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屯營留有不少我杭家舊部,你召集他們來商議退敵之策就行了,”杭遠山一下朝便去貴妃宮裡求見九公主,洋洋灑灑寫了幾頁紙交給她:“這是我昔日與鐵勒交手的一些總結,你帶過去交給將軍們。記住,萬萬不可下戰場,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聖上非砍了我和你哥不可。”
九公主一邊一目十行地瀏覽那些紙頁,一邊胡亂點頭:“我知道我知道,舅父有沒有什麼善於謀劃的軍師什麼的,可以給我推薦一下?”
杭遠山想了想:“李劭卿就可以,他打小就跟着李思從在我軍營裡混,對付鐵勒也算半個行家。“
九公主怯怯地看了她娘一眼:“其實昨日我得到消息,就已經給李劭卿去信了。”
杭遠山跟着看了他妹妹一眼,乾笑兩聲打圓場:“哦,呵呵,挺好的……反應機敏……”
九公主看她娘沒什麼過激反應,放下心來,又問道:“還有什麼嗎?”
杭遠山表情凝重:“你雖然熟讀兵法,但終究是紙上談兵,邊疆軍帳那些人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比你更在行,所以不要善做主張。”
杭貴妃又補充:“亦勿逞強,生死之地容不得你的花拳繡腿,屆時還要拖累別人照顧你。”
雖然心情焦急,但九公主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連太子哥哥都誇讚我身手在他之上……”
杭遠山藹聲道:“那是他看你小,跟你客氣客氣的。”
九公主:“……”
杭遠山又道:“你可知我和你母妃爲什麼同意你前去沙場?”
九公主很傻很天真道:“因爲我在舅父門下習兵法數年,已經略有小成?”
杭貴妃默默扶額:“或許易人而往會更十拿九穩……”
杭遠山也默了默,無可奈何地對她解釋:“曹賊作祟,陛下如今已經不相信我和你哥,不會再允許我麾下部將統領戰場,倘若你不去,曹德彰必然要推薦曹黨大臣接任薊州總兵之位,屆時遭罪的就不僅是邊疆子民,還有我軍中舊部。”
九公主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去拯救邊疆的。”
杭貴妃簡直要被女兒給蠢哭,忍無可忍道:“你舅父是讓你去填坑的,先把掌軍的位子佔了,免得曹德彰家的蘿蔔胡作爲非!”語畢又急忙拿廣袖掩口咳了兩聲:“失態了……”
杭遠山卻搖搖頭:“怪不得阿九,她從沒有接觸過朝堂,不能理解也正常,”語畢又對九公主道:“你到三屯營後,萬萬不可妄作決定,一定聽從將軍們的意見。”
九公主神色肅穆地點頭:“阿九知道了。”
她於當天啓程離開長安,去往三屯營,沒有浩大的儀仗,沒有送行的朝臣,甚至連她父親都沒有來得及見一面。
離開皇宮的時候,杭貴妃將她喚道身前,一邊爲她整理衣物,一邊低聲道:“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曾經爲你生下過一個哥哥。”
九公主很少聽杭貴妃說起過這個哥哥,不由驚訝。
杭貴妃脣邊浮起淒涼的笑意,伸手在她頰邊摸了摸:“因爲我體弱,所以生下的孩子也不健康,你哥哥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便因爲傷寒而夭折,我傷心欲絕,日夜祈求上蒼,賜我一個孩子。”
“你出世的時候,我欣喜若狂,發誓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因此請你舅父來教你習武,希望你能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我想讓你過得快樂,所以樣樣都順着你的心意來,因爲我在你父皇心中還算有些分量,因此他也樂意寵着你,終於把你養成我期望的模樣,天真良善,不諳世事。”
杭貴妃對她一向嚴厲,從沒有過這樣無奈而哀傷的樣子,九公主有些心慌,擡起手去握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母妃……”
杭貴妃搖搖頭:“阿九,母妃很抱歉,把你養成這幅模樣,卻沒有能力保護你,一直是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