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沈嬋兒看着她,幼柳點點頭,沈嬋兒才轉身抱着無憂來回晃,心裡的不安已然沒有消退。
過了好半天,門外響起廚娘的聲音。
“我是給七少夫人送燉品的,開門。”
只聽門吱嘎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廚娘端着一個金黃色的燉盅走了進來,侍衛又把門關上。
廚娘走進門將燉盅放在桌子上,大聲請沈嬋兒。
“夫人您趁熱吃了吧,燉品趁熱吃比較好。”
沈嬋兒嗯了一聲,抱着無憂走到桌邊,掀開燉盅,吃燉品,幼柳給廚娘使了個眼色,廚娘低聲道。
“調查出來了,七爺跟着五爺去祭祖,到現在還沒回來,看來要出事了,咱們府上已經被包圍了,看似是五爺的人馬。”
幼柳點點頭,低聲道:“有消息就傳過來。”
“是。”
廚娘說完之後,又大聲的對沈嬋兒道:“夫人,明日想吃什麼?”
沈嬋兒想了想,道:“這幾日都吃的太過油膩,弄幾個清淡的來吧。”
“好咧!”
廚娘又端着燉盅走了出去,侍衛毫無表情的關上門,絲毫沒有感覺三個女人在屋子裡的對話。
沈嬋兒和幼柳又提心吊膽的過了一日,這一日幼柳頻繁的出入廚房,蒐羅了很多關於祭祖的消息。
五爺與七爺走進祖宗陵園,陵園外面就被重兵封鎖,只許進不許出,看似應該是五爺的人馬。
南榮府的祖宗陵園是一座小山,山裡面吃穿用度樣樣不缺,甚至亭臺閣樓都是照搬南榮府所建,這也是大周朝的一個習俗,先輩們亡故之後,總會思念家裡,就把陵園修繕的與家裡一般無二,也能解先人的思念之苦。
自從兩人走進陵園之後,就沒再出來過,誰都不知道兩人在陵園裡發生了什麼,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
好在沈府已經接到了消息,沈將軍正帶着軍隊朝陵園開進,勢必要救出南榮鋒,但是若是在這中間南榮鋒與南榮欽出現了什麼事情,就算是將大軍開過去,也是於事無補。
沈嬋兒心裡揪的緊緊的,看着南榮鋒爲自己建造的牢籠,說是牢籠,何嘗不是一種保護?這四周重兵把守,也還讓老媽子將無憂送了過來,估計就算是她不要求自己來看護無憂,老媽子也會想方設法將無憂送過來,畢竟現在看來,她這裡是整個南榮府裡最安全的地帶。
她溫柔的看着無憂,看着他胖乎乎的小臉,那一眉一眼都像極了南榮鋒,說不定南榮鋒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忽然,心裡泛起一股暖意,她捏了捏無憂的小臉,聽着嬰兒嘎嘎的笑聲,她輕柔的道。
“兒子,你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他說過要將咱們母子保護的很好,他做到了。可是現在他卻在危險之中,你告訴媽媽,你想不想爸爸?”
她說的這番話有些詞語是幼柳聽不懂的,比如說:媽媽,爸爸。但是這對於沈嬋兒來說,卻是最溫暖的詞。
直到當天月上中天,沈嬋兒才意識到,果然是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了。
門外響起一陣陣大聲的吵鬧聲,幼柳趕緊披上衣服坐起來,跑過去抱起被吵醒哇哇大哭的無憂,皺着沒有看着沈嬋兒。
沈嬋兒也穿上衣服,下了牀來,走到門口,看着門外的人影閃動,只聽門外傳來清晰的喊叫聲。
“七爺有令!讓我等來看守少夫人,你等竟敢違抗七爺命令!”
這句話的聲音離的還算遠,應該是站在臺階下面的那批人的叫喊聲。只聽臺階上面站成一排的侍衛冷冰冰的道。
“沒有七爺手令,誰都別想踏進這間屋子。”
“好大的膽子!這可是七爺的命令!”
“我等不管是誰的命令,我等只看七爺的手令。”
對方很囂張,而站在臺階上的人似乎不爲所動,連身形都沒有動一下,沈嬋兒依稀想起一件事來,南榮鋒曾經告訴過她,他訓練了一批貼身精銳,這些人雖然不多,但是個頂個的能以一敵十,而且只認他的手令,誰說話都不好使。
難道就是臺階上這批人?
沈嬋兒心中激動,儘量靜下心來聽外面的動靜。
只聽臺階下面的人終於穩不住,發動起攻擊,門外響起了打鬥聲。嚇的無憂哭聲更大,沈嬋兒趕緊退回到門裡,抱起無憂,連聲哄。
幼柳咬了咬牙,看着沈嬋兒道:“小姐,這可怎麼辦,那些人看似來意不善。”
沈嬋兒經歷過大風大浪,此時倒是不顯得過分慌張,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卻只當做沒聽到。
儘量鎮定下來道:“不是來意不善,是根本衝着咱們來的,他們是五爺的人。”
幼柳大驚,低聲驚呼道:“小姐您怎麼知道?”
沈嬋兒穩定下心神,對幼柳道:“你別問這麼多了,你去瞧瞧後窗子能不能打開,既然門口的侍衛是七爺安排來保護咱們的,他就不至於將屋子全部封死,去瞧瞧。”
幼柳見沈嬋兒十分的鎮定,也莫名其妙鎮定了下來,點了點頭,跑到後窗子,使勁的推窗子的中間縫隙。
沈嬋兒則走到抽屜邊上,在裡面翻找起來,她記得以前爲了防身,她在這裡面放了些迷藥,當初是爲了防止南榮鋒靠近她。沒想到今日就要派上用場了。
她看着無憂哇哇大哭的可憐模樣,很是心疼,但是沒辦法,現在只能委屈一下寶貝兒子。
幼柳低聲歡喜道:“推開了,推開了。”
沈嬋兒此刻已經點了一些迷藥在小手指上,喂無憂吃了下去,此情此景,讓她一瞬間就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個月光明亮的夜晚,白蘭公子闖入她的世界,也是這樣餵了幼兒時期的八少爺,這一晃,八少爺已經十幾歲,而她與白蘭公子……
“小姐,快走吧!”
幼柳披上沈嬋兒的衣服,一邊說着話一邊過來扶起沈嬋兒。沈嬋兒一驚,皺着眉問她。
“你幹什麼!”
幼柳站定,看着沈嬋兒道:“小姐,如今七爺沒辦法抽身來救您,但是他已經做到了最好,您可千萬別再跟七爺置氣,我總算看出來了,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您好。幼柳不能爲小姐您做些什麼,今兒就扮了小姐引開那些人,您什麼都別管,只顧着往前跑就是了。”
沈嬋兒嚴厲的打斷她:“不行!”
“小姐!”
“都別爭了,用不着這麼生離死別的。”
忽然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幼柳一驚,將沈嬋兒攔在身後,瞪着眼睛看着來人,來人很快從窗子上落下來,掀開自己的黑色面巾,一見到來人,沈嬋兒大鬆了一口氣。幼柳也鬆了勁頭。
“一泓,你怎麼沒跟着七爺去?”
一泓在他們回京的路上就消失了,沈嬋兒問南榮鋒他將一泓派去了哪裡,南榮鋒只說是派他出去辦些事情,卻沒想到今兒一泓又一次奇蹟般的出現了。
一泓單膝跪在沈嬋兒面前道:“夫人,七爺早早的派我脫離回京的隊伍,回到府裡埋伏下,就等着夫人推開後窗子的那天,七爺不僅在門外派了精銳保護您,萬一那些人頂不住,還有一泓帶夫人與小少爺離開。”
沈嬋兒此刻無話可說,南榮鋒的心思如絲般縝密,就連剛開始兩人的吵架,他都安排的滴水不漏,讓南榮欽沒辦法起疑,他既然安排的這麼好,就證明他已經料到南榮欽想做什麼,難道他沒有爲自己佈下保護措施嗎?
想到這,她心裡稍稍放下一塊大石頭,雖然沒見到南榮鋒本人,但是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保護她,不管她遇到任何危險,那個男人都會用盡全力爲她安排,讓她萬無一失。
她的眼圈有些熱,一泓卻猛然站起來摟住沈嬋兒和幼柳,低聲道。
“冒犯了,咱們沒時間了。”
門外的打鬥聲越來越慘烈,那些精銳雖然可以擋住這些人,但是一泓覺得還是把沈嬋兒帶出去比較保險一些。
正當一泓要起躍的時候,幼柳忽然掙脫他的手臂,後退一步,看着一泓道。
“一泓大哥,你帶着我們兩個人走走不快,你還是趕緊帶着夫人走,我穿着夫人的衣服,引開那些人。”
“不行!幼柳,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
在失去了李媽之後,幼柳決不允許她身邊再失去至親的人。看着幼柳堅定的目光,一泓倒是有些敬佩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點點頭,道。
“自己當心。”
幼柳點點頭,沈嬋兒卻不依不饒,死命的掙扎,卻怎樣都掙扎不開一泓的手臂,她正要大聲喊幼柳,一泓已經抱着她躍出了窗子,直接飛上了屋頂。
她只能將話嚥了回去,可是眼淚卻掉了下來,五爺的人馬已經抱着魚死網破的心理,如果這個時候被他們發現是幼柳假扮了自己欺騙了他們,他們說不定連個全屍都不會給幼柳留下。
沈嬋兒心痛如刀絞,一泓卻不容她多想,抱起她連連越過幾道院牆,只朝着側門而去。
越過房頂之時,沈嬋兒終於看到了幼柳披着自己的斗篷,拼命的朝前跑,身後追兵一大堆,喊打喊殺的朝她而去。而另一側的精銳部隊卻只顧着護住那間房,分不出一個人來救一救幼柳。
沈嬋兒的眼睛瞬間就被淚水模糊,看不清前方。
待兩人越出了兩道院牆之後,沈嬋兒才知道,不僅是她的院子裡有人打鬥,整個南榮府都四處開花,五爺與七爺的貼身部隊在南榮府裡大動干戈,打了起來,將一羣女眷關在了一個院子裡,誰都出不來。
沈嬋兒一直回望幼柳的方向,只見她猛然被腳下的斗篷絆倒,跌倒在地上,身後的追兵立馬跑上前按住了她。
“幼柳——”
沈嬋兒忍不住大喊一聲,驚動了在地上打鬥的兩夥人,穿着南榮府侍衛服的一人猛然擡起頭來,見一泓只抱着一個人朝外面飛躍,立馬轉身朝沈嬋兒的院子狂奔過去。
就在侍衛的刀快要插進幼柳的喉嚨之時,一柄飛刀噹的一聲打飛了這一致命的刀。
沈嬋兒眼睜睜的看完這一幕,忽然又哭又笑起來,幼柳,她用她的淳樸,換來了阿滿的愛意,有阿滿保護她,她可以放心了。