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揹着一個包袱,腳還受了傷。”
姜硯之看着廖遠山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心中的小人卻緊張得上躥下跳的,這簡直就是他在憑本事胡謅。
之前他說劉少夫人拼命的抓住他的腿,不讓他去殺她兒子的時候,廖遠山雖然適口否認了,但是他卻跳了一步。說話可以控制,但是人的第一個反應,卻是不能控制的。
姜硯之在說他殺了劉大郎和劉老夫人的時候,廖遠山可沒有這樣的反應,這說明,劉少夫人的事情,的確是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人瀕死的時候,吃奶的力氣都應該用出來了吧。他說十指嘎嘣嘎嘣響的時候,廖遠山是有反應的,那麼可不可以推測,劉少夫人,的確是用雙手抓住了他的腿脖子的。劉少夫人很有可能掐得廖遠山腳淤青了。
淤青也是受傷。
那會兒是夏天啊!
姜硯之眼前一亮,直接衝了過去,就要撩開廖遠山的褲腿,廖遠山伸出雙手來,想要將姜硯之推開,“三大王,你做什麼!”
閔惟秀樂了,在本將軍跟前,還想欺負三大王,沒門!
她一個箭步,對着廖遠山的手一個手刀砍去,屋子裡的人聽到了清脆的咔嚓聲。
路丙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敢襲擊三大王,你是找死!”
冬日裡穿得很多,姜硯之費了老大勁才擼出了廖遠山的腿。
這一瞧,他哈哈大笑起來,“蒼天有眼啊!”
只見在廖遠山的右腿上,有着幾個彎月形的指甲印記,雖然已經過去五年了,痕跡幾乎淡得都快要消失了,但是在那裡的,只要用心找,就一定能夠找到。
劉大郎的妻子,爲了兒子,恨不得將手扣進兇手的腿裡去,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是想要給兒子一條生路。
因爲她死的時候是趴着的,手上全都沾滿了血,他們都以爲那血是她自己的,但是現在想來,那根本就是廖遠山的血。
兇手原本是堵在門口的,他手中拿着刀,花廳不大,他都沒有辦法揮舞着刀,阻止王婆子抱着孩子出門,這說明了他當時根本就無暇顧及,劉少夫人下手十分的狠。
他紮了很多刀,劉少夫人都不鬆手,他只好把她的手指掰斷了,然後才跑出去追王婆子的。
廖遠山放棄了掙扎,“我一開始,沒有想過要殺人的。”
姜硯之同閔惟秀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這也是所有人一開始都沒有懷疑廖遠山的緣故。
因爲他同劉家根本沒有絲毫瓜葛,除了韓昀這個聯繫,簡直就是陌生人,爲什麼要殺人全家?
實在是想不出他的任何動機來。
正在這個時候,廖遠山的父親廖夫子跑了進來,紅着眼睛就是一通罵,“你這個不孝子啊,你爲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韓昀他原本前途無量啊!”
一旁的廖夫人,也被現在的狀況,震驚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廖遠山哈哈的笑出了聲,他伸出手來,指了指廖夫人,淡淡的說道,“現在你們知道,我爲什麼不喜歡韓昀了吧?”
“我樣樣不及他。他的父親是實權在握的高官,母族富甲一方,就連學識都比我好。明明我纔是我爹的兒子,可是我爹提起得意門生,永遠都只是韓昀。”
“那年科考,韓昀考取了,他家中要給他說親。我阿爹喜歡他,想要把我阿妹嫁給他,但是韓昀他卻瞧中了劉小娘子,拒絕了我阿妹的親事。”
“那個時候,我正在同家中鬧,因爲我想娶青梅竹馬的表妹爲妻,可是家中偏要我娶阿爹上峰的女兒。我怎麼求,阿爹阿孃都不改主意了。可是韓昀呢,劉小娘子家中連官身都沒有,就是一個小戶人家而已。”
“門不當戶不對的,他的家中,竟然還同意了!世道就是這麼不公平,明明我們是同窗,可是韓昀卻能夠輕而易舉的得到,我怎麼爭取都得不到的東西。”
“不管是父親的看重也好,還是金榜題名也罷,還有合自己心意的妻子……他都輕而易舉的得到了。”
“那日韓昀派小廝來請我,那小廝着急上火的,好像他就要死了一樣。我立馬把書放下,從國子監偷跑了出去,結果呢?他在樊樓喝得大醉,讓我給他出主意,怎麼哄回劉小娘子!”
“我科舉不成,來年還要再考,要娶不想娶的人,天天被阿爹罵。他口口聲聲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他考慮過我嗎?他嚷嚷得厲害,隔壁雅室的一個老嬤嬤出來訓斥我們,他不認識,可我卻認識,那是呂相公府上的管事嬤嬤。”
“有她在,那屋子裡頭,說不定就是呂相公同呂夫人,讓他們見到我醜態畢露醉酒的模樣,有了不好的印象,我日後還如何科舉?如何晉升?”
“我當時十分的心煩意亂,新仇舊恨一股腦兒的就涌上了。等韓昀去買簪子了,我便讓馬車伕先回去了,自己個趕了車去了劉府附近。我的本意……我喝得醉醺醺的,翻到花園裡,一下子就瞧見了坐在假山旁邊哭的劉小娘子。”
廖遠山說着,吸了吸鼻子:“我喝多了,瞧着她好看,又想着她是韓昀的心上人……便……我一時沒有注意,她就跑掉了。劉府裡七萬八繞的,到處都是假山石頭之類的,我找了一會兒沒有到,心中覺得不妙起來。”
“她肯定瞧見我的臉了。我先是撿了一塊石頭,然後繞着繞到了廚上,便拿了他們家切肉的刀,剛進花廳的門,便有人來襲擊我,我一擡手,刀就捅進他肚子裡……然後,然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姜硯之點了點頭,“那兇器被你放到哪裡去了?還有帶血的衣服。”
廖遠山想了想,“當時韓昀是騎的馬,比較快,我算着他快要來了,便把東西包裹起來了,又換了劉小娘子哥哥的衣衫,又從小花園裡翻牆走了。衣服後來被我燒掉了,刀也扔到河裡去了。”
直到姜硯之讓侍衛把廖遠山給押送出去了,閔惟秀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從小到大,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至少也沒有像廖遠山那樣,嫉妒過一個人。
若是她遇到了科舉不第的事情,八成會把筆一摔,奶奶的腿,這個考官有眼無珠。
太子不想娶她,她也覺得太子是瞎了狗眼,配不上她。
阿爹阿孃若是不喜歡她,喜歡別人家的娃,哦,他阿爹的確是喜歡別人家的娃閔惟思,她也沒有覺得阿爹對她的喜歡就少了一分。
她,是不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還是心眼太大了……
姜硯之破了案,樂呵呵的拍了拍閔惟秀,“惟秀,走啦,咱們去把韓昀還有鄭瓊都放出來!”
閔惟秀回過神來,“好叻!對了,我阿孃說,我的三個出嫁了的姐姐,今日都要回來孃家,叫我早點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