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閔惟秀差點兒脫口而出。
不,其實你有一個親弟弟,他還不着調的給你整出來了一個親侄兒,就問你驚喜不驚喜,開心不開心!
但她到底是忍住了。
“惟秀,你怎麼扭來扭去的……”柴郡主吸着鼻子,囧囧的問道。
她原本想要大哭一場,可是閔惟秀跟一條泥鰍一樣的,滑來滑去的,她的頭依靠在她的肩膀上,總覺得若是專心哭了,一不留神就會掉下去,臉着地。
閔惟秀不好意思的咳了咳,“你對着我脖子哈氣,我癢癢得不行!咳咳,你怎麼瘦了這麼多,烙得人疼得要命。”
柴郡主一擡頭,看了看閔惟秀,頓時忘記了哭,“你在胸前塞了個小饅頭麼?”
閔惟秀臉一紅,“你才塞了饅頭呢!我好歹也虛十五了,來了葵水,怎麼就不能……你說我,你纔是波濤洶涌呢!”
柴郡主一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閔惟秀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不擅長勸慰人,尤其是見不得旁人嚎啕大哭的。
“你哪裡就是一個人了,你這肚子裡,不是還有一個麼?待他生出來了,那也是有一半柴家的血脈的,你再生個老二,半個加半個,那就是一整個了。天大地大,不是你一人!”
“你若是覺得孤單,就可勁兒生,十個一半的血統加起來,那不就有五個了?”
“東陽郡王是你兄長,我就不是你阿妹了麼?你這麼說,我可是要生氣了。”
柴郡主紅着眼睛,摸了摸肚子,“這麼些年,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夫家人雖然對我好,但是到底不放肆,我也是見了惟秀你,這才哭出來的。等哭了這一場,日子總歸還是要過下去的。”
“什麼十個八個的,你當我是那母豬不成?”
閔惟秀見她還會說笑,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莫要害怕,日後武國公府,便是你的孃家了。”
柴郡主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閔惟秀放了心,“我瞧這桌上的菜都涼了,我叫人重新換過,你多少用一點兒。你餓着可以,可別餓着我大侄子了。”
閔惟秀說着,開了門,那小廝一見,忙恭敬的迎了上來,“閔五娘子可有需要的?”
“將你樓中的招牌菜,麻溜的上上來,柴郡主有孕在身,你讓廚上忌諱一些。另外,叫人來撫琴,要生得好看的。”
小廝前頭聽得直點頭,等聽到最後一句,眼神怪異的看了閔惟秀一眼。
他在樊樓多年,每回姜硯之來,都是他負責接待的。
這整個開封府,誰人不知曉,閔五娘子乃是未來的三皇子妃。三皇子妃說要個好看的……那什麼樣的纔算是生得好看的呢!
閔惟秀回了座,不一會兒,便有人來換了桌面,上了新菜。
還跟着進來了一位又白又胖的琴師……
閔惟秀一瞧,不幹了,本姑娘花了銀子,你就給我整這麼一個?這算生得好看的?
她想着,對着那小廝招了招手,壓低聲音說道,“不是叫你尋個好看的麼?這就是好看的?”
小廝一愣,拍了拍胸脯,“整個樊樓,找不出比這個更加珠圓玉潤的小郎君了!當然了,肯定是不及三大王一半丰神俊逸的。”
閔惟秀面色一黑,牙齒咬得嘎嘣嘎嘣響,你丫的怕是對我的審美有什麼誤解!
我嫁給姜硯之,是圖他白,圖他胖,是貪圖他的美色嗎?
膚淺!
我圖的明明就是他離我家近,回孃家方便啊!
閔惟秀想着,氣憤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雅間裡,已經開始自顧自撫琴的胖子琴師,嘆了口氣,算了,多看幾次也怪順眼的。
她正想轉身進去,就瞧見隔壁一個穿着絳色長衫,抱着琴的男子,被人推搡了出來。
那男子面色通紅,“我同瑤娘是一道兒的,我不撫琴,她如何跳舞?大官人,你不能如此?”
緊接着,一個穿着紅白相間的小娘子,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大官人,小女子先告退了。”
閔惟秀臉色一變,指了指那二人,問道,“怎麼回事?”
那小廝面色也有些難看,樊樓往來的多是貴人,因此甚少有人在這裡鬧事,免得不慎叫自己的上峰或者是言官給瞧見了,有礙前程,“是真定侯府的李大官人在裡頭。那唱小曲兒的叫瑤娘,跟在她身邊的,是她定了親的未婚夫婿,是琴師常明。瑤娘生得好……虧得有常明護着她。”
“你們樊樓,也這樣藏污納垢?”
小廝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能夠不能夠的,三大王隔三差五便來,我們這裡若是有什麼齷齪事兒,不早就被他戳穿了麼?開封府的百姓們,都叫三大王青天大老爺呢!”
閔惟秀深深的看了那常明一眼,“你可別當着姜硯之面上誇他,他這個人謙虛得很,不喜歡人誇。”
若是讓姜硯之知道了,那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了。
小廝趕忙點頭,想了想,又忍不住解釋道,“這些唱曲兒撫琴的,其實算不得是我們樊樓的人,都是一些靠技藝討生活的。這出門在外,難免被人佔點便宜,忍忍便過去了。”
小廝說着,頓了頓,“小娘若是不介意,小的離開一會兒,去替那常明解個圍,免得他惹惱了貴人。”
閔惟秀點了點頭,卻站在門口一直看着,沒有進去。
柴郡主見她遲遲不落座,走了過去,輕聲問道,“怎麼了,惟秀怎麼不坐下來?”
閔惟秀嘆了口氣,“無事,就來。安喜,你去開封府,叫三大王來,就說着樊樓,出了案子了。”
安喜一愣,“小娘,哪裡出案子了?沒有死人啊!大家夥兒,不都好好的吃着飯麼?”
“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他還跟一個沒事的人一樣,但是那個常明,千真萬確的已經死了!”
安喜捂住了嘴,不然的話,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大喊出聲。
那個琴師,明明還大聲說着話,他還抱得動琴,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是一個死人呢?
可是,小娘是不會錯的,小娘說他死了,那就是死了。
安喜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轉身就準備走,還沒有邁開腿,就瞧見了迎面而來的姜硯之。
“惟秀,你怎麼在這裡?我當你歸家去了!曹家人去開封府堵我,還好我機靈的跑出來了,可餓死我了!”姜硯之一瞧見閔惟秀,激動的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