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太后的眼睛直視輕輕的瞟了一眼江夢雪,既沒有責怪的意思,也不熱絡,讓人越發猜不透太后心裡的心思。
江夢雪心中卻清楚,這種情況纔是最正常不過的,她今日不是主角,而是……
她將目光看向了自己對面的一處角落,那個渾身穿着袈裟閉目唸經的男子落入了江夢雪的視線。
看着穿着一身袈裟的凌玄靖,江夢雪也說不上自己內心涌上的莫名情緒,或許,她只是太懷念當年的凌玄翔了。
無意中,江夢雪把自己的目光收回,眼睛裡藏着一絲慌亂,看見凌玄翔正目光深沉的看着他。
江夢雪知道,凌玄翔已經變了,做和尚的那幾年他可以在梵音中暫時的麻痹自己的七情六慾,因爲他畢竟還年輕,縱然聰慧但畢竟沒有受到過波折。
後來,凌玄翔上了戰場,那是一個多麼磨練人意志力的地方,所謂的和平,所謂的憐憫在哪裡都顯得蒼白無力,武力與實力纔是談條件的資本。
江夢雪在軍營之中度過了一世,軍人的爽朗直接深入骨髓,所以對凌玄翔當初勸慰她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話置若罔聞。
她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人,當時他不懂自己,自己又何嘗懂現在的他?
那清塵脫俗的男人,如今已經是暫滿鮮血的君王,只有那今日凌晨看見的那個唸經人才是自己當初喜歡的凌玄翔吧。
那個人的身上沒有血腥氣,沒有殺戮的目光,普世的憐憫源源不斷,又何嘗是自己面前的君王呢?
江夢雪不禁冷笑,其實不知不覺之中他們都變了,變得都不再認識對方,這種或許能夠稱爲成長。
宴會平常,不過就是一些官方的客套話和流程,江夢雪和凌玄翔只要一直在場便好,到了一更的時候便都各自回宮散去。
凌玄翔原本是應該陪着皇后離開的,卻在江夢雪上轎子之前握住了她的手,讓江夢雪有些慌亂了叫了一聲“皇上”。
“剛纔,爲什麼總是盯着他?”凌玄翔的聲音略微顯得有些低沉,拉着江夢雪往另外一條小路去了,把宮人們都甩在了身後。
“我不過是感慨物是人非。”江夢雪知道,自己的心思有時候是瞞不住凌玄翔的,如果刻意的隱瞞反而會讓他更加的懷疑。
“夢雪,我知道你現在恨我。”凌玄翔沉默了好一會兒,拉着江夢雪進了樹林,周圍黑漆漆的連路都看不清。
“我不恨你,真的……”江夢雪捏緊了凌玄翔的手,雖然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聽見了凌玄翔的一聲低笑,似乎是在嘲諷,卻又似乎是帶着苦澀,在黑夜中摩挲着江夢雪的面頰,將她擁進懷裡。
凌玄翔聞着江夢雪髮絲上面的桂花油香味,喃喃道:“夢雪,不論你做什麼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因爲我如今孤獨到只有你能夠陪伴我了……
江夢雪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渾身的寒毛豎
了起來,是心虛是惶恐,語氣顯得沙啞的回道:“好!”
“謝謝~”凌玄翔在江夢雪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拉着江夢雪出了樹林,他很想給江夢雪承諾,可是給的太早如果沒辦法兌現怎麼辦?
凌玄翔和江夢雪分開了,一個去了宸妃宮,一個去了皇后宮,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皇上隨時都會過來,你趕緊走!”洛霞推了一把藏在自己臥室裡的凌玄靖,一臉的緊張。
凌玄靖摟住了洛霞的細腰,將她壓在牀榻之上,呼吸灼熱粗重,說道:“他不會來的,我的探子已經查明此時他正在和江夢雪在一起。”
洛霞又掙扎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卻本能的顫慄,哆嗦道:“今日皇上是指明瞭讓你留在宮裡太后的,不知道有多少的眼睛看着,你這個時候出來肯定會被發覺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洛霞的心便對凌玄靖的安危越發的緊張了,捧起了凌玄翔的臉,彼此的目光都滿含貪婪。
聽了洛霞的話,凌玄靖的冷笑了一聲,說道:“你當真以爲我就是那麼好對付的嗎?”
“我不知道!”洛霞彆扭的別過臉,臉上紅了起來,在昏黃的燈火下帶着一種讓人無比誘惑的感覺。
凌玄靖捏住了洛霞的下巴,用一種深邃迷人的目光盯着她的雙眸,笑道:“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他的話蘊含着深意,洛霞的心跳加快了不少,彷彿就要從嗓子眼裡面跳出來,加上那火熱撩撥的手掌在自己的肌膚上一寸一寸的滑過,由不得她的理智有片刻的掙扎。
看着自己懷裡的女人開始淪陷,凌玄靖的眼睛裡染過一抹神情。誰知道呢?當初自己只是出於報復的心理佔有了皇兄的女人,想不到卻比起他當年在百花叢中嘗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香氣馥郁。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這種愛不再是以前自己口頭上的那種感覺,早已變了味道。
他喜歡洛霞的殘忍,喜歡洛霞的瘋狂,這樣一個把自己所有殘忍可怕的一面都毫不掩飾的模樣,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不知道強了多少。
他們都擁有扭曲的靈魂,不被善良天真說束縛,就是這種惡魔與惡魔的糾纏纔是世界上最美妙存在。
一聲一聲的低吟涌來,就像是烈火中的慾望燃燒着他們內心的不安和寂寞,讓兩個人的靈魂都彼此抱緊,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
“噗~”一股腥甜從凌玄靖的喉嚨裡用了出來,噴在了洛霞的臉上,那血腥的味道瀰漫在滿是情慾的空氣之中。
“你怎麼了?”洛霞吃驚的用手指沾了一點凌玄靖的血,看着他眼睛裡的光彩,看着他嘴角的笑容。
“你是你下毒害我嗎?”凌玄靖看着洛霞的慌亂,用手撫摸着她的面頰。
洛霞使勁的搖頭,感覺自己心愛的東西就要消失,手顫抖着把凌玄靖抱在懷裡,眼睛裡帶着慌亂說道:“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凌玄靖愣了一下,抓住了洛霞的手,眼睛裡帶着憤怒說道:“是酒,是宴會上皇后送來的一杯酒!”
“皇后?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平時你們井水不犯河水,她……”洛霞的疑惑還沒有解開,凌玄靖又是一口鮮血。
她忙給凌玄靖驗毒,頭上的汗水已經不是剛纔的激情所致,忙亂驚慌身體輕顫。
“這毒,我沒有解藥!”洛霞的心在絕望,即使她現在去調配解藥凌玄翔也等不了那麼長,這解藥至少要用三天煉製。
“彆着急,把我送去我母后那裡。”凌玄靖看着洛霞緊張的模樣忽然溫柔的笑了,潔白的牙齒上還全是血絲。
宸妃宮中,江夢雪拿着額一本棋譜正在細細研究,黑白棋子輪番在棋盤上演練,看了看旁邊的沙漏,開口問道:“幽離,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三更了。”幽離回答着,也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天色,按理說應該已經有反應了吧。
“別急,他們查出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江夢雪微微一笑,眼睛裡透着一股高深莫測。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太后宮的宮女便進了門來,看見江夢雪居然並沒有睡覺臉上不免驚訝。
“你來找本宮嗎?”江夢雪微微皺眉,這丫頭橫衝直撞的就進來了,居然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
“宸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請!”宮女的聲音還算沉穩,只是拿緊緊捏起的手掌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幽離,給我加一件衣裳,這大半夜的過去風大!”江夢雪放下手裡的棋譜,把桌面上的棋子打亂,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
幽離應了一聲便從裡屋拿出了一件披風,隨着江夢雪走在前往太后宮的僻靜小道上,巧妙的避開那些巡邏的侍衛。
“江夢雪,你好大的膽子!”太后狠狠的把江夢雪宴會上送出的禮物砸在了江夢雪的面前,一臉的暴怒。
“太后娘娘,雖然這回春丸不是兩百年前的那盒,不過效果是不會差的,我做的東西娘娘怎麼不試一下就浪費呢!”江夢雪進門也不下跪,目光看着上方那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你以爲我不敢殺了你嗎!”太后指着江夢雪,一雙眼睛裡的怒火恨不得把她給吞下去。
“是的,你不敢!若是你殺了我你的兒子就會死,到時候你還有什麼盼頭?”江夢雪自信的笑着,讓太后一個趔趄。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太后越是咬牙切齒,內心的不甘就越是明顯,她的確不能拿江夢雪怎麼樣,因爲自己有求於他。
“我可惡?”江夢雪冷笑了兩聲,目光帶着睨視說道:“這世上誰能夠不可惡,能夠被所有人愛戴!”
太后沉默了,裡面一個白髮老頭衝了出來,雙手都是血一臉的慌亂,讓太后的臉色更加蒼白。
“江夢雪,這毒是你下的對嗎!”太后的目光狠戾,若不是宮女拉着恐怕就要撲過來把江夢雪撕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