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秘園,楊昭的面色似是有些奇怪。她站在秘園的門外,若有若無的回望了一眼,眼神中滿是詭異跟驚疑。
老太醫曾經跟她說過,那皇宮地底下的密道通往各個宮殿,如同蜘蛛網一樣網絡各處。這世間除了老太醫的師父,老太醫跟楊昭之外,唯一能得知的就是當朝的皇上。
密道的秘密是由先皇親口對繼位者傳授的,大梁幾代帝王皆是如此。楊昭認爲老太醫將密道的秘密告訴楊昭,是因爲楊昭已度過了那一次死劫,真正成爲了楊昭的心腹。可方纔從皇上的言語中聽來,他似乎並不知道密道。
皇上潛入裕親王府,靠的是府中安插的暗衛。若是憑着密道而進入王府,那皇上絕對是不會被發現的。而且逃脫之時,也不會飛上屋檐從高處逃走。
楊昭瞳孔驟然冰冷收縮,變得十分的陰鷙冷酷,嘴角微微一笑猶如地獄惡鬼。這個天子不是先皇任命的天子,裕親王也不是,他們兩個統統都是覬覦皇位的虎狼之人。
站在空曠的皇宮裡,楊昭舉目四望着金殿銀階,深深舒了一口氣。帝王家真是有趣,比起她的將軍府來可是陰險得多了。不過這也無所謂,自古帝王本來就沒幾個是安然繼位的。不爭個你死我活,又怎知結果。
楊昭回了吏部,這公務已經耽擱了幾天了,要再不處理那羣老傢伙又要羅嗦個不停。吏部郎中的職位可不是皇上虛設的,楊昭看着案上堆得慢慢的公文,還是有些頭疼的。
“楊大人這幾日可還安好嗎?”楊昭擡頭只看見一個人帶着微笑,就立在那一堆公文的旁邊。楊昭笑着說道:“託福託福,一切都還好。”擡手拿起了毛筆,沾着墨汁開始做事。
“這公務積累了這麼多,楊大人還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啊。”吳爲康話語還是那麼的奇怪,聽不出真正的意思。他知道杜令的死訊,這之後楊昭也接連幾日沒有出現在吏部。吳爲康覺得這其中有些隱情,便過來試着探一探。
楊昭面不改色,吳爲康做事定有他的目的,可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說道:“怎麼說他也是楊某在宮中的摯友,結交時間雖短可總不能沒有感情吧。”
吳爲康讚賞的點點頭,故作姿態的說道:“來此之時就聽說楊大人跟杜大人的忘年之交,沒想到不是虛傳啊。既然如此,我們年級相仿,不知做不做得好朋友?”
楊昭筆鋒一頓,擡起眼眸看了看吳爲康,說道:“楊某多謝吳大人的好意,禮尚往來,楊某改日定當送上厚禮。”白玉戒指沒有戴在楊昭的手上,吳爲康並沒有懷疑。一個吏部郎中戴着這樣昂貴的物品,不被詢問那還真是奇怪了。
吳爲康連連搖頭,說道:“吳某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不是這個意思,那吳大人是什麼意思呢?”不能吳爲康說完,一個人又冒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說話。顏臨也帶着微笑而出,說道:“禮尚往來固然好,可含沙射影的索要回報可就不太好了,你說是嗎楊大人?”
顏臨再上次被楊昭脅迫,被杜令嚴詞拒絕後就隱退了許久。此番再次出身,定是再顏皇后那裡得到了什麼指示了。
吳爲康跟顏臨是同窗,也都
在裕親王的調查範圍之內。楊昭深深思慮,跟他們交往應該也無妨,反正裕親王對她的懷疑,比這樣兩個人都要重得多。多跟他們走近點,出了什麼事也好退出去做擋箭牌。
吳爲康冷聲應道:“顏大人此言差矣,我何曾咄咄逼人了。這禮物送出去,無論高低貴賤都是一份心意而已。既然是心意,又豈有什麼你來我往之說。”
顏臨也是冷笑,跟吳爲康有一句沒一句的冷言相爭起來。楊昭像是看戲一樣的看着,就憑現在這副畫面。楊昭就不難想象,他們是同窗時每日是如何的爭吵的。
在鬥嘴聲中,楊昭看了看吳爲康。佳貴妃身邊可是很久都沒有動靜了,自從那天白麪人走了之後。或許是那所謂的徒弟還沒來吧,佳貴妃沒了謀士,憑她確實鬥不過顏皇后。楊昭又看了看顏臨,顏皇后對他已是冷落許久。連續辦砸了兩回託付,顏皇后似乎棄用了顏臨,只讓他監視自己而已。這顏皇后還是有用人之智的,索性現在有了杜雲卿,正好利用了顏皇后這一點,也方便楊昭掌握顏皇后的舉動。
他們的行動背後的一切,楊昭都看得很清楚。可是楊昭自己卻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當下勸說道:“都別爭了,大家都是同僚,互幫互助的時候多得是,別意氣用事傷了和氣。”楊昭伸手將二人給推開,也消散了一絲隱隱的火氣。
楊昭見今日黃曆上的日子,忽的想到了杜演。他說過,舞鳳樓可是每日都有演出,而今日正是綺雪會出演的日子。楊昭心中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女子,又看了下吳爲康。有了這個冤大頭,何不趁機試探他一下,若是真有心要拉攏她。那吳爲康對楊昭的請求,是不會拒絕的。
楊昭一拍腦袋,說道:“真糟糕,我怎麼就忘了是今天呢!糟了糟了!”拍着手跺腳着急說着。
吳爲康不明就裡,詢問道:“昭弟這是做什麼,今日是什麼大日子嗎?”在他看來,今日不是什麼節日也不是什麼官員的壽辰,不過是最平常的一日。
楊昭皺眉焦急,嘆息說道:“今天是舞鳳樓的頭牌,綺雪姑娘的出演之日。昨日被人拉去玩了幾把,誰知這手氣背將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銀子都輸光了。不然今日還可以在舞鳳樓裡的小角落,佔得一個位置。”
等着吳爲康的回覆,佳貴妃求賢若渴。要是真的有意的話,吳爲康可是要慷慨解囊,絕無二話了。
只聽吳爲康無所謂的說道:“我當是什麼事呢,不過是舞鳳樓的一杯水酒而已,吳某倒還請得起。”
楊昭故作爲難,推託說道:“這如何使得,舞鳳樓可是真正一擲千金的地方。我聽說每個萬兩千兩,都別想在那喝到一杯好酒。”若不是舞鳳樓上貢給朝廷的銀兩頗豐,大梁又豈會放任這等奢華之地繼續存在下去。
吳爲康笑得更是輕鬆了,細聲說道:“你可別忘了,我吳家早年也是經商世家。家族旁系如今也還在商道上存有一席之地,若不是商人地位低賤,如今吳某也不會穿上這一身官服了。”
言外之意,便是說吳家背後可是家財萬貫,揮金如土。
楊昭還是一臉的尷尬,說道:“這就算是如此,那也是
一分一分血汗錢掙來的。楊昭作爲外人,無才無能的怎麼好做這等白吃白喝的事情。”說着楊昭還有意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意思是說上次白玉戒指的事情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怎麼好勞煩您再次破費呢。
吳爲康拍了拍楊昭的肩膀,說道:“你我之間貴在相交,錢財不過身外之物。申時在宮門會面,我們一起乘馬車走。趕在天黑之前到舞鳳樓,到時候就不怕沒有好位置坐了。”
舞鳳樓的客人各個都是非富即貴,因此樓裡定了一個規矩。無論是什麼人都不得提前預定好酒桌,這一來是爲了不得罪人,二來也是避免收了大把的銀子,惹來朝廷的忌憚。
“朝廷命官前往煙花柳巷,難道就不怕人笑話嗎?”顏臨將二人的話都聽了去,在一旁冷嘲熱諷。“想不到楊兄小小年紀,居然也學會了這等眠花宿柳的習性。”
吳爲康冷笑,對着顏臨蔑視說道:“顏大公子,你可別忘了你是幾歲進的青樓。那年紀可比現在的楊大人要小得多了,我可記得你當時可是嚇得尿褲子了。”
顏臨面紅耳赤,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吳爲康見顏臨暴怒,更是得意的笑了,說道:“昭弟你有所不知,當年我跟他可是隨着父兄一同進的青樓。那時候我們比你的年紀還小些,你可是沒看到,顏臨見了女人靠近,登時就放聲大哭了出來。這褲子溼了,還硬說是酒灑了。弄得一桌人尷尬的啊,連那女人都發蒙了。”說罷便刻意的仰頭大笑了起來。
顏臨憤怒的一甩袖子,脖子漲得通紅。他第一次進那樣的地方,本就心裡緊張得發抖。那濃妝豔抹的女人向自己靠近,一時間他也不知怎麼了,竟然就這麼哭了出來。事後,他就感覺這一切是一場夢一樣,渾渾噩噩的。直至成人做了官,爲了應酬纔再次進了那等地方。否則,顏臨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靠近青樓了。
吳爲康饒有興趣的望着顏臨尷尬爲難的臉,戲謔說道:“三人行,必有我師。不知道顏大公子肯不肯賞臉,跟我們一起去舞鳳樓,樂呵樂呵。”
顏臨驚詫的望着吳爲康,說道:“你邀請我?”
吳爲康抖了抖袖子,說道:“你一張嘴也吃不了多少,本少爺還負擔得起,就怕你不敢而已。”心想着是要看顏臨的笑話,也不是真的邀請他。
顏臨心知吳爲康想捉弄他,心中想着不如就趁着這次的機會,好好的報復一下他,應道:“好,既然吳大人盛意拳拳,那顏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吳爲康的目中盡是嘲諷,顏臨則是滿目的怒火。這兩人可是冤家一對,誰都不讓誰。現下二人還年輕,若干年後遭了官場歷練。只怕未來也免不了像皇上跟裕親王一樣,成爲一對政敵。
他們背後的顏皇后跟佳貴妃,也不知道誰能夠笑到最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若是真能如意升遷,那這可就是兩個家族間的爭鬥了。只是現在年輕的二人,還意識不到而已。
楊昭見二人相互瞪了一眼後,便各自回到了座位上,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心裡饒有意趣的笑了,這兩個人當真有趣。對於今晚會發生的事情,她更是期待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