郡主也是卸下了對楊昭的防備。由於已經昏睡過了一陣,楚昭郡主吃飽了肚子,變得是精神奕奕。
楊昭忙活了一晚上,本是疲憊不堪。可當着楚昭郡主的興致,她只有強撐着給楚昭郡主講了許多民間的趣事,還有她小時候捕鳥自己做風箏的趣事。
“冬天這麼冷,真的會有鳥兒嗎?”楚昭郡主眨着兩雙好奇的眼睛,對着楊昭似個好奇的小孩子。
楊昭點點頭,說道:“有些鳥兒是不怕冷的,而且就算再冷它們也必須要出來覓食,否則如何能撐過一個冬天呢?”
楚昭郡主點了點頭,對着楊昭又皺了皺眉,說道:“我總覺得,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呢?”
楊昭心裡咯噔一下,又是警惕了起來,說道:“也許是上輩子見過吧。”嬉皮笑臉的堆出了笑意。
楚昭郡主卻絲毫不動容,搖頭皺眉說道:“不單是你的長相,就連你的聲音也是。我在哪裡聽過,而且相當的熟悉。”
楊昭的背上開始冒出了一絲冷汗,當夜她可是用自己的聲音在跟楚昭郡主說話。本以爲不會再跟這個郡主見面,卻沒想到不但見了面,還有這麼一段遭遇。
楚昭郡主看似溫順,卻生得靈巧。那一晚上來了一個粗暴的刺客,對於一個單純的女子來說,本該是一個夢魘。誰能想到,楚昭郡主不但沒有害怕,還在極力的回憶着。
楊昭連聲打斷,說道:“天下間長相相似的人多不勝數,這聲音自然也有雷同。楚昭郡主每日見那麼多的太監,還有夫子琴師什麼的,其中應該有些人跟楊昭的嗓音相像吧。”
楚昭郡主又開始回想着自己的那些夫子跟琴師,而後又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是,太監聲音大多都尖細,而夫子都是些老頭子,嗓音不是有些沙啞就是過於洪亮。而琴師的話語就是細聲細氣的,完全跟你的不同。”
每日楚昭郡主要面對那麼多的夫子,沒想到這人的嗓音她居然還能說出來。楊昭忽然勾來了興趣,問道:“那郡主覺得,楊昭是哪種聲音呢?”
楚昭郡主盯着楊昭看了一眼,點着食指說道:“你的聲音,
就像是泉水,細流無聲卻又讓人感到溫潤和緩,還帶着一點點的暖意。有着女子的輕慢溫和,又有着男子的利落果敢。”
楊昭拍了拍手,笑道:“從此一言,想必郡主定是一個知音人了。”對聲音如此的敏感,這位郡主一定是個才藝驚人的女子。此樂感與生俱來,是外人如何努力也做不到的。
楚昭郡主聽慣了恭維,可楊昭一句話卻讓她覺得分外的自豪,抿嘴一笑,低頭滿面的緋紅。
“郡主殿下!”洞外傳來了幾聲呼喚,回聲陣陣散開在洞中。不知不覺,天已然大亮了。
“是裕親王府的人,這是肖統領的聲音!”楚昭郡主見來了救兵,興奮的說道。
楊昭連忙站了起來,對着楚昭郡主說道:“郡主請先穿上衣服,楊昭先爲郡主拖延片刻。”
這一提醒,楚昭郡主才發現自己身上還只穿着一件外衣,她的衣服早就已經乾透了,正搭在眼前的架子上。她是一個未出閣的清白女子,要是那麼多的精兵闖進來,那她以後清白難在。
楚昭郡主掙扎着起身,伸出潔白如玉的手將衣服拉扯下來,好在她恢復了些氣力,否則還不知如何是好。
楊昭見楚昭郡主能夠自行更衣,便頭也不會的衝了出去。將那一隊精兵給遮攔在了半路上,說道:“大人留步!”
忽然見洞內衝出來一個人,衆人本是大驚,可見了楊昭是個活人之後,便也鬆了一口氣。
一個面色黝黑,留着鬍鬚的人,雙目凌厲的在楊昭身上掃了一眼,說道:“你是何人?郡主可在裡面?”
楊昭朝着那不客氣的統領抱拳行禮,說道:“在下楊昭,郡主就在裡面。”面前不過七八個人,楊昭要對付起來,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只是現在,楊昭不能動手。
“王爺!郡主就在此處!”一個精兵朝着洞口之外高聲的呼喊着。不多時,一個身穿紫色衣服,面容如玉,英氣挺拔的人便出現在了洞口。
“楊昭見過王爺。”楊昭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裕親王。
裕親王對楊昭的行禮絲毫不奇怪,對着肖統領說道:“郡主在裡面?”
肖統領抱拳沉聲道:“回王爺,正是!”
裕親王冷眸一凜,擡手就往肖統領面上扇過一記耳光。肖統領腳下不穩,向後踉蹌了幾步,嘴角滲出了血。半跪了下來,說道:“王爺恕罪!”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惹怒了裕親王,下場可不輕。
裕親王冷哼一聲,說道:“既然知道郡主在裡面,爲何還不救人!玩忽職守,本王要你何用!明日你就自行請命,調往邊境做馬前卒吧!”
肖統領面色慘白,咬了咬牙,抱拳說道:“屬下遵命!”
裕親王不屑的回看了楊昭,上前幾步瞪着她。楊昭微微頷首,不敢直視裕親王。但面色沉穩,絲毫沒有懼怕。
“來人,去將郡主殿下給救出來!”裕親王一擺手,示意精兵前進。
手下精兵正要前行,楊昭卻張開了雙手,攔住了一干人的去路,說道:“萬萬不可!”
裕親王皺起了眉頭,似是對自己的妹妹並沒有多上心,說道:“楊昭,既然
郡主在內,本王去接回自己的妹妹,爲何不可?”
肖統領見楊昭欲言又止,似是想利用一番立下一功,說不定能迴轉裕親王的責罰,站起身來指着楊昭的鼻子,說道:“你這匪徒!難道是你對郡主做了什麼不恥之事!”
楊昭坦蕩蕩的搖頭,對上了肖統領的眸子,說道:“當然沒有。只是郡主乃是千金之軀,這些士卒都是粗野之人,萬一讓郡主再受到驚嚇,該如何是好?”
肖統領正要反駁,楊昭繼續逼迫說道:“而且,郡主乃是個清白女子,你們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去,難道不知道郡主玉顏,不得冒犯嗎?”
聞言,所有的精兵皆是停下了腳步。這尋常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皆是要掩面而行。更別說是皇家了,看到了公主郡主的容貌,那可是要剜去雙目的。
裕親王擡手下令,說道:“你們留在這,那就由本王親自進去。”正要前行,楊昭一個錯身就擋在了裕親王的身前。裕親王繼續說道:“本王是楚昭的親生哥哥,這難不成也算冒犯?”
楊昭抱拳說道:“自古男女有別,無論是兄妹還是母子都一樣。郡主一切安好,楊昭以性命難保,不多時郡主自會出來的。”
肖統領冷哼說道:“呸!你的命值多少錢,敢於郡主千金之軀相對比!”對着裕親王抱拳說道。“王爺,我看此人根本就是居心不良,這有意拖延,定是有所圖謀。”
肖統領拔出了腰間的刀,架在了楊昭的脖子上,狠道:“再不讓開,我現在就要你人頭落地!”
楊昭輕輕的瞄了一下刀身,說道:“請便。”
肖統領怒目一睜,將刀鋒又是逼向了楊昭,深陷進肌膚之中,已是出現了一道血痕。
楊昭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看着肖統領,彷彿這具身軀不是她的,什麼感覺也沒有一樣。肖統領並不是在開玩笑,而裕親王也沒有制止的意思。
裕親王饒有興致的望着楊昭,一言不發。這讓肖統領更加的肆無忌憚了,刀鋒又是深入一寸,殷紅的血液已經順着楊昭的脖子流了下來,浸溼了她的衣領。
裕親王有言,下令盯着楊昭的一舉一動。此刻,楊昭可不能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既然不能還手,那就只能以膽氣致勝了。
“住手!”裕親王厲聲喝道。肖統領立即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裕親王上前兩步,望着楊昭的眼睛,喃喃說道:“滾一邊去。”這是對肖統領說的。“連一個小書生都嚇不住,本王真的是看走眼了。”
肖統領面色煞白,邊境馬前卒,看來他是當定了,說道:“王爺睿智,是屬下沒用。”
裕親王冷冷的望着楊昭,說道:“郡主殿下在裡面,是否是因爲不方便?”
楊昭點頭,說道:“若是王爺帶來女婢,楊昭早就讓她們將郡主接出來了。”
裕親王點點頭,只見洞內緩緩的走出來一個人。楚昭郡主以袖遮面,從黑暗之處踱步而出。
裕親王當即擡起了手,說道:“都給本王轉過去!誰敢偷看一眼!本王要他九族皆死!”
精兵立即轉過身去,就連肖統領也是不敢遲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